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善子与网师园

办过很多年苏州园林卡，去过很多次苏州网师园，但每次去，我都是直奔主题，或引静桥，或盘涧，或涵碧泉……一次也没有彻头彻尾仔仔细细地玩过整座园林。说实在的，苏州园林都不是我能玩够玩透的，网师园也不例外。

最近又去了一次网师园，这次的主题是殿春簃和虎儿墓。

殿春簃是网师园的书斋，正屋三间夹屋二间，坐北朝南，位于网师园西北角。簃前是一个相对独立的庭院，南端假山石际有清泉曰涵碧泉，西墙有半亭曰冷泉亭，东墙院门额题“潭西渔隐”，东、南、西三面均置假山石，连绵不绝，给人以崇山峻岭之势。院内辟有芍药园，取宋邵雍“尚留芍药殿春风”诗意，殿春簃因此而名。

殿春簃在海内外都闻名遐迩。2003年，由木渎画家劳思设计的特种邮票《苏州园林——网师园》在全国发行，该邮票一套四枚，其中第一枚就是“殿春簃”，面值80分，发行量930万枚。1978年，美国博物馆代表方闻访问中国，在著名园林专家陈从周的推荐下，代表中国明式古典庭院，第一个走出国门、入住纽约大都会博物馆的明轩，就是以殿春簃为蓝本的。1932年，著名画家张善子、张大千受叶恭绰之邀寓居网师园，殿春簃便是其会客和创作之所。翌年冬，张善子、张大千还与吴湖帆、陈子清、何亚农和王季迁等一起发起了提倡正直求是精神的大型美术团体“苏州正社书画会”，期间在殿春簃广交师友，谈文论艺，常有大家名流欢聚于此。

张善子，名泽，四川内江人。因和大哥是双胞胎，原字善孖，后因大哥夭折，又字善子，是张大千的二哥，比张大千年长17岁，实为张大千的如父长兄。在张大千一辈中，张善子地位最高，最得人敬重，张家所有子女均称张善子为阿爸。张善子著以画虎，自号“虎痴”“虎髯”，是近代中国“画虎第一人”“画虎宗师”，时人称其为“虎公”“张老虎”，著有《十二金钗图》《飞虎图》等。林语堂曾赞其说：“他画的老虎，凡一肌、一脊、一肩、一爪，无不精力磅礴，精纯逼真。”

张善子能把老虎画真画活，源自于他爱虎如痴，养虎如儿。他为了画好老虎，先后在家中养过三只老虎当模特。最早一只是日本虎，1915年始养在四川家里，可惜养了三年就死了。后来两只都是养在网师园殿春簃小院。第一只是东北虎，取名虎儿，1933年春节时正是网师园中宠物，存活时间大约二三年。虎儿死后，张善子痛惜不已，在冷泉亭内为虎建冢立碑。何泽明（何澄长子）曾拍过张善子在冷泉亭与爱虎之墓的照片。第二只是华南虎，取名革心，是1935年国民党师长郝梦麟的部队在黔岱深山洞窟里抓到的两只虎崽之一。张善子豢养的老虎，不仅是他画画的模特，还是很多摄影师的模特，殿春簃因此常常高朋满座，盛极一时。

张善子爱虎更爱国，是个爱国画虎大家，被誉为“全世界最伟大的绘虎大师”。1937年七七事变后，张善子将生平收藏弃之如土，毅然离开网狮园，以他画虎之笔投身于抗日救国之中。他说：“丈夫值此机会，应国而忘家。”他离开网师园，也离开了他的爱虎。临走前，他交代自己的徒儿吴子京留守照看老虎。不久，吴子京因避空袭暂离网师园，回来发现老虎已饿死，只得葬于殿春簃院中。老虎死了，但张善子笔下的老虎没有死！他创作的《怒吼吧，中国！》，画了二十八只奔腾跳跃的猛虎追扑一线落日。这二十八只老虎喻意中国当时的二十八个省，落日喻意日寇。整幅画作气势雄伟，奋力宣扬了中华民族抗日的顽强精神和必胜信心。他还在海外多地举办抗日演讲、义展募捐和画虎义卖，为当时的国民政府捐款美金二十余万。1940年，张善子因劳累过度病卒于重庆。

今冷泉亭内虎儿墓冢及碑无存，西墙壁嵌“先仲兄所豢虎儿之墓”石碑一方，系张大千1982年手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