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动病非药物治疗方法研究进展

惠铎铎,熊凯文,胡文东

(空军军医大学航空航天医学系装备教研室，陕西 西安 710032)

晕动病(motion sickness，MS)指机体受到异常运动环境刺激而引起的一系列不适反应[1]。按照所处环境不同，可分为航空MS(晕机)、航天MS(空间MS)、晕船、晕车，以及在虚拟环境中产生的视觉诱导的MS。目前治疗MS的方法主要分为药物疗法和非药物疗法。药物疗法主要包括抗胆碱能药物、抗组胺类药物、拟交感神经药、钙离子拮抗剂等的应用，但容易引起嗜睡、口干、视物模糊、记忆力下降等不良反应[2]。飞行员等许多特殊职业人群不适合使用药物疗法，所以寻找无创伤且易于操作的非药物疗法非常关键。本文就MS非药物疗法的文献进行总结和分析，希望能够找到更加适合飞行员、海军船员和驾驶员等特殊人群的疗法。

1 MS的发生机制

国外资料显示，发达国家高达90%的人一生中至少发生过1次MS[3]。其发病率较高，症状因人而异，但典型的症状包括头晕、头痛、上腹部不适、出冷汗、脸色苍白、恶心和呕吐等，严重者甚至会出现复视、恍惚、意识模糊、全身脱水等。MS的发病机制尚未完全阐明，目前被学术界最为广泛接受的是感觉冲突学说。当真实或虚拟环境下前庭-视觉-本体感受的实际输入信息与既往经验条件下形成的预期“内部模型”的感觉信息整合模式不匹配时，MS就会发生[4]。MS的易感性具有明显的个体差异，并与人种、年龄、性别、遗传等因素相关。有相关研究显示，中国人群的晕船发生率显著高于欧美人群[5]。为了了解一个人患MS的可能性，大量研究试图在产生MS症状和生理变化时使用主观或者客观的方法来检测这种疾病，常用的主观测量方法包括MS问卷和模拟MS问卷[6]。MS的客观测量方法包括脑电图、心电图、胃电图、眼电图、皮电、磁共振检查，以及心率、血压检测等。MS的准确评估和预测可以为该病的机制研究和治疗提供有效的参考。

2 MS的非药物治疗方法

2.1 针刺疗法

针刺起源于中国，以中医的经络理论为基础，通过刺激特定的穴位，达到治疗某些疾病的目的，针刺对MS的治疗又可分为体针、耳针、穴位按摩、经皮电刺激等方法[7]。

体针是指用针灸针刺激身体各个部位经脉和穴位的针刺疗法，是目前最常用的针刺手法。在内关穴进行针灸治疗恶心与呕吐的方法已经在我国实践了很长时间[8]。已有研究证明，健脾醒脑针法(针刺百会、四神聪、内关、足三里及合谷等穴)可以改善MS患者晕动症状[9-10]。耿炜等[11]认为针刺中渚、委阳穴治疗MS有一定疗效，可以为该病针刺疗法提供新思路。许雪莲等[12]研究表明通过针刺梁丘穴及合谷穴可以减轻MS患者的恶心、呕吐、头晕症状。平衡针能有效刺激神经-内分泌-免疫调节系统，激发前庭功能的自我调节机制，降低致晕阈值，激发大脑释放有关物质，快速抑制局部感觉，从而有效缓解MS所引起的头晕、目眩等症状[13-14]。包宇等[15]对临床针灸治疗MS的穴位和针法进行总结，并统计了20年间常用穴位的使用频次，对于针灸治疗MS有参考意义。

耳针通过对耳廓特定区域(耳穴)的刺激达到预防和治疗疾病的目的。陈叙波等[16]将王不留行籽固定于耳穴做耳针疗法，经临床验证，治疗MS的总有效率为95.25%。使用耳穴贴压配合指压法对152例有反复晕船史的男性进行治疗，有效率为86%，相较于传统口服晕车宁疗效有所提高，同时该法对心率也有较好的控制作用[17]。

穴位按摩是指用按摩的方法来刺激人体的特定穴位，从而激发人的经络之气，达到调整人体机能的功效，多用于MS发作期，以患者自我治疗为主。大部分研究表明，穴位按摩能够明显减轻晕动症状。

