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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态化疫情防控中社会动员的方式及特点

2022-12-14黎娟娟黎文华

中国领导科学 2022年5期
关键词:动员客体疫苗

◎黎娟娟 黎文华

强大的社会动员能力是现代国家治理能力的重要体现。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抗击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表彰大会上指出,衡量一个国家的制度是否成功、是否优越,一个重要方面就是看其在重大风险挑战面前,能不能号令四面、组织八方共同应对。我国社会主义制度具有非凡的组织动员能力、统筹协调能力、贯彻执行能力,能够充分发挥集中力量办大事、办难事、办急事的独特优势,这次抗疫斗争有力彰显了我国国家制度和国家治理体系的优越性。现代社会利益主体日益多元化,各类社会风险不断加剧,在构建现代国家治理体系中,必须建设社会多元化主体广泛参与的协同治理格局。那么如何动员广大群众参与到社会治理实践过程中,对于一个国家的治理而言至关重要,加强对新时代社会动员的研究也显得格外重要。

一、常态化疫情防控对社会动员提出新要求

2022年是新冠肺炎疫情持续的第三个年头,散点式疫情仍然持续,疫情防控压力仍然很大。自2020年4月以来,我国新冠肺炎疫情进入常态化防控阶段,在充分考虑国情、总结我国疫情防控经验的基础上,我国提出“动态清零”的总方针,即在遵循“外防输入、内防反弹”防控要求下,当出现本土新冠肺炎病例时,采取有效的综合性防控措施,“发现一起、扑灭一起”,快速切断疫情传播链,使每一起疫情及时终止,感染者“清零”,实现以最小成本取得最大成效[1]。“动态清零”策略一方面要求把大规模核酸检测、大数据追踪等新技术作为支撑,另一方面对社会动员提出了新要求。

与西方学者将社会动员视为社会发展必要过程的宏观视角不同,中国学者往往从动员主体的工具性目的来解释社会动员[2]。林尚立认为社会动员是政治团体利用所拥有的政治资源,以实现经济、政治和社会发展为目标而充分发动社会力量广泛参与的政治行动。[3]甘泉、骆郁廷认为“社会动员本质上是国家、政党或社会团体,通过思想发动充分激发和调动社会成员的积极性、主动性和创造性,广泛参与社会实践,共同完成社会任务的活动”[4]。由于中国政治体制的特殊性,中国语境下的社会动员往往是指党和政府为了实现特定的目标和任务,通过思想引导、宣传鼓动等方式,发动广大公众积极参与到动员目标和任务的实践中。常态化疫情防控对社会动员的要求主要针对动员的复杂性、长期性和广泛性等方面。

一是双重防控目标增加了社会动员的复杂性。中国“动态清零”总方针下的疫情防控,需要完成疫情防控和稳定经济的双重目标。习近平总书记在2020年4月8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务委员会议上指出,要在常态化疫情防控中加快推进生产生活秩序全面恢复,抓紧解决复工复产面临的困难和问题,力争把疫情造成的损失降到最低限度,确保实现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决战脱贫攻坚目标任务[5]。针对各地散发式疫情,习近平总书记在2022年3月17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务委员会会议上强调“要始终坚持人民至上、生命至上,坚持科学精准、动态清零,尽快遏制疫情扩散蔓延势头。”严格的疫情防控往往要求社会公众做好防护,甚至配合居家隔离,停工停产,稳定经济增长又要求社会公众积极投入到复工复产的一线工作中,二者对于社会动员的方向有所不同,这就加大了社会动员的复杂程度。

二是零星反复的疫情表明社会动员具有长期性。由于国外普遍采取与病毒共存的防控方针,使得输入型病例一直存在。自2020年以来,各地散发式疫情一直不断,在边境城市、沿海城市、内陆城市等不同的地区都出现不同程度的输入型和本土性病例的情况,因此,防控压力不断加大,这就使得社会动员具有了长期性。为了应对疫情扩散,减少疫情中的重症和死亡数量,需要动员社会广泛接种疫苗;由于零星病例仍然在全国多地出现,日常工作生活中,仍然需要动员社会公众做好防护;当某地病例突然增多,疫情防控形势严峻时,还需要动员广大公众居家,停工停产,大范围核酸检测,部分志愿者协助核酸检测和物资配送等。

