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生成逻辑与历史意义
——基于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的研究
2022-11-24许士密
许 士 密
(曲阜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山东 曲阜 273165)
人类社会正处于大发展大变革大调整时代。世界历史处于“霸权主义世界秩序”向“新时代世界秩序”转换的新阶段。习近平总书记从世界历史发展新阶段的高度,顺应和平、发展、合作、共赢的时代潮流,着眼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战略全局和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深入思考“建设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如何建设这个世界”等关乎人类前途命运的重大课题,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引领中国特色大国外交理论与实践创新。作为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外交思想的重要内容,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逐渐成为变革全球治理体系的共识性议题。系统阐释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生成逻辑与历史意义是21世纪马克思主义研究的重大理论问题。
一、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思想来源
“人类命运共同体伟大构想以‘人类’为主体视域、以‘共同体’为组织框架,以谋求解决当代全球性问题为目标任务,是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的逻辑必然。”[1]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提供了坚实的理论支撑,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是人类社会实践在世界历史发展新阶段的逻辑生成。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既与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一脉相承,又是伟大的创新和发展。
1.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对黑格尔世界历史哲学的批判性吸性和革命性变革
作为运用唯物史观揭示世界历史发展规律所形成的理论体系,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是对前人研究成果的继承和发展,其中,黑格尔世界历史哲学是重要的理论来源之一。“马克思在登上哲学舞台,试图建构自己的社会历史理论时,就继承了黑格尔‘世界历史’思想的合理内核,并在新的基础上形成了自己的‘世界历史’思想。”[2]
在黑格尔之前,历史被普遍认为是无数偶然事件的集合体。黑格尔认为,世界历史发展不是偶然的而是必然的。世界精神借助民族精神实现自己的自由本质是世界历史的内在规律和终极目的。世界精神是世界历史发展的动力,民族精神是世界精神的载体。世界历史是世界精神表现和实现的舞台。人们的实际活动是世界精神实现其目的的工具和手段,世界历史人物是世界精神的代理人。
恩格斯对黑格尔历史哲学给予了高度评价。恩格斯认为:“黑格尔第一次……把整个自然的、历史的和精神的世界描写为一个过程,即把它描写为处在不断的运动、变化、转变和发展中,并企图揭示这种运动和发展的内在联系。”[3]26黑格尔世界历史哲学是黑格尔所处的时代精神的精华,但黑格尔世界历史哲学也有局限性。黑格尔“将世界各国历史理解为‘绝对精神’的游魂般的神秘转移和演化所致”[4],没有跳出唯心主义的窠臼,“没有看到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所蕴含的深刻矛盾及其道义背离,没有看到推动世界历史发展的动力以及人民群众在历史进程中的主体性作用”[5]。
在马克思看来,人类历史是人通过劳动而创造的过程。“探寻历史之谜不应在‘思辨领域’寻找答案,而应当在人的物质生产的实践活动中,即在现实世界中寻找求解的‘钥匙’。”[5]马克思认为:“历史向世界历史的转变,不是‘自我意识’、世界精神或者某个形而上学幽灵的某种纯粹的抽象行动,而是完全物质的、可以通过经验证明的行动,每一个过着实际生活的,需要吃、喝、穿的个人都可以证明这种行动。”[6]541马克思对黑格尔世界历史哲学进行了深刻的批判和革命性的改造,将黑格尔世界历史哲学拉回到现实,在批判性吸收其合理内核的基础上创立了科学的世界历史理论,实现了世界历史理论的革命性变革。
2.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内蕴历史发展的整体性和人的发展的全面性双重涵义
理论是时代的产物。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孕育于时代之中,经历了长期艰苦的探索。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1845年)、《德意志意识形态》(1846年)等著作中,马克思精心勾画了他的世界历史理论。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在《共产党宣言》(1848年)中第一次以完整的历史叙事方式呈现在世人面前。之后,马克思在《资本论》、《历史学笔记》和《人类学笔记》等著作中进一步完善和发展了其世界历史理论。
