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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
——以丁玲《太阳照在桑干河上》为例

2022-11-25◎杨

今古文创 2022年44期
关键词:丁玲农民群众

◎杨 娟

(中共常德市委党校 湖南 常德 415000)

1942年5月,毛泽东主持召开延安文艺座谈会。各根据地以毛泽东《讲话》为理论依据,开展了扎实的整风运动,这次运动大大提高了延安作家和艺术家为工农兵服务和践行工农兵方向的自觉性。之后,在《讲话》精神指导下,延安作家和艺术家纷纷以实际工作者的身份下乡,经过一段时间的探索,各自找到了与工农兵相结合的途径,1943年底,反映工农兵、为工农兵所喜闻乐见的作品已大量涌现,解放区新文学风格开始形成。其中,《太阳照在桑干河上》是在毛泽东文艺思想指导下的代表作,1952年6月9日,人民日报刊登文章《我国荣获斯大林奖金的三部文艺作品在国外得到广泛的赞扬》,报道指出:“《太阳照在桑干河上》、《暴风骤雨》和《白毛女》,是在毛泽东文艺方针指导下的新中国文艺界的重大收获。它们不但受到中国读者和观众的欢迎,而且受到国外读者和观众的赞扬。”[1]

一、创作主动力:与人民群众的深入融合

《太阳照在桑干河上》是丁玲到群众中落户、深入生活的产物。毛泽东在文艺座谈会上指出:“人民生活中本来存在着文学艺术原料的矿藏,这些自然形态的东西,是粗糙的东西,但也是最生动、最丰富、最基本的东西,它们是一切文学艺术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惟一的源泉。”他发出号召:“有出息的文学家艺术家必须到群众中去,必须长期地无条件地全心全意地到工农兵群众中去,到火热的斗争中去,到唯一的最广大最丰富的源泉中去”[2]。丁玲深受教育,积极响应毛主席的号召。

(一)三入农村体验农民生活

1945年10月丁玲奉组织的安排前往东北解放区,后来由于战事阻隔,停留在张家口。1946年5月4日,中共中央颁布了《关于土地问题的指示》,丁玲预感:这是一件翻天覆地的大事!立即报名参加晋察冀土改工作队。小说的写作开始于1946年11月,完成于1948年6月,几乎与当时的土改运动同一进程,在这期间,丁玲三次下乡参加土改,这为创作《太阳照在桑干河上》取得决定性素材。

第一次是1946年7月到9月,丁玲先后参加三个村子的土改,分别是怀来县的辛庄、怀来县东八里村、逐鹿县的温泉屯,温泉屯就是小说中暖水屯的原型。第二次是1947年春天到初夏,在冀中继续体验生活,续写《桑干河上》。第三次是1947年10月《中国土地法大纲》后,丁玲又一次投入到土改工作中,1948年1月至4月在获鹿县宋村住了4个月,担任工作组长,负责五个村的土改工作。陈明回忆:“宋村的形势比较复杂,丁玲在这个土改点工作做得很深入,走张家,进李家,与老百姓同吃同住。分浮财时,她比那些当地的干部还要熟悉当地的情况,谁家有几口人,有多少地,谁家有多少房子,质量怎么样,她都一清二楚”[3]。以这些生活、工作为基础,丁玲获得了创作《太阳照在桑干河上》的原始素材。

(二)用心用情融入农民生活

丁玲在土改工作中,不仅身体上落户群众,而且还情感上落户群众。丁玲曾讲到这样一个问题:“有的人也到生活中去,但却一无所获,或收获不大,问题出在什么地方?我看还是出在他自己身上,他得有‘爱’”。她举了这样一个非常生动例子:“比如一个母亲,一个爱孩子的母亲,她就最能发现孩子的这些,今天说孩子会笑了,明天又会说他会做梦了、会喊妈妈了……总之她最容易、最早甚至每天都要发现孩子的新生、他的成长。要是你不爱他,他的美好,你是会忽略的,因为你毫不关心。”[4]

丁玲就是带着对人民群众的深厚情感开展土改工作的,她经常和老乡们在一块儿,无论什么人什么事,她都能聊得开。毛泽东曾对丁玲说:“你能够和柳拐子婆姨睡在一块聊天呀,真不简单嘛。”在和农民的深入交流中,她知道这些人都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这些可爱的农民既是作家创作的素材,更是丁玲创作的动力。“我的心没有离开那些人们”,这是丁玲写出这部作品的重要原因。

