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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建党百年甘肃红色题材舞台艺术作品的观察与思考

2022-11-23朱忠元

民族艺林 2022年1期
关键词:舞台艺术题材形式

朱忠元

(兰州城市学院 文史学院,甘肃 兰州 730070)

红色题材舞台艺术不仅是一种艺术表达,还是红色文化传承的重要方式,更是弘扬文化自信的重要路径。在建党100 周年之际,全国的文艺工作者以极大的热情和无限的创造激情,纷纷以高质量、形式多样的艺术作品为党的百岁华诞献礼,甘肃舞台文艺工作者也吹响了红色集结号,集中展演的红色题材舞台艺术作品也异彩纷呈。

甘肃是中国革命史上重要的地域,是红军长征的落脚点、八路军奔赴抗日前线的出发点、西路军悲壮历史的书写地,陕甘革命根据地是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红色“硕果仅存”的根据地,有很多革命历史和红色文化的遗存,甘肃以舞台艺术的形式和方式激活红色文化资源,赓续红色文化传统与精神,在历史上已经取得了丰硕成果,这次为建党100 周年献礼可谓是锦上添花,更上层楼。据笔者所知,舞台艺术工作者为此创作了众多的本土红色题材的作品,现以已经演出的作品为例,加以观察、分析,而对红色文化资源转化为舞台艺术作品的问题进行思考。

一、建党百年甘肃红色题材舞台艺术作品的观察

建党百年甘肃舞台艺术作品涉及甘肃在中国革命史上的三个重要历史时期题材的创作和一个用地方文艺形式对红色经典的移植。

(一)红军长征故事的再现

红军长征经过许多民族地区,与彝族、藏族、回族等西部少数民族之间发生了许多感人的故事,在四川、甘南藏区发生的故事也很多。

“每一朵格桑花都会凋零,但化入泥土后会孕育更多的生命;每一盏酥油灯都会燃尽,但散尽光明后太阳便会升起……”舞台上,拉姆措老人打开了记忆的匣子,大型歌舞剧《腊子口·1935》以这种回忆的方式带着观众回到了1935 年那段红色岁月,开启了用艺术语言讲述红色故事的演出,剧作通过歌舞精彩演绎红军长征经过甘南藏区时,藏汉不同势力的交锋与对峙、对红军的试探与接纳等情节,展现了红军在坚贞不屈的理想信念指引下,最终挫败国民党反动派的阴谋,赢得腊子口战役的胜利,打通了北上通道,走向胜利的辉煌历程。这一过程也是藏族民众接纳红军的心路历程,表现了汉藏人民的鱼水深情。歌舞剧以1935 年9月中央红军途经迭部为故事背景,对“俄界会议”“崔谷仓开仓放粮”“血战腊子口”等历史事件进行了形象鲜明、风格独特的再现,是汉藏人民团结的历史见证。剧作的总导演拥忠拉姆给红军长征过迭部这一故事附加了一些人文内容,把迭部质朴本色的传统民俗和文化融入其中,使迭部的插箭节、嘉热舞、尕巴舞等诸多藏族元素在戏剧中、舞台上大放异彩,地域文化元素和红色文化资源得到了很好的结合。该剧通过拉姆措老人的回忆来结构故事,找到了历史与现实的连接点,在叙事方式上类同于请亲历者讲述红色故事,既增强了叙事的真实性,也兼顾了叙事的现实性。

(二)西路军悲壮历史的重述

西路军的历史是悲壮的,其事件主要发生在甘肃境内,是甘肃特有的党史资源,这段悲壮的历史得到众多影视作品和舞台艺术作品的表现。在建党100 周年甘肃的献礼作品中,就有秦腔《肝胆祁连》、音乐剧《焉支花开》有意识地展现西路军历史。

通过精心打磨反复修润以崭新舞台呈现的秦腔《肝胆祁连》同观众见面了,且入选2021 年中国秦腔优秀剧目会演。该剧以西路军蒙难史为背景,叙述了一位接受谢觉哉赋予的重要历史使命,走上营救红军之路、与马匪抗争最终惨遭杀害的历史真实人物基督教徒高金城(剧中人物名为高精诚)的事迹,以序幕、重回张掖、与妻深情、探狱进山、与敌苦斗、壮烈牺牲、尾声为结构,重点刻画了其信仰的变化与升华,以鲜活形象传递伟大精神。作品贴着人情、人性表现信仰的力量,与展现红军坚定信仰同步勾勒主人公信仰转变的情感曲线。主人公高精诚本为基督教信徒,解救西路军战士的初衷是“再莫要无辜生灵遭摧残”,在营救西路军战士的过程中所经历的一件件事情,使他对马家军对西路军俘虏火烧活埋惨绝人寰的行径有了了解,看到“多少个城门头颅悬,多少处城墙弹孔布满,多少个村庄断壁残垣”的战争情景,在探狱中亲见西路军军官死亡、在进山中亲见西路军战士“小四川”冻饿而死还心系“回延安”,还有多种从伤员那里听到的一桩桩一件件西路军的事迹和他们坚定的信仰对他心灵产生震撼,促使其在具体的情境、环境中对原有信仰进行判定、裂变与拓展,发出“信仰不再是上帝,救国唯有共产党”的强烈心声,在与韩启功斗争时坚定地喊出了“你们的残暴使我选择了正确的信仰”,最终从一个信仰上帝的基督教信徒转变为坚定信仰共产主义的战士。

