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共产党是什么、要干什么”刍议*

沈成飞

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以下简称《决议》）明确提出，“全党要牢记中国共产党是什么、要干什么这个根本问题，把握历史发展大势，坚定理想信念，牢记初心使命，始终谦虚谨慎、不骄不躁、艰苦奋斗”。这是党中央对全体党员的伟大号召，也是对全体党员的灵魂拷问。《决议》同时强调中国共产党“从来不代表任何利益集团、任何权势团体、任何特权阶层的利益”①《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北京：人民出版社，2021年，第72、66页。。“三个不代表”的表述，在揭橥“中国共产党是什么、要干什么”这一根本问题的同时，进一步强调党不是什么、不能干什么的原则立场。在实现民族复兴征程中，全党要从“中国共产党是什么、要干什么”命题中理解过去我们为什么能够取得成功、未来我们怎样才能继续成功。同时通过党不是什么、不能干什么的自我革命，推进新时代党的建设这一新的伟大工程，以行百里者半九十的清醒不懈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

一、中国共产党是什么、要干什么？

“中国共产党是什么”的问题是认识党的性质、宗旨的现实问题，关乎党自身的属性。党的第一个纲领明确提出党的根本政治目的是实行社会革命，“推翻资本家阶级的政权，必须支援工人阶级，直到社会的阶级区分消除为止”②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中央档案馆编：《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档案文献选编》，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2015年，第3页。。随着革命实践的发展，党的性质和宗旨逐渐融入到党员个体的崇高信仰与具体革命行动之中。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毛泽东认为中国共产党区别于其他任何政党的一个显著标志是：“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一刻也不脱离群众；一切从人民的利益出发，而不是从个人或小集团的利益出发；向人民负责和向党的领导机关负责的一致性。”③毛泽东：《论联合政府》，《毛泽东选集》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1094—1095页。这一论述指出党一切工作的出发点，阐明了党的根本宗旨。

新中国成立之初，党中央针对党内出现的贪图享乐、追名逐利、官僚主义、命令主义的苗头和倾向，开展关于党纲党章和怎样做一个共产党员的教育活动。强调中国共产党是中国工人阶级的政党，是中国工人阶级的先进的有组织的部队；党员必须把人民群众的公共利益，即党的利益，摆在自己私人的利益之上；党员应经常地用批评和自我批评的方法，检讨自己工作中的错误和缺点，并及时地加以纠正；党员必须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党员必须努力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④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中国共产党历史》第2卷上册，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2011年，第170页。。通过系统阐述中国共产党员的思想与行为规范，初步建立起了新中国以来“中国共产党是什么”的认知体系。

改革开放肇始，国内外形势更加复杂多变，部分党员干部脱离群众，对马克思主义的信仰、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信念产生怀疑。对此，党中央旗帜鲜明地提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明确了“中国共产党是什么”这一根本问题，即中国共产党是中国工人阶级的先锋队，同时是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的先锋队，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领导核心，代表中国先进生产力的发展要求，代表中国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代表中国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党的最高理想和最终目标是实现共产主义①《中国共产党章程汇编（一大——十八大）》，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2013年，第163页。。这是对马克思主义政党本质属性的集中概括。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面对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战略全局和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党中央从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为实现理想不懈奋斗、具有强大领导力执政力、始终保持旺盛生机和活力、为人类和平与发展贡献力量五个方面②中共中央宣传部：《中国共产党的历史使命与行动价值》，北京：人民出版社，2021年，第7—22页。，系统回答中国共产党是一个什么样政党的时代问题。

