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章家训中家庭教育的延续与更始

张珍珍

(合肥师范学院教师教育学院,安徽 合肥 230601)

晚清处时代之交过渡之期,国门被迫打开,社会政治经济制度剧烈震荡,一切社会关系和秩序都经历着翻天覆地地蜕变,晚清士绅面临西学东渐的局面,由抗拒到接受,这是一个切肤之痛的过程。 李鸿章是近代史中毁誉参半之人物,晚清“四十年来,中国大事,几无一不与李鸿章有关系”[1]。时代变革与个人政治选择,使得李鸿章家训有着鲜明的时代烙印。 处“数千年未有之变局”,李鸿章提出“外须和戎,内须变法”,力推新政开办洋务,主张“中体西用”。 因此,在家庭教育方面,既有笃向传统经学和道德的因循与守成,也有学习西学的开拓与求取。

一、笃向“中学”的固本之道:传统家庭教育观的延续

扬·阿斯曼曾经提出:“集体记忆总是以一个处在一定空间和时间内的群体为其载体。”[2]中国士绅被儒学浸润两千年,形成代代相传的以儒学为主的“集体记忆”,并且这种文化教育体制赋予了他们的“社会的身体”和“社会的身份”。 因此,当欧风美雨来临,士绅被激发出使命感,他们固守“中学”,认为“形而上者中国也,以道胜；形而下者西人也,以器胜”[3]。 李鸿章家庭教育中大力宣扬“中学”固本,提出“教子以正道”[4]46“求义理经世之学”[4]43“耐”“恒”“专”的读书秘诀以及以孝悌勤俭的治家之道。

(一)教子以正道,成一有用之人

晚清士绅对于儒家文化所赋予他们的“社会的身体和身份”以及对内圣外王的追求,往往通过家庭进行传承,从社会结构来看家庭教育的实践活动,正如布迪厄所提到的:“习性是历史的产物,按照历史产生的图式,产生个人的和集体的、因而是历史的实践活动；它确保既往经验的有效存在,这些既往经验以感知、思维和行为图式的形式储存在每个人身上,与各种形式规则和明确的规范相比,能更加可靠的保证实践活动的一致性和它们历时而不变的特性。”[5]中国传统家庭教育从祖宗之法六经之义中总结出有效开展的教育图式:教子以正道,经书传家。

“虽有至道,弗学不知其善也”[6],学正言走正道是中国传统家庭教育图式之一。 李鸿章主张“教子以正道,不可不刻苦自立也”[4]13为教子第一义。 他督促李蕴章对子侄更应“平日须好好教训,勿令荒疏学业”[4]9。 李鸿章对李经方、李经述、李经迈三子个性禀赋也都比较了解,曾经认为李经方天资禀赋一般。 1872 年,在看完李经方的作业后,评价“方儿按课作文,工夫浅,天分低,进程片段。”[4]62时隔三年,李鸿章在看到李经方和李经述寄来的文章,才有夸赞“寄阅文字,似稍有进益”[4]72,并点评二人,李经方“工夫较为专一,阅近艺稍有长进。”李经述则由顽皮“渐能向学”[4]73,稍感欣慰。 在李鸿章“教子以正道”的观念影响下,长子李经方“既濡染庭诰,目熟所以折冲御辱之术,又阴习英吉利语言文字”[7],在1882 年江南乡试中举,曾经担任驻美公使参赞和驻日公使,是李鸿章得力助手。 次子李经述是著名的孝子,留名《清史列传》,同时也是个有才气、历史责任感极强的诗人,著有《李袭侯遗集》。 幼子李经迈英语流利曾出使奥地利,后退出宦海擅长经商。

(二) “求义理、经世之学”, 提三字读书秘诀

“夫为善者固可以善后,而为善之传远者又莫如读书。 夫读圣贤之书,而穷天下之理,世世相承……”[8]虽处在“数千年未有之变局”,李鸿章本人科举出身,中国传统文化教育给了李氏家族社会地位和名望,抛弃中国传统秩序与文化无疑就是抛弃自己,故而延续了读经书遵伦常的家庭教育传统,并以此为尊为本。

