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省域生态文明建设对旅游业碳排放强度的空间溢出效应
2022-12-06易能静
王 凯,易能静,甘 畅
湖南师范大学 旅游学院,湖南 长沙 410081
降低人类生产生活所产生碳排放是抑制全球气候变暖的重要路径。作为助力经济发展和改善民生福祉的重要产业,旅游业碳排放量占全球碳排放总量的比例已高达8%,并仍以每年3.2%的速度增长,因此推动旅游业节能减排刻不容缓[1]。实现“碳达峰、碳中和”目标是生态文明建设的内涵要求,旅游业作为区域低碳发展转型的先导性产业,是落实“双碳”政策和推进生态文明建设的重要产业之一。旅游业碳排放强度是检视旅游业节能减排成效的重要指标,因此,从多维度出发,全面厘清生态文明建设对旅游碳排放强度的影响及其空间溢出性,有助于为推动各级政府制定更具针对性的旅游节能减排政策,并对国家“双碳”目标的实现以及旅游业自身高质量发展具有重要理论价值和实践意义。
国内外在旅游业碳排放研究上成果颇丰,学者主要聚焦在对“旅游业碳排放测算”[2-4]、“时空关系勾勒”[5-9]以及“影响因素探析”[10-23]等方面的研究上。在旅游业碳排放核算方面,学者运用自上而下法[2]、自下而上法[3]、生态碳足迹法[4]等对旅游业碳排放进行了测度;在旅游业碳排放时空关系方面,采用泰尔指数[5]、ESDA[6]、社会网络分析方法[7]、Malmquist-Luenberger 指数[8]、面板回归模型[9]等对旅游业碳排放的时空格局、区域差异、空间网络结构及其关联性等方面进行了研究;在旅游业碳排放影响因素方面,主要运用耦合协调模型、STIRPAT 模型、环境库兹涅茨曲线等方法探析了旅游业收入增长[10]、环境规制[11]、旅游产业集聚[12-13]、旅游业能源消费[14]、旅游经济[15]、旅游碳承载力[16]、高速铁路网络建设[17]、城镇化[18]、旅游活动[19]、旅游投资[20]、接待人次[21]、旅游发展[22]、旅游流动性[23]信息披露和激励约束[24]等因素对旅游业碳排放的影响。梳理上述研究发现,不同因素和旅游业碳排放之间的关系存在复杂性特点,但涉及生态文明建设对旅游业碳排放的探究仍为少见。
综上,现有研究已取得颇为丰硕的成果,但仍存在需进一步拓展的领域。研究内容上,现有研究虽已证实了旅游业碳排放受到多种因素的影响,但有关生态文明建设对旅游业碳排放强度的影响及其机理的研究较少;研究方法上,采用空间杜宾模型来探究生态文明建设对旅游业碳排放强度的空间溢出效应的文献仍较为显见。鉴于此,本研究基于2005—2019 年中国30 个省域面板数据,综合运用熵值法、ESDA 方法、STIRPAT 模型和SDM 模型等方法来考察生态文明建设对旅游业碳排放强度的影响及其空间溢出性,以期为推进生态文明建设、促进旅游业降耗减排以及实现旅游业高质量发展提供针对性建议及参考依据。
一、研究方法与数据来源
(一)研究方法
1.修正后熵值法
信息熵能够反映出系统的随机性以及无序程度,且应用范围较广。因此,参考汪宗顺等[25]学者的研究成果,运用熵值法分别测度中国30 个省(直辖市、自治区)的生态经济文明、生态社会文明、生态环境文明以及生态文化文明四个子系统的发展水平。
2.旅游业碳排放强度测算
采用分解加总法将旅游碳排放总量分解为旅游住宿业、旅游交通业以及其他旅游活动所产生的旅游碳排放量总和,具体公式参考王凯等[26]的研究。而旅游业碳排放强度是指每单位旅游收入所消耗的二氧化碳排放量[12],其表达式为:
3.ESDA 方法
ESDA 法通过测度事物要素的空间关联度,对其空间分布和关联模式进行可视化描述与分析,旨在揭示研究对象的空间依赖特征,其核心要点包括全局和局部空间自相关的分析[14]。全局空间自相关是度量某种属性值与邻近区域之间的集聚或离散关系,应用较为广泛。本研究选择全局Moran′sI指数来检验旅游业碳排放强度的空间关联性;而局部空间自相关是测度局部地区的空间位置变化,能够更加直观地显示各省域之间旅游业碳排放强度的聚集程度,采用局部Moran′sI指数来明晰旅游业碳排放强度的空间变化[15]。其公式如下:
式中:I、Ii分别代表我国省域旅游业碳排放强度全局及局部Moran′sI指数;xi、xj分别代表i地理单元和j区域的旅游碳排放强度;Wij为邻接空间权重矩阵;m、分别表示各省旅游碳排放强度的空间位置数值和均值。
4.STIRPAT 模型
Ehrlich 等学者提出IPAT 模型,该模型采用人口、技术以及财富来评估环境压力,后经Dietz等学者改进并提出STIRPAT 模型。该模型的优点在于:允许对人口、技术和财富适当分解,同时可以在分析环境影响因素时增加其他因素,其表达式为:
式中:i为省份,Ii为环境;Pi为人口;Ai为财富;Ti为技术;ui为随机误差项;α、η、κ和φ结构参数。参考学者研究结果,将环境影响Ii用i省域的旅游碳排放强度表征;人口Pi用i省域的城乡人口比重来表征[27];将财富水平Ai用i省域的旅游总收入除以国内生产总表征[12];将技术水平Ti用i省域的技术专利申请量的自然对数来表征[28]。
将模型转换成对数形式可以有效避免模型的异方差性,并扩展STIRPAT 模型,纳入本研究的生态文明建设不同子系统,其公式如下:
式中:I代表被解释变量旅游碳排放强度;X为核心解释变量,ln(X)=[ln(EEC),ln(ESO),ln(EEN),ln(ECU)],分别表示生态经济文明、生态社会文明、生态环境文明以及生态文化文明;P、T、A为控制变量,分别表示城镇化水平、技术水平和旅游经济发展水平;α为截距项;u为误差项。
5.空间杜宾模型
地理上的空间相关性可能会使传统线性基本回归模型具有局限性。相较于传统空间计量模型,空间杜宾模型囊括了自变量与因变量的空间滞后项,使得解释变量与误差项的系数估计不会因变量遗漏而使结果受到影响。因此,在STIRPAT模型基础上构建空间杜宾模型,以期考察生态文明建设对旅游业碳排放强度的影响和空间溢出效应,其公式如下:
式中:Iij为被解释变量,表示i省第t年旅游业碳排放强度;Xij表示核心解释变量,Xij=[ln(EEC),ln(ESO),ln(EEN),ln(ECU)];Cij表示控制变量,Cij=[ln(P),ln(T),ln(A)];Wit代表邻接空间权重矩阵;β和φ分别表征核心解释变量的回归系数变量和空间回归系数;ρ代表被解释变量的空间回归系数;θ代表控制变量的回归系数变量;λ代表空间误差项的回归系数。
(二)生态文明建设指标体系
基于系统论的观点,参考刘凯等[29]、吴小节等[30]的研究成果,并结合实际情况,将生态文明建设看作是由生态经济文明(EEC)、生态社会文明(ESO)、生态环境文明(EEN)以及生态文化文明(ECU)四个子系统组成的复合系统。在本系统中,建设生态经济文明不仅体现在经济实力的提升,而且还需提高对资源、能源循环利用的程度;生态社会文明是指区域社会进步的同时,居民福利水平也得以改善的过程;生态环境文明既要进行环境建设和维护,又要满足人类对资源和能源的需求;而生态文化文明建设主要考虑各区域对文化的重视程度以及投资情况。根据指标选取的科学性、代表性以及可操作性等选取本研究所用指标体系,其具体指标信息见表1。
表1 生态文明建设评价指标体系†
(三)数据来源
本研究的研究对象为中国30 个省份,西藏与港澳台因相关数据缺失严重,故不包含在本次研究范围内。样本数据主要来源于2005—2019 年《中国统计年鉴》《中国能源统计年鉴》《中国环境统计年鉴》《中国第三产业统计年鉴》《中国交通年鉴》、2005—2018 年《中国旅游统计年鉴》和2019 年《中国文化和旅游统计年鉴》以及各省份统计年鉴,少数缺失数据采用指数平滑法进行补充。
二、实证结果与分析
(一)生态文明建设和旅游业碳排放强度的时空演变趋势