“中国共产党要干什么”的问题是理解党百年奋斗史的重要思想主线。《决议》指出：“中国共产党自一九二一年成立以来，始终把为中国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作为自己的初心使命，始终坚持共产主义理想和社会主义信念，团结带领全国各族人民为争取民族独立、人民解放和实现国家富强、人民幸福而不懈奋斗。”③《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第1页。这指明了中国共产党百年奋斗的主题和主线。事实上，中国共产党甫一成立就明确将建立没有剥削压迫的共产主义社会作为奋斗目标，旗帜鲜明地提出“为无产阶级之利益而奋斗”的革命理想④杨俊：《加强和规范党内政治生活十讲》，北京：人民出版社，2021年，第64页。，将党的奋斗目标与革命实际相联系，初步明确了“中国共产党要干什么”的主题。蔡和森首次提出党的“历史使命”命题：“团结组织各种各派反帝国主义、反军阀的群众，以领导中国革命运动到底，并领导无产阶级得到解放，这即是中国共产党在历史上所应担负的使命，所应有的政治的责任”；“无产阶级应是各种势力之组织者、领导者，他应该领导中国革命到底，并去完成中国无产阶级解放的事业。”⑤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中央档案馆编：《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档案文献选编》，第54页。其时，毛泽东亦在《政治周报》发刊词中写道：“为什么要革命？为了使中华民族得到解放，为了实现人民的统治，为了使人民得到经济的幸福。”⑥毛泽东：《政治周报发刊理由》，《政治周报》1925年第1期。即使在中国革命异常艰苦的抗战时期，张闻天也自信地宣告：“全中国全世界一切有良心的人，只要他们研究一下中国革命史与中共党史，他们就会明白中共历年来牺牲奋斗的历史是与中华民族解放运动史血肉相关的。中共始终把澈底解放中华民族的事业当做了自己的神圣的任务。”⑦张闻天：《读了〈张国焘敬告国人书〉之后》，《解放》1938年第42期。毛泽东进一步指出：“我们这个队伍完全是为着解放人民的，是彻底地为人民的利益工作的。”⑧毛泽东：《为人民服务》，《毛泽东选集》第3卷，第1004页。以此阐述了党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的革命目标和价值取向。

新中国成立后，党团结带领全国各族人民首先致力于人民民主专政的国家政权建设，迅速且高效地完成了社会主义革命，在全国范围内建立了社会主义基本制度，实现了中华民族有史以来最为广泛且深刻的社会变革，奠定了中华民族走向伟大飞跃的根本政治前提和制度基础；在社会主义建设时期，不断深化对社会主义道路的认识，建立起独立的比较完整的工业体系和国民经济体系，为新时期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提供了宝贵经验、理论准备和物质基础。在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过程中，开创、捍卫、坚持和发展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提供了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充满新的活力的体制保证和快速发展的物质条件；在新时代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过程中，不断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开启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新征程。基于此，习近平指出：“一百年来，中国共产党团结带领中国人民进行的一切奋斗、一切牺牲、一切创造，归结起来就是一个主题：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①习近平：《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北京：人民出版社，2021年，第3页。这是对“中国共产党要干什么”最简明而直接的回答。

二、中国共产党不是什么、不能干什么？

《决议》指出：“党代表中国最广大人民根本利益，没有任何自己特殊的利益，从来不代表任何利益集团、任何权势团体、任何特权阶层的利益，这是党立于不败之地的根本所在。”②《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第66页。明确指出党不是任何利益集团、任何权势团体、任何特权阶层的代表，这是党中央从“三个不代表”维度阐述党的严正立场和政党属性。

首先，中国共产党从来不代表任何利益集团、任何权势团体、任何特权阶层的利益，体现党对自身使命的清醒认知。中国共产党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领路人，必须站稳民族谋复兴、人民至上的立场，旗帜鲜明地代表和维护中华民族的利益、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习近平强调：“马克思主义政党不是因利益而结成的政党，而是以共同理想信念而组织起来的政党。”③习近平：《推进党的建设新的伟大工程要一以贯之》，《求是》2019年第19期。这就要求党既不能像资产阶级政党一样代表特殊群体的利益，又不能像前苏联共产党一样丧失自身的阶级属性。如果不规范社会上各类利益集团、权势团体、特权阶层的行为，任由其无序扩张，后果是“在经济上损毁国计民生，在政治上侵染国家权力，在思想文化上腐蚀党的机体，与广大劳动人民群众利益截然对立”，更有甚者，可能会导致党与人民群众的对立④曹泳鑫、徐帆：《代表谁、不代表谁：新时代党的性质的进一步昭示》，《毛泽东邓小平理论研究》2021年第7期。。党不代表这“三类团体”的利益，是符合党的性质、社会主义国家国体和政体要求的，是完成自己历史使命的前提和基础。

