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农机装备动力结构优化升级演进 趋势与政策需求

农业农村部农业机械化总站

□ 侯方安 祁亚卓

作为农机装备的标志性产品，拖拉机动力在全国农机总动力中占比近40%，技术含量高，产业链长，其结构演化趋势成为观察农机装备动力结构优化升级的重要风向标，也是农业机械化促进政策调整的重要参照系。

一、我国拖拉机动力结构演进趋势

历史地看，如图1所示，自改革开放以来，我国拖拉机总动力一致保持增长趋势，从1978年 的2926.2万 千 瓦 增 长到2021年的43065.0万千瓦，增长了14.7倍，年均增速达到6.6%，保持了稳定的增长势头。而同期拖拉机拥有量从193.0万台增长到2173.1万台，增长了11.3倍，年均增速达到6.0%，但自2010年以来其增速呈波动性下降，在2016年达到峰值的2317.0万台后开始以年均1.2%的速度下降，2021年拥有量将至2173.1万台。我国拖拉机大型化发展趋势愈加明显。

图1 1978-2021年我国拖拉机保有量及总动力变化趋势

从动力结构看，如图2所示，1978—2021年我国拖拉机的台均动力曲线显示其经历了一条凹型演化路径，先从1978年的15.2千瓦/台连续下降到1997年的最低值10.6千瓦/台，之后又逐渐增加到2021年的19.8千瓦/台。分时间段比较看，增 长 期 内 的2000—2005年、2005—2010年、2010—2015年、2015—2021年间，拖拉机台均动力年均增速分别为0.9%、2.8%、3.5%、4.2%，当前仍居于加速增长的区间内。按照动力大小将拖拉机分为大中型和小型两个类别看，如图2所示，大中型在拖拉机总动力中的占比经历一个先低后高的走势，从1978年的60.0%下降到2001年达到最低值19.1%，之后持续升高，于2018年超过小型拖拉机占比，2021年达到57.0%，而小型拖拉机动力占比变化路径与此相反。可见，2000年以来，我国拖拉机动力开始了从小型向大中型的历史性演进，低效能的小型拖拉机正由功率更大、效率更高的大中型所替代。

图2 1978-2021年我国拖拉机动力结构变化趋势

图3显示了最近几年不同动力段拖拉机的分化特征。2018—2021年，30马力及以上的小型拖拉机总动力呈下降趋势，3年间降幅达6.5%，而30马力以上的大中型均呈增长趋势，其中30马力至100马力的中型拖拉机总动力3年增幅达15.7%，100马力以上的大型拖拉机总动力增长更加强劲，增幅达57.3%，动力增幅超过大型拖拉机拥有量的增幅，台均动力不断提升。增大减小的结构性调整优化速度持续加快，刻画出新阶段农机装备动力提档升级的典型特征。

图3 2018-2021年全国分功率段拖拉机动力变化趋势

二、拖拉机动力结构优化升级面临的环境与形势

拖拉机动力结构的演进受到技术、经济、政策等多方面的影响，这些影响力的大小与方向在不同时期对不同动力段的拖拉机推动形成了不同的市场需求，汇聚出时下的结构优化路径。

（一）拖拉机动力结构优化将经历一个较长发展期

首先，我国幅员辽阔，地形条件复杂，生产模式多样，农业产出规模庞大，拥有世界上最大的市场规模优势，为拖拉机的应用提供了最为丰富的应用场景，造就了市场需求结构更为复杂的国别特征，在不同的动力段可以构建差异化的拖拉机制造与应用规模经济优势。其次，小规模的家庭经营是我国农机装备动力发展需要长期面对的一个基本现实，将对拖拉机的技术创新和推广应用构成硬约束。同时，随着城镇化水平的进一步提升，老龄化不断加剧，农业劳动力成本快速攀升，土地流转和规模化经营面积日益扩大，高标准农田建设加快推进，为拖拉机动力结构优化升级注入强劲的内生动力。

当前，我国拖拉机动力结构优化还处于一个较长的快速发展期，技术上的迭代周期将进一步缩短，优胜劣汰的行业生态将加剧演化。

（二）购置补贴政策为拖拉机动力结构优化注入新动能

自2004年开始实施的农机购置补贴政策对农机装备动力结构演进产生着深刻影响。仅2014—2021年期间，通过该项政策补贴购置的拖拉机总量达到241.9万台，使用中央财政资金720多亿元，在全国补贴资金总量中占比达到45.0%。随着我国拖拉机发展进入结构优化的新阶段，近年来政策支持方向由数量增长向结构优化提升调整，引领了拖拉机动力结构变化趋势。自2021年开始实施的新一轮农机购置补贴政策明确规定，对保有量明显过多、技术相对落后的拖拉机等机具品目或档次降低补贴标准，确保到2023年将其补贴额测算比例降低至15%及以下，有的地区甚至将普通轮式拖拉机退出购置补贴范围，同时把动力换挡拖拉机纳入通用类农机支持范围，提高了补贴标准。政策支持力度上的一升一降，成为推动拖拉机动力结构优化升级的重要外生力量。

