APP下载

调控cAMP通路防治慢性阻塞性肺疾病的研究进展

2022-12-16梁亚萍王略力杜晓华杨为民

中国药理学通报 2022年12期
关键词:激动剂平滑肌亚型

梁亚萍,王略力,黄 蓉,方 雁, ,杜晓华,陈 晨,肖 创,杨为民

(昆明医科大学1.药学院,云南省天然药物药理重点实验室,云南 昆明 650500;2.第一附属医院,云南 昆明 650031)

慢性阻塞性肺疾病(chronic obstructive pulmonary disease,COPD)是全球发病率和死亡率最高的慢性病之一[1]。作为一种常见的可预防和治疗的疾病,COPD主要表现为持续的呼吸症状和气流受限,其发病机制复杂且尚未完全阐明,主要病理机制包括氧化应激、蛋白酶失衡、线粒体功能障碍、气道炎症等之间的相互作用[2]。目前,COPD主要的治疗方式为药物治疗、氧疗,以改善患者呼吸困难、咳痰、气喘、胸闷等症状。然而,临床上用于防治COPD的药物均有许多不良反应。目前用于防治COPD的药物仍然十分有限,且尚无有效的治疗方法可以阻止疾病的进展。近年来的研究显示,调控环磷酸腺苷(cyclic adenosine monophosphate,cAMP)通路在呼吸系统疾病的防治中具有潜在的应用价值。cAMP是普遍存在的第二信使之一,主要在细胞内参与物质代谢的调节,在松弛气道平滑肌细胞、减轻炎症中起着关键作用,提高细胞内cAMP水平有助于缓解哮喘、COPD、特发性肺纤维化等肺部疾病症状[3]。通过激活腺苷酸环化酶(adenylyl cyclases,ACs)或抑制磷酸二酯酶(phosphodiesterases,PDEs)可增加细胞内cAMP浓度,从而改善肺功能障碍,是防治COPD的有效策略。本文主要对细胞内调控cAMP的蛋白酶、调控cAMP通路防治COPD的机制及相关药物进行综述,为基于cAMP通路防治COPD的药物研发提供参考。

1 cAMP概述

1.1 cAMPcAMP首次被发现于1957年,是第一信使作用于靶细胞后产生的信息分子。cAMP在许多生物系统中发挥作用,如激素分泌、糖原分解、平滑肌松弛、心脏收缩以及学习和记忆等。经典的cAMP信号通路是细胞外激动剂与G蛋白偶联受体(G protein-coupled receptors,GPCRs)结合并诱导构象变化,Gs蛋白刺激ACs,诱导AC催化腺嘌呤核苷三磷酸(adenosine triphosphate, ATP)生成cAMP,细胞内cAMP的升高会同时诱导蛋白激酶A(protein kinase A,PKA)和cAMP直接激活的交换蛋白(exchange proteins directly activated by cAMP,Epac),从而发出信号控制下游反应[4]。GPCRs、ACs和PDE动态调节cAMP信号传递。细胞内cAMP的水平受到PDE作用控制,PDE将cAMP降解为5′-腺嘌呤核苷酸(adenosine 5′-monophosphate,5′-AMP),从而终止其信号传导[5]。此外,A-激酶锚定蛋白(A-kinase anchoring proteins,AKAP)通过形成复合体来维持细胞cAMP的区室化,进而调控特定的细胞反应。早期的研究表明,cAMP升高后,激活PKA和Epac,随后通过不同途径激活效应器,诱导气道平滑肌松弛,抑制气道平滑肌增殖,调节细胞因子的分泌[6]。

1.2 调控cAMP的蛋白酶

1.2.1PDEs PDEs可以催化水解cAMP和环磷酸鸟苷,如今在哺乳动物中发现了PDEs的11种亚型(PDE1~PDE11),且具有不同的同工酶,其中主要水解cAMP的是PDE4。PDE4又分为PDE4A、PDE4B、PDE4C、PDE4D四种亚型,其广泛分布于各种组织,参与炎症调节、微血管通透性和纤维化、血管和气道平滑肌收缩和增殖等生理过程[7]。PDE4与cAMP水平之间的负相关是各种病理生理疾病如气道炎症、COPD、哮喘、银屑病和类风湿性关节炎等的关键机制。在肺部,PDE4主要表达于肺结构细胞,包括平滑肌细胞、气道上皮细胞和炎症细胞,调节并引起气道平滑肌的舒张,参与多种细胞生命活动[8]。