为分析2005—2019 年生态文明建设和旅游业碳排放强度的时空演变趋势,运用ArcGIS 10.2中的自然断点法,将其划分为四个等级(表2)。
表2 生态文明建设与旅游业碳排放强度时空演变
生态文明建设水平整体呈“两边高、中间低”的空间分布格局,其非均衡特征逐渐下降,空间格局演化较为明显。生态文明建设高水平省份在前期主要分布在东西部地区,并且西部地区空间分布上极不均衡,两极分化格局明显;后期主要表现为集聚式分布,较低水平省份逐渐向中南地区集中布局。分时段来看,2005 年,生态文明建设高水平省份以广东、福建和青海三个省份为代表,较高水平省份未超过半数;2012 年,只有广东跨入生态文明建设高水平省份,天津、吉林、山东、云南、广西和江西被逐渐剔除出生态文明建设较高水平省份。2019 年,福建、海南、辽宁、新疆和青海省的生态文明建设由较高水平退化为较低水平,湖北和安徽的生态文明建设升至较高水平,其他省份生态文明建设水平变化较小。总体而言,生态文明建设整体水平较低且呈显著下降趋势,华北、西南地区生态文明建设水平最低且演化稳定。
旅游业碳排放强度整体呈“西-中-东”递减的空间分布格局,高强度和较高强度区以新疆、青海、宁夏、黑龙江、海南等省份为代表,低强度区和较低强度区呈现出围绕中部地区和西南地区组团式连片扩张的发展态势。分时段来看,2005 年,旅游业碳排放低强度省份以吉林、江苏、浙江和山东四个省份为代表,较低强度区由辽宁、江西、福建等八个省份构成;2012 年,辽宁、内蒙古、河南、山西跨入旅游业碳排放低强度省份,湖北、湖南、广西、宁夏和四川跨进较低强度区,使得原有低强度区和较低强度区空间分布扩张。2019 年,除新疆旅游业碳排放强度显著提高外,其他省份旅游业碳排放强度均显著降低,低强度省份超过半数。总体而言,中国省域旅游业碳排放强度显著下降,并呈现以原有集聚区为中心向周边地区扩散的趋势。
(二)旅游业碳排放强度空间关联性
为检验旅游业碳排放强度是否存在空间相关性,采用全局Moran′sI指数来验证其空间集聚特征。根据表3 可知,研究期内,旅游业碳排放强度的Moran′sI值均>0,整体在[0.08,0.26]范围内呈“W”型波动,除2017、2018 年之外,其他年份均至少在10%水平下显著。这一结果表明我国旅游业碳排放强度在研究期内具有明显的正向空间相关关系,即旅游业碳排放强度存在“马太效应”特征,并呈波动上升的演变规律。从总体上看,2005—2019 年期间中国旅游业碳排放强度正空间相关特征均较为明显,其正向空间相关性整体上呈现波动降低态势,这一结果说明在我国旅游业碳减排进程中各省旅游碳强度的空间差异性逐渐缩小,同时也表明某一省份旅游业碳排放强度的变化不仅取决于自身发展,还会受到周边地区的影响。因此,各级政府在制定旅游业降耗减排政策时,需充分考虑区域内的协同减排机制。
表3 2005—2019年中国省域旅游业碳排放强度全局Moran′s I统计值†
为进一步明晰旅游业碳排放强度在各省域之间是否存在空间集聚特征,采用局部Moran′sI指数来判别其空间变化特征。如图1 所示,位于“高-高”(H-H 集聚)和“低-低”(L-L 集聚)象限的省份代表其旅游业碳排放强度均具有较为明显的空间正相关,也就是说旅游碳排放强度存在均质性。处于“高-低”(H-L 集聚)和“低-高”(L-H 集聚)象限的省份则表明具有较明显的空间负相关,即不同区域旅游业碳排放强度具有空间分异特征。处于“H-H”和“L-L”型省份分别占总数的60%、66%、53%和66%,而处于“H-L”和“L-H”象限的省份分别占总数的40%、34%、47%和34%。这一结果说明研究期内旅游业碳排放强度具有不均衡的空间发展格局,多数为“H-H”和“L-L”型集聚省份,并且其空间分异格局呈波动下降态势。表明我国旅游业碳排放强度在局部区域集聚格局显著,呈较为显著的空间依赖特征。