与黑格尔世界历史哲学建立在“绝对精神”之上的“逻辑性”推演不同,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从人的物质生产实践出发,探究了生产力发展和各民族国家普遍交往在世界历史发展中的基础作用,揭示了世界历史的形成动力、本质所在、历史作用和发展规律,阐述了全球化的历史起点、动力机制、根本特征、未来图景,分析了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在世界历史中的地位、矛盾和趋势,论述了实现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的必然性。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虽然源于黑格尔世界历史哲学,但无论逻辑起点还是价值取向都超越了黑格尔世界历史哲学。
世界历史的形成动力与全球化的历史起点。马克思认为,世界历史的物质基础是生产方式的变革。“历史向世界历史”的转变是生产力和交往革命的结果。在一定意义上说,世界历史和全球化是生产力发展基础上世界普遍交往不断扩大的过程。世界历史和全球化始于资本主义时代。大工业和世界市场使几乎一切国家的生产和消费都成为世界性的,并成为“历史向世界历史转变”和全球化的重要标志。作为“与世界历史同步出现并内含于其中的现象和过程”[7],全球化开始进程与世界历史开创进程基本一致。
世界历史的本质所在与全球化的动力机制。马克思指出:“资本越发展,从而资本借以流通的市场,构成资本流通空间道路的市场越扩大,资本同时也就越是力求在空间上更加扩大市场,力求用时间去更多地消灭空间。”[8]538资本逻辑(无限制地攫取最大利润的资本扩张)是世界历史和全球化的直接动力。世界彼此孤立隔绝的状态被资本流通和扩张的强制力所冲破,民族的片面性和局限性日益成为不可能。民族之间的相互隔离被普遍交往所代替,世界越来越成为一个整体,民族历史成为世界历史的组成部分。世界历史进程中生产和交往方式变革使“资本逻辑延伸到各种空间之中,实现‘资本的空间化’和‘空间的资本化’,演绎更多‘惊险的跳跃’”[9]。集技术创新、组织创新、制度创新等与一身的“弹性生产”(Flexible Production)成为资本逻辑的主要范式。
资本主义的“两重性”与全球化的根本特征。资本主义开辟了世界历史,促进人类社会进步的同时也存在自身难以逾越的桎梏。资本主义悄无声息地将资本主义固有矛盾“移植”到世界各个角落,加剧了世界历史进程中的矛盾和不平等。对此,马克思指出:“它使未开化和半开化的国家从属于文明的国家,使农民的民族从属于资产阶级的民族,使东方从属于西方”[10]36。作为人类社会发展的双刃剑,资本主义国家主导的全球化整体上被附着了一种不公平的色彩,导致了严重的全球性问题。
世界历史的最终指向和全球化的价值旨归。在马克思看来,人的发展是历史发展的核心。世界历史和全球化的最终指向和价值旨归是实现人的全面发展,建立自由人联合体。资本主义打破了民族和地域界限,扩大了人类活动的时空范围,形成了世界性的普遍交往,促成了最广泛的全球分工模式,为人类解放和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准备了前提条件,而不会使人获得彻底解放。只有在共产主义条件下,才能克服资本主义世界历史的局限性,真正实现人的解放。世界历史和全球化的必然走向和趋势是建立“真正的共同体”——自由人的联合体即实现人的全面发展的共产主义。
作为唯物史观的重要组成部分,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内蕴历史发展的整体性和人的发展的全面性双重涵义。“构建了历史的运动和人的解放、资本主义批判和共产主义构想辩证统一的逻辑框架”[11],是对世界历史发展的客观规律和历史主体价值尺度的科学揭示,为我们认识和把握世界历史发展和全球化提供了独特的理论框架和宽广的历史视域。
3.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的继承与创新
不同时代生产力与交往的互动关系是“历史向世界历史”转变的动力机制。近代以来,人类社会从封闭性、区域性逐渐转向开放性、全球性,呈现经济社会一体化的发展态势。在生产力高度发展和人类普遍交往的作用下,“人类相互依存和共同发展的‘整体性’和‘世界性’特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突显”[12]。“每一秒钟都成为马克思‘世界历史’中的‘全球性时刻’,每一个‘现实的人’都具有马克思‘世界历史’的‘全球性意义’。”[12]全球化符合生产力发展的客观规律,符合世界人民交往不断扩大的客观实际,符合人类开放融合的历史方向,是不可逆转的历史大势,是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视域下考察世界历史发展在当今时代的显著特征。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提出的各地区各民族在各方面的相互往来和相互依赖的著名观点和将出现“世界文学”取代地区文学的伟大预言实质上已经揭示了这一论断。全球化具有马克思主义的强大理论支撑。
全球化不是“理性蓝图”,而是蕴含悖论的自然过程。“资本逻辑”主导的全球化“本质上是一个内在地充满矛盾的过程”[13]21。全球化在促进全球经济繁荣、推动“历史向世界历史转变”的同时也存在不可克服的缺陷——在世界不同国家之间和国内不同群体之间造成“输赢对立”,使“现代的灾难——个人利己主义与全人类普遍主义”的终极对立日益突显[7]。人类前途命运的思考在资本主义世界历史转型阶段上升为全球性的公共议题。
基于维护自身既得利益和国际地位的考量,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国家提供国际公共产品的能力和意愿下降,出现了以贸易保护主义、政治民粹主义、外交孤立主义和军事单边主义为技术框架的“逆全球化”(Deglobalization)。2016年标榜“美国优先”的特朗普当选总统和2020年英国脱欧无疑是“逆全球化”的标志性事件。“从‘逆全球化’的生成逻辑来看,它是国际金融危机以内部不平等状况加剧社会分化、阶级矛盾激化的产物,是西方发达国家追逐经济利益、实施政治掌控、转嫁社会矛盾的工具。”[14]作为世界历史的阶段性现象,“逆全球化”不是“反全球化”“去全球化”,而是“西方发达国家以‘现代化输家’‘全球化失败者’为借口维护和巩固既有不平衡的国际政治经济秩序的‘有选择的全球化’”[14]。