ENGIN[18]报道了一例儿童MS通过按压手腕和腹部穴位实现了7 h不晕车。但有些研究认为穴位按摩和腕带按压对MS的改善不明显，所以有学者指出电针和经皮电刺激具有研究价值[19]。FYDANAKI等[20]应用电针对20名被试进行治疗，实验表明接受电针治疗的被试比未接受任何治疗的被试具有更少的MS症状。CHU等[21]使用经皮电刺激方法对15名被试的后颈和足三里穴进行刺激，结果表明在治疗过程中交感神经活动增加，副交感神经活动减少，MS症状得到缓解，同时认知功能障碍得到减轻。

全息生物医学是一种介于中国传统医学与现代生物学之间的新兴学科，生物全息治疗方法在治疗MS方面取得了较好的效果。章如新[22]发现，在被试发生MS时，压痛反应敏感点发生在第二掌骨内侧缘，揉压或者针刺该点 1～2 min即可见效，实验招募的 18 名被试全部有效，其中14 名立即治愈，4名症状明显减轻。

针刺疗法属于我国传统医学，于20世纪70年代传入西方国家，虽然针刺对于MS临床治疗有明显效果，但对于西方学者来说，大多数研究者只关注针刺的临床疗效，对于其机制研究较少，应该对针刺疗法的机制进行研究。针刺中体针等有创治疗，对于飞行员、宇航员等特殊职业人群在执行任务、工作时不易实现，可选择耳针、经皮电刺激等无创疗法进行治疗。

2.2 习服疗法

在MS疗法的研究中，习服训练能够通过提高前庭适应能力来减轻晕动症状，其原理是让MS易感性高的人反复接受晕动刺激，从而降低MS发病率。黄炜等[23]应用VTS-O型电动转椅治疗57例不同年龄MS患者并观察疗效，结果显示习服训练对不同年龄段MS患者的治疗均有效，且儿童组远期疗效比成人组更明显。张雷等[24]指出单纯湿热环境习服训练并不能帮助降低湿热环境下MS的发病率和Graybiel等级，但是旋转转椅法训练可以有效降低Coriolis加速度转椅诱发的MS发病率和Graybiel等级。张琦等[25-26]应用SRM-IV型全自动化良性阵发性位置性眩晕诊断治疗系统行阶梯习服方案治疗MS，选取35例符合纳入标准的MS患者行阶梯习服，观察患者治疗前后的静态姿势图、MS Graybiel评分及有效率，结果表明静态姿势图、MS Graybiel评分均明显改善(P<0.05)，有效率达到88.57%。谭祖林等[27]在使用前庭功能脱敏习服治疗空晕病的过程中发现，46例患者因其原发病因、诱因不同，导致训练效果不同，其医学鉴定结论也不同。

习服疗法虽然对MS症状有一定改善作用，但是该疗法主要侧重于对前庭生理功能进行训练，以适应感觉冲突，训练周期比较长，并且对于一些难治性MS疗效欠佳，需要结合心理训练以实现更好的治疗效果。

2.3 心理疗法

MS是一种对刺激性动作的心理生理反应，除了引起MS的生理原因外，由先前的动作不适引起的预期性唤起会抑制对刺激性动作的适应。一个人的个性和过去的经历，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由刺激性动作带来的不适或恶心的感觉所唤起的程度。

有研究表明心理因素与MS的产生存在相关性，如焦虑和抑郁情绪[28]。自我效能感与实验室环境Coriolis转椅诱发MS的频率呈负相关，且具有统计学意义[29]。所以，心理因素也是MS产生的一种原因，可以加强能够提高晕动耐受性的心理训练[30]。

被试预期的自我运动和被试对于实际运动的信念之间的差异与MS相关。MS产生的原因是由于与以往经验不一致而产生的感觉冲突，当被试相信运动错觉发生时，这种感觉冲突不具有刺激性。这一发现为视觉诱发MS的原因提供了新的线索，并表明它不是由感官间的冲突本身控制的，而是由有关实际自我运动的信念控制。这种认知上的影响为制定新的对策提供了一种方向[31]。

心理学家弗朗辛·夏皮罗于1987年研究出一种眼动脱敏和再加工心理治疗技术，主要用于创伤后应激障碍和抑郁症等多种疾病。MOLEFI等[32]将眼动脱敏和再加工技术改进成为振动运动再加工疗法，用于治疗由视觉引起的MS，结果表明当应用振动运动再加工疗法刺激时，MS的症状明显减轻，为该病的非药物疗法提供了新方法 。