三是全面动态清零的防控要求增加了社会动员的广泛性。全面“动态清零”是对整个社会疫情防控提出的总方针和总要求。这种防控要求是对整个社会提出的,适合所有的社会公众,这就要求社会动员具有广泛性。动员的广泛性要求日常防护中采取全民戴口罩、非必要不出行、非必要不聚集等防护方式;也体现在发生疫情的应急行动中,当某地出现疫情时,病例所在区域进行全民临时封闭管理、全域核酸检测等;还体现在应对疫情的疫苗接种活动中,通常来说需要60%~70%的人群都接种疫苗,才能形成相应的保障屏障。由于未成年人等特殊人群的存在,加之一些身体不适的人群,新冠疫苗安全屏障的建立基本上需要适种人群全民接种。

社会动员的复杂性、长期性、广泛性使得社会动员日益与社会生活密切相联,甚至是融入到日常社会生活中,实质上是要求社会动员由传统政治动员向治理型社会动员演变,从对社会的动员向由社会动员进行转变[6],从运动式动员向活动式动员转型,将动员纳入到日常的治理活动[7]。这也是对国家治理能力提出的新挑战。为应对这种新挑战,有必要对常态化疫情防控过程中的社会动员方式进行深入探索。

二、常态化疫情防控过程中社会动员的方式

从本质上来看,社会动员是动员主体通过一定的方式,激发动员客体产生参与动员任务的行动动机,进而将这种动机转换为行动的过程。动员方式是指在社会动员过程中,组织社会公众参与到具体任务过程的手段、技术和方法。在促使动员客体实现行动的过程中,动员方式尤其重要。由于面临的形势任务不同,可以应用的技术手段不同,动员方式的选择也会有所不同。在对动员方式的分类中,有研究者将动员分为传统型动员和新媒体技术出现之后的动员,如互联网动员、微博动员、微信动员等全新的动员方式[8]。也有从动员组织化程度,将动员分为纵向自上而下的层级化社会动员和横向通过动员客体之间关系带动的社会动员。有从应对情境来分的经常状态下的社会动员和非常状态下的社会动员。有从动员手段来分的物质动员和精神动员两大类。还有学者从资源动员理论将动员分成资源激励动员、成员动员和框架动员。资源激励动员是指动员主体利用自身的各类资源,通过运用多种激励手段来调动动员客体的积极性,从而影响或改变其行为。成员动员是指通过发挥关键群体的重要作用,框架动员主要是指动员主体通过话语、口号、文本、专业人士等连接动员客体的价值观念或信仰,影响或改变动员客体的行为[9]。在常态化疫情防控过程中,多元化灵活性的动员方式得以应用。从动员主体、动员客体的行为动机、动员空间特征三个方面来考察,可以看出存在着组织动员与非组织动员,情感动员、激励式动员、精神引导动员,线上动员和线下动员相结合的多种动员方式。

从动员主体来看,包括组织动员和非组织动员。组织动员,即通过基层党组织、工作单位等特定的组织进行动员。多以组织集体荣誉、组织工作要求等方式将动员任务和目标层层分解,进而达到动员效果。组织动员往往具有一定的强制性,具有组织效率高的特征。如面临疫情大面积扩散时,通过医疗单位动员广大医护人员,甚至是通过命令的方式广泛动员军队,通过基层党组织动员广大党员就地转化为志愿者等方式快速动员相应的人员参与到抗疫一线,跑赢病毒。2020年,中央指导组组织278支国家医疗队共32395名医护人员驰援湖北,推进救治工作关口前移。2022年4月,面对上海疫情扩散的风险,全国多地数万名援沪医护人员也在短时间内被快速动员集聚起来。在疫情的日常防控过程中,通过各个单位基层党组织等进行动员,要求党员带头遵守防控规定,非必要不出行。在疫苗接种过程中,则通过给单位设定接种率作为工作目标,要求各单位组织动员其成员进行接种。非组织动员,是指通过非组织化的方式,针对公众个体开展动员。由于常态化疫情防控要求开展长期性和广泛性的社会动员,更依赖于每个个体的参与和配合。如在日常生活中号召社会公众佩戴口罩、减少聚集等,这样的动员充分尊重公众的选择,具有一定的灵活性。当疫情规模扩大时,当物资紧缺时,面向社会公众进行物资募集等,都是非组织化的动员方式。