图1 2005、2009、2014 和2019 年中国省域旅游业碳排放强度局部Moran′s I 散点图
(三)生态文明建设对旅游业碳排放强度空间溢出性
1.生态文明建设对旅游业碳排放强度的空间计量模型选择
由于生态文明建设和旅游业碳排放强度存在显著的空间相关性,因此设定模型时需要考虑空间效应的存在。本研究根据Elhorst[31]给出的空间计量模型选择方法,通过LR 和Wald 检验选择模型形式,并运用Hausman 检验来判别空间计量模型选择随机效应还是固定效应形式(表4)。首先,LR 检验结果均在1%显著性水平下拒绝SLM 和SEM;其次,Wald 检验结果显示SLM 和SEM的Wald 值均通过1% 显著性水平检验,说明SDM 不能退化成SLR 和SEM;最后,Hausman检验结果拒绝原假设并通过1%显著性水平检验,因此舍弃随机效应模型。此外,为了保证SDM回归结果的稳健性,同时列出OLS、SLM 以及SEM 模型的回归结果作为对比。
表4 模型选择检验表
2.整体生态文明建设对旅游业碳排放强度的空间回归分析
根据模型检验回归结果可知(表5),生态经济文明建设对旅游业碳排放强度产生了显著的负向空间溢出效应。这是因为生态经济文明建设要求旅游相关行业转变发展模式和增加低碳技术创新投入,促进旅游企业协同污染治理,从而降低区域旅游业碳排放强度。生态社会文明对旅游碳排放强度的溢出效应为正,但其作用效果并不显著。一方面生态社会文明发展可能促进邻省外出旅游人数增多,当地为增加自身竞争力而采取过度开发、盲目引进高耗能的旅游项目等短视行为;另一方面,由于我国各区域的生态社会文明建设水平差距过大,部分省份发展指数较低,致使我国生态社会文明整体发展不充分,从而促进了旅游业碳排放强度的提高。生态环境文明对旅游业碳排放强度的空间溢出效应为负但不显著。生态环境文明能通过修复生态环境、健全旅游环境管理体系等来提高区域旅游业资源、能源利用效率,但由于相邻省域在污染治理、节能减排等环境问题跨省协同治理力度仍显较低,阻碍了其对旅游业碳排放强度负向溢出效应的完整发挥。生态文化文明对旅游业碳排放强度的空间溢出效应在1%显著性水平下为负。建设生态文化文明可以通过知识、技术溢出效应促进旅游业对专业人才培养和低碳技术发展,导致其空间溢出效应能抑制其他地区旅游业碳排放强度。
表5 空间面板杜宾模型回归结果
从控制变量来看,邻近地区城镇化水平对当地旅游业碳排放强度的溢出效应为负但不显著,城镇化进程中建设交通设施能够增加区域间的联系[32],当地可充分利用完善的旅游基础设施,而邻近地区可能由于能源配置效率低下、劳动力素质参差不一等因素阻碍其负向效应的发挥。技术水平对旅游业碳排放强度的空间溢出效应为正但其作用效果并不显著,说明目前旅游行业低碳技术发展水平仍显较低,阻碍了其负向溢出作用的完整发挥以及在一定程度上印证了服务行业存在着“索罗悖论”的观点,因此未来应加速科技在不同地区之间的流动扩散,提高技术水平的负向溢出。旅游经济发展水平对旅游业碳排放强度的空间溢出效应显著为负。随着旅游经济发展水平的提高,相互间竞争有利于区域旅游产业集聚并产生规模经济效应,由此吸引更多旅游专业人才及先进技术的聚集,区域间旅游企业通过各类资源要素共享提高生产效率,从而对邻近地区旅游业碳排放强度产生了抑制作用。
3.生态文明建设对旅游业碳排放强度的空间效应分解
由于存在空间溢出效应,SDM 模型中的系数不能直接反应解释变量对旅游业碳排放强度的边际效应,因此需要进一步分解研究。根据Le Sage[32]等的研究,各个因素对旅游碳排放强度的影响通过偏微分方法可以分解为直接效应、溢出效应和总效应。其中,直接效应包括解释变量对旅游业碳排放强度的直接影响以及解释变量影响邻省旅游业碳排放强度而产生的反馈效果。空间溢出效应包括邻省解释变量对本地旅游碳排放强度的影响以及邻省解释变量对其旅游碳排放强度的影响,进而对当地旅游碳排放强度产生的影响。总效应即直接效应和溢出效应的总和,其反映解释变量对旅游业碳排放强度的平均影响。