经书不可不读。 中国传统儒学中的价值架构可以说是中国封建社会的精神支柱,是中国传统知识分子构筑精神世界的粮食。 首先,“经书不可不读”[4]16。 中国传统纲常伦理道德就在经书之中,读书即为穷理即为立德。 李鸿章教导李经述从小背诵《诗》《书》《左传》,温习《易》《礼》熟读《周礼》,“作文、论诗,俱有笔意。”[4]78他也曾自己亲自上阵指导,随时亲为讲解,或邀名师以教。 李经述在其江南乡试中,写出“到眼青如洗,吾曹独爱山。 向来看不厌,分外乐向开……群屐欣同集,林峦约更攀。 嵩呼逢盛世,佳气偏瀛寰”[9]359的佳句。 由于晚清内忧外患的时局,李鸿章侧重“求义理、经世之学”[4]15,对训诂考据则不太重视。 其次,“《史记》乃不可不看之书”[4]27,中国士绅将历史看成是现实人生的指引,是统治者治国安邦的经世之学,他们认为从史书中能够找到解决清廷困顿的方法。 最后,李鸿章处历史岔路口,站在政治的风口浪尖,主洋务改革,于书中寻找知己,常读韩愈《论佛骨表》以及苏轼的《代张方午谏用》,直抒胸臆与抱负。

“耐”“恒”“专”:读书的秘诀。 “‘耕读传家曾经是中国传统农业社会中,小康农家所努力追求的一种理想生活图景”[10],耕满足人的物质需求,读满足人的精神追求。 在中国士绅的观念中,读书功效莫过于两件事:“一者进德之事,讲求乎诚正修齐之道……一者修业之事,操习乎记诵词章之术。”[11]“经书不可不读”是读书进德之事,而“耐”“恒”“专”读书要诀①则是修业之事。

“耐”字诀[4]16指读书要耐心沉静。 往往是今日读不通就明日再读,此处不通弄明白后再进入下一步。 书要时时翻阅,今年读过的书明年再读。日日读年年读,不可中断。 “恒”字诀[4]21指读书要有恒久之心。 李鸿章教导子侄要以发奋读书成一有用之人为奋斗目标,不能以科举考试得失或者人成功与否论读书。 读书做学问“不日进,则日退”,所以要“日日留心,应当一日有一日的长进,事事留心,则一事有一事的长进。”[4]34“专”字诀指读书不能中断。 如果中间横插阅读其他书籍,那么读书不得要领亦复无益。 除了三字诀的读书原则外,李鸿章还总结了“整读”“熟读”“想读”的读书方法论。 “整读”是读书要一口气读完,才能领略其中精妙。 读书时要“一面读,应一面想”,正所谓“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这些是“想读”的做法。 李鸿章批评学生读书最容易犯懒病[4]58,没有哪本书整本都读熟的,所以重视“熟读”,强调“读书百遍其义自见”,精心读之,熟能生巧,熟能生义。

(三)以孝悌勤俭之道治家,与国家同休戚

中国凸显人伦、讲究等级的教化体系,把道德自觉、道德规范以及修养方法由家庭推进普及社会,把伦理道德作为社会关系调节的重要手段,也构筑了中华民族道德心理、情感以及实践体系。灌输纲常名教的伦理道德成为传统家庭教育的核心。 李鸿章据守中国传统伦理道德,孝悌齐家,勤善治家,对国家天下有着强烈的责任感。

尊孝道。 黑格尔提出“中国纯粹建筑在这一种道德的结合上,国家的特性便是客观的‘家庭孝敬’”[12]。 中国“孝”文化包括由祭祀祖先到侍奉高堂,由侍亲到忠君,“孝不仅是德之本、教之所由生,也是古代政治的伦理精神基础、立法治罪的精神依据。”[13]在“孝治天下”的封建社会,从家庭血缘伦理出发的道德感性和理性结合,李鸿章遵守孝道,三十年里不间断给父母写家书寄东西,多次寄回人参、阿胶、鹿茸、燕窝等补品和白银钱财,并时时汇报个人的工作与生活,嘱咐李蕴章要晨昏侍奉,尤须毕恭毕敬,叮嘱其子李经述不可使其烦心家事。

恪勤俭。 历时弥久的农耕社会形成了农耕文明,衍生出勤俭治家的理念。 李鸿章受家规“术业宜勤,食用宜俭”和曾国藩“勤俭刚明忠恕谦浑”八字箴言的影响,强调勤俭治家,提出“俭之一字,能定人之恒久”[4]1。 李鸿章初到京师时触目皆是繁华富贵,他以庭训为戒,告诫自己万万不能涉入浮华之中。 1878 年李母过寿,寿堂设在两江会馆,正月初二和初三设宴200 余桌,花费4 000 两,也因此欠人情过重,李鸿章觉得“于心谦然”。

