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履祥《训子语》解读与家教文化探析
2022-11-24高雅芯白娴棠
高雅芯,白娴棠
(山西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山西太原 030000)
张履祥(1611年11月5日—1674年8月29日),汉族,字考夫,又字渊甫,号念芝,又号杨园,浙江桐乡人,世居清风乡炉镇杨园村,故世称杨园先生,明末清初著名理学家,清初朱子学的倡导者,著有《读易笔记》《愿学记》《近古录》《训子语》等[1],后人辑有《杨园先生全集》[2]。
1 《训子语》和张履祥家教文化溯源
《训子语》分上、下两卷,共十二纲。主要记载了张履祥以家风建设和治家理念为核心的家教文化体系,张履祥在开篇即提出以“积善”为守家风的根本,要做到为人宽和,不得存阴损之心,在“子孙固守农士家风”中指出了职业与道德的关系,要勤俭持家,于个人而言,提出了“立身四要”和“居家四要”。下卷则以儒家伦理道德为核心,在以兄弟姊妹、婚姻亲戚、邻里乡党为主体的家庭关系网络中,倡导推崇礼制和耕读,达到“守身为本,继述为大”的目标,形成了完备的家教文化理论体系和耕读相兼的传统家风。张履祥的《训子语》写成后,在当时就产生了积极影响,康熙时期桐乡著名文学家、藏书家汪森都曾评价此书是一部嘉惠后学的好书,直至今日流传最为广泛的版本即陈祖武先生点校整理的集册。张履祥处于明末清初之际,此时社会动荡,传统儒家思想受到王学末流的冲击,儒家道德秩序的重建迫在眉睫,作为严守儒家道统的理学人物,张履祥为继承学术,维持儒家的道统地位,恢复儒家礼制,传承儒学文化的精髓,同时希冀以倡导耕读并重这一传统文化保全家族的绵延长久,遂撰写《训子语》一书。具体来说,张履祥家教文化的产生主要受到以下3方面的影响。
1.1 早年家庭文化氛围熏陶和生活经历的烙印
张履祥自幼聪明好学,从小受到儒家文化的熏陶,五岁时熟读《孝经》,七岁入私塾读书,师从余姚孙台衡先生,九岁时哀痛丧父,后在祖父晦庵公(张晦庵)和母亲沈氏的教育下直至成人,虽满腹诗书,但他隐居不仕,自23岁起,张履祥先后在故里及菱湖、苕溪、嘉兴等处做私塾先生,长达四十多年,积累了众多的训子规范和经验,与此同时,他积极从事稼穑和农耕,这种亲身劳作的生活为他的稼穑文化提供了宝贵而又丰富的理论及实践经验。
家庭文化熏陶对张履祥产生了不可磨灭的影响。张履祥的祖父晦庵公(张晦庵),虽只是一介农夫,但他以身作则,曾教诲子孙“凡做事,无大小,一揆之礼、义、情、庶基无失”。在道德层面对子孙进行向善的引导与规训,以儒家的“礼”“义”作为最高行为准则,在约束自身的同时影响周围人和子孙后代,使得励善谏恶家风得以一脉传承,张履祥的家教文化受到了祖父很大的影响,教育子弟要勤读“圣贤之书”,修养德行。而其母沈氏在家庭日益窘迫的形势下,仍为了将子嗣培养成德才兼备的人而节衣缩食,以温暖鼓励和言语劝诫为主要方式来激发子女学习的欲望,她立足于学问之道,希望二子立志求学,比肩孔、孟,而非功利性地仅为求取功名利禄和光耀门楣而读书,这是沈母不同于其他人的豁达与通透,张履祥一生淡泊名利、志存高远但绝意功名,这与沈氏对他的教诲不无关系。加之在知命之年得子,遗憾没有更多的时间教育子女,遂将自己多年的经验总结编撰而成《训子语》,希冀子孙后代能够按照家训严于律己,成为有鸿鹄之志之人,继承先辈遗嘱,继续壮大产业,复兴家族。
1.2 理学思想的巨大转变
明清之际,正处于中国古代社会向近代社会转型的开步时期,与此同时,学术转变也逐渐拉开了帷幕,受到社会上“学术之不正”浮躁之风和王学末流思潮侵蚀的影响,许多读书人打着“名士”的旗号追逐名利,造成了学术界竞趋虚浮、弄虚作假的状况,传统的儒家文化也受到了冲击,由此引发了社会上对儒家伦理道德秩序的讨论和理学出路的讨论,这些都促使张履祥怀揣着一颗思虑之心,在求道的道路上不断探索着,引领了“重回程朱”运动,也对其家教文化有着深刻的影响。