“逆全球化”彰显了资本主义国家主导全球化不平等、不平衡、不可持续的深刻矛盾和严重弊端。虽然资本主义世界历史是全球化的起点,但全球化并不从属于某一制度的范畴,更不带有资本主义的标签。作为与世界历史同步并内含其中的现象和过程,全球化是人类社会在生产力发展基础上各民族国家普遍交往作用下,为完成民族国家由“区域场所”迈向“世界市场”、构筑“全球空间”的历史进程。换言之,在世界历史和全球化的发展中,资本主义国家不是唯一的主体,中国等国家的进场和在场是历史的必然,也是现实的应然。中国等国家主导“构建更具公平性的新型全球化,是“未来‘全球性’价值本性不断彰显的唯一进路”[15]。“世界正处在新旧全球化的转换之中。旧全球化出现退潮的同时,新全球化正在兴起。”[16]
新全球化“以平等为基础,确保各国在国际经济合作中权利平等、机会平等、规则平等;以开放为导向,不搞排他性安排,防止治理机制封闭化和规则碎片化;以合作为动力,共商规制,共建机制,共迎挑战;以共享为目标,提倡所有人参与、所有人受益”[17],“意味着参与更平等、发展更包容、成果更共享,意味着全球治理体系更加优化、国际政治经济秩序更加公正合理”[16]。
新全球化具有理论继承和实践创新的双重特性。从理论逻辑来看,新全球化将旧全球化“中心—外围”“二元分立”的对抗格局转换为“发达国家—新兴国家—外围国家”“三元互通”的互联互通[18],推动世界历史由“虚假的共同体”迈入“人类命运共同体意义上的世界历史”[19]新时代。就实践旨趣而言,新全球化是开放、普惠、平衡、共赢的“包容性全球化”(Inclusive Globalization),旨在建立“从不平衡到平衡的‘新国际秩序’,从不安全到安全的‘新安全格局’,从不开放到开放、不包容到包容的‘新经济模式’,从排他到非排他的‘新文明交流’,从不可持续到可持续的‘生态体系’”[17],创新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公共空间”。
人类命运共同体与新全球化具有内在统一性,是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的继承和创新。新全球化的图景实现取决于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现实构建。“‘一带一路’倡议和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就是中国为推进新全球化以及遏制‘逆全球化’开出的良方。”[16]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符合马克思“历史向世界历史转变”的基本规律和发展趋势,“既与中华传统文化中蕴含的‘天下情怀’‘和合文化’‘民相亲’一脉相承,同时也反映了在全球化和技术革命的双重推动下,人类越来越成为命运共同体的国际现实”[7]。
作为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和新时代社会发展实践逻辑辩证统一的“中国创造”,人类命运共同体回答了“世界何处去,人类怎么办”的时代之问,反映了中国发展与世界发展的高度统一,体现了全人类共同价值追求,具有鲜明的真理性、时代性、实践性。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渗透着“共同参与”的规则意识、“合作共赢”的价值理念和“平等互重”的主体意识是新全球化的内在要求和公正逻辑,对中国和平发展、世界繁荣进步具有重大而深远的意义。
中国共产党在百年奋斗中坚持“胸怀天下”,既为中国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也为人类谋进步、为世界谋发展,把中国人民的利益同世界人民的利益统一起来,为建设持久和平、普遍安全、共同繁荣、开放包容、清洁美丽的世界和人类文明进步贡献了中国智慧、中国方案、中国力量。弘扬和平、发展、公平、正义的全人类共同价值,不断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是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的逻辑必然,彰显了百年大党的全球视野、世界情怀和大国担当。
二、世界历史新时代: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实践逻辑
世界历史不是从来就有的,而是人类历史发展到近代以后各个民族国家通过交往而联结成一个整体的结果。生产力发展和民族国家普遍交往是世界历史的动力。“只有随着生产力的这种普遍发展,人们的普遍交往才能建立起来;普遍交往,可以产生一切民族中同时都存在着‘没有财产的’群众这一现象(普遍竞争),使每一民族都依赖于其他民族的变革;地域性的个人为世界历史性的、经验上普遍的个人所代替”[6]538。在一定意义上说,世界历史是在生产力发展的基础上世界交往扩大的过程。
1.世界历史的发展道路与趋势
真正意义上的世界历史形成于资本主义时代,是资本逻辑主导的自然进程。资本主义“首次开创了世界历史,因为它使每个文明国家以及这些国家中的每一个人所需要的满足都依赖于整个世界,因为它消灭了各国以往自然形成的闭关自守的状态。”[6]566资本逻辑的扩张性和流动性“驱使资产阶级奔走于全球各地。它必须到处落户,到处开发,到处建立联系”[6]35。民族之间的相互隔离被普遍交往所代替,世界越来越成为一个整体。世界各个民族历史成为整个“世界历史进程”的组成部分。资本主义开创了世界历史新阶段——资本主义世界历史时代。
资本主义世界历史成为资本主义文明模式的扩张过程。资本主义“迫使一切民族甚至最野蛮的民族在自己那里推行所谓的文明,即变成资产者。一句话,它按照自己的面貌为自己创造出一个世界。”[10]35“在资本主义世界历史阶段,世界市场以资本逻辑占主导,资本主义的劳资矛盾是世界性的存在,资本对劳动的剥削导致世界的两极分化和霸权主义在世界格局中占据主导地位。”[20]资本的逐利与扩张是世界历史从封闭走向开放的直接动力。
