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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刍思维在暴力暴露与大学生抑郁间的中介作用

2022-12-08刘地秀张峰彬

赣南医学院学报 2022年9期
关键词:暴力事件负性暴力

刘地秀,张峰彬

(赣南医学院人文社会科学学院心理教研室,江西 赣州 341000)

暴力暴露(Violence exposure)是指个体在日常生活中知觉到(听到、看到、亲身经历或接触等)与暴力刺激有关的线索,并对个体的认知、情绪以及行为改变产生不良影响[1-4]。暴力暴露的方式可能是直接的、现实的,例如暴露在暴力场景下的暴力伤害、残忍景象、集体斗殴等;抑或是间接的、虚拟的,包括暴力电子游戏、暴力视频及影视作品中的暴力手段等[5]。以往研究[6]表明,暴力暴露可能导致经历者产生抑郁、焦虑等负性情绪,甚至严重伤害他们的身心健康,使之产生心理扭曲。流行病学现状表明,在我国约有34.6%~41.3%的大学生存在抑郁(Depression)相关症状,且该比例还在不断上升。抑郁情绪会影响大学生的生理、心理健康,易导致一些不良的社会现实影响[7-9]。LIU Y等[10]通过考察大学生在短期暴力视频暴露后的情绪面孔注意偏向,结果发现,与中性视频暴露个体相比,短期暴力视频暴露的个体更难从情绪面孔中脱离,存在对负性情绪的脱离困难倾向。这一结果与抑郁症患者对负性刺激存在选择性注意偏向[11],且主要表现为解除困难的特点相一致[12-14]。

有纵向研究发现,邻里暴力是导致老年人患抑郁症的主要原因[15];且严重暴露于邻里犯罪的数量与老年人患抑郁症状的数量呈正相关[16]。除老年群体外,负性生活事件能显著正向预测青少年群体的早期抑郁[17],而暴力事件作为负性生活事件中的重要部分,也可能对青少年抑郁产生影响。最近一项调查研究[18]结果显示,遭受过校园暴力的中学生其抑郁症状检出率显著高于未遭受校园欺凌的中学生,且前者抑郁症状的检出风险是后者的2.57倍。有研究[19]发现,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抑郁症状和水平均与他们之前的暴力暴露经历显著相关。与之一致的是,有纵向研究[20]结果显示,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发育相关背景下(包括学校、社区和家庭环境中)的暴力行为会提高青少年患有抑郁症的风险。由此可见,暴力暴露很可能会对个体的抑郁症状及水平产生一定的负性影响。

反刍思维(Rumination)是指个体重复且被动地关注消极事件及其所产生的原因和后果,但却不采取措施主动解决的一种适应不良的反应方式,或一种消极的个人特征[21-22],或一种消极的个人特质[23]。反刍思维容易产生不良结果,使情绪受到消极影响,加重个体的抑郁症状[24]。有研究[25-27]显示,反刍思维与更长时间、更严重的抑郁情绪有关。与非反刍思维个体相比,反刍思维个体的抑郁症状更为严重,抑郁发作更为频繁,康复期也相对更为漫长[23]。有研究表明,大学生反刍思维与抑郁具有显著的相关性[22,28-29],且可以预测个体的抑郁倾向[30-31]。另外,暴力暴露和反刍思维之间存在显著正相关,且暴力暴露能预测个体的反刍思维[4,32]。生活在高犯罪率地区与个体的高反刍思维水平相结合,能显著预测青少年的抑郁症状[33]。具体而言,在暴力环境中,个体会反复对负性刺激进行回忆、思考由之带来的不良后果,产生反刍思维,从而对自身工作与生活产生影响[4,21]。由此可见,在暴力暴露对青少年抑郁产生影响的过程中,反刍思维可能起到了一个重要的中介作用,即经历暴力暴露事件的个体易产生反刍思维,进而影响其自身的抑郁情绪或症状。

但迄今为止,鲜有研究对暴力暴露、反刍思维以及抑郁三者之间的关系进行深入探讨。故本研究拟以大学生为对象,构建一个中介模型,考察暴力暴露通过反刍思维对大学生抑郁产生的影响。为引导大学生正确面对暴力事件以及大学生心理健康教育提供实证与理论支持。

1 材料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采取方便取样法,向全国各地大学生(包括部分医学生)发放网络问卷与纸质问卷共780份。删除重复及无效问卷,共回收有效问卷663份,问卷有效回收率为85%。其中男性374名,女性289名;大一243名,大二104名,大三199名,大四101名,大五16名。

1.2 研究方法

1.2.1 暴力暴露问卷(Violent exposure questionnaire)采用吴晓燕[34]修订的暴力暴露问卷对大学生的暴力暴露程度进行评定。该量表为单维度结构量表,共有25个项目,采取1~5级评分,总分越高表明大学生暴力暴露越严重。在本研究中,该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967。

1.2.2 贝克抑郁量表第2版(Beck depression inventory-Ⅱ)采用王振等[35]翻译并编制的贝克抑郁量表第2版对大学生抑郁的严重程度进行评定,该量表包括躯体-情感化、认知两个维度,共21个项目,采取0~3级计分。总分越高表明大学生抑郁水平越高,14~19为轻度抑郁,20~28为中度抑郁,29~63为重度抑郁。在本研究中,该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952,其分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分别为0.924与0.890。

1.2.3 反刍思维量表(Ruminative responses scale)根据韩秀等[36]翻译并编制的反刍思维量表,并采用TREYNOR W等[37]的划分方式删除与抑郁量表重合的题项,对大学生反刍思维倾向的严重程度进行评定,共10个项目,采取1~4级计分,总分越高表明大学生越倾向于进行反刍思维。在本研究中该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889,其分量表内部一致性系数分别为0.781与0.819。

1.3 共同方法偏差检验采用Mplus 7.4构建单因子模型、三因子模型以及双因子模型(三因子加方法因子),通过ULMC法(控制未测量的潜在方法因子法)进行共同方法偏差检验[38]。结果,单因子模型比三因子模型拟合指标数据明显变差(CFI、TLI降低 幅度>0.03,RMSEA和SRMR提高幅度>0.01),三因子模型拟合良好(1<χ2/df<3;CFI、TLI>0.95;RMSEA、SRMR<0.05),而在三因子中加入方法因子后,拟合指标数据无明显改善(CFI、TLI提高幅度<0.1,RMSEA和SRMR降低幅度<0.05),见表1。表明在本研究中不存在严重的共同方法偏差,且测量项目具有较好的区分效度[39]。

表1 共同方法偏差检验中各因子模型的拟合指标

1.4 统计学方法采用SPSS 22.0与Mplus 7.4进行数据分析,即先通过SPSS 22.0对各问卷进行探索性因素分析,再对三个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进行检验,之后对各变量进行描述性统计与相关分析并建立相关矩阵,最后通过Mplus 7.4以暴力暴露、反刍思维及抑郁为潜变量进行结构方程建模并采用Bootstrap法进行中介效应检验,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 结果

2.1 大学生暴力暴露、反刍思维与抑郁的性别差异男生暴力暴露与抑郁(躯体化-情感、认知)得分均高于女生,反刍思维(强迫思考、反省深思)得分均低于女生,但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2。

表2 大学生暴力暴露、反刍思维与抑郁间的性别差异

2.2 大学生暴力暴露、反刍思维与抑郁的相关性对大学生暴力暴露、反刍思维与抑郁进行皮尔逊积差相关分析,结果表明,暴力暴露、反刍思维与抑郁均呈正相关(P<0.01)。见表3。

表3 大学生暴力暴露、反刍思维与抑郁间的相关性/n=663

2.3 反刍思维的中介效应分析及性别差异检验建构结构方程模型以验证反刍思维的中介作用,见图1。拟合结果表明,模型的各拟合指标良好(χ2/df=2.539,SRMR=0.047,CFI=0.978,TLI=0.974,RMSEA=0.048)。并采用偏差校正的非参数百分位Bootstrap法检验反刍思维在暴力暴露与大学生抑郁间的中介作用,研究共重复抽样2 000次[40]。结果表明,暴力暴露对大学生抑郁有直接效应的预测作用(β=0.305,t=8.971,P<0.001),其95%CI为(0.246,0.360),暴力暴露通过反刍思维对大学生抑郁有间接效应的预测作用(β=0.102,t=5.019,P<0.001),其95%CI为(0.069,0.135),中介效应占总效应的25.06%,且男女生间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4。

表4 结构方程模型中各路径效应值及其置信区间

图1 反刍思维在暴力暴露与大学生抑郁之间的中介模型

3 讨论

3.1 大学生暴力暴露、反刍思维与抑郁存在密切联系,但不受性别影响在本研究中,我们发现大学生暴力暴露、反刍思维与抑郁三者间均呈正相关,但三者均不存在性别差异。相比于男生,女生在中学时期接触到暴力事件的概率更低,而随着年龄的不断增长,逐渐步入成人社会的大学生接触到的暴力事件要比中学事情更多,男女生之间接触到的暴力事件数量上的差距也逐渐变小,因而二者间暴力暴露水平逐渐接近。受社会文化影响,男生在经历暴力事件后倾向于内部自我消化,负面情绪难以得到有效排解,而女生更多愿与同伴分享,故虽然女性更易产生认知失调,但男女大学生之间的抑郁水平与反刍思维程度相差不大。

3.2 反刍思维在大学生暴力暴露与抑郁之间起部分中介作用,且同样不受性别影响暴力暴露能直接正向预测大学生的抑郁,这一发现进一步验证了YI S等[19]以及EISMAN A B等[20]的研究结果,即暴力暴露与抑郁的增加有关。HOWARD D E等[41]的研究表明,经历暴力暴露事件后个体易感到沮丧,同时会产生类似“我是不被人爱的”“我是不可爱的”“我是不被人关心的”一类的想法,感到害怕,自我会产生一种空虚感,而空虚感是抑郁的症状之一。而STERNBERG K J等[42]研究表明,遭受家庭暴力的受害者更可能出现低自我价值感或创伤后应激症状,并引发心理脆弱,从而影响青少年受害者的情感健康。除此之外,父母身体上的虐待也可能反映出对孩子情感的不关心,从而导致情感虐待,使受害者受到情感伤害,进而导致抑郁[43]。也就是说,长期直接或间接地暴露在暴力事件或环境中的大学生其身心健康会遭受极大影响,患抑郁症的风险也高于未处于相同环境的其他大学生群体。

通过中介效应分析我们发现,暴力暴露除了直接正向预测大学生的抑郁外,还可以部分地通过反刍思维影响大学生的抑郁,且这个过程不受性别差异的影响。依据威特金的认知资源占用理论[44],个体在经历暴力暴露事件之后,会对个体已有的认知产生不良影响,对原有的认知结构产生一定的破坏作用,使得自身已有的认知与面对现实状况产生的实际认知发生冲突,这种情况下,个体会重新去评价自身目前所面临的状况以及自己内心的感受,在反复不断思考的状况下找到解决目前面对情况的方法。对现实状况的反刍会使个体已有的认知资源受到损耗和占用,而不断反复地反刍,会使认知资源占用程度加深,使得个体无法利用足够的认知资源去完成任务,任务得不到完成或完成成绩不理想,从而使自我更加容易沉浸在负性情绪中难以脱离,最终使个体罹患抑郁症的风险增加。

另外,从解除能力受损理论出发[45],在见证或经历暴力事件后,反刍思维倾向程度较高的个体解除对负性信息注意的能力将受到损害,使得个体难以将注意力从负性信息上转移出来,从而不得不长期沉浸在对负性信息的关注中,最终极大可能导致个体出现抑郁。而从反刍的认知催化模型[46]来看,个体暴露在经历暴力情景或暴力相关线索之后,会频繁反复在脑子里去想所经历的暴力刺激,将自己布置在充满负性、消极的认知思维当中,而负性、消极的认知是抑郁的易感因子之一,两者互相呈正向预测作用,即个体越抑郁,思维当中的负性消极信念越多,反之亦然。反刍思维在两者中作为一个催化剂的角色,既会促进负性消极信念对个体抑郁的加深作用,又会促使抑郁的个体不断地产生负性消极的认知,从而产生一种恶性循环,使得个体的抑郁程度加深。也有研究表明,反刍思维的产生与个体的童年经历息息相关[47],且KIM J S等[48]发现反刍思维在儿童期创伤经历与负性情绪间起重要中介作用。因此我们可以合理推测,反刍思维的形成与个体幼儿期的暴力暴露经历关系密切,即幼儿期暴力暴露程度越高的个体,在成长的过程中越倾向于进行认知上的反刍思维,进而导致其青年或成年期抑郁水平增加。且无论是在男生还是女生中,反刍思维都能作为一个有效的中介变量在暴力暴露与抑郁间起一定作用。需要注意的是,该推论亟待后续研究的验证。

综上所述,本研究采用问卷调查的方式探讨了暴力暴露、抑郁及反刍思维在大学生群体中的关系,结果发现,暴力暴露对大学生抑郁的直接效应显著,暴力暴露通过反刍思维对大学生抑郁的间接效应也显著,且不存在性别差异。表明暴力暴露可部分通过反刍思维影响大学生抑郁,即个体的反刍思维水平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对其抑郁产生影响,为暴力暴露影响大学生抑郁的认知机制提供了一定的依据。这一结果启示我们可以从认知角度出发,通过降低大学生的反刍思维水平,缓解暴力暴露事件对大学生抑郁情绪与抑郁症状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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