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细胞介素-17与白细胞介素-35在自身免疫性疾病中的研究进展
2022-12-07张潇丹徐艳艳马天魁朱永红范秋灵
张潇丹,徐艳艳,马天魁,朱永红,范秋灵
(1.中国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 肾内科,辽宁 沈阳,110000; 2.中国医科大学附属第四医院 肾内科,辽宁 沈阳,110000)
自身免疫性疾病是机体的免疫平衡状态被打破,进而引起自身机体损伤的一类疾病,包括系统性红斑狼疮(SLE)、类风湿关节炎(RA)、系统性硬化症(SSC)、炎症性肠病(IBD)、特发性血小板减少性紫癜(ITP)等。目前,自身免疫性疾病的病因尚未明确,但有研究表明,辅助性T细胞(Th17)、调节性T细胞(Treg)及其平衡的破坏及相关细胞因子与该病的发生发展密切相关[1]。其中,白细胞介素(IL)-17主要由Th17分泌,具有促炎效应,可以促进成纤维细胞、上皮细胞、内皮细胞等分泌各种生长因子和趋化因子,并与多种细胞因子产生协同效应,扩大局部炎症反应;同时募集中性粒细胞至局部炎症部位,从而进一步加强组织免疫损伤。IL-35是IL-12家族的一种新型细胞因子,具有免疫负性调节作用,可调节Treg的功能,减弱Th17的分化和功能,调节Th17/Treg失衡,并诱导Th17相关细胞因子减少[2-4]。本文就IL-17与IL-35的功能、效应机制及其在自身免疫性疾病中作用的研究进展等进行综述。
1 IL-17
IL-17是一种重要的促炎细胞因子,由Th17、γδT细胞和自然杀伤细胞(NK cell)等分泌[5]。研究[6-7]表明,包括中性粒细胞和小胶质细胞在内的髓系细胞也产生IL-17,但目前仍然存在一定的争议。IL-17家族成员通过与IL-17受体家族的同源二聚体或异源二聚体结合发挥作用。IL-17R 家族的成员由细胞质尾部的一个保守区域定义,被称为“SEF/IL-17R”,即SEFIR。另一种已知的具有SEFIR的蛋白质是核因子-κB激活剂1 (NF-κB Act1),其是一种多功能信号蛋白,包含一个肿瘤坏死因子受体相关因子(TRAF)结合基序,可以招募不同的TRAFs来启动不同的下游通路[8-9]。IL-17是炎症和中性粒细胞募集的有效介质,在多种自身免疫性疾病的发病机制中起重要作用。
1.1 IL-17与RA
RA患者关节滑液和循环中的IL-17都存在高表达[10],其水平与疾病活动性相关[11]。IL-17可以直接诱导破骨细胞生成,从而导致软骨损伤和骨侵蚀[12],同时与IL-1和肿瘤坏死因子(TNF)有很强的协同作用,可以上调IL-6、基质金属蛋白酶(MMP)和I型胶原的C-端肽的表达[10,13],促进组织的破坏。联合抑制IL-17、IL-1和TNF,可显著减少滑膜炎症和骨破坏。成纤维细胞样滑膜细胞(FLS)以其肿瘤样增殖在RA中起重要作用,研究[14-15]显示IL-17可上调FLS的自噬,从而促进FLS的增殖。T细胞一向被认为在RA的发病机制中起中心作用,但也有研究[16]表明,B细胞也参与RA的发病。但有学者发现IL-17可以通过激活产生抗体的B细胞,抑制RA中的免疫调节B细胞,触发炎性免疫反应。
IL-17在RA发生发展过程中有着重要作用,这也使其成为RA治疗的一个靶点[17]。研究[18]发现,IL-17A可以通过转化生长因子β活化激酶1(TAK1)上调RA患者淋巴细胞P-糖蛋白mRNA的表达水平和药物外排功能,且呈浓度依赖性,参与RA耐药性的形成。这一研究提示IL-17可能是改善RA患者长期应用抗风湿药物治疗反应性的新靶点。
1.2 IL-17与SLE
IL-17是参与SLE发病机制的关键细胞因子,研究[19]证实IL-17影响自身抗体的产生、免疫复合物的沉积和组织损伤。在SLE中,T细胞参与信号转导过程中多种分子的表达和功能异常,这些分子包括蛋白磷酸酶2A(PP2A)、Rho相关蛋白激酶(ROCK)、环磷酸腺苷反应元件调节剂(CREM)、钙/钙调蛋白激酶IV(CaMK4)和哺乳动物雷帕霉素复合物1靶蛋白(MTORC1),而IL-17的异常表达均与上述分子有关,从而导致Th细胞分化倾斜[20]。
