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河水向西流
——从上河湾到樟树潭
2022-11-28图文贺再亮
图文|贺再亮
记得刚拿起相机学习拍照的时候,我的梦想就是诗和远方,邀三五好友,拍尽天下美景,赏遍人间诗意。但梦想总是像一个个彩色的肥皂泡,经不住生活中的琐碎去搓揉。
后来慢慢地学着去欣赏别人的拍摄,尝试着把自己的目标改变一下,我想我可以对身边的浏阳河来个整体呈现。在我们眼中,这条河是一首传唱的歌,是流经千年的诗画,是我们家乡为外人所知的名片。如果从大围山的源头开始,沿着河水西行直到湘江,也许是一种不错的记录方式。
图1 2017年9月,三元宫唱戏的演员
图2 2019年3月,每冬必备的腊鱼腊肉
图3 2021年8月,拾螺蛳的人,很多人喜欢吃嗦螺
图4 2021年7月,一年四季晨泳人
图5 2020年11月,新城修到了白沙洲
图6 2017年7月,洪水中的水佳村
图7 2017年9月,中元节的祭奠传统
只是真心想去实现时,目标终归还是有点大,我有限的业余时间暂且不允许我过多的沉浸下去。几年以来,我紧着我的脚步去走,也走不出上河湾到樟树潭这一段短短的距离。因为在这两个河湾之间,有着一千余年的古城历史、住着浏阳最密集的人群以及近些年日益更新的发展时光。
从浏阳县志有记载的一些历史老地图来看,老浏阳城1800年前置县以来一直是沿淮川的浏阳河北岸而建,三面环水,北面背山,城东的济川河到城西的淮川河之间距离约一公里,浏阳河边到城北不足一里,几幅地图中小城的布局几乎不曾改变。现在依稀可想到的古城轮廓中,除了还有保存的文庙、谭嗣同故居、谭嗣同祠和欧阳予倩故居等历史遗迹,其他的史迹只能在一些地名中去寻找了,如洗药桥、八角亭路、梅花街和龙泉巷等。而史上流传的古浏阳八景,除了若干文字,更是难寻踪迹。
图8 2016年2月,城隍庙的除夕夜烧头柱香
图9 2020年12月,东街口住户的冬至团聚
图10 2015年11月,浏阳河畔的婚礼
图11 2019年4月,在浏阳出生成长的异乡孩子
图12 2017年10月,一河两岸安装夜景灯光
图13 2017年8月,在天马桥下摆摊20多年的理发师
图14 2019年5月,经常“看”电影的药王
图15 2017年12月,喜欢钓鱼的人
图16 2021年9月,吊到河道施工的挖机
图17 2021年1月,诗人身旁最好晒被子
图18 2021年6月,浏阳河广场是个舞蹈天堂
图19 2018年7月,很多人喜欢的河畔健身场所
图20 2019年2月,每个正月都有龙灯
图21 2021年7月,乔迁时的“过火”习俗
图22 2018年6月,端午节的龙舟赛
洗药桥在济川河流入浏阳河入口处,因药王孙思邈在浏阳时常在桥旁洗药而名,以前是石拱桥,后改建为车行桥,桥已不是那个桥,名字还在。记忆中大概在儿时,过洗药桥就算城郊了,沿河东行过渭川河上的邹婆桥,就到了上河湾。这个河湾跟渭川河连成U字形,包裹着一大片叫做白沙洲的平坦之地,洲上水佳村的居民世代以种菜为生。因河洲地势低洼,水佳村多年来每次涨大水都会被淹成汪洋。在近几年,因城市东扩,水佳村被持续拆迁慢慢地变成了新城区,而从洗药桥始,沿河而上过三元宫到观礼台止,河堤也渐渐地修整成为浏阳河风光带。