历史人物高金城的事迹在张掖历史上书写了极其英勇悲壮的篇章,给张掖人民留下了一座精神丰碑,张掖市七一剧团演艺有限责任公司基于地域文化历史之根基,对红色历史文化题材进行艺术开掘,将本土文化和红色文化紧密结合,以秦腔艺术形式表现红色文化进行了一次成功的艺术实践。以西北人喜闻乐见的腔调与历史对话、与人物对话、与精神对话、与心灵对话、与情感对话,发挥了戏曲长于抒情的特点,在语言、唱腔与情感方面达到了熨帖的境界。该剧将重心放在人物心路历程上,着重于精神成长和信仰转变,通过塑造有温度、令人信服的人物形象,通过舞台将人物的精神外化,让红色文化鲜活可感,让红色精神的传承变得具体实在,使“红色精神”从历史事件中凸显出来,使“革命信仰”从人物命运中凸显出来。

音乐剧《焉支花开》以1936 年中国工农红军西路军鏖战永昌,建立了河西走廊第一个县级红色政权的历史为背景。剧情主要根据西路军“军中百灵”——“前进剧团”的真实事迹创排。音乐剧《焉支花开》建立在真实事件、地域和人物的基础上,塑造了安黎明、廖新华、王雪梅等一批鲜活的艺术形象,通过音乐、歌唱、快板、舞蹈等表现形式,艺术地再现了西路军不畏艰险、浴血奋战的英雄主义气概和军民鱼水一家亲的感人场景。剧作叙写红军宣传队在进驻金水乡途中,从敌人手中解救了青年学生王雪梅。被救的王雪梅在宣传革命思想、帮助劳苦大众过程中和宣传队长安黎明、队员廖新华(“小快板”)结下了深厚的情谊,合唱《焉支花开》憧憬未来美好生活。后来宣传队在赴前线演出途中遭遇敌人包围,“小快板”及许多宣传队员壮烈牺牲。剧作的尾声,半个多世纪后,安黎明与王雪梅重逢,缅怀“小快板”及长眠于祁连山下的战友,再次与青年学生丫丫合唱《焉支花开》,缅怀烽火岁月,畅谈美好生活,连接历史和现实,让历史照进现实、昭示未来,剧作的寓意由此延展。从故事和精神传播的角度讲,将红色记忆、情感、理念涵化在音符和旋律之中,在音符和舞蹈中镌刻红色基因,以艺术化的方式对革命历史进行记录,对红色精神进行形象而生动的阐释和讴歌,是必要的也是重要的。

红西路军广大将士用鲜血和生命铸就的精神丰碑,这些独特的革命文化资源,成为文艺精品创作的重要源泉和有力支撑。习近平总书记强调,新中国是无数革命先烈用鲜血和生命铸就的。要深刻认识红色政权来之不易,新中国来之不易,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来之不易。西路军不畏艰险、浴血奋战的英雄主义气概,为党为人民英勇献身的精神,同长征精神一脉相承,是中国共产党人红色基因和中华民族宝贵精神财富的重要组成部分。我们要讲好党的故事,讲好红军的故事,讲好西路军的故事,把红色基因传承好。[1]要求传承与弘扬同铸,让红色基因代代相传,让革命精神深入人心。

(三)陕甘根据地革命事件的开掘

在中国革命的历史上,西北陇东红色革命斗争占有重要的地位。子午岭腹地的合水县曾经发生过一系列重大的革命事件。1930 年刘志丹组织发动的“太白起义”,打响了共产党人在陇东地区反抗国民党的第一枪,创建了革命武装南梁游击队,揭开了陕甘边革命武装斗争的序幕。经过多年艰苦卓绝的斗争,根据地逐步扩大,革命队伍日益壮大,陕甘根据地成为革命战争时期从未沦陷过的永远的“红色圣地”,以南梁为中心的陕甘革命根据地成为当时进步青年的向往之地,“走南梁”“上南梁”成为革命行为的代称。这一革命历史事件理应得到艺术表现。

陇东道情皮影《陇原第一枪》将陇东革命历史事件与当地人民喜闻乐见的艺术形式皮影、道情结合起来,而且由陇东学院高校学生和民间传承人、艺人共同演出,是全省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基地——陇东道情皮影传承基地实践剧目,是一次将本土题材、本土创作、本土表演形式相结合的重要尝试。该剧以皮影和陇东道情有声有色、生动地再现了1930 年刘志丹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组织发动“太白起义”,发展壮大革命根据地的历史故事。全剧分希望、播火、诓宴、夺枪、功捷5场。在表演方面,从剧本编创到影人制作,从唱腔设计到舞美灯光,都对传统的道情皮影艺术进行了全方位的创新和提升:把传统的影窗、影件按比例放大,影件由国家级皮影雕刻代表性传承人高清旺设计,影人由传统的三签改为五签,高度由约30 厘米改为80 厘米;在唱