行慈善。 我国传统慈善“在具体实践领域逻辑地展现为‘养’与‘教’”活动”[14]。 李鸿章知恩图报,报答姻亲周菊初当年周济之恩,接济周菊初的后人。 李鸿章还联名李瀚章支持李鹤章行慈善之事,周济亲族,计划筹资十万,效仿范仲淹,“开办义庄,庶族中贫有养、孤有教也”[4]6, 造福乡里。

与国家同休戚。 “在古代,文人的参政意识,就其总体倾向来讲,是以维护现存政治秩序为前提的。”[15]晚清社会剧变,内部有阶级矛盾激化的太平天国运动,外部则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国际关系,“盖自李鸿章有生以来,实为中国与世界始有关系之时代,亦为中国与世界交涉最艰之时代。”[16]内外交困,李鸿章基于挽救清廷危亡统治的历史使命,表现出“既与国家同休戚,亦任时事为浮沉”[4]12的政治关怀,将个人的生死与满清政府荣衰紧紧联系在一起。 李鸿章为解清廷困顿,在军事、洋务、教育等方面,先后成立了江南制造总局、开平矿务局、北洋海军、天津武备学堂、天津水师学堂等,促成幼童留美一事,这些实践活动既印证了李鸿章“与国家同休戚”的政治关怀,训诫后人以“做好人做好官做名将”[4]8作为为官之志,但是也表现出他捍卫满清腐朽统治的迂腐思想。

二、定位“西学”的器物之用:家庭教育的更始

中国社会从传统向近代转型,政治经济制度的剧烈震荡,西学东渐的侵染,坚船利炮的震撼,社会失衡,国家生死危亡都影响着中国士绅对政治、经济、文化教育的重新思考,重塑知识观、职业观、人才观。 “新思想从旧体制中潜滋暗长”[17],李鸿章以“中体西用”为念,定位“西学”的工具之用,在家庭教育中倡导学习西文,取彼之长益己之短。 从强国角度出发,李鸿章论述中西伦理之利弊,敢于指出学习西方五伦更有益于我国自强发展。

(一)可来学习西文

“夷夏之防”“天朝上国”是清末国际关系的传统观念,正是如此,保守派固执的认为根本之图在人心,不在西学的奇技淫巧。 但是一些开明士绅意识到“师夷长技以制夷”,提出学习西文西艺。尤其是第二次鸦片战争之后,涉外事务频繁起来,“语言不通,文字难辨”让中国在涉外事务上处尴尬境地。 李鸿章从熟悉夷情、明其技巧立场出发,一方面奏请创办上海广方言馆,另一方面写信给李经述:“吾儿待国学稍有成就,可来学习西文”[4]43,希望李经述日当尽力研求西学,同时李鸿章也从李氏家族中招募愿意学习西学之人,为造就洋务人员出人力。

李鸿章曾让李经方、李经述跟随朱静山、白狄克学习英文,李经方学习西文一直非常努力。 曾纪泽在日记中写到:“伯行(李经方)聪慧绝人,从朱静山与白狄克学英文英语,甫期年,已能通会,再加精进,必可涉览西书新报之属矣。”[9]359。 在李鸿章的鼓励和支持下,无论是李经方、李经述还是幼子李经迈都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都有国外考察以及外交经历,这都和李鸿章在家庭教育中主张学习西文有关。

(二)当随时势为变迁,而道德即缘之为轻重

中西伦理道德比较是李鸿章家庭教育的一大亮点。 虽然李鸿章还不能跳出传统知识分子的窠臼和满清政府大臣的身份,对中国腐朽的伦理道德提出批判,但是他能够勇于承认不足和认识到西方伦理的优点已实属不易。 李鸿章认识到中国五伦对于时局“不周备耳”[4]41,指出中国人过于拘泥于五伦的孝悌家庭生活,拘泥于家庭不见国家世界,徒增家累减国力,而西方五伦是讨论自己、家庭、社会、邦国和世界等五者之间的关系,其中“以个人与邦国关系为最重,一国民法由此定,修身道德即以此为标准,此实吾国向者之伦理所不及”[4]41。 西方五伦弥补了中国五伦不见国家不见社会的不足,所以,随着时势变迁,道德也应该随之变化,“道德即缘之为轻重”[4]41,这样才是适者生存的道理。

三、延续与更始:时代之交家庭教育的调适

保守妥协与进取改革是李鸿章家训的基本特质,正如陈旭麓所言近代中国社会的主要特征就是新陈代谢,中西杂糅亦新亦旧是晚清士绅的整体特征。 因此,李鸿章家庭教育中既有对耕读传家孝悌为基的传统观念的传承,也有倡导西学的推陈出新。