表6 显示:在直接效应上,生态文明建设不同子系统均能对本地区旅游业碳排放强度产生负向直接效应,其中生态文化建设的负向作用效果并不显著。生态经济文明每提升1%,本地旅游业碳排放强度就下降0.378%。生态经济文明建设要求旅游业在保证经济增长的同时减少对资源环境和能源的消耗,从而有效提高旅游企业能源配置效率及企业生产效率。同时从我国旅游经济发展进程来看,我国旅游业正努力向高质量的旅游经济发展模式转变,因此促进了本地旅游业碳排放强度的降低。生态社会文明建设水平每增加1%,本地旅游业碳排放强度就降低0.188%。由于生态社会文明建设的推进,促进了当地公共基础设施建设的完善,当地旅游企业可以通过基础设施的共享减少旅游资源能源消耗,从而实现了本地旅游业碳排放强度的降低。生态环境文明建设水平每增加1%,本地旅游业碳排放强度就降低0.281%。生态环境文明建设通过宣传环境保护理念、健全生态环境制度等途径促进当地居民环保意识更强,倒逼当地旅游产业结构优化升级、改善旅游经营方式、推进旅游产业绿色转型以实现对资源、能源的有效配置[33];此外,生态环境文明建设对旅游地造林绿化的促进作用也同属于降耗减排范畴。生态文化文明建设水平每增加1%,本地旅游业碳排放强度就降低0.199%。一个地区文化水平的提高虽能促进地区引进与吸收先进技术,助推旅游业节能减排技术的发展,但本地区旅游业对技术的依赖性较弱,所以生态文化文明建设对旅游业碳排放强度的负向影响不显著,从侧面可以看出我国旅游业发展滞后于先进的文化理念。
表6 直接效应、间接效应和总效应
在空间溢出效应上,按其影响程度强弱依次为:生态文化建设>生态经济建设>生态环境建设>生态社会建设。生态经济文明建设水平每增加1%,邻域旅游业碳排放强度就降低0.103%。由于示范效应和经济关联效应的存在,本地生态经济文明建设也会促进邻域旅游业绿色发展,从而有效推动邻域旅游业碳排放强度的下降。生态社会文明建设水平每增加1%,邻域旅游业碳排放强度就降低0.179%,但其正向溢出作用并不显著,这一结果可能是由于中国各省域之间生态社会文明建设水平存在较大差距,部分省市生态社会文明指数过低并且发展不均衡不充分,从而导致生态社会文明对邻省旅游业碳排放强度的溢出作用并不明显。生态环境文明建设水平每增加1%,邻域旅游业碳排放强度就降低0.095%,生态环境文明的环境保护理念、制度等并未完全渗透到周边地区企业当中,导致邻域部分企业对旅游降耗减排等环保问题有意识但行动力度不大,从而导致生态环境文明对周边省域旅游碳排放强度的负向影响不显著。因此,我国在生态文明建设过程中,邻近省域之间应确立共同的生态社会目标,加强环保理念的认同,实现生态文明建设水平提高的同时推动旅游高质量发展。生态文化文明建设每提升1%,邻域旅游业碳排放强度下降1.649%,并通过1%的显著性水平检验,说明生态文化文明有效抑制了周边省域旅游业碳排放强度。因为在空间示范效应的影响下,由本地生态文化文明建设带来的知识和信息溢出效应能有效刺激周边地区旅游业碳减排技术的研发以及绿色旅游观念的普及。此外,生态文化文明建设对邻域地区旅游业碳减排进程的推进最为有效,技术、信息等文化知识的传播速度较快、限制较小,促进了邻省旅游业碳减排成果的有效转化,因此生态文化文明建设的空间溢出作用最为显著。控制变量上,旅游经济发展水平的直接效应和溢出效应为负,但其负向溢出效应不显著。城镇化水平提高有利于基础设施的完善,有利于旅游资源要素的自由流动,进而提高旅游资源配置效率。同时,城镇化进程中建设交通设施能够增加区域间的联系[34],相邻地区通过基础设施、资源共享推动其负向效应发挥,但影响效果不显著,未来应继续推进城镇化水平的提高以充分发挥其负向溢出效应。技术水平的直接效应和溢出效应均为正,但其促进作用效果均不显著。这在一定程度上印证了服务行业存在着“索罗悖论”的观点。旅游经济发展水平的直接效应和溢出效应均显著为负,说明旅游经济发展水平的提升不仅能降低当地旅游业碳排放强度,而且能够有效抑制邻近省域旅游业碳排放强度的上升,即旅游经济发展水平提升1%,本地旅游业碳排放强度降低0.427%,邻省旅游业碳排放强度下降1.856%。