但资本主义不能终结世界历史,共产主义是世界历史的发展趋势和全球化的未来图景。在马克思看来,资本主义绝不是世界历史本身,世界历史最终将走向共产主义。一方面,资本主义世界历史有其内在矛盾与局限性。“随着资本主义大工业所开创的世界历史的到来,这种固有的矛盾与异化则是更大范围内蔓延开来”[21],使资本主义陷入难以逾越的矛盾旋涡中,客观上要求发生共产主义革命。另一方面,全球化为实现共产主义提供丰厚物质基础,创造良好社会条件。无产阶级队伍将逐步成为全球化的主导力量,从而为共产主义的实现和整个人类的解放奠定坚实基础。世界历史在生产力高度发展和各民族普遍交往的作用下将由资本主义的世界历史阶段转变到共产主义的世界历史阶段[20]。从本质上看,世界历史是资本主义的世界历史形成与发展以及资本主义走向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的世界历史的过程。
2.“霸权主义世界秩序”向“新时代世界秩序”的转换
按照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逻辑,资本主义的世界历史经历了开创阶段和发展阶段。资本主义的世界历史开创阶段对应的是以“丛林法则”为基础的殖民主义世界秩序,资本主义的世界历史发展阶段即资本全球化阶段对应的是以“普世价值”为基础的霸权主义世界秩序[4]。20世纪80年代开始,人类社会迈入“既不同于资本主义发达国家独霸天下的资本主义世界历史时代,也不同于真正的世界历史”[20]——共产主义世界历史时代,而是“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共存,民族国家高度融合,新兴国家日益崛起并逐渐主导世界秩序,两制并存只能求同存异,共同发展”[20]的资本主义的世界历史转型阶段。
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的深刻性与前瞻性已经并正在为历史进程和人类实践所证明。在“资本逻辑”驱使下,生产相对过剩,经济危机爆发。为了降低生产成本、扩大商品销路、建立世界市场,资本主义国家建立了“欧洲中心主义”的现代化模式——对外进行残酷的殖民入侵和资源掠夺,对世界上仍处于“前现代”发展阶段的国家进行商品和资本输出。资本以其强大的渗透力和穿透性侵入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资本的力量裹挟了整个人类社会。
殖民主义和霸权主义阶段的世界历史的实质是“资产阶级以殖民战略、资源掠夺等暴力和非人道手段,以转嫁和缓解资本主义内在固有矛盾为出发点,以实现资本的全球扩张为主要任务,以维护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利益为根本目的狭隘的‘利益共同体’”[5]。资本逻辑主导的“利益共同体”是极不人道、极不稳定、极不平衡的共同体,资本力量决定国际政治经济秩序的规则制定权和话语主导权。1950年阿根廷经济学家劳尔·普雷维什(Raúl Prebisch)用依附论(Dependency Theory)(又称“中心—边缘”论)解释了这种现象。在劳尔·普雷维什看来,资本主义世界是由中心国家(发达国家)和边缘国家(发展中国家)构成的“中心—边缘”体系,中心国家(发达国家)居支配地位,边缘国家(发展中国家)受中心国家(发达国家)的剥削和控制。
殖民主义和霸权主义世界历史发展阶段所衍生的现代性危机在资本主义世界历史转型阶段通过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自身即人与外部世界全面对立表现出来。在国际交往中,一些国家坚持本国利益至上,以民主和自由之名对其他国家实行霸凌主义。资本主义开辟了世界历史,世界历史又使资本主义陷入难以逾越的矛盾旋涡之中。治理赤字、信任赤字、和平赤字、发展赤字和生态危机、金融危机、文化危机、信任危机成为制约资本主义世界历史“资本理性”和“资本逻辑”的桎梏。
西方国家把资本扩张和霸权主义导致的现代性困境和全球性危机归因于全球化,致使“逆全球化”在西方世界蔓延。在社会财富过于集中、贫富差距不断扩大、全球经济增长放缓的背景下,世界面临的不稳定性和不确定性更加突出。霸权主义、强权政治、单边主义时有抬头。“逆全球化”表明霸权主义世界秩序正在趋向式微而退出世界历史舞台,世界历史“正处在由‘霸权主义世界秩序’向‘新时代世界秩序’的伟大历史转换的进程中”[4],与之对应的是以“共商共建共享”为基础的“新时代世界秩序”——“根本动力不是国际资本霸权,而是各当事国的人民为自身福祉而发展全球化生产力的客观需要;经济基础不是支配产业链与金融链的国际经济霸权,而是各国人民共同通过‘一带一路’等国际合作建立的……物质文化纽带;政治军事基础,不是发达国家的军事霸权,而是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机制;价值基础,不是强加于世界各国的‘普世价值’,而是各国人民在共同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过程中逐渐形成和不断发展的‘共同价值’”[22]。
3.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是世界历史新时代的必然选择
现代性与资本主义世界历史存在紧密的关联。资本逻辑主导的现代性在殖民主义和霸权主义阶段获得了确证并快速崛起。到了资本主义世界历史转型阶段,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导致的现代性危机(The Crisis of Modernity)——更为深层、更为可怕的精神危机、文化危机日益严重化和普遍化。基于资本逻辑、西方“主体性输出”的现代性发展道路和个人主义、自由主义文化基础上的西方资本主义全球治理方案缓解和克服现代性危机的方式难以维系。“如果现代性的发展还像之前那样依靠‘输出’,在追求本国利益时不去兼顾他国的合理关切,那么,每个国家都会陷入现代性的泥潭中。”[23]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当前,我们正处在一个挑战层出不穷、风险日益增多的时代,单边主义、保护主义严重威胁世界和平稳定,任何国家都不能独善其身。”[24]
作为规范和管理世界的一系列复杂机制和过程,全球治理旨在通过解决全球性问题和现代性危机,增加全球财富、增进人类福祉,实现全球“善治”的目标。冷战结束后,美国等西方国家成为全球治理的重要推手,掌控全球治理话语权,在全球治理中发挥着主导作用。但就本质而言,20世纪70年代以来世界范围内进行推广的新自由主义和新保守主义的全球治理范式,维护的是美国主导的全球霸权体系和西方资本主义的利益。