(一)于不变中谋求变革,因循与开拓并存

在我国传统文化中,处时代之交,人们对社会发展持“进化论”还是“退化论”是有着争议的。 那么,晚清士绅选择“法后王”的进化论,主张变革；还是“法先王”的退化论,主张保守呢。 李鸿章身为晚清柱石,他“根植于封建社会而又倾向资本主义,忠实于传统营垒而又颇具改革精神”[18],他表现出了“不法古”的精神和勇气,在保守和妥协中表现出变革与开拓,在维护清廷统治的基础上,主张洋务,力主“中体西用”。 这种妥协与开拓矛盾并存是其家训的主要特征,在家庭教育中保留了读经书求取义理之学,遵传统道德守纲常伦理,也做到了让家庭成员学习西文。 可以说,李鸿章的家训表现出过渡时代“推故知新”群体的内则开拓与因循共用,外则抗争与妥协并存的特征,因而顺乎时代潮流与阻挡历史车轮弊端并存。

(二)“视国事如家事”,政治色彩浓厚

李鸿章秉着“与国家同休戚”的政治抱负,练新军、平捻、办洋务、干外交等具身事务,也劝勉兄长“在官一日,当尽一日之心”[19]6。 李鸿章“尽心在官,实心实政,以国计民生为怀”[19]14,以国家发展为前途,即使暮年之际,还发出了老骥伏枥的志气:“不求富强中国何以自立。 驽马奋十驾之勤,老骥怀十里之志。 据鞍敢夸矍铄,执鞭忝效驰驱。烈士暮年豪放之余,毋亦拊稗肉而太息耶。”[19]82但是,以李鸿章为代表的晚清士绅群体的这种忧危意识主要是从清朝的社稷江山危机着眼,从封建统治集团利益为落脚点,从而一叶障目。 可以说,“视国事如家事”[19]9的家训,一方面可以说明李鸿章在国家危难之际的政治关怀,另一方面也说明了其只知清廷不知有国家的迂腐政治价值观。

(三)“采西学”取彼之长,家庭教育中西结合

李鸿章主张“制洋器,采西学”“行西法”以自强,家庭教育中主张西文的学习,并延聘洋人教师教育李氏子弟学西文,是家庭教育向近代化迈进了第一步,因此成就李经方、李经述和李经迈等人融会中西的知识结构。 同时李鸿章对中西道德伦理分析中有公德与私德之分,认识到下一代读书人应以“自强”为职责来读书学习,另一方面,认为中国传统的“扶纲常,传圣学,位天地,育万物”的伦理道德为私德可以保留。 只是时局变化,仅仅有私德不足以挽救危亡的清政府,还要学习西方五伦中的公德,于邦国于世界为己任。 李鸿章的政治立场以及对西学的认识过于肤浅,“仅摭拾泰西皮毛”,亦是其家庭教育败笔之处。

四、旨趣与启迪:家庭教育的时代意蕴

古为今用,从李鸿章家训中寻找其家庭教育的价值意涵和现实旨趣,为我国现代家庭教育的建设提供参考。 立足读书敦品,家庭教育中应注重筑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在家庭中推进政治思想教育,培养新时代青少年的“四个意识”；从传统家训中汲取营养,立足现代社会需求,构建中国特色现代化家庭教育。

(一)读书敦品,家庭是实施政治社会化的重要媒介

2021 年8 月,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民族工作会议上发表重要讲话,提出筑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要树立休戚与共、荣辱与共、生死与共、命运与共的共同体理念[20]。 国家利益、命运和未来与每个人都息息相关,无论个体还是民族都要紧紧围绕在党中央周围,都要以国家利益至上。 以习近平总书记为核心的党中央极力提倡弘扬传统家风、家训,加强新时代家庭教育构建。 在这样的时代召唤下,从李鸿章家训中去其糟粕,取其精华,家庭教育中重视读书敦品[21],并以“与国家同休戚”“视国事为家事”的政治抱负教导子弟,政治教育色彩浓厚。

如何在家庭教育中筑牢民族共同体意识,与国家休戚与共、命运与共,涉及到家庭教育中政治社会化的内容与方法。 每个个体生活在社会之中,其政治社会化至关重要。 所谓政治社会化是人们获得其政治倾向和行为模式的过程,是社会将知识、态度、规范、价值等政治取向从一代传到下一代的方式……政治社会化是政治文化形成、维持和改变的过程”[22]。 家庭是实施政治社会化的重要媒介,应该协助学校和社会对青年一代进行政治教育。