从动员客体的行为动机来看,针对不同的行为动机,采取不同的动员举措。具体包括情感动员、激励式动员、精神引导动员。情感动员,即通过与动员客体之间建立相应的情感,增进动员客体对动员主体的情感认同,或者是通过利用动员客体之间的情感联结和情感网络,对动员客体进行动员。如在疫情防控过程中通过强调“人民至上,生命至上”的防控目标,在全社会内确立严格疫情防控是为了尽可能减少民众的生命危险,最大程度地保护广大人民利益的信念,增强民众的信任感和认同感,进而积极响应官方的各项防控举措。激励式动员,主要是指通过给予一定的物质回报、荣誉、福利待遇等进行动员。如在新冠疫苗接种过程中,通过政府买单的方式将新冠疫苗免费向社会公众提供,消除公众关于疫苗接种的经济顾虑。在部分经济发达地区,为鼓励公众接种新冠疫苗,还通过给予一定的物质回报,吸引公众积极接种。精神引导动员,是指通过树立特定的精神榜样,或者构建基于美好未来的特定目标,从而为公众提供精神寄托,进而吸引公众参与到动员的目标和任务中。如通过在全国范围内召开抗疫表彰大会,对抗疫过程中工作突出的单位和个人进行表彰,并在全社会播放抗疫宣传片《中国医生》《英雄之城》《武汉抗疫记》等,向社会展示疫情防控过程中医护人员、志愿者、快递员、外卖员、警察、社区工作人员等广大奋斗在一线人员的英雄事迹,在社会中树立疫情防控工作的典型和榜样,引导社会公众参与配合疫情防控。

从动员空间分布来看,包括线下动员和线上动员。线下动员,即通过实地接触、面对面宣传引导等方式开展动员。如发生病例时,社区工作人员和志愿者通过进到小区挨家挨户动员等方式,动员广大居民进行核酸检测。线上动员,则是指利用各类新兴网络技术、媒体技术等方式,增进公众对于疫情防控任务和目标的认知,对公众进行动员。如通过直播等方式,召开官方疫情防控发布会及时向社会公开疫情防控的形势和相关政策;通过网络等渠道由卫健委等部门向社会发布官方指南,对疫情防控和疫苗接种的相关知识进行普及;通过邀请深受公众喜爱的专业人员对疫情防控形势、个人防护做法、疫苗相关知识进行宣传讲解,并运用媒体手段进行宣传讲解等,使公众对于疫情防控形势和疫苗接种的具体知识进行了解。

三、常态化疫情防控过程中社会动员的特点

多元化动员方式的应用体现了常态化疫情防控过程中社会动员的诸多特点。具体而言,动员策略具有调适性、动员客体具有主体性、动员限度具有适度性。

(一)动员策略具有调适性

社会动员总是为实现特定的目标或任务而开展的。特定的目标和任务总是发生在特定的社会环境中,由于社会环境是不断变化发展的,因此,动员的策略也需要适时调整。从社会发展和社会治理的实践来看,动员的任务和目标可以分为:非常规动员和常规动员。非常规动员往往又称为紧急动员,是指因为特定的任务和目标而出现的动员。这种动员往往具有临时性特征,在后续时间里可能不会再发生。非常规任务和目标,按其任务的结果导向来分,又可以分为正向结果导向的目标任务和规避负向结果导向的目标任务。正向结果导向的目标任务是为了实现某一项具有正面社会效益的目标任务,如2022年冬奥会的召开。规避负向结果导向的目标任务则是指为了应对特定的矛盾、风险、冲突等,降低社会损失的目标任务,如应对特大地震、传染病疫情等社会风险的目标任务。常规动员则是指那些在社会治理过程中会反复出现,需要经常开展实施的任务和目标,如垃圾分类工作、文明卫生城市创建工作等。对于非常规任务项目,特别是可能带来重大社会损失的规避负向结果导向的动员,因其面临着时间紧、任务重、涉及面广等特点,需要借助组织的力量,必要时需要运用强制化的手段来开展动员。而针对一些正向结果导向的任务,往往可能采用激励式动员、情感动员、精神引导动员等方式来进行。对于常规化任务的动员,由于其任务的完成具有持续性、时空弹性大等特征,在动员方式的选择上则可能采取非组织化动员等相对柔性的动员方式。