张履祥理学思想经过了一个漫长的审思和转变的过程,即所谓张履祥思想三变[3]:他最初信奉阳明良知之学;中年师从刘宗周,志于“慎独”之说;随着明末时期反思思潮的盛行,张履祥开始对《近思录》等程朱之学典籍进行研读和深思,加上对治学风气的不满与审思,遂开始摒弃王学,由此走上了王学的对立面,成为清初辟王学而倡朱学的先行者。
张履祥认为想要彻底改变晚明时期士人的不良风气,就要摒弃王学、“重振儒学”,其中之缘由有3个。
第一,“良知学”的弊端逐渐显露出来。在心与理的关系上,朱熹与王阳明存在着根本性的分歧,程朱理学强调“化人心为道心”[4],即道德规范以天理的形式存在,而天理是一种强制性的律令,个体应该无条件地服从;阳明的“良知学”则想要化界心与理的绝对对立,主张“心即理”,认为内在的良知即天理,即是心体,即是性体,道德的根据和人性完善的可能性由外在的“天理”转化为内在的“良知”,使至善的法则从外在的命令转化为人性本身的自我意志,但是随着社会矛盾的不断加深,阳明心学也逐渐陷入困境之中,开始出现分化,各个门派对“心学”的解释也各不相同,导致学术陷落、虚浮无实。张履祥说:“百余年来,学者惑于直捷径省之说,以多闻多见为知之次,而肆焉自居于生而知之,其见之行事,则以我心自有天则,而不必循乎古人涂辙。于是将废所谓博学、审问、慎思、明辨者,而致其良知,以为是即一日而圣人矣。”他认为正是在良知学的鼓动下,才出现了这种“现成圣人”“现成良知”等观念,这是对儒家传统践履观的颠覆,遂张履祥转而宣扬程朱理学,张履祥认为,为学者应该踏实去做“困知勉行”的功夫。
第二,王学内部在明末之际的禅化和分歧模糊了儒学的本质。以王畿为代表的末流王学以理学标榜,但是却否定了传统儒家性本善的人性论,主张人性的“无善无恶”,张履祥抨击道:“儒者不为儒者之学,反去旁求二氏之说。”“二氏之说”即佛、道之学,张履祥认为这一理论模糊了儒、道、佛的界限,也是对理学家坚守善本论的倒转,是披着儒学外衣的禅化本色。而此时处于奸臣当道、政治腐败黑暗、学风不端加剧的特殊关头,但是王学末流的道学者大谈禅风、极力躲避,与儒家一贯以来“卫道者”的形象截然相反,因而张履祥作为理学大家,划清了真儒与假儒之间的界限,重新推崇孔孟的“圣人之道”,利用程朱理学确立儒学的正统地位,以经世致用之学取代谈禅空说,被学林推崇为“理学真儒”。这个转变也深刻催生了张履祥在家教文化中所倡导的研读儒学经典和重塑家教道德伦理等思想,对其家教文化的基本内涵产生了不可磨灭的影响。
第三,关于家庭文化建设的重要性,文化建设的关键在于教育,张履祥说:“下自公卿大夫,以逮士庶,显晦贫富不同,其为身家根本,一而已。虽有美质,不教胡成?即使至愚,父母之心安可不尽。中等之人,得教则从而上,失教则流而下。”由此可知,张履祥认为不论高低贵贱,教育作为修养身心、传承文化的根本都是相同的,他吸收借鉴了朱熹人性论观点,认为人性具有善恶两个方面,教育的主要作用一是要诱发“天命之性”,二是要引导“气质之性”,无论是诱发人天性中隐藏的“善性”,还是引导人在后天的发展中“弃恶扬善”,教育都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因而张履祥作为理学家也一直致力于重振儒学,恢复社会义礼制度,重塑儒家伦理道德,为孔子的“圣人之道”重新正名,遂提倡“儒者之学,修身为本”,认为修身是陶冶和铸就人品之性不可缺少的重要途径,让子弟阅读儒家圣贤经典著作,修善其身,砥砺德行。
1.3 明末清初“实学”之风盛行