家庭作为实施政治社会化的重要媒介和场所,应该从认识上重视、实践上可行两方面实施。首先,家庭教育增加自立自强,爱国报国的政治思想教育。 为新时代培育人才,不能将下一代囿于死读书和分数中,将他们培养成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应该加强“中国梦、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与‘四个自信’、马克思主义与社会主义、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中国共产党党史与国情史、中国特色政治发展道路、国家文化软实力与思想政治教育国际传播能力的提升、廉政教育”[23]等八个方面的教育,提升下一代的“四个意识”,提升青少年的国家认同和民族认同。 其二,改善家庭政治思想教育的环境。 将《新闻联播》《参考消息》等列为家庭吸收政治信息的必要途径,并成为家庭每日固定活动,家长与家庭成员交流政治问题和热点,以培养下一代正确的国家观、民族观、价值观等。 其三,增加家庭政治思想教育的途径。 与李鸿章使用书信与李氏子弟交流政治观点比较起来,信息社会的媒介就更加多元和便捷。 在家庭教育可以利用手机、Ipad、电视、电脑等电子通讯设备,合理利用时间,让学生了解国内外重要新闻。

(二)“传统与现代之间”,构建中国特色现代化家庭教育

在“以传统批判现代,以现代批判传统”[24]的视角下,在传统与现代之间[25]构建起新时代家庭教育,构建高品质家庭教育既要面向新时代需求,也要根植于传统家训,扎根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这样的现代家庭教育才会有根有魂,才能走出一条中国特色、现代化的家庭教育之路。

李鸿章定位“西学”器物之用,布新不除旧,他在笃向“中学”为本的前提下,在家庭教育中融入“西学”。 之后的时间里中西文化在我国经历了“道器互动”, “科学与道”融合到“科学与道”论战[26]三个发展历史阶段,思想文化的新旧嬗递中西融合。 我国拥有五千年的家训渊源,初步形成了“以忠孝为核心,以至善为本源,以个体体验、经历和故事为载体的家庭教育理论体系”[27],积累了丰富的家规、家书、家语、家政为载体的家庭教育经验,主张教子正道、读书敦品、族人互助、行善乡里等家庭教育模式。 在家庭教育中“教子正道”,注重成人与成才教育并重[28]。 成人以追求仁义礼智信修身、又以孝悌、诚信、友善、互助治家,最后以治国平天下的忧国忧民的家国情怀为理想终点,成才以谋求个人在社会生存的智慧与技能以及个体的职业意识和角色。 二者兼顾,以德为先,不能顾此失彼。 一方面,建设中国特色现代化家庭教育要扎根中华优秀传统家训文化,其中蕴含着民族的传统价值观,孕育着家国一体的情感认同,塑造了中华民族的行为方式。 家庭协助学校教育,以《完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教育指导纲要》《关于实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工程的意见》为导向,融入孝悌、勤俭、行善等敦品励性的伦理道德。 另一方面,“世界多极化、经济全球化深入发展,国内经济社会转轨转型,深刻变革,现代传播技术迅猛发展,世界范围内各种思想文化的交流交融交锋更加频繁,社会思想观念日益活跃”[29]的时代背景,现代家庭教育在根植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同时也要有多元文化的格局,从世界其他文化体系中汲取营养,达到洋为中用,弱化现代家庭教育中的工具主义和功利主义,成才先成人。

李鸿章家训中有着浓厚的维护日渐式微的“中学”的自觉,维护满清政府的迂腐,但又有着被历史车轮裹挟接纳“西学”。 为维护满清统治所进行的政治活动以及与此密切相关的家庭教育,一方面有积极意义促进了李氏子弟积极学习西文,取彼之长；另一方面有消极作用,使得李氏子弟只知清廷不知中国,后来李经方和李经迈鼓吹复辟活动,走上了历史的对立面。 对于李鸿章的家庭教育要一分为二看待,于积极处学习,以消极处为诫。 处社会转型时期,家庭教育要在传承中开拓,在传承中调适,构建中国特色现代化家庭教育的思路和范式,于传承中发展,古为今用洋为中用。

注释:

①程军在《李鸿章家训中的读书思想对当代大学生阅读素养教育的启示》(2018 年)中提出李鸿章总结读书三字诀:耐字诀、专字诀、恒字诀以及读书要领包括整读、想读和熟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