常态化疫情防控具有疫情防控和稳定经济增长的双重目标。这种双重目标具有常规化和非常规化的双重动员任务目标,进而实现了常态化的社会动员和非常规化的社会动员的统一。在不同的动员情境下,会采取不同的动员策略,进而使得动员策略具有了调适性的特点。

在疫情防控过程中,由于国外疫情尚未得到有效控制,作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的中国不可能因为疫情的存在而完全阻断与国外的经济来往,因此,在输入型病例不可能完全阻断的情况下,国内散点式疫情不可避免。当出现感染病例时,疫情防控的应急等级需要不断上调,对于有病例的区域则需要实行严格管控的战时动员,即实施小区封闭、邻近区域全域核酸检测、集中采购生活物资、设立核酸查验等做法来进行管控,甚至当疫情进一步扩散,疫情防控压力加大时,会进一步扩大社会动员的范围,启动大规模组织化动员的方式。而当疫情相对缓和时,对疫情的防控则主要落实在日常的防控宣传和监督等。如通过动员部分志愿者进行日常的出入健康码查验,对社会公众进行新冠防护知识的宣传等。是否采取具有一定强制力的动员模式和在多大程度上进行动员,都需要根据疫情的形势来进行动态调整。

这种动态调适的动员模式也体现在新冠疫苗接种的过程中。在疫苗接种初期,由于疫苗产能和供应问题,中国并没有在全社会大规模开展动员,只是先针对重点人群进行接种。随着疫苗产能的不断扩大,疫苗供应相对充足,则将接种人群不断进行扩展。此外,随着国际疫苗接种的推进,面对欧美经济重启和疫苗接种带来的保护屏障压力,中国进一步加大对疫苗接种的推进力度,通过设定目标、任务层层分解的方式加大疫苗动员的组织力度。随着变异病毒的出现,国内部分地区散点式疫情的出现,再次加大对疫苗的接种力度。

(二)动员客体具有主体性

由于影响社会动员成效的最终结果是以公众个体的参与行动来体现的,因此,动员客体即公众的参与和配合是社会动员的重要变量。改革开放四十余年,随着经济和社会的不断发展,社会日益呈现多元化的特征。有学者从利益及利益主体多元化、公民价值观多元化、社会组织多元化等方面来概括中国社会的多元化特征[10]。由于阶层结构被视为社会成员构成的主要表现[11],因此,可以从公众的阶层构成来表征动员客体的多元化。虽然对于阶层划分标准存在争议,但职业作为可以反映个人经济收入、受教育的水平、社会声望和地位的综合性指标[12],是学界公认的阶层划分的核心变量。对中国社会分层较为权威的研究是2002年中国社会科学院的《当代中国社会阶层结构研究报告》,报告中将中国社会分为十大阶层:国家与社会管理阶层,经理人员阶层;私营企业主阶层,专业技术人员阶层,办事人员阶层,个体工商户阶层,商业服务业员工阶层,产业工人阶层,农业劳动者阶层,城乡无业、失业、半失业者阶层。随着社会发展和社会流动的加剧,职业界限日益模糊,以“那些在私营企业和外资企业中工作的管理人员和专业技术人员、社会组织从业人员、自由职业人员、新媒体从业人员等”为主的新的社会阶层开始出现。由于新的就业形式快速出现,自我雇佣的脑力劳动者开始大量出现,由互联网发展催生的一批新型网络工作岗位开始出现[13],这进一步加剧了社会的多元化。与此同时,随着中国经济社会的发展,工业化、城市化、市场化程度不断加深,能够自由流动的个体努力争取权利,主动从传统集体中脱离出来,个人的去传统化即脱嵌过程是非常迅速的,个人的个体性不断增强[14]。与公众个体性的增强相伴而生的是权利意识和主体意识的提升。权利意识是对自我权利的保护,主体意识即公众当家作主的意识[15],对于自己参与国家和社会建设的必要性的认知,是对其作为国家和社会主人公身份的确认。