（三）需求升级下的技术创新为拖拉机动力结构优化提供新契机

随着农业劳动力的代际更替，新一代农业从业者对包括拖拉机在内的农机装备动力结构优化升级的需求将进一步深化。特别是，基于大马力拖拉机的大数据、物联网、人工智能等新一代信息技术加快融合应用，形成一些新型的技术模式，正在引领技术创新方向，并衍生出大量新需求。目前，我国加装北斗卫星导航的拖拉机、联合收割机超过60万台，高端智能拖拉机的推广应用正在成为购机者的优先选项。数字化、智能化技术升级的背后是满足自动控制、辅助驾驶等需求升级的协同技术创新，如动力换向、动力换挡、CVT无级变速以及软件控制系统，我国已经拥有自主动力换档设计与制造技术，开始实现批量化、产业化，新能源、丘陵山区等拖拉机技术也在进入农业生产。另外，自2022年12月开始我国对拖拉机实行第四阶段排放控制技术要求，这一政策也对拖拉机需求升级产生直接影响，将促进我国农用柴油机技术的提高，引导拖拉机升级换代和结构调整。

（四）拖拉机动力结构优化升级还面临着制造技术基础薄弱的制约

在总体上，我国的拖拉机制造体系健全、产业格局完善，但是同时存在着中低端同质化突出的鲜明特征。据统计，2021年我国拖拉机生产企业达239家，分布在全国17个省份。销量前十位的企业中只有2家市场占有率超过10%，剩余8家市场占有率集中在1%—8%之间，其余众多中小规模的拖拉机企业市场占有率不足1%。我国拖拉机企业数量已是国外拖拉机企业总量的数倍，与国际知名品牌比较，企业产量规模还有很大差距。虽然国内产业链完整，但散乱弱小的行业现状，使得低配置低成本产品产能过剩，同质化价格竞争不断加剧，在设计、材料、工艺和核心零部件技术等方面，与世界先进水平相比还有不小差距，产品质量和可靠性难以保证，大型智能拖拉机的关键零部件还依赖进口。我国拖拉机制造业大而不强、多而不精，技术创新的内生动力不足，制约着动力结构优化升级持续演进。

三、促进拖拉机动力结构优化升级的政策需求

综上分析，我国拖拉机动力结构优化升级在未来一个时期将持续演进，尽管需求上的波动可能会引发速度上的动态调整，但这一趋势难以逆转。如何顺应拖拉机动力结构优化升级的趋势，发挥政策引导作用，激发市场内生动力，也是推动我国农机装备产业转型发展的重要政策方向。

一是促进整合，优化行业竞争格局。当前，随着拖拉机购置补贴政策支持重点的优化调整，从国三到国四的排放标准升级，与市场需求总量饱和等行业特征叠加，拖拉机制造业正处于增速换挡和结构调整的关键时期，依靠我国独特的农业产业规模优势，促进兼并重组，重塑行业格局，提高行业集中度，实现规模效应，进一步降低制造和运营成本，增强我国农机动力装备行业的核心竞争力。

二是支持创新，加快提升质量水平。拖拉机动力结构优化升级中质量是主题，创新是动力。技术上，我国在电控和自动化、数字化、智能化方面的发展正在对拖拉机行业产生重大影响，在信息通讯领域具有的后发优势，与拖拉机技术融合发展，开启了拖拉机行业转型的“快进键”。支持设计、材料以及核心零部件和关键技术的研发与工艺创新，也是政策的优先选项，加快推进补短板、强弱项，进一步提升拖拉机技术升级与产品迭代速度，实现通过产品质量与效能优势为农户创造更大的价值回报。

三是加强引导，聚合提档升级动能。农机购置农机补贴政策是推动农机装备动力结构优化升级的重要政策工具之一，如通过扩大拖拉机应用补贴范围，通过智能监测终端将作业面积作为补贴兑付的前提，推行拖拉机工厂生产条件审查、企业维修保障能力评价、实地试验验证等附加条件，可以为加大基于结构优化目标的政策支持力度提供更多的可选择途径。另外，深松作业补助、农作物秸秆综合利用等现行农业支持政策，都对拖拉机动力结构优化升级具有重大影响，应结合实施进展加以研判与调整，加强与拖拉机动力结构优化升级政策目标的协调，实现政策取向趋同，持续提高现有政策效力。

四是拓宽谱系，鼓励开拓国际市场。随着需求升级和新型农业经营主体的培育壮大，在互联网浪潮中成长起来的年轻一代正在进入农业领域，拖拉机的应用主体开始了代际跃迁。新一代农人更喜欢自动化、智能化、个性化、高科技的产品，对政策的跟进调适提出了新需求。丘陵山区优势农作物生产机械化发展已成为政策支持的重点领域，应加强丘陵山区适用拖拉机技术与产品研发储备，拓宽产品谱系，打造拖拉机动力优化升级的新增长极，而不仅仅局限于动力的增长。同时，应该看到，我国拖拉机产品的国际市场竞争力正不断提高，出口量大幅增长，显示出巨大潜力。应充分利用我国的规模优势和成本优势，创设政策工具鼓励企业开拓海外市场，推进国产品牌营销全球化，为我国农机装备动力结构优化升级的演进提供新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