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语
2022-11-24北京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
文/祝 帅(北京大学 新闻与传播学院)
自从1997年我国学科目录上首次出现“设计艺术学”的学科名称以来,设计学的学科建设在我国就是一个常说常新的话题。这一方面是因为作为一门新兴学科的设计学在建设中并没有太多传统的包袱,没有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既定框架,每个从业者都有机会也有责任来描画“设计学”的形状,并不断从中寻求对话和共识;另一方面也是由于设计学与社会发展、技术变革同步,每一次新的科技革命总能够在设计学的身上有所反映,尤其是眼下的“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更是给当前设计学学科建设和人才培养提出了许多前所未有的挑战与机遇。有鉴于此,2022年6月,在新版学科目录即将发生调整的背景下,笔者在北京大学联手全国各地学界同仁共同策划了“新文科、交叉学科视阈下的视觉艺术研究——2022全国美术与书法、设计学学科建设及人才培养学术论坛”,论坛上专家们就设计学学科建设及新版学科目录有关调整的问题各抒己见,新见迭出。本期“特别策划”中向读者所呈现的,就是此次论坛上发表的部分精彩论点以及有关专家的后续回应。
在这组文章中,专家们所形成的共识主要可以概括为以下几点。第一,要建立有中国主体性的设计学。设计学已经成为一门高度本土化的科学,在中国,设计学首先致力于解决的是中国人的衣食住行。因而我们探讨设计学的学科建设,主要也是在国际语境中中国设计学的独特问题,这些问题在国际上并没有现成的经验可以亦步亦趋地遵循。彭锋教授的发言指出,此次学科目录艺术门类部分调整有积极的现实意义,凸显了我国学科设置的制度优势。熊嫕教授的文章,则结合院校的案例探索实现中国设计学主体性建设的多元路径。第二,要建立充分考虑到“学科间性”特质的设计学。设计的门类众多,但没有哪一种设计可以作为整个设计学的代名词,关注不同设计门类之间的差异与寻求它们的共性同样重要。魏洁教授的“论坛”总结,指明了设计学学科建设需要在各个学科的壁垒间穿梭和漫游,这种“跨界”既包括与设计学平级的兄弟艺术门类和其他人文、社会、自然科学,也包括设计学内部的各个不同的设计门类。周志副编审则在其此前对设计学“学科间性”进行批判与思辨的基础上进一步提出了“另类学科性”的主张,并结合设计学学术期刊的编辑工作进行了若干重要的基础理论思考。第三,要建立分门别类的设计研究梯队。在本次新版学科目录“征求意见稿”中,此前从属于艺术学门类的“设计学”一级学科被拆分为三:包含设计学研究内容的一级学科学术学位“艺术学”(侧重于设计学基础研究,对应于国家社会科学基金艺术学项目)、新设立的专业学位“设计”(侧重于设计实践和应用,对应于国家艺术基金美术创作项目)和新设立的交叉学科门类下、可授予工学和艺术学位的一级学科学术学位“设计学”(侧重于工科,对应于国家自然科学基金交叉科学部)。3个不同的“设计”,恰好分别归属于3种不同的国家基金,这无疑也给今后设计学者根据“学科就近”原则准确选择申报基金指明了方向。本期中,汪燕翎教授和彭圣芳教授的文章,都对此次设计学“一分为三”的现象所有可能对今后教学和科研的影响进行了深入解析。
除“特别策划”外,本期“创新设计”和“设计遗产”两个栏目,代表了本刊对于设计观察的两个向度:时代前沿与传统资源。在“创新设计”栏目中,本期所涉及的乡村振兴下的品牌设计、新媒体与城市形象传播、“人类世”乡村景观策展和材料与数字形态生成设计等,都体现出设计研究对于文化、科技、社会前沿的关怀。设计学作为一门应用学科,必须紧密贴近实践,回应现实需求。回答这些问题,就不能固守在传统的艺术学领域内,而应该广泛借鉴传播学、营销学、城市规划学等相关学科的理论资源与研究方法,应该说,本期的4篇文章已经初步体现出这种跨学科交融的尝试。在“设计遗产”部分,本期的3篇文章则分别探讨了近代建筑装饰图案的风格语汇、古代文献的设计思想和工艺美术研究等,从国际范围来看,设计研究属于实证科学的研究范式,这种设计史的研究并非国际设计研究的主流,但又不可或缺。尤其对于有志于讲好中国故事、在国际设计研究话语场中建立主体性的中国设计学来说,中国传统文化实践和典籍中为我们提供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设计研究资源,对于这些中国传统设计实物和思想展开研究,也是当代设计学研究中极富中国特色的一部分,近年来也吸引了很多海外中国研究者的目光。对于设计研究者来说,从事设计史研究,必须广泛借鉴当代史学、考古学研究的前沿,把包括设计史在内的艺术史研究做成当代历史学的一个重要分支。
“设计理论”所刊发的两篇文章,则体现了本刊对于设计基础理论研究的关注。在我国,艺术研究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和改革开放后的八十年代,曾经伴随着“美学大讨论”和“文化热”,经历了两次集中的基础理论研究高潮。今天看来,这两次基础理论建设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存在着“左”和“空”的弊端与缺陷,但却为各个艺术门类的基础理论建设奠定了重要的基础,朱光潜、宗白华、蔡仪、王朝闻、李泽厚等老一辈美学家、艺术理论家对此功不可没。这种理论积累也是艺术研究的学术风气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以后逐渐从美学转向史学的重要基础。很可惜的是,在前面两次艺术基础理论研究高潮中,设计在中国还没有形成公认的艺术门类,所以无论是上世纪五十年代还是八十年代,讨论设计基础理论的著作并不多。这就造成这样的局面:一方面,设计研究要追赶艺术史研究的步伐,从而在整个艺术研究格局中占据一席之地;另一方面,还要不断夯实自身所缺乏的哲学、美学、思想史、文献学等理论研究,让设计史研究建立在坚实的基础之上。本期所刊发的两篇文章,就体现出对于设计特别是中国设计问题的哲学、美学关怀和形而上的纯理论思考。
作为艺术门类中的一门后发展学科,设计学的学科建设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对于期刊来说,唯有致力于突破研究者个体的局限,整合学界各方面的力量,为多元范式的设计研究搭建平台,助力学界共同为设计学的学科大厦增砖添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