多元化的社会公众往往具有不同的价值取向,对于社会动员的回应也有往往并不相同。一部分公众会深刻理解和赞同社会动员的任务目标,并积极配合相应的工作,而另一部分公众对于社会动员的任务目标并不完全理解,需要根据具体情况给予相应的激励,或者进行进一步的引导。常态化疫情防控工作的动员范围非常广泛,动员客体也具有多元化的特征。在社会动员过程中,要求充分尊重动员客体的主体性及多元化的诉求和关切,针对不同的动员客体,采取不同的动员方式,给予充分的选择权。公众可以选择参与到动员的目标和任务中,也可以选择不参与;可以选择主动参与,也可以选择被动参与。当疫情发生时,针对不同的群体的需求,给予不同的动员举措。对于医护人员,通过组织动员的方式使其投入到工作中;对于广大党员,则动员其充分发挥党员的先锋模范作用,通过转化为志愿者的方式投入到疫情防控一线工作中;对于广大公众,则动员其根据自身条件提供志愿服务、遵守居家隔离要求、非必要不外出等。

对于动员客体多元化的尊重,尤其体现在新冠疫苗的接种过程中。疫苗的接种对疫情防控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应作为一项重要任务推进,号召广大公众“应接尽接”。由于疫苗研发到上市时间短,灭活疫苗、腺病毒载体疫苗、重组蛋白疫苗三种不同技术疫苗的技术路径不同,公众对于疫苗的安全性、有效性存在不同的看法,加之疫苗保护期有限,接种疫苗之后感染新冠的病例也时有发生,导致在接种疫苗的过程中,尤其是接种初期,部分公众的热情并不高,甚至存在消极情绪。因此,在接种过程中,采取“全面风险告知、完全自愿”的原则,根据疫苗的供应情况、各类人群特征,在不同的人群中进行动员。先是对重点人群推广,如从事冷链、口岸检疫、船舶引航、航空空勤、生鲜市场、公共交通、医疗疾控等感染风险比较高的行业人员,前往中高风险国家或者地区工作、学习等人员,采取一定的强制原则接种。随后疫苗供应向全社会免费开放,不适宜接种的人群范围也在不断进行调整。疫苗接种之初,针对公众中对于“疫苗研发时间短,保护效果存疑”的观望态度,及部分公众因为疫情缓解对疫苗接种持有的无所谓的态度,充分尊重社会公众的个人选择,在个人自愿的基础上,实现“应接尽接”。

(三)动员限度具有适度性

动员从本质上来看,是要在一定的时空范围内,实现社会资源、人力的集聚。在中国语境下,社会动员的主体往往掌握一定公权力,在动员过程中往往伴随群众的非理性与国家发展的不确定性,进而造成社会失序、管理机构失灵及对法律权威的侵蚀等负面影响。因此,社会动员并不是无限的,而是有限度的。社会动员需要解决的是如何在充分发挥社会潜能的同时不过度损耗社会资源的可持续发展能量[16]。有学者提出新时代社会动员需要遵守议题边界、过程边界、手段边界。议题边界,即在各类政治动员议题的选取和实施过程中,需要发挥执政党的政治引领作用。过程边界,即在动员过程中,需要遵守法律底线和法治原则,在法律和法规的范围内开展动员。手段边界,即动员的手段要为公众所能接受,需要遵循维护公民私权益的前提[17]。