国际金融危机爆发以来,全球治理面临行为失范与公共产品缺失、治理机制应对变局能力不足等诸多困境。美国前总统特朗普上台以后,堂而皇之以国家意志推行“反自由化、逆全球化、本国优先”,藐视并放弃全球治理多边主义立场。2020年1月31日英国正式退出欧盟,英国和欧盟步入“后脱欧时代”。美国的保护主义和单边主义是为了使其“再次强大”,英国“脱欧”是为了成为“全球英国”。无论是特朗普的“美国优先”,还是英国“脱欧”都是着眼于本国的利益,而不是全人类的利益。“正如资产阶级在国家治理上难以超越阶级的局限性一样,西方发达国家在全球治理上也很难超越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的局限性。”[25]
党的十八大以来,面对全球治理新挑战,习近平总书记继承和发展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倡导共商、共建、共享全球治理理念,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契合了各国求和平、谋发展、促合作的共同愿望,顺应了当今世界和平、发展、合作、共赢的时代潮流,是实现人类持久和平和共同繁荣的时代宣言和伟大构想,为世界各国建立和加强互通互联的伙伴关系,破解全球治理困境、变革全球治理体系,反对霸权主义、强权政治,促进世界和平与发展,实现全球共同发展繁荣作出了重大贡献。
三、全球治理体系变革的中国智慧: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历史意义
当今世界,随着国际力量对比消长变化和全球性挑战日益增多,推动全球治理体系变革是大势所趋。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摒弃了“西方中心论”的狭隘性,超越了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全球治理方案单一主体性思维,描绘了以相互尊重、公平正义、合作共赢为核心的新型国际关系和国际秩序的美好前景,体现了中国高远的世界眼光和博大的人类情怀。
1.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是全球治理体系变革的时代呼唤
西方中心主义全球治理体系在全球治理实践中呈现出日渐式微或失灵的趋势。崛起的新兴国家在全球治理体系中诉求日益增多,而西方发达国家依旧秉持“零和博弈”和“丛林法则”的固有逻辑,对多边机制造成严重冲击,全球治理陷入赤字。美国政府先后退出了世界卫生组织(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和《开放天空协议》(Open Skies Treaty)等多个国际组织和协定,多次威胁扬言退出世界贸易组织(World Trade Organization)——全球贸易共同体。美国政府单边主义和保护主义令西方中心主义全球治理体系的褊狭性暴露无遗[26]——缺乏足够的代表性和公平性,受制于个别强权而无法实现真正意义上的拓展,越来越难以适应21世纪全球治理需要。
2017年1月,习近平总书记在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年会开幕式发表了题为《共担时代责任 共促全球发展》的主旨演讲指出:“过去数十年,国际经济力量对比深刻演变,而全球治理体系未能反映新格局,代表性和包容性很不够”[27]。发展中国家在西方中心主义全球治理体系的“代表性和发言权严重不足,陷入普遍失声或失语的境地,沦为‘沉默的大多数’”[26]。变革西方中心主义全球治理体系成为世界历史发展新阶段的时代呼唤。
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认为,重大的历史事变是历史必然性、实践自觉性和理论创造性的统一。变革全球治理体系,推动全球治理向着更加公正、合理的方向发展离不开实践的“先行者”。“历史必然性会在等待观望中演变成历史宿命论,发展中国家不能奢望西方中心主义的全球治理体制自然而然地朝着公正合理的方向发展,也不能奢望发达国家主动提出惠及全人类的新理念或新方案”[26]。西方中心主义全球治理体系未能有效解决人类全球性问题,治理失灵、治理赤字不断加剧——流行性疾病、气候变化、难民危机和恐怖主义持续蔓延,全球化遭遇逆流,单边主义、保护主义抬头,不确定性和不稳定性更加突出。共迎挑战、引领人类前途命运是各国应尽的责任。作为全球治理体系中的利益平衡者、责任分担者和冲突缓释者,新兴市场国家必然要走近全球治理舞台的中心。基于“大道之行、天下为公”的文化传统,中国主动把自身发展和人类进步紧密联系,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参与引领全球治理体系变革。
党的十八大提出,中国“推动全球治理机制变革”,以“更加积极的姿态参与国际事务”,标志着中国对全球治理认识达到了新的高度。2016年9月,习近平总书记在G20杭州峰会开幕式的主旨演讲中,首次提出了全球治理“中国方案”——求同存异、聚同化异,共同构建合作共赢的新型国际关系。2017年1月,习近平总书记在联合国日内瓦总部发表题为《共同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重要讲话进一步明确了全球治理的中国方案——“让和平的薪火代代相传,让发展的动力源源不断,让文明的光芒熠熠生辉,是各国人民的期待,也是我们这一代政治家应有的担当。中国方案是: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实现共赢共享”[28]。党的十九大进一步把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确立为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提升为新时代中国对外工作的指导思想和行动方针。