1.2.2ACs 在1989年第一个哺乳动物AC在牛脑中被发现后纯化克隆,随后又发现了9种AC亚型,目前已确定哺乳动物AC共有10个亚型,9个跨膜AC亚型(membrane adenylate cyclase,mAC)和一种可溶型AC(soluble AC,sAC)。sAC作为一个可溶性酶,不同于哺乳动物中其它AC亚型,sAC不受G蛋白的调节,钙和碳酸氢盐的刺激是影响它的主要因素,主要与精子运动和神经元突起的生长有关[9]。

mAC由1个氮端 (N-端)、2个跨膜结构域、其通过C1a和C1b区域连接,并在细胞内通过C2a和C2b与碳端(C-端)相连组成,N-端和C-端伸入胞质中,C1和C2是两个具有高度同源性的胞浆区,是AC的催化结构域,影响AC的活性,而N-端的序列和长度在不同的ACs具有明显差异[10]。大多数组织和许多细胞类型都表达不止一种AC亚型,且不同物种间各个亚型的表达也是不一致的。AC1在大脑中高表达,主要影响神经功能,是慢性疼痛的合适的神经元特异性药物靶点。AC8主要在大脑中表达,被认为在学习和记忆中起作用;AC3在嗅觉上皮中含量最丰富,在嗅觉中起作用;而AC5和AC6在心脏中占主导地位,与心脏收缩有关;AC4、AC7、AC9则普遍存在哺乳动物组织中;AC2分布较为广泛,在脑、肺、骨骼肌、心脏均有表达,而在肺中高表达的亚型是AC2、AC6、AC8、AC9[11]。

2 cAMP与COPD

cAMP在调节细胞内复杂反应信号传导有巨大作用,通过识别并放大信号,作用于依赖cAMP的酶或蛋白质,调节相应的生理效应。细胞受到外界刺激后,影响AC、PDE酶活性,调节胞内cAMP浓度,从而影响下游PKA、Epac和AKAP,进而影响核因子κB (nuclear factor-kappa B,NF-κB)、cAMP效应元件结合蛋白(cAMP-response element binding protein,CREB)、胞外信号调节激酶(extracellular signal-regulated kinase,ERK)的表达,进而增强气道平滑肌舒张,减轻炎症和气道纤维化,因此,调控cAMP通路在防治COPD等慢性呼吸系统疾病中有巨大潜力。

2.1 cAMP与气道平滑肌松弛COPD患者呼吸道表现出明显的气道壁重塑和黏液滞留等气流受限症状,其中气道平滑肌细胞(airway smooth muscle cells,ASMCs)异常增生与肥大是COPD气道重塑最显著特征之一。β2-肾上腺素能受体激动剂是治疗COPD气流阻塞的关键药物之一,其支气管松弛效应部分归因于细胞内cAMP的增加,随后cAMP主要效应因子PKA、Epac被激活,参与促进气道平滑肌松弛[12]。Epac通过ERK抑制气道平滑肌表型转换,调节ASMCs的收缩和舒张功能,使Ras同源基因家族成员A与Ras相关C3肉毒素底物(Ras related C3 botulinum toxin substrate,Rac)的平衡向Rac移动从而抑制肌球蛋白轻链磷酸化,最终诱导松弛气道平滑肌[6]。另有研究证实[13],通过增加气道平滑肌和支气管上皮内cAMP浓度,可协同减少上皮内乙酰胆碱释放,改善支气管症状。最新的研究发现[14],抑制或下调ATP结合盒亚家族C成员1可明显减少ASMCs中β2受体引发的cAMP释放,从而使胞内cAMP升高,松弛气道平滑肌细胞,从多种途径防止COPD气道平滑肌重构。

Fig 1 The signaling pathway of cAMP in treatment of COPD

2.2 cAMP与炎症慢性炎症是COPD的核心发病机制,其气道炎症以中性粒细胞、肺泡巨噬细胞和淋巴细胞增多为特征。cAMP的抗炎作用是多样的,调节着广泛的生物过程,其调节作用也因细胞类型而异。

