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新英语老师

□聂石安康

我对我的新英语老师其实不太熟悉，老实说，我没记全她的名字。

我来到这个学校不过两周，来的第一天就撞上她让我们听写单词。我坐在最后一排，没有书，因此心不在焉地随手在本子上画着。她端着书一边报着单词一边环顾着教室，后来她好像发现了我，便一步一步朝我走过来，眼睛盯着我：“孩子，你是新来的吗？”

我说是，却想着她怎么叫十六七岁的少年叫孩子。她看起来是个不太会生气的人，梳着马尾辫，穿着一双黑色的旧皮鞋，看上去有些清贫。后来从其他学生对她的称谓中，知道她是负责学校政治教育和招生就业的副校长，还知道了她家住的是别墅。我实在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到这种职业学校来任教。

我看见她总是笑眯眯地叫学生孩子，但是好像没什么人听课。她上楼梯的时候小腿很漂亮，裙裾腾闪挪移，但是每一步都踩实。她上课的时候，总带着一个写着“聂桥中学纪念会赠品”的杯子，我常想着里面放的一定是什么保健品。我从最后一排看过去，觉得她看起来气色总是不太好，脸色发白、声音沙哑。

她上每一节课都很认真，写板书的时候要说一大堆“一定要好好练字”诸如此类的话。上课时她英语发音有些奇怪，但是声情并茂。她会因为学生迟到生很大的气，气急了也要骂人傻瓜。但是她批评学生的时候，总要立直身子站好。我看见她把作业本抱到班上来，皱着眉头，生气地问我们为什么听写错这么多，每天都在做什么。我看见她偶尔因为我们读书声音齐了点而心满意足：“我们班孩子很棒，非常棒！”

班上调皮学生其实会给老师们取外号，有好听的，也有不好听的。那些不好的外号我听着格外刺耳，我猜她也许多少听过一些。但是她对于这样过重的玩笑，好像过于宽容，也闭口不谈。甚至她每次在讲台上说“职高孩子有希望”的时候，我总觉得她确实是这么想的，不像鼓励，像某种宣言。

不只是她，在这个学校任教的所有老师，好像都在坚持着点什么。当职校的孩子们自我放弃的时候，老师们在肯定他们、鼓励他们，“青年人的未来在你们身上”。

很多老师就像她一样，关心、鼓励着我们，让我们恢复自信，相信我们能行。看着她脸上细细的皱纹，我忽然对她不由得心生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