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是在中国发展的实际需要、世界格局发展总体趋势、全人类共同价值3者之间寻求的“最大公约数”[26]。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站在全人类整体利益高度审视国与国关系,反映了人类社会共同价值追求,汇聚了世界各国人民对美好生活向往的最大公约数,是历史必然性、实践自觉性、理论创造性有机统一的时代产物。
2.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为完善全球治理提供中国方案
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展示了共商共建共享的新型国际政治伦理准则,为全球治理体系变革指明了方向。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倡导多边主义,坚决反对和抵制霸凌主义,打破了全球治理体系“中心—边缘”结构,为国际关系确立了稳定性,为全球发展注入了新活力,为国际社会增添了正能量。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发展过程可分为3个阶段:
(1)形成阶段(2013年3月~2015年9月)。2013年3月,习近平在莫斯科国际关系学院的演讲中首次提出命运共同体概念时指出,这个世界越来越成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命运共同体,和平、发展、合作、共赢成为时代潮流。2013年10月,习近平总书记在北京举行的中国周边外交工作座谈会上提出,让命运共同体意识在周边国家落地生根,为我国发展争取良好周边环境,使我国发展更多惠及周边国家,实现共同发展[29]。中国同周边国家的命运共同体建设蹄疾步稳。2014年11月,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外事工作会议上指出,要切实抓好周边外交工作,打造周边命运共同体,秉持亲诚惠容的外交理念,坚持与邻为善、以邻为伴,坚持睦邻、安邻、富邻,深化同周边国家的互利合作和互联互通[30]。2015年3月,习近平总书记在博鳌亚洲论坛2015年年会开幕式发表题为《迈向命运共同体 开创亚洲新未来》的主旨演讲强调,亚洲要迈向命运共同体、开创亚洲新未来。人类只有一个地球,各国共处一个世界。通过迈向亚洲命运共同体,推动建设人类命运共同体[31]。
(2)丰富阶段(2015年9月~2017年10月)。2015年9月,习近平总书记在第70届联合国大会一般性辩论时发表题为《携手共建合作共赢新伙伴 共同打造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重要讲话,全面论述了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基本内涵——建立平等相待、互商互谅的伙伴关系,营造公道正义、共建共享的安全格局,谋求开放创新、包容互惠的发展前景,促进和而不同、兼收并蓄的文明交流,构筑尊崇自然、绿色发展的生态体系[32]。2017年1月,习近平总书记在联合国日内瓦总部的演讲对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作了进一步的阐释,指出了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具体路径——坚持对话协商,建设一个持久和平的世界;坚持共建共享,建设一个普遍安全的世界;坚持合作共赢,建设一个共同繁荣的世界;坚持交流互鉴,建设一个开放包容的世界;坚持绿色低碳,建设一个清洁美丽的世界[33]。
(3)践行阶段(2017年10月以来)。2017年10月,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中国特色大国外交要推动建设相互尊重、公平正义、合作共赢的新型国际关系,勾画了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基本体系——政治上要相互尊重、平等协商,坚决摒弃冷战思维和强权政治,走对话而不对抗、结伴而不结盟的国与国交往新路;安全上要坚持以对话解决争端、以协商化解分歧,统筹应对传统和非传统安全威胁,反对一切形式的恐怖主义;经济上要同舟共济,促进贸易和投资自由化便利化,推动经济全球化朝着更加开放、包容、普惠、平衡、共赢的方向发展;文化上要尊重世界文明多样性,以文明交流超越文明隔阂、文明互鉴超越文明冲突、文明共存超越文明优越;生态上要坚持环境友好,合作应对气候变化,保护好人类赖以生存的地球家园[34]。
2018年4月,习近平总书记在博鳌亚洲论坛2018年年会开幕式上发表题为《开放共创繁荣 创新引领未来》的主旨演讲指出,和平与发展是世界各国人民的共同心声,冷战思维、零和博弈愈发陈旧落伍,妄自尊大或独善其身只能四处碰壁[35]。世界要相互尊重、平等相待,对话协商、共担责任,同舟共济、合作共赢,兼容并蓄、和而不同,敬畏自然、珍爱地球,同心协力、携手前行,努力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共创和平、安宁、繁荣、开放、美丽的亚洲和世界。2018年9月,习近平总书记在中非合作论坛北京峰会发表主旨讲话提出,携手打造责任共担、合作共赢、幸福共享、文化共兴、安全共筑、和谐共生的中非命运共同体,并提出打造新时代更加紧密的中非命运共同体的“八大行动”[36]。
2019年3月,习近平总书记在巴黎出席中法全球治理论坛闭幕式上发表题为《为建设更加美好的地球家园贡献智慧和力量》的重要讲话,首次将“信任”作为一个新重点加入到全球治理的“赤字”问题中,提出了解决治理赤字、信任赤字、和平赤字、发展赤字”的中国方案——秉持公正合理、互商互谅、同舟共济、互利共赢四大理念,推动构建新型国际经济政治新秩序,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37]。