三、结论和讨论
(一)结论
综合运用熵值法、ESDA 方法、STIRPAT 模型以及SDM 模型,实证分析中国省域生态文明建设四个子系统对旅游碳排放强度的直接影响和空间溢出效应,具有一定理论意义和应用价值,其结论如下:
第一,研究期内,中国省域生态文明建设水平整体呈“两边高、中间低”的空间分布格局,其非均衡特征逐渐下降,空间格局演化较为明显;旅游业碳排放强度整体呈“西-中-东”递减的空间分布格局,高强度和较高强度区以新疆、青海、宁夏、黑龙江、海南等省份为代表,低强度区和较低强度区呈现出围绕中部地区和西南地区组团式连片扩张的发展态势。
第二,中国省域旅游业碳排放强度具有明显空间正相关特征,整体呈波动上升的空间演变态势。旅游业碳排放强度空间依赖性较强,表明邻近省域之间旅游业碳排放强度存在相互影响作用。在空间关联类型上以H-H 和L-L 集聚为代表,并且L-L 集聚地区显著增多。
第三,生态文明建设不同子系统对旅游业碳排放强度产生不同程度的影响,生态经济、社会、环境以及文化文明对本地旅游业碳排放强度均产生了负向直接效应,但生态文化文明的负向直接作用效果并不显著。
第四,就空间溢出效应而言,邻近地区生态经济、环境以及文化文明建设均能不同程度地抑制本地旅游业碳排放强度,但生态环境文明的负向溢出作用不显著,生态经济文明和生态文化文明呈现出较强的负向空间溢出作用,生态社会文明的正向空间溢出效应则不明显。
(二)讨论
基于上述研究结论,需充分考虑中国省域旅游业碳排放强度的时空演变,进一步推动生态文明建设各子系统对旅游碳排放强度的负向空间溢出效应,以实现生态文明建设水平提高和旅游业减污降碳的“双赢局面”。第一,发挥旅游业碳排放强度的空间效应,充分把握三大区域旅游业降耗减排的优劣势,推进三大区域对旅游业碳排放强度协同联动共治。首先,对于旅游业碳排放强度较低的东部地区,要充分发挥旅游业碳排放治理的正向示范效应,强化东部低强度省份的技术溢出、信息资源共享,探索结对帮扶和协同减排机制。其次,对于中、西部地区旅游业碳排放强度较高的省份,应加强向东部地区低强度省份低碳技术、管理等方面的学习,通过淘汰低效率企业、产业低碳化升级改造等措施促进旅游业提质增效。最后,可以跨省构建“区域旅游减碳共同体”,通过制定一体化制度规范协同治理区域旅游碳排放,完善区域内低碳旅游技术、人才等资源要素统筹分配效率和共建共享,形成优势互补的旅游业降耗减排联动发展格局。第二,充分挖掘生态文明建设各子系统对旅游业碳排放强度的空间溢出效应,带动周围腹地旅游业碳排放强度的降低。由于生态经济文明和生态文化文明建设显著抑制了邻域旅游业碳排放强度,因此在空间示范效应作用下,邻近地区之间可以通过继续加强经济联系以及深化文化与旅游融合,进一步发挥生态经济文明和生态文化文明建设对邻域旅游业碳排放强度的负向溢出作用。在生态社会文明建设过程中,既要重视生态社会文明建设高水平地区对低水平地区之间的关联带动作用,促进旅游低碳消费观念、发展方式等多方面转变,同时又需解决在生态社会文明发展过程中出现的“卡脖子”问题,从而转变生态社会文明建设对邻域旅游业碳排放强度的正向溢出作用。对于生态环境文明建设,邻近省域之间应确立共同的生态环境目标,建立跨省协同发展低碳旅游的机制,通过相关政策减少旅游企业盲目发展、无序竞争,引导社会心理和旅游者偏好,转变旅游发展内容;同时依托旅游度假区、森林公园建设等发挥旅游业的碳汇功能,大力保护森林、湿地等以发挥其固碳能力,助推生态环境文明建设对邻域旅游业碳排放强度负向溢出效应的显著发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