从明代晚期开始,社会就陷入了一片混沌黑暗之中,统治者昏庸无度,下层民众苦不堪言,阶级矛盾和民族矛盾一触即发,在这样一个大动荡的时期,无论是在政治、经济还是思想文化领域都引发了一场激烈的碰撞与转变,一直以来占据中华文化道德和伦理核心位置的儒学文化也受到了强烈的冲击,理学思想的弊端也逐渐显露出来,遂一些有识之士对程朱理学和陆王心学末流猛烈抨击,与此同时,随着中国资本主义萌芽和新兴市民阶层的兴起,儒学逐渐被“实学”所影响[5]。明末清初的“实学”强调“崇实黜虚”和“经世致用”,力图在利欲熏心、追名逐利、虚有其表的世道中仍能够保持自己的初心,挽救社会危机,解决时代矛盾。
张履祥作为“复兴程朱”运动的领头人物,也受到了当时实学思潮的影响,认为“处今之世,非实学、实才不足以济”。实学思潮对其家教文化的影响有3个:其一,明末清初社会战乱不断、人心涣散,人民亦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官僚主义横行霸道,士族子弟整日萎靡不振,面对这样的境况,张履祥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过“天地闭,贤人隐”的生活,身体力行地践行着“求实”二字,家教文化中不断地强调在治家和育子的过程中要重视稼穑教育,他认为“父所守者,‘耕田读书,承先启后’八字”,耕读相兼思想是他家教文化的独特之处,他将儒家的伦理道德同新时期实学思潮结合起来,认为耕读相兼是“治生”与“修身”相结合的最好方式。张履祥反对当时社会上将农业放在四民之末的现象,认为耕种不仅可以躬亲实践,满足自己基本的生活需要,同时也可以在浮名虚利的社会之中重塑儒家的礼义廉耻,改善国计民生,这一思想本质上和实学的内涵是一致的。其二,针对晚明时期学风虚浮的现象,他曾说:“为学最喜是实,最忌是浮……其为人也厚而重,君子之徒也,本于一实。其为人也轻而薄,小人之徒也,本于一浮。”其中“实”即实践,“浮”即漂浮,指空谈但不采取行动,张履祥认为做学问一定要“学用一致”,教育子女要做到“读书所以明理,明理所以适用”。只有将读书与实践有机结合,才能使所学知识免于空疏宽泛,从而真正的得到内化吸收,这样做一来可以改变当时求学之人虚浮的心境,二来可以为儒家道德伦理重建提供力量。张履祥本人更是一直以一介布衣的形象致力于重振儒学,以独特的方式来影响子孙后代的道德观念、处事原则甚至职业选择。其三,实学之风对张履祥“勤俭治家”思想的影响,张履祥有言:“亲友庆吊,称情量力,以诚为主,不以文为先。世俗浮奢,非礼之礼,不足循也。”传统社会强调“慎终追远”“葬埋必厚”,婚丧嫁娶作为人生的大事,礼仪繁琐,铺张浪费,致使土地浪费,造成经济负担,更是养成了以财物来衡量感情的畸形文化,随着物质生活的日益充裕,社会上礼仪和仪式日益简化,人情礼俗呈现出了“简化”和“物化”的特征,因此张履祥在治家中倡导厚养节葬,节约资源,保护环境,促进人与自然的和谐发展。
2 张履祥家教文化的基本内涵
张履祥家教文化主要集中于《训子语》一书中,该书以儒家伦理道德为基础,提出了关于治家、修身、教子等一系列家庭文化建设的观点和见解,形成了属于自己独特的家教文化体系,通过进一步的阅读和探析,可以将其家教文化概括为以下几个方面。
2.1 勤以养德,俭以养身
自古以来,人们总是注重物质的给予,认为将土地钱财等留给后代,让他们衣食无忧就是对他们最大的爱护,但是在《训子语》中他说道:“盍思为人父母,将以田宅金钱遗子之为爱其子乎?抑以德义遗子之为爱其子乎?不肖之子遗以田宅,转盻属之他人;遗以多金,适资丧身之具。孰若遗以德义之可以永世不替?”张履祥注重对子嗣道德品行的塑造和文化知识的传授,认为这才是传家之道,是家族延续的灵魂。
