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斯克是乌克兰的“救世主”还是“危险变量”？

10月4日，世界首富马斯克发布了一条推特，为俄乌冲突提出四点解决方案。概括来说就是：一、联合国在乌东南四省举行投票，讓当地人决定归属问题；二、承认克里米亚是俄罗斯领土；三、乌克兰应保持中立，停止加入欧盟的进程；四、确保克里米亚的水源供应。马斯克还设置了一个投票互动，询问大家是否支持自己的见解。结果是40%围观群众支持，60%不支持。

国际知名人士在克里米亚和“入欧”等话题上竟然同俄罗斯持相同立场，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自然不高兴。他略带嘲讽地在推特上作了一个类似投票，询问粉丝“喜欢支持乌克兰的马斯克还是喜欢支持俄罗斯的马斯克”，投票结果为79：21。

乌克兰政府不得不紧张起来，毕竟马斯克这位世界首富手中掌握着乌克兰整个国家的通讯命脉。

马斯克雪中送炭

不久前，俄罗斯军队宣布从基辅西北部的伊尔平撤离，乌克兰军队接管了这里。

交火后的伊尔平满目疮痍，26个通讯基站被炸毁，伊尔平失去了与外界的联系，成为“信息孤岛”。乌军接手伊尔平后两天，一组带着星链卫星通信终端设备的工程师也来到这里。他们围到一台已经被切断光纤的移动基站旁，连上外接发电装置，再把形状如同一个大铁盘的接收器安装在上面。几个小时后，整个伊尔平就被重新拉回到线上。

参与信号抢救的工程师描述，伊尔平重新联网后，很多市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呼叫自己的亲人。他们希望通话有人接听，因为这意味着自己最亲近的人顺利挺过了枪林弹雨。

仅用两天时间就让整座城市重新联网，马斯克和他的SpaceX公司倍受赞誉。究其抢修效率如此之高的原因，不得不提到星链卫星通信的最大优势——高灵活度。

通常来说，市面上主要有两种无线上网渠道：Wi-Fi和蜂窝式移动通信（也就是常说的4G、5G等）。但这两种渠道的灵活度都较低。

Wi-Fi虽然是无线网络，但是信号覆盖范围较小，且路由器也需要连接线路，所以并不具备较高的移动性。而蜂窝式移动通信需要手机等设备与基站直连，用户进入基站覆盖不到的领域，就会断网。放在战争的语境下就是说，如果摧毁了敌方的网线和基站，就相当于切断了其与外界沟通的渠道。

作为卫星通讯的一种形式，星链系统可以绕过地面上的基站和电信网络，直接与卫星进行信号交换，缺乏基础设施的情况下也无妨。在商业领域，卫星通讯主要是为海上船只或不方便架设基站的地区提供网络服务。目前，在很多提供Wi-Fi的民航客机上，网络信号也是来自卫星。

早在俄乌冲突爆发前数月，乌克兰就同SpaceX公司开启了引进星链服务的磋商，但那时，使用该系统的主要目的还是为偏远地区带去网络连接。特别军事行动开启后两天，乌克兰副总理兼数字化转型部长米哈伊洛·费多罗夫在推特发文，请求马斯克尽快“向乌克兰提供星链卫星通信服务”。10小时后，马斯克在评论区表示已经激活，并且更多设备终端正在路上。

随后，费多罗夫又发了两张照片。一张照片上，是辆货仓装满星链终端设备的货车。另一张照片上，费多罗夫站在一个刚刚开箱的接收器旁，眼神中带着一丝喜悦和希望。

自那以后，乌克兰方面发展出了一套固定操作。一旦收复任何地区，就像伊尔平那样，迅速派工程师连接星链卫星信号，恢复当地网络。虽说星链的信号暂时没有光纤稳定，但是让居民拨打语音通话和查看新闻，显然不成问题。

“像水和食物一样重要”

除了为普通民众提供生活用网外，星链系统还具有更为关键的军事战略价值。

在一线作战的乌克兰士兵需要网络与后方指挥部取得联系，无人机需要移动信号勘察并发回敌方信息，就连总统泽连斯基也要仰仗星链系统提供的网络信号，与外国领导人进行线上会议，为乌克兰赢得武器和外交上的支持。