其次，中国共产党从来不代表任何利益集团、任何权势团体、任何特权阶层的利益，是马克思主义政党先进性的重要标志。对于和平年代的马克思主义执政党来说，中国共产党必将面临长期执政考验、改革开放考验、市场经济考验、外部环境考验，而腐化蜕化的危险是渐进式的，一旦发生质变不仅会导致马克思主义政党的质变，还可能丧失党的领导地位。改革开放以后，少数党员干部把党和人民赋予的神圣权力当做谋取个人利益的工具，将既有的权利、职位等看作“既得利益”，“搞任人唯亲、排斥异己的有之，搞团团伙伙、拉帮结派的有之，搞匿名诬告、制造谣言的有之，搞收买人心、拉动选票的有之，搞封官许愿、弹冠相庆的有之，搞自行其是、阳奉阴违的有之，搞尾大不掉、妄议中央的也有之”，这严重影响党的形象和威信⑤《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第29页。。为此，党聚焦政治问题和经济问题交织的腐败案件，防止党内形成利益集团，对“七个有之”进行坚决打击，坚决把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里。

最后，中国共产党从来不代表任何利益集团、任何权势团体、任何特权阶层的利益，蕴含着党的群众路线，回应了党坚持相信谁、依靠谁、为了谁的问题。一百年来，中国共产党从完成开天辟地的救国大业、改天换地的兴国大业、翻天覆地的富国大业，到迎来了惊天动地的强国大业，创造了人类历史上绝无仅有的伟大奇迹，这是党坚持与群众同命运、共甘苦，与广大人民群众想在一起、干在一起、奋斗在一起所取得的历史性成就。从“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和“三个不代表”的表述中可以看出党的坚定立场：“任何想把中国共产党同中国人民分割开来、对立起来的企图，都是绝不会得逞的！9500 多万中国共产党人不答应！14亿多中国人民也不答应！”⑥习近平：《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第12页。政党的阶级性决定了中国共产党在国内拥有最广泛的阶级基础。

结 语

反观苏共亡党、苏联解体的悲剧，就是没有处理好“代表谁”“不代表谁”，“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的问题。尤其是20世纪70年代前后，苏共党内思想保守僵化，干部选拔不公开不透明，苏共党内高级干部职务实行终身制，这些因素最终导致利益集团占据苏共党内重要领导职位。最终，人民对苏联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对苏共的先进性产生了质疑，苏共党内外的信任危机日益加剧，苏共存在的合法性遭受挑战。以此为鉴，习近平指出：“大量事实告诉我们，腐败问题越演越烈，最终必然会亡党亡国！我们要警醒啊！”①习近平：《紧紧围绕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学习宣传贯彻党的十八大精神》，《习近平谈治国理政》，北京：外文出版社，2014年，第16页。

1945年，黄炎培在和毛泽东的“窑中对”中尖锐地提出，中国共产党能否跳出历代封建王朝“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的周期率。毛泽东坦率回答，中国共产党已经找到了新路：“这条新路，就是民主。只有让人民来监督政府，政府才不敢松懈。只有人人起来负责，才不会人亡政息。”②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毛泽东年谱（1893—1949）》中卷，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3年，第611页。新时代，中国共产党在向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迈进的历史节点上，习近平指出：“我们党历史这么长、规模这么大、执政这么久，如何跳出治乱兴衰的历史周期率？毛泽东同志在延安的窑洞里给出了第一个答案，这就是‘只有让人民来监督政府，政府才不敢松懈’。经过百年奋斗特别是党的十八大以来新的实践，我们党又给出了第二个答案，这就是自我革命。”③习近平：《以史为鉴、开创未来 埋头苦干、勇毅前行》，《求是》2022年第1期。习近平所强调的，是党要通过自我革命确保自身性质宗旨，以此跳出历史周期律的支配。

坚持刀刃向内、自我革命的关键就是全体党员要牢记“中国共产党是什么、要干什么”这一根本问题，同时明确中国共产党不是什么、不能干什么的原则立场。达成这一目标的核心要义是牢记党的初心使命和信仰宗旨，这是党自我革命的动力和底气。马克思主义认为，无产阶级政党“没有任何同整个无产阶级的利益不同的利益”④［德］马克思、［德］恩格斯：《共产党宣言》，《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44页。。中国共产党作为无产阶级政党，“根基在人民、血脉在人民、力量在人民”，“江山就是人民、人民就是江山”⑤《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第66页。。正因如此，无论是在征战不息的革命年代，还是社会主义建设的和平年代，中国共产党才能始终从中国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出发，而不是从任何利益集团、任何权势团体、任何特权阶层的利益出发，高度自觉地进行着持续的自我革命和斗争，为引领党和人民事业的发展提供坚实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