2020年5月,习近平总书记在第73届世界卫生大会视频会议开幕式上发表题为《团结合作战胜疫情共同构建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的致辞指出,人类文明史也是一部同疾病和灾难的斗争史。人类是命运共同体,团结合作是战胜疫情最有力的武器。新冠肺炎疫情再次证明,只有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才是人间正道。中国始终秉持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既对本国人民生命安全和身体健康负责,也对全球公共卫生事业尽责。世界各国应携起手来,共同佑护各国人民生命和健康,共同佑护人类共同的地球家园,共同构建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38]。
习近平总书记站在世界历史和人类发展高度擘画“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宏大愿景,既“为中国谋”,更“为世界谋”,契合世界各国对于发展的共同诉求,不断增加各国利益的汇合点,在世界范围内激发“最大公约数”,得到越来越多国家和人民欢迎和认同。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2017年2月10日被写入联合国社会发展委员会“非洲发展新伙伴关系的社会层面决议”;3月17日被写入联合国安理会关于阿富汗问题的第2344号决议;3月23日被写入联合国人权理事会关于“经济、社会、文化权利”和“粮食权”两个决议;11月2日被写入联大“防止外空军备竞赛进一步切实措施”和“不首先在外空放置武器”两份安全决议……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多次写入联合国重要文件,是对世界人民追求和平发展的愿望的呼应,是对联合国和平发展“初心”的回归,意味着对国际关系民主化发展的认同,意味着对狭隘的资本主义利益共同体的抛弃,意味着中国外交理念影响力、国际地位得到了历史性增强和提升,是具有世界历史意义的大事件[39]。
2017年10月,党的十九大将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写入《中国共产党章程》。2018年3月,第十三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一次会议将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写入《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成为执政党的纲领和国家的意志,表达了中国始终做世界和平建设者、全球发展贡献者、国际秩序维护者的坚定意志,实现了中国共产党“为人类进步事业而奋斗”的庄严承诺。作为新时代中国特色大国外交向世界提供的公共空间和公共产品,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立足中国、胸怀世界、放眼未来,“体现了中国发展同世界共同发展相统一的全球视野、世界胸怀和大国担当,具有强大的吸引力、感召力和生命力”[40],体现了中国在全球治理体系由“独善其身”到“兼济天下”的角色转换,彰显了中国负责任大国形象和中国共产党为人类作出新的更大的贡献的初心和使命。
3.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是世界历史通向“自由人联合体”的必由之路和必经阶段
共同体是人的基本存在方式。世界历史进程中共同体形式多样且不断发展变化。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1857-1858年手稿)》中根据人与命运共同体的关系不同,将共同体划分为3种类型:一是“天然的共同体”,即“人的依赖性”阶段的共同体;二是“抽象的共同体”,即“物的依赖性”阶段的共同体;三是自由人联合体,即个人的自由全面发展阶段的“真正的共同体”。从“天然的共同体”发展到“抽象的共同体”需要相当长的历史时期,从“抽象的共同体”发展到“真正的共同体”同样需要相当长的历史时期。从世界历史发展的轴线来看,人类命运共同体处于“抽象的共同体”向自由人联合体的过渡阶段。
“自由人联合体”是马克思对共产主义即人类未来理想社会的本质规定,是世界历史的终极追求。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尽管我们所处的时代同马克思所处的时代相比发生了巨大而深刻的变化,但从世界社会主义500年的大视野来看,我们依然处在马克思主义所指明的历史时代。从本质上讲,世界历史发展总趋势没有改变,资本主义的不合理现状以及人类摆脱这种不合理现状的追求没有改变”[41]。“自由人联合体”依然是世界历史的高级阶段、未来图景,是世界历史的终极追求、最终目标。
从世界历史的发展进程来看,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长期并存,主权国家依然是世界政治基本行为主体的历史条件下,共产主义的实现条件尚不具备。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是“立足于世界历史的现阶段,既着眼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和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发展,又着眼于人类的前途命运,引导国际社会应对人类面临的共同挑战而提出的,与共产主义远大目标既相联系又有区别的中国方案”[25],是自由人联合体的“时代创新”,是世界历史发展的阶段性目标,是世界历史通向“自由人联合体”的必由之路和必经阶段。
不同于共同体最高层级的自由人联合体,人类命运共同体本质上是一种过渡型共同体。随着生产力发展水平的不断提高及人类文明的不断演进,人类命运共同体最终会被自由人联合体所取代。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在世界历史发展新时代矛盾和斗争不仅不会消失,有时还会相当激烈,这说明全球治理已成为焦点议题。与自由人联合体的实现方式不同,人类命运共同体倡导不同社会制度国家和平共处、在合作共赢基础上寻求最大的发展共识,突显了包容性发展的时代内涵。