在COPD的炎症发病进程中,中性粒细胞通过释放炎症介质和蛋白酶发挥了作用。Dunne等[15]发现,COPD患者的中性粒细胞异常迁移,对趋化物白三烯B4(leukotriene B4,LTB4)、趋化因子CXC配体1(chemokine C-X-C motif ligand 1,CXCL1)的迁移活性增加,且发现升高细胞内cAMP浓度可抑制中性粒细胞对CXCL1和LTB4的趋化作用。

肺部主要存在支气管巨噬细胞、间质巨噬细胞和肺泡巨噬细胞,其中肺泡巨噬细胞的作用尤为重要。研究发现,在肺泡巨噬细胞中,经香烟烟雾提取物(cigarette smoke extract,CSE)或其他刺激物刺激活化后巨噬细胞释放细胞因子和趋化因子,而cAMP信号可抑制肿瘤坏死因子-α(tumor necrosis factor,TNF-α)和趋化因子C-C配体3(C-C motif chemokine 3,CCL3)等促炎介质的产生,促进IL-10等抗炎细胞因子的产生[16]。

Oldenburger等[17]研究发现,在ASMCs上CSE减弱cAMP信号导致了白介素-8(interleukin-8,IL-8)的释放,而Epac和PKA则分别抑制NF-κB和ERK,减少IL-8的分泌,发挥抗炎作用。

在免疫系统中,cAMP另外一通路则是通过激活下游核转录因子CREB,通过PKA与NF-κB抑制蛋白 ( inhibitor of nuclear factor-kappa B,IκB)分子相连形成复合体,引起IκB降解的信号激活PKA催化亚基,进而磷酸化p65分子。磷酸化的CREB可以通过与活化的NF-κB结合,抑制NF-κB与相应基因的结合,抑制基因转录,从而有效控制炎症发生。

2.3 cAMP与上皮间质转化在过去研究中,上皮间质转化(epithelial-to-mesenchymal transition,EMT)在COPD发病机制中发挥作用的证据越来越多。香烟烟雾和环境污染物使肺部暴露于过量的氧化剂,特别是活性氧,增加氧化应激负担,诱导EMT,导致COPD的严重恶化,且COPD患者气道、肺上皮细胞、支气管上皮细胞间充质转化显著增加[18]。Zuo等[3]研究表明,cAMP定位于特定的亚细胞微区,调节下游效应蛋白PKA和Epac的活性,AKAP则通过短的α-螺旋结构与PKA结合,调节EMT。最近的证据也表明[19],在Beas-2b细胞上CSE诱导转化生长因子β释放使EMT进程加重,使Ⅰ型胶原蛋白(collagenⅠ,COLⅠ)上调,上皮细胞标志物E-钙黏蛋白下调,而升高cAMP或破坏AKAP-PKA直接的相互作用能够明显减少COLⅠ的上调,影响COPD中的上皮细胞间质转化,进而缓解COPD症状。

3 调控cAMP通路的药物在COPD中的应用研究

临床上用于防治COPD的药物主要包括吸入性糖皮质激素、长效β2-肾上腺素受体激动剂和长效M受体拮抗剂,但均有许多不良反应,用于防治COPD的药物仍然十分有限,尚无有效的治疗方法阻止疾病的进展。目前,调控cAMP通路的药物在COPD中的应用研究主要集中在PDE4抑制剂和AC激动剂。

罗氟司特(Roflumilast,RF)作为第2代PDE4抑制剂,其主要抑制PDE4A和PDE4B。RF于2010年被批准上市用于防治COPD急性加重,是临床上目前唯一被批准用于治疗COPD的选择性PDE4抑制剂,可以抑制气道炎症,改善COPD患者的肺功能,减少病情恶化。在体内,其可减轻与COPD相关的关键疾病机制,如烟草烟雾引起的肺部炎症、黏液纤毛功能障碍、肺纤维化和肺气肿重塑、氧化应激、肺血管重塑和肺动脉高压;在体外,RF可影响多种细胞的功能,包括中性粒细胞、单核/巨噬细胞、CD4+和CD8+T细胞、内皮细胞、上皮细胞、平滑肌细胞和成纤维细胞,这些细胞产生的效应能够减轻病情恶化和改善肺功能,被认为是RF对COPD疾病产生有益影响的原因[20]。