浏阳河穿过城区之后,在宝塔岭和西湖山之间拐了个大弯,这里就是樟树潭湾,属于浏阳河最美九道湾之一。城西这一段河流颇有历史感,晋朝的易雄将军就居住在樟树潭旁,后来他领军平叛就义后,其妻子也率全家投樟树潭而死,留下了一段悲壮的历史。而在南岸的清渭河入口处的浦梓港,诗圣杜甫曾泛舟至此,见枫浦渔樵之景,留下一首《双枫浦》的诗作。1964年,樟树潭旁发现了新石器时代——商周时期文化遗址,但1970年却在此处建成浏阳氮肥厂,遗址也就消失了。现今,氮肥厂早已破产关张,只留下残破工厂,那是可见可叹时伴随河水而逝的光阴。而对岸的浦梓港高楼逐渐立起,风景无存,双枫浦只剩下一首千古名篇。
图23 2020年2月,每天推车出行的卖菜阿姨
图24 2019年6月,从早战到晚的象棋摊
在老城区对岸,有唐宰相裴休曾经居住的天马山,山与河道之间,原来是一片沙洲,名叫状元洲,战争年代曾用作临时机场,那时候的浏阳河上没有桥,据说是从两岸码头坐船过渡,后来有了公路桥,渡船自然不见了。二十多年前,随着浏阳河城区段相继新建起三座桥,南岸的高楼随之如雨后春笋般林立。古浏阳八景之中隐约余存的“相台春色”和“中州风月”也至此消逝。
我并不是老浏阳城的原住民,在20多年前才从浏阳河上游的一个河畔古镇搬入城里的浏阳河边,西流的河水一直不曾离开我的家门前。在古城千多年沧桑里,20来年并不长,进城时的新奇感仿若昨天,记忆尚有余温。当时登临西湖山之顶,可对老城关一览无余,四周山岭环绕,小城在盆地之腹,浏阳河如一条玉带蜿蜒着伴城而过。这些年里,随着城市急速发展扩大,浏阳河却在一河两岸的高楼中显得越来越窄,从山顶俯瞰,河道也因楼房遮挡若隐若现。令人难忘的是当年古老的梅花巷一拆变新颜,青砖石板写就的光影终究淹埋在水泥红砖之下,原住民在拆迁中安置四方,融入到刚从东南四乡涌进城来的大量人群之中。如今的小城日渐拥堵嘈杂,早已不是当年骑着单车半小时绕城一圈的静谧之地,更多是变得如全国许多城市一般的复制粘贴景观。
图25 2018年12月,年年盼望的冬雪
图26 2020年12月,浏阳河边的传统小吃
图27 2021年9月,夕阳照在浦梓港
图28 2022年3月,氮肥厂的现状
有时候我想,当我置身于这城市20余年的快速变化之中,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惊奇,时常泛起的是平淡与惆怅。我的视觉总是跟不上城变的步伐,我的记忆也在慢慢消散,而只有这条河流,还保持着亘古的流向,在这两个河湾之间,人们还继续着自己的日常。所以这几年,我在这段河流的两岸徘徊,用相机去摘取一些心目中的框选。而这些画面之中,无关风月的诗情,也无所谓时光的惊艳,不会关注日益宏美的城市景观,只会记录生活中那种些小的日常。
对浏阳的未来,人们的想法是把浏阳河沿岸打造成一条百里画廊,从上河湾到樟树潭的变化,就是这种构想的开始。于我而言,拍摄这条河流的日常也是心中的梦想,从上河湾到樟树潭,也就当成了我拍摄计划的起点。即使零零散散的照片在浏阳河的流水中泛不出光芒,那也可以像岸边某棵普通的树那样,在未来的岁月里守望着春去秋来中永远西去的河水,讲述着记忆里曾经点点滴滴的生活模样。变的无非是城市环境,不变的是我们的日子。
图29 2016年5月,西湖山,可听二胡清音,见浏阳河东来西去
门前河水向西流,流向的当是梦中的远方。在这河畔变与不变的岁月里,生活并无过多的诗情画意,却也有我们偶尔吟唱的那首流传千年的诗篇:
《双枫浦》 唐 杜甫
辍棹青枫浦,双枫旧已摧。自惊衰谢力,不道栋梁材。
浪足浮纱帽,皮须截锦苔。江边地有主,暂借上天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