KARJANTO等[33]研究显示，外围视觉前馈系统有助于改善自动驾驶汽车上发生的MS，在心理负荷不变的情况下，外围视觉前馈系统可以增强情境意识，减轻MS。

MS的心理疗法是从心理的角度出发，来改善MS症状，为MS非药物疗法提供了新的途径，应该进一步用先进的评估技术从认知功能方面去解释MS的相关心理机制。

2.4 其他疗法

除了以上从传统中医、生理和心理方面去治疗MS，也有研究人员将各种治疗方式混合应用，以期有更好的效果。

英国皇家空军为难治性晕机病学员开展认知-行为训练，该计划为减少高度唤醒的慢性MS提供经验。使用了心理和生理相结合的方法，在不同的刺激环境中，因个体期望不同而产生的唤醒或焦虑程度不同。认知-行为训练通过建立信心，增强习惯化和适应技术，成功帮助因MS停飞的学员重返训练[34]。

美国空军曾为晕机的学员开展“晕机行为管理”计划，该计划包括行为和认知矫正的结合，以减少晕机的发生。在Bárány椅子上，暴露于越来越严重的刺激性动作中，学员需进行横膈膜呼吸和线索诱发的放松来对抗MS，该训练总共需要6～8 h，参与该计划训练的37名学员有35人再次回到飞行训练中，且没有发生晕机[35]。

加拿大军队晕机康复计划包括3个阶段：第一阶段为生物反馈放松疗法；第二阶段为地面脱敏；第三阶段为飞行脱敏。晕机康复计划的总体成功率为77.3%，该计划对于患有严重晕机病的飞行学员非常有效，表明实施脱敏方案是一种有效且实用的临床方法[36]。

除了上述方法，有些研究人员使用振动或触觉来增加被试的情境意识以减少MS的发生。

JUNG等[38-39]为解决使用VR设备产生的MS，使用震动地板为场景提供与前庭刺激最小匹配的振动特征，来减少视觉与前庭感觉的冲突。通过试验中采集模拟呕吐问卷、自我评定不适水平、心率、皮肤电反应和瞳孔大小等生理信号，与对照组进行对比分析，结果表明振动地板的使用可显著减少MS的发生。此外，为减少人们在观看VR视频时所产生的眩晕感，在头戴式显示器上安装振动装置进而产生触觉，有助于减少头晕[40]。

YUSOF等[41]模拟全自动驾驶汽车内增加振动显示以减少MS的发生，结果表明振动显示的实施增加了情境意识，但没有减少MS的发生。为了减轻全自动驾驶汽车内的MS，外围信息中需要包含更具体的信息。因此，还应在车内安装能主动帮助控制姿态动作的装置。

VAN ERP等[44]研究了局部躯干振动对于空间MS的改善能力，结果表明以躯干局部振动形式的人工触摸信息可以指示向下，从而使微重力下的定位更快、更好、更容易。在微重力状态下的最初7 d，人工触摸信息的重要性似乎有所增加，而视觉信息的质量则在同期内有所下降。该研究也再次强调了大脑适应不寻常环境时使用和整合人工线索的能力，为MS非药物治疗提供了新的技术方向。

混合方法、触觉和振动方法的使用为MS的治疗带来了更好的方法，可以进一步从MS产生的生理心理机制去治疗MS。

3 结语

MS是一种常见的疾病，在特定的刺激环境中使人产生各种不适症状。这是人类对于自身的保护机制而并非神经质的反应。虽然MS的病因尚不清楚，但这是一种涉及生理心理共同作用的疾病。除了个体之间难以察觉的生理差异外，MS在很大程度上涉及基于先前运动经验和个体个性的认知叠加。鉴于抗MS药物可能带来副作用，对于一些从事特殊职业或执行潜在危险任务的人群，MS非药物治疗方法有非常重要的意义。上述各种不同类型的非药物治疗方法已经被开发出来，包括传统中医、习服训练和心理疗法，以及混合技术疗法及触觉和振动方法。针刺疗法中针灸等治疗会有创伤性，对于特殊作业环境中动态执行复杂操作任务的人员并不适用，而耳针和经皮电刺激等在不影响任务执行的情况下可以进一步开展研究。对于从事高危任务的飞行员而言，生理心理训练可改善刺激动作引发的负面效果，应向其灌输个体可以克服MS的信念。继续深入研究生理心理训练改善MS的原理，尤其是认知训练干预MS的机制，为治疗MS制定精确方案等将会是下一步的研究重点。振动和触觉方法可以在预防MS发生的同时而不增加认知负荷，可以应用于执行飞行任务时，应对触觉和振动方法的设备和原理进行进一步的研究，使其更加适用于执行飞行任务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