《训子语》有言:“作家以勤、俭为主。”又曰:“学古训有获,勤以养德,俭以养身。”家庭文化建设作为家族传承的核心内容,应将勤劳节俭放在首位,骄奢淫逸、贪心不足只会让家庭离散、分崩离析,“凡人用度不足,率因心侈。心侈,则非分以入,旋非分以出,贫固不足,富亦不足”,一个家庭只有戒骄戒奢,量入为出才能使得子孙后代永不衰败,因而培养子弟就更要坚持俭朴的生活作风,奢侈不但丧志,更加丧身,“稚子侈心,益当豫戒”。不论贫穷富贵,都要勤劳谨慎,“人家不论贫富贵贱,只内外勤谨,守礼畏法,尚谦和,重廉耻,是好人家。懒惰则废业,恣肆则近刑,淫逸则败门户,丧身亡家,蔑不由此”。一个家族只有从小教导子孙后代居安思危的道理,保持忧患意识,同时养成良好的勤俭的生活作风,将这种风气传给后代,才能形成良好的家风,从而引导整个家族和社会风气。
2.2 耕读传家,不可偏废
我国自古以来便采用以小农经济为核心的生产模式,农业作为我国经济发展之基和民生之本,一直占据着重要的地位,但是由于教育与劳动的分离,导致出现了“士人以耕为耻,只缘制科文艺取士,故竞趋浮末,遂至耻非所耻耳”的现象,古代文人读书多为了做官求取功名或获得丰厚的报酬,但张履祥不齿于这种功利性的读书,他认为不应该为了追逐功名利禄而忘记农耕之本,他说:“稼穑之艰,学者尤不可知,食者,民生之原,天下治乱,国家废兴存亡之本也。”张履祥虽然深受儒家文化的影响,认为“士是四民之首”,但是他反对教育子嗣仅仅是为了走科举仕途之路,更注重培养子嗣的道德品质和家族责任感,在追求自身进步的同时,开拓家族疆土,将耕田与读书、立业与守家相结合。“然耕与读又不可偏废,读而废耕,饥寒交至;耕而废读,礼义遂亡”,读书是为了明理,耕种是为了谋生,二者不可偏废,“虽肄《诗》《书》,不可不令知稼穑之事;虽秉耒耜,不可不令知《诗》《书》之义”。于个人而言,“知稼穑之艰,则不妄求于人,则能兴礼让。廉耻立,礼让兴,而人心可正,世道可隆矣”。稼穑不仅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的物质需求,更重要的是为了培养勤劳踏实、兢兢业业的优良品质,以免成为狡猾奸诈、骄纵奢侈的人;于国家而言,他强调“治生以稼穑为先,舍稼穑无可为治生者”,这是家庭农业所发挥的经济意义,稼穑是国计民生发展的基石,农业兴则治生兴,治生兴则国家强[6]。
总之,张履祥的家教文化中摒弃了以往儒学思想中视学稼学圃为小人之事,君子耻而不为的风气,反其道而行,深知稼穑的不易和农耕的艰辛,认为耕种是生存之本也是教化之路。耕读相兼这一传统文化也是将“治生”与“修身”相结合的最好方式,是他家教文化中的核心与关键,直到今天都具有非常重要的借鉴作用。
2.3 言传身教,教以永续
张履祥认为父母自身的素质,在言传身教中对子女的成长有极大的影响。《训子语》中说道:“所以修身为急,教子孙为最重,然未有不能修身而能教其子孙者也。”一个家庭无论大小,总是要从约束自身开始的,因此修身养性是最重要的事情,为人父母只有自身正直,子孙才能在潜移默化的影响中成为一个正直有担当的人,如果自身都行为不端,心术不正,那么有什么资格教育子女成为一个品行高尚的人呢?张履祥以自己的祖父为例,“祖父用心果能终身不忘,先世家法苟能遵守弗失,传之久远遂成家风,子孙便易得好,好则又能及其后人矣”,认为正是由于祖父洁身自好,以身作则,给张履祥及其兄弟姐妹树立了良好的榜样。在祖父的耳濡目染之下子孙继承了家族的优良传统,遵循祖先留下的良好品格、生活习惯。甚至是一门技艺,也能传承到子孙乃至后代,永续不断,是“润物细无声”的一种文化传承方式。同时,他认为溺爱只会让子弟变得骄横,只有严教才能培养贤能之人,惩罚性质的方法如责备、拷打都只是一种辅助手段,最终目的是为了培养子女良好的德行,让他们约束自己的行为,以免成为“姑息放纵,长傲恣情”的人。张履祥认为:“若是爱以姑息,美衣甘食,所求而无不得,所欲而无不遂,养成膏粱纨绔气体,稼穑艰难有所不知,一与之大任,必有不克荷负者也。”没有经历过挫折与苦难,生长在家庭过度的保护之中只会让子孙后代缺乏担当,遇到困难就畏缩,没有乘风破浪披荆斩棘的勇气,这是子孙的不幸,更是家族文化之风传承的失败。