二、作品主角色:对人民群众的深刻描绘

收集到原始素材后,丁玲开始创作,这部作品的主角色源于对人民群众的深刻描绘。

(一)站在农民的立场,表达农民的诉求和呼声

从作品所提供的人物谱系来说,有四类人:正在改变自己人生境遇的曾经的打工者,如张裕民、程仁等;循力维护旧的经济关系和文化结构的雇主,如地主钱文贵等:处于观望态度的自主劳动者,如顾涌;混在农民队伍而实质上是地主们的追随者,如张正典。作品的叙事立场,可以从在场者中的任一个进行选择,或者站在一个中立的立场。而丁玲选择了农民张裕民们的立场叙述士改运动,表达农民翻身的诉求。

(二)真实地描写农民复杂真实的情感

丁玲站在农民立场叙述土改,但同时丁玲又注意到千百年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对其造成的深刻影响,因此,在她的笔下,即使是走在土改运动中最前沿的人,如张裕民、成仁,他们并不是完人,在土改中他们也有复杂的情感,而丁玲真实地把他们写了出来,坚决不搞人物描写的完美化、理想化。

关于这一点,丁玲在《太阳照在桑干河上·重印前言》中说:“只是由于我同他们一起生活过,共同战斗过,我爱这群人,爱这段生活,我要把他们真实地留在纸上,留给读我的书的人。”比如张裕民的原型就是温泉屯的第一个党员曹永明,也是群众的当家人,群众心里想些什么他全清楚。他也也知道,大伙要想真正翻身,就必须敢碰隐藏的地主饯文贵这个一号“尖”。丁玲塑造地主形象时刚开始想写一个恶霸官僚地主,这样个性更鲜明,矛盾更突出,但是丁玲从生活中得知:最普遍存在的地主,是在政治上统治一个村,而那些强奸妇女、无恶不作的恶霸地主,是不大多见的。因此,丁玲写了一个不声不响、伪装行隐蔽性极强,但仍是一个最坏的地主吧,钱文贵虽然发家迅速却占地不多,虽然威慑整个村庄却没有明面上的人命血债,他还紧跟革命政府的步伐,送儿子钱义参加八路军,让大女儿嫁给村治安主任张正典,还撮合侄女黑妮和农会主任程仁谈恋爱。这样一个人物让村民又恨又怕,张裕民思想上一度也有顾虑,他也不敢过分相信自己的力量,但其性格的主流还是勇敢、沉着、干练和无私。正如丁玲所说:“我不愿把张裕民写成一无缺点的英雄,也不愿把程仁写成了不起的农会主席。他们可以逐渐成为了不起的人,他们不可能一眨眼就成为英雄。”[5]

1953年丁玲回到温泉屯,在跟村民聊天时很多人都觉得丁玲写了他,丁玲回忆说:“我以前去时,那儿有些人找我,说我写了他们,那个妇女主任对我说:‘哎哟,你写我写得挺好的,可怎么把我的名字给改了呀?’”。正因为丁玲是按照生活的本来面貌去写农民,所以她笔下的人物都能以真实的性格、活生生地展现在读者面前。著名学者严家炎先生曾指出:“丁玲的创作以接近原生态的方式反映现实,以相当生活化的笔墨来写土改,看重生活本身的逻辑”[6]。这样不仅没有损害人物形象,反而使人物更为厚实丰满,使人读来可信可亲,同时也更符合历史生活的真实。

三、作品主价值:为人民群众的深度觉醒

一部作品,思想和价值理念是灵魂。丁玲真实的描写人民群众,但她不仅仅停留在表面,而是有深刻的认识和思考。这部作品的主价值就是为人民群众的深度觉醒。丁玲说:“当时我有这样一个明确的思想:如果很好地反映了农村的变化、农民的变化,那是很有意义的一件事情。所以我在写作的时候,围绕着一个中心思想——农民的变天思想。”[7]“天”即是宿命,“变天思想”深刻反映了农民渴望摆脱宿命,渴望翻身做主人的心情。

在1946年至1947年的华北,国民党力量仍很强大,温泉屯农民既渴望翻身分土地,又犹疑胆怯顾虑重重,甚至分了东西还要给地主送回去。因此在叙事中,丁玲并没有一开始就将农民看作自觉的革命群体,而是有一个进步和觉醒的过程。正如毛泽东指出的:“革命的文艺,应使人民群众惊醒起来,振奋起来,推动人民群众走向团结和斗争,实行改造自己的环境。如果没有这样的文艺,那末这个任务就不能完成,或者不能有力地迅速地完成。”