由于口服治疗剂量的RF会导致胃肠道的副作用,如腹泻、恶心、食欲下降、体质量减轻等,更多的PDE抑制剂被研究用于治疗COPD。Tanimilast(国际非专有名称:CHF6001),是一种新型吸入PDE4抑制剂,目前正在开展Ⅲ期临床试验(ClinicalTrials.gov identifier:NCT04636801),其对PDE4抑制作用约为RF的10倍,肺部抗炎特性明显。在对广泛PDEs的检测中发现,其对PDE4具有高度选择性。Tanimilast作为三联疗法的补充,用于降低患有慢性支气管炎和有加重病史的COPD患者的加重风险。在体外对巨噬细胞和树突状细胞进行试验时,Tanimilast减少了促炎症细胞因子(TNF-α和IL-6)、趋化因子(CXCL8、CCL3和CXCL10)的释放[21]。

Ensifentrine(国际非专有名称:RPL554)是PDE3和PDE4双重抑制剂,具有强效的舒张气管和抗炎作用,目前处于Ⅲ期临床试验(ClinicalTrials.gov identifier:NCT04535986)[22]。Ensifentrine对PDE3的选择性比PDE4强,PDE3作为气道平滑肌中的主要同工酶,对气道张力有影响。因此,在COPD患者中的早期临床试验集中在吸入Ensifentrine的支气管扩张作用上。

目前仍有多种PDE4抑制剂处于临床试验阶段,主要包括以下:GSK256066(ClinicalTrials.gov identifier: NCT00549679)处于Ⅱ期临床试验,Cilomilast(ClinicalTrials.gov identifier: NCT00103922)处于Ⅲ期临床试验,HPP737(ClinicalTrials.gov identifier:NCT04714294)则还在Ⅰ期临床试验。Tetomilast(ClinicalTrials.gov identifier: NCT00917150)目前正在进行其用于COPD的Ⅱ期试验。

针对AC激动剂用于防治COPD的研究仍处于临床前。其中佛司可林(Forskolin,FSK)是一种典型的AC激动剂,它从印度植物毛喉鞘蕊花(Coleusforskohlii)的根部提取的二萜类物质,高度激活除AC9以外的所有膜结合AC亚型,且对肝脏、肺等其他器官有很好的抗纤维化作用[23],可减轻缺血/再灌注引起的微血管通透性增高和肺毛细血管损伤[24]。FSK具有潜在的抗COPD作用,可以诱导哮喘患者的支气管扩张[11]。而异佛司可林(isoforskolin,ISOF)是云南特有植物毛喉鞘蕊花中提取分离到的二萜类活性成分,化学结构上,FSK和ISOF为同分异构体,两者在C6、C7位上存在乙酰基与羟基位置的差异。研究发现,ISOF可以激活AC 1、2和5,改善COPD模型大鼠的肺通气功能,减轻急性、慢性肺损伤,下调促炎细胞因子并减轻炎症反应,提示ISOF可能是一种潜在的防治COPD的药物[24-25]。

4 结语和展望

综上,cAMP是多条通路的中心节点之一,参与COPD的发生发展。激活AC或者抑制PDE均可升高cAMP水平,进而增强气道平滑肌松、减轻炎症反应,拮抗COPD。鉴于AC和PDE均有多种亚型、其在不同组织细胞上的分布不同,cAMP在细胞内存在区室化的调控机制,因此,调控cAMP通路用于COPD的防治也面临挑战。一方面需要进一步研究阐明cAMP信号在不同细胞中区室化的分子机制,另一方面需要寻找选择性的AC亚型激动剂或PDE亚型抑制剂用于防治COPD的新药研发。目前,针对cAMP的防治COPD药物虽已有多种处于临床研究,但仍处于发展阶段,还需要更加深入的探索,为其真正应用于临床提供科学依据。

猜你喜欢

激动剂平滑肌亚型
饲料中β-受体激动剂检测方法前处理方式改进研究
尖锐湿疣患者感染HPV亚型的研究及临床分析
糖皮质激素与长效β2受体激动剂联合吸入治疗小儿支气管哮喘的临床疗效观察
H4 亚型和N2 亚型禽流感病毒二重RT-PCR 检测方法的建立
基于TRPV1和P2X3交互作用的大鼠外周痛感觉调控机制
原发性肾上腺平滑肌肉瘤1例
喉血管平滑肌瘤一例
内皮前体细胞亚型与偏头痛的相关性分析
原发性腹膜后平滑肌肉瘤的CT和MRI诊断
ABO亚型Bel06的分子生物学鉴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