奥列克西是乌克兰第93机械化步兵旅的一名炮兵，他对新闻网站Politico表示，星链系统对他来说就像水和食物一样，是不可或缺的重要物资。今年6月，奥列克西正在刚刚被乌军收复不久的伊祖姆作战。那时，他每进行一次进攻前，都需要用星链终端设备与长官进行沟通。他们把这个灰黑色的长方形“盒子”藏在一间废弃农舍中，像件宝物似的守护它。

战火不太猛烈时，奥列克西就给家里报个平安，局势不乐观的话，他会上网看看媒体对于战局的分析，以及西方国家对乌克兰的物资供给情况。有时，奥列克西还会和战友玩“使命召唤”手游，放松一下紧绷的身心。星链为一线战士提供了难得的放松机会，一定程度上也是保障了他们持久作战的能力。

“乌克兰的例子向外界证明，一个安全的后备通信系统可以决定一场战争能够坚持多久。”得克萨斯大学教授托德·汉弗莱斯表示，鉴于目前的传统武器不能直接摧毁通信卫星，所以在未来的战争中，通信可能不再是危及军队生死存亡的决定性因素。

乌克兰的盟友显然也意识到通信的重要性，在武器之外，积极向乌方提供星链设备。截至8月，美国政府已经向乌克兰捐赠1330台星链设备终端，SpaceX捐赠了3670台。法国和波兰则负责协助将这些设备运进乌克兰境内。

SpaceX同样在幕后默默发力。比如，他们改装了设备终端上的一个固件，可以让用户通过汽车打火器为信号接收装置供电。SpaceX还经常升级设备以抵御俄罗斯军队的干扰，而且效率极高。

提到SpaceX抵御攻击的能力，美国五角大楼电子战事主管戴夫·特伦珀称其为“令人感动到眼眶泛红”。他甚至借此表达了对美国军事设备灵活性的不满，觉得需要具备SpaceX那样的敏捷。

忽左忽右的“危险变量”

马斯克免费向乌克兰提供星链服务及设备的决定，为自己赢得不少赞誉。在乌克兰，他甚至一度被视为“救世主”般的存在。但马斯克毕竟只是一位外国商人，言行不具法律效力，这也就是说，如果愿意，他随时可以切断这个国家上空的卫星信号。

  这使得通信命脉掌握在马斯克手中的乌克兰政府精神紧张，生怕失去星链系统的使用权。而马斯克对俄乌冲突的态度确实也不太稳定，一会儿坚定地支持乌克兰，一会儿又似乎有些“共情”俄罗斯。

  考虑到舆论在现代战事中的重要性，一些外国政府曾建议马斯克在乌克兰国内屏蔽俄罗斯媒体的信号；对此，马斯克断然拒绝，称除非有人对他举着枪，他才会这样做。

但另一方面，当俄罗斯否认试图破坏过乌克兰军队使用的卫星通信系统时，马斯克也跳出来“打脸”俄方，说星链已经多次成功抵御俄罗斯的干扰和袭击。

在此之后，马斯克又发表了不少忽左忽右的言论。乌克兰方面似乎也习惯了这位世界首富的“阴晴不定”，直到马斯克在10月4日发布了那则劝说乌克兰放弃加入欧盟及承认克里米亚属于俄罗斯的推文。

由于涉及克里米亚和“入欧”等敏感话题，乌克兰高层这次对马斯克的推文表达了深切担忧。他们担心四点“倡议”是“马斯克与普京沟通后的产物”。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官员甚至直言，担心普京会“诱使”SpaceX断网。他还表示，马斯克已经拒绝在克里米亚地区为乌克兰军队提供网络的请求。

更让乌克兰紧张的是，在那条推文发布的前后，许多前线士兵都遇到了网络连接障碍。

不过也有乌方人士呼吁，不必对马斯克的推文过度反应，以免将其惹怒。“星链对我们来说就像氧气，千万不能被关掉。如果我们让马斯克带着他的星链滚出乌克兰，那么，我们的军队就会立刻陷入混乱。”

（摘自《看天下》刘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