由长寿命浆细胞产生自身抗体是SLE的标志之一,SLE的促炎环境被认为有助于长寿命浆细胞的扩张和存活。IL-17是SLE中长寿浆细胞的候选促生存因子。活动性SLE患者循环中的长寿命浆细胞表达IL-17的高亲和力受体,并产生大量自身抗体。进一步的机制研究[21]则表明,IL-17信号导致p38磷酸化,进而稳定了Bcl-xL mRNA,显著促进浆细胞存活。这一研究发现可能为SLE的治疗提供新的策略。报告[22]显示,应用IL-17抑制剂使狼疮患者的临床和生物学特征均得到改善,但其长期疗效和安全性仍需要通过更多的临床实验进行评估。
1.3 IL-17与自身免疫性肝病(AILD)
AILD包括自身免疫性肝炎(AIH)、原发性胆汁性肝硬化(PBC)、原发性硬化性胆管炎(PSC)和IgG4相关硬化性胆管炎(IgG4-SC)。AILD发病机制尚未完全阐明,但研究表明,IL-17在AILD的炎症及损伤中起关键作用。研究[23]表明,Treg/Th17失衡在AIH发病机制中具有重要作用。IL-17能够诱导免疫细胞浸润和肝损伤,导致肝脏炎症和纤维化,并参与自身免疫性肝病的发生[24]。AIH患者血清及循环中的IL-17高于对照组,与丙氨酸氨基转移酶、天冬氨酸转氨酶呈正相关,与肝脏炎症呈负相关[25-26]。在实验性自身免疫性肝炎(EAH)小鼠模型[27]的肝脏中,IL-17水平也显示升高。
体外培养发现,人胆管上皮细胞具有IL-17受体,经IL-17刺激后产生IL-6、IL-1β、IL-23p19和趋化因子。胆道内IL-17的产生与胆道先天性免疫反应有关,其参与了PBC胆管病变的发病过程。在PBC患者的肝内胆管上皮细胞中,IL-17A受体蛋白水平升高,IL-17A蛋白聚集在其周围。上皮-间充质转化(EMT)在胆道纤维化中起重要作用,被认为参与了PBC的发病过程。而IL-17A能够上调人肝内胆管上皮细胞的间充质标志物波形蛋白的表达,下调上皮标志物钙黏蛋白的表达,且呈剂量和时间依赖性,提示IL-17A可能在人肝内胆管上皮细胞EMT中起重要作用[28]。在相关小鼠模型[29]中,IL-17在抑制胆管炎和保护CD8+T细胞介导的炎性胆管损伤中起重要作用,这种损伤是通过上调胆管细胞表面程序性细胞死亡配体1(PD-L1)介导的,提示日后靶向治疗胆管炎时还需更加慎重。
2 IL-35
IL-35属于IL-12家族,是由p35(IL-12a)和β链EB病毒诱导基因3亚基(EBI3)组成的异源二聚体[30]。EBI3广泛表达在B淋巴细胞和组织中,研究[31]表明,EBI3能通过gp130-STAT3信号通路有效促进Th1、Th17、Foxp3+Treg细胞的活化和分化,同时可以促进B细胞活化和分化。此外,p35具有免疫调节功能,有研究[32]发现,p35通过促进Treg/调节性B细胞(Breg)的扩张,同时拮抗致病性Th17反应,抑制淋巴细胞增殖,诱导B细胞的增殖。IL-35的任何一个亚基都可以独立调节免疫反应,并且这些功能以IL-35异二聚体的形式增强[33]。
IL-12家族细胞因子的受体是二聚体,通过Janus激酶-信号转导和转录激活因子(JAK-STAT)通路发出信号。IL-12与其受体的相互作用导致JAK2和酪氨酸激酶2(TYK2)的相互磷酸化,进而诱导受体的酪氨酸磷酸化,并招募STAT1、STAT3、STAT4和STAT5[4]。IL-35可诱导4种不同受体复合体的形成:gp130:IL-12β2、gp130:gp130、IL-12β2:IL-12β2和IL-12β2:WSX-1。IL-35与受体结合,启动信号转导,发挥生物学功能。然而受体的类型不同,IL-35激活的信号通路也相应不同。当通过gp130/IL-12Rβ2异二聚体发出信号时,IL-35仅激活STAT1和STAT4,而通过gp130同二聚体或STAT4通过IL-12Rβ2同二聚体11发出信号时,IL-35仅激活STAT1。此外,通过IL-12受体β2/WSX-1异二聚体的信号传导在T细胞中诱导STAT1、3、4和5,在B细胞中诱导STAT1、3和5。
2.1 IL-35与RA
对RA的胶原诱导性关节炎(CIA)小鼠模型的研究[34]发现,IL-35通过抑制血管内皮生长因子(VEGF)及其受体Flt-1和Flk-1来减轻胶原诱导的关节炎。在体外培养[35]中,IL-35还可抑制FLS的增殖,促进FLS的凋亡,显示出抑制RA进展的潜力。