常态化疫情防控过程中的社会动员,给予动员客体充分的尊重,其灵活多元的动员方式,往往具有一定的限度。这种有限度地动员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在动员客体的选择上,经常以部分动员代替全民动员,根据特定的任务目标选择特定的群众进行动员。由于动员客体的多元化,动员客体的利益诉求并不一致,对于动员任务目标的理解也不一致,部分公众相对积极,而另一部分公众则会呈现相对冷漠的态势。疫情防控根据实际需要,对于一些不参与的公众,给予相应的尊重。如在疫苗接种中,除了对于特定工作的人群要求必须接种,对于普通公众则是完全自愿,没有出现因为不接种疫苗对正常生产生活产生影响的情况。

二是设定动员的边界,即对于动员任务或目标的实现,以不影响广大群众正常生产和生活为前提。在疫情防控过程中,始终把“疫情防控”与“社会生产生活秩序全面恢复”作为动员实现的两大目标,在最大限度保护公众生命安全和最大程度恢复社会生产生活两者之间进行平衡。在出现感染病例时,会通过高、中风险区的划定来进行人员的管控,但是对于高、中风险区域的人群也会给予一定的通行原则。

三是在动员过程中,充分体现法治原则。遵守各类行为边界,即使在动员过程中借用组织化的方式或者是借用公权力的方式,仍然以不损害公众的个体利益为前提。在各项工作推进过程中,严格遵守各项法律法规和制度规范,尤其是在出现突发性事件过程中的动员,仍然需要遵守相应的程序和要求。

2022年8月16日,银川河东国际机场,宁夏支援海南疫情防控医疗队共计504名医疗队员乘坐飞机,驰援海南。图为医疗队员准备登机。 中新社记者 杨迪 摄

四、总结与展望

社会动员过程,实际上是动员主体与动员客体通过一定的关系互动,互建信任,激发动机,进而形成行动的过程。因此,社会动员是动员主体和动员客体关系模式的一种体现。在特定的动员任务和目标的实施过程中,表现出来的是动员客体对于动员主体的响应,但是这种响应得以实现,有赖于动员客体与动员主体长期良性关系模式的构建。常态化疫情防控过程中的各项任务目标最终能够得以实现,得益于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过程中党和国家与公众构建的良性的社会互动关系。这种互动关系以高度的政治信任为表现形式。据《2022年爱德曼信任度调查中国报告》显示,2022年中国整体信任度高达83,在所有被调查国家中全球排名第一,同时也是所有被调研国家中涨幅最大的国家。中国政府的信任度更是高达91,位居各类主体的信任度之首。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使得新冠肺炎疫情的防控能够做到社会对党和政府的防控要求一呼即应,能够在短时间内快速切换到不同的应对模式。这里的关键是,在党和政府与社会公众建立的长期信任关系的基础上,根据动员情境的不同,调适性选择动员策略,充分尊重动员客体的主体性;在坚持适度动员的基础上,通过灵活运用多元化的动员方式,实现社会动员任务和目标。

值得注意的是,疫情防控中的社会动员也存在一些不足之处。在“动态清零”疫情防控总方针下,疫情防控作为一项政治任务被贯彻执行,在一些地区呈现出“一刀切”、过度运用组织化的动员方式。如部分地区疫苗接种,通过不接种疫苗就限制购买火车票、限制进入商场等公共场所的方式动员公众进行接种,对于动员客体的主体性尊重不够。此外,在常态化疫情防控下,面临着疫情防控和稳定经济增长的双重压力,社会动员可能带来社会疲惫。

基于此,在未来常态化疫情防控的环境下,社会动员的方式还需要不断完善。一是社会动员理念的革新。即不再将社会动员视为一种紧急状态和非常规状态,而是在疫情防控常态化过程中,充分发动广大社会公众完成治理任务和目标,把需要采取的方式和方法视为常态化社会治理的机制。二是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原则。关键是构建良好的主客体关系模式,在动员目标的设定中充分体现人民的利益,在动员方式选择中充分尊重人民的意愿和需求,使得社会动员取得相应的成效。三是社会动员过程中增进社会协同。社会动员是国家治理能力的重要环节。现代社会治理风险的加剧和治理任务的复杂性,要求广泛动员社会公众参与,构建共建共治共享的社会治理格局。■

[注 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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