从作品中一个不起眼的人物侯忠全来看,土改运动几乎使所有的农民都觉醒了,他是最后一个。由于封建势力的影响,他是一个彻底的“宿命论者”。村上斗地主,他认为这是作孽,怕来世要变牛变马,不参加斗争。农会要他到地主家算账,可他一见地主在里间屋,不由自主地给地主扫起庭院。斗争会后,农会分给他一亩半地,晚上他却悄悄地退给地主,就是这样一个死也不肯相信这辈子能够翻身的人。但是,随着斗争的发展,他的心也在动荡着,他不相信地主会被扣起来,悄悄地站在门口张望。终于,他走出门到了斗争会上,蹲在墙角,看见地主在看他,他不自觉地逃之夭夭,这目光就像鞭打他一样。地主被斗后,来侯忠全家里扑通跪下,求着侯忠全收下地契,侯忠全给吓住了,连连招呼。侯忠全把地契翻来覆去地看,看着看着他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这个“宿命论者”,新的时代在教育他,党的政策在指引他,暖水屯的兄弟在推动着他,最终也在前进着,最终也觉醒过来了。只有真正觉醒的人才是有力量的,觉醒意味着他们产生了革命的自觉要求,意味着他们确信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能通过自我的力量改变命运,选择人民群众的觉醒和成长这样的主题思想,既具有强烈的现实感,同时也有其深远的历史意义。

四、作品主裁判:人民与历史的深情反馈

有了明确的主旨思想,还要看社会效果。这部作品的主裁判源于人民与历史的深情反馈。毛泽东在讲话中举例:“一个人做事只凭动机,不问效果,等于一个医生只顾开药方,病人吃死了多少他是不管的。试问这种立场也是正确的吗?”当然不是,所以毛泽东指出:“对于过去时代的文学艺术作品,必须看在社会大众中产生的效果,在历史上有无进步意义”[8]。

(一)这部作品使广大读者得到感动与力量。《太阳照在桑干河上》结束在中秋节。书中,工作队离开暖水屯,渡过桑干河,进入县城,“一轮明月在他们后边升起,他们回首望着那月亮,望着那月亮下边的村庄,那是他们住过二十多天的暖水屯,他们这时在做什么呢?在欢庆着中秋,欢庆着翻身的佳节吧!”书中这一场景也是丁玲的亲身经历,土改后,暖水屯一片兴旺景象,阳光在桑干河畔洒下了胜利的光芒,从中我们感受到了农民翻身的喜悦。1954年 9 月,一次会议期间,散场后,王震隔着许多人冲丁玲大声喊道 :“我看了你的《太阳照在桑干河上》,很好!”[9]。胡锦涛同志在1984年致丁玲的信中说:“《桑干河上》30年前曾深深吸引了我,我相信今日重读它仍会使我感奋,使我激动。”[10]

(二)这部作品为中国革命进程的推进作出一定贡献。著名的文艺评论家张炯先生指出:“在中国‘五四’新文化运动启迪后涌现的世界知名的新文学女性作家中,丁玲是唯一一位投身革命风暴并以自己的作品始终不渝地为革命做贡献的女作家。”[11]《太阳照在桑干河上》就是这方面的突出例证,当时全国的解放战争正在进行,老解放区急需进行土地改革来调动农民投身保卫胜利果实的积极性,新解放区则需要老解放区土地改革的经验来指导土地改革的展开。丁玲反映土改的这部长篇小说非常及时地总结了怎样进行土改的经验,为中国革命的胜利作出了一个文艺战士的特殊贡献。

(三)这部作品让世界更了解中国共产党如何领导农民翻身得解放。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文艺是最好的交流方式,在这方面可以发挥不可替代的作用,一部小说,一篇散文,一首诗,一幅画,一张照片,一部电影,一部电视剧,一曲音乐,都能给外国人了解中国提供一个独特的视角,都能以各自的魅力去吸引人、感染人、打动人。”[12]《太阳照在桑干河上》发表后,在国外读者广受欢迎。苏联国家通讯社塔斯社电讯稿称:文学家一致称誉丁玲天才而技巧地描写出中国数以百万计的劳动人民,怎样在以毛泽东为首的中国共产党领导之下觉醒过来,为新生活而斗争,这本真实而富感召力的小说有很高的艺术价值。”

土地改革是中国农民历史上空前绝后的伟大运动,伟大的时代需要伟大的作品来记载。丁玲是幸运的,她生逢其时,成了土改这场伟大运动的参与者,成了这部伟大运动史诗的创作者。读者会惊叹:一部小说与一个村庄竟有如此亲密的关系,读者会感慨:一部小说,除了可以写在纸上,还可以如此生动地刻在大地上,印在普通人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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