2.4 积极践履,忠信笃敬
“圣贤所言之理,无非天之理;圣贤之言,即天之言也。侮圣人之言,则逆天理;逆天理,则有天殃。”由此可知,张履祥将圣贤之书和圣贤之言作为至高的真理和做人的准则,认为我们每一个人都应该去学习体悟,因而研习经典非常重要,“子孙即使不能通经学古,《四书》《小学》不可不通晓;即不能通《四书》,不可不将《小学》熟读详解,佩服终身”。《训子语》中有言:“读书所期,明体适用。”又言:“近代学者,徒事空言,宜乎占毕没齿,反己茫然,全无可述也。”在张履祥看来,近代以来的学者读书仅仅是流于空洞的言谈,但是读书不只是为了增长学识,因而不能只拘泥于读写,更重要的是要学以致用,将所学的知识和道理恰到好处地运用在生活的方方面面,检验所学之成果,最有效的就是考察其在日常生活和社会关系中的表现。在父母长辈面前有“孝顺之道”;在宗族之间有“和睦之道”;在朋友之间有“交友之道”;与亲师、乡党、州里甚至奴仆相处亦有各自不同的方式。“学”和“用”从来都不是可以割裂的,只有“学”“用”一致,才能成为一个家庭、一个宗族甚至于一个国家可有不可无的人。在张履祥看来,读书不是为了追逐富贵,也不是为了竞趋功利,而是为了砥砺德行,达到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目的。
为实现家族文化永续不断的目标,张履祥提出了立身四要:一曰爱,二曰敬,三曰勤,四曰俭;居家四要:一曰亲亲,二曰尊贤,三曰敦本,四曰尚实。“立身”即已经具有了为人处世的能力,奠定了实现人的尊严和价值的基础,也是张履祥告诫子弟应该遵守的日常行为规范,而“居家”即指在家庭中与人相处和待人的准则,不仅包括了血缘至亲,也囊括了与朋友和家族其他人之间的相处之道,二者以儒家的“仁”“礼”为核心,以“三纲五常”为道德规范,为将子弟培养成为道德高尚的人。《训子语》言:“忠信笃敬,是一生做人根本。”良好的德行是建功立业报效国家的基石和前提,一个人如果做不到“忠”“勇”“尚”“实”,那么怎么能保证他来日不会抛弃家人、背离国家呢?只有学会做人,才有资格成就事业,实现人生价值。他希望子孙后代都可以立志成为像孔孟那样的贤能之人,即使很难做到,也应当时刻铭记于心,成为一个家庭、一个宗族甚至于一个国家可有不可无的人,只有立了这样的志向,方才不辜负父母的一番赤诚之心。
3 张履祥家教文化的当代启示
首先,张履祥所提倡的“耕读传家”的思想不仅具有深刻的伦理文化意蕴,而且对当今学生树立正确的劳动观念,养成独立自主的劳动素养具有积极的现实意义,其中所传达的勤劳致富、居安思危、和谐共济的儒家伦理文化直到今天也具有重大的借鉴意义;其次,家庭作为现代家风建设和文化传承中的最小单位,对社会主义文化建设起着关键作用,面对当代社会巨大的竞争压力、外界诱惑纷扰繁杂,道德秩序受到冲击,关于家教家风建设、父母自身修养以及家族文化传承等问题,张履祥的文化思想也给我们提供了新的解答思路;最后,张履祥在治家教子的过程中也强调要传承前人的思想,在家庭中形成勤俭节约的风气并以正确的态度对待虚无缥缈的金钱与物质,并借助自身实践与体悟来阐明高深枯燥的哲理,不流于说教,而是在实践层面严格要求子弟。从个人立身来说,提倡俭以养德;从家庭生计来看,主张以勤俭治家;就国计民生来说,民生在勤,勤则不匮,这些思想都深刻的影响子孙后代的义利观乃至整个国家的发展观。
张履祥所著的《训子语》中所提到的一些观点在今天也许已经变得不那么适用了,但是他所传达的戒骄戒奢、量入为出、耻于攀比的物质观和重义轻利、见利思义的义利观对当今家风建设和文化传承都具有正向的引导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