与自由人联合体的宏大叙事不同,人类命运共同体有相对具体的实践方略:以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为价值引领,以共建“一带一路”为实践平台,通过政策沟通、设施联通、贸易畅通、资金融通和民心相通,构建利益共生(动力源泉)、情感共鸣(心理认同)、价值共识(桥梁纽带)、责任共担(实践要求)、发展共赢(目标指向)的协商共同体、安全共同体、发展共同体、文明共同体和生态共同体。
作为世界历史的不同阶段,人类命运共同体和自由人联合体的联系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都以关怀人类命运为核心议题。马克思指出,人类“对于‘从何处来’这个问题没有什么疑问,但是对于‘往何处去’这个问题却很模糊”[42]7。习近平也提出了“世界怎么了、我们怎么办?”[28]的时代之问。二是都离不开利益的基础性支撑。马克思认为,“思想一旦离开利益,就一定会使自己出丑”[42]286。自由人联合体不仅重视现实层面的物质利益,更看重发展层面的精神互利。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既要不断稳固相互之间的利益关联,赋予人类命运共同体更加稳固的内核,还需在利益相通的基础上进一步增加责任与伦理内蕴,供给人类命运共同体持续发展的动力”[43]。
从理论实质来看,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基于为人民谋幸福、为民族谋复兴、为人类谋进步、为世界谋发展有机统一的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汲取了“大道之行、天下为公”的文化传统的精髓,发展了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共同体思想,在变革全球治理体系和构建相互尊重、公平正义、合作共赢的新型国际关系中必将发挥重要的引领作用。“如果说邓小平关于‘和平与发展’的时代主题的正确战略判断引领中国融入经济全球化的发展潮流,那么习近平同志‘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战略思想则是在经济全球化浪潮中和平崛起的中国为构建更加公正合理的全球治理体系而吹响的时代号角。”[26]
四、结 语
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是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的逻辑必然,是世界历史“霸权主义世界秩序”向“新时代世界秩序”转换的时代呼唤,是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逻辑和新时代社会发展实践逻辑辩证统一的“中国创造”,是行胜于言的中国行动,是兼济天下的中国担当,是中国梦与世界梦相融相通的时代进程。作为全球治理体系变革的“中国智慧”和完善全球治理的“中国方案”,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直接历史意义在于为摒弃丛林法则,不搞强权独霸,超越零和博弈,开辟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新道路提供了新选择。作为中国共产党人胸怀天下、立己达人的历史担当,“为人类做出较大贡献”的集中体现,书写世界历史进程“后半篇”的奋进之笔和世界历史通向“自由人联合体”的必由之路、必经阶段,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更具变革性、更为深远的世界历史意义则在于推动资本主义世界历史向“人类命运共同体意义上的世界历史”转变,进而开辟世界历史发展的新阶段——共产主义世界历史。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彰显的是中国担当,体现的是中国方案,蕴含的是中国智慧。
当今世界正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世界多极化、经济全球化、社会信息化、文化多样化深入发展,和平、发展、合作、共赢的时代潮流不可逆转。治理赤字、信任赤字、和平赤字、发展赤字从“潜在的危机”变为“显性的难题”,不稳定性、不确定性加剧,人类面临许多共同挑战。没有哪个国家能够独自应对人类面临的各种挑战,也没有哪个国家能够退回到自我封闭的孤岛。人类已经成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命运共同体,利益高度融合,彼此相互依存。中国的发展离不开世界,世界的繁荣也需要中国。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指出:“面对复杂严峻的国际形势和前所未有的外部风险挑战,必须统筹国内国际两个大局,健全党对外事工作领导体制机制,加强对外工作顶层设计,对中国特色大国外交作出战略谋划,推动建设新型国际关系,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弘扬和平、发展、公平、正义、民主、自由的全人类共同价值,引领人类进步潮流。”[44]
百年变局和世纪疫情交织叠加,相互影响,世界人民期待和平发展合作共赢的愿望更加强烈,作为世界历史进程的阶段性目标,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不可能一蹴而就,也不可能一帆风顺,需要付出长期艰苦的努力。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我们生活的世界充满希望,也充满挑战。我们不能因现实复杂而放弃梦想,不能因理想遥远而放弃追求。”[34]大道至简,实干为要。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关键在行动。我们应站在世界历史的高度,精准把握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时代命题、治理理念,用中国格局、中国担当和世界各国人民一起把世界建设得更加美好,推动世界历史向着光明的前途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