体外研究[36-37]结果表明,在基础成骨细胞和TNF-α激活的成骨细胞中,IL-35可促进细胞增殖,抑制其凋亡。同时IL-35可刺激细胞碱性磷酸酶活性和体外矿化增加,增加骨保护素和促血管生成分子的表达,降低NF-κB受体活化因子配体(RANKL)的表达。研究[38]发现,IL-35能和RANKL协同诱导小鼠单核细胞破骨细胞生成,但也有报道[39-40]表明,IL-35抑制人破骨细胞的分化与活化,物种差异可能导致了免疫反应和转录反应的差异,但是这也提示IL-35在破骨细胞形成过程中可能具有破坏和保护双重作用。
在RA患者中检测到EBI-3亚单位的基因表达降低,这可能会干扰IL-35的产生,导致RA患者免疫调节机制的缺陷[41]。但IL-35在RA患者血清中水平的研究结果不一。研究[42]表明,IL-35在早期RA治疗中升高,治疗开始后显著降低。但有研究[43]认为,RA患者血清IL-35水平升高,且与疾病活动性相关,其推断内源性IL-35的升高可能参与由炎症因子激活的负反馈免疫反应,从而拮抗过度的炎症反应,最终对RA患者起到保护作用。
2.2 IL-35与SLE
研究[44]发现,活动期SLE患者血清IL-35水平低于非活动期,且与SLEDAI评分呈负相关。此外,在新发SLE患者的血浆中也发现其IL-35水平显著低于健康对照者,并与疾病活动性指数及红细胞沉降率呈负相关[38]。IL-35可能通过诱导幼稚 B 细胞发育成Breg,以及抑制病原性浆B细胞的转化,在SLE中发挥免疫调节作用[38]。在临床上,甲泼尼龙治疗可以缓解SLE患者血清IL-35水平的下降。在动物模型中,重组 IL-35 治疗可缓解MRL/lpr狼疮小鼠的 SLE,表明血清 IL-35 水平的增加可能会恢复 Th17 和 Treg之间的平衡,从而重新建立MRL/lpr狼疮小鼠的自我耐受性。另一项研究中,重度SLE患者血浆IL-35水平升高,但同时IL-35受体gp130的表达降低,使得IL-35不足以诱导SLE患者Treg水平升高,这可能导致了IL-35对自身免疫性疾病的反应不佳。IL-35在SLE发病机制中的作用及其治疗SLE的潜力仍有待进一步研究。
2.3 IL-35与自身免疫性肝病
刀豆蛋白A(Con A)诱导的暴发型肝炎是研究AIH病理生理机制的著名动物模型。研究[39]表明,间充质干细胞(MSC)治疗能在一定程度上减轻Con A诱导小鼠的肝损伤,与此同时IL-35 基因修饰的间充质干细胞(IL-35-MSC)则显示出更强的保护作用,能特异性地迁移至损伤肝组织,使坏死范围明显缩小,减轻肝损伤程度并显著延长存活率。这提示IL-35在AIH的发生发展中可能起到了一定的作用。研究[40]发现,髓样来源的抑制细胞(MDSC)在自身免疫性疾病中可能起到关键保护作用。而IL-35可以诱导MDSC的扩增,从而增强其对AIH中T细胞增殖的限制,以此调节疾病的免疫微环境[41]。
在PBC患者中,发现其血浆IL-35水平低于健康者,且晚期PBC患者的血浆IL-35水平高于早期患者。同时血浆IL-35水平的降低伴有碱性磷酸酶等重要临床生化指标及干扰素-γ(IFN-γ)等促炎细胞因子水平的升高[42]。IL-35可促进PBC患者早期和晚期Treg的抑制功能,参与PBC的发病机制。
3 IL-17与IL-35
研究[43-44]发现,IL-17与IL-35在多种疾病中呈显著负相关。IL-17/IL-35失衡可能在某些疾病的发生发展过程中起一定作用。研究[45-47]表明,IL-35可以通过抑制Th17细胞的分化来降低IL-17的分泌,在Th17细胞相关疾病中可起保护作用。此外,IL-35还可以诱导产生Breg,促进其向分泌IL-35、IL-10的Breg转化,增加抗炎因子IL-10、IL-35的分泌,并减少IFN-γ、IL-17和TNF-α的分泌。
4 展 望
目前,IL-17的相应抗体已在临床上运用于自身免疫性疾病的治疗,但效果不一,仍然需要进一步的探索;干预 IL-35 表达及作用的相关临床研究还十分缺乏。IL-35独特的免疫学效应使其有望成为诊断、监测及判断疾病预后的重要免疫学指标及关键调节靶点[48],可为治疗自身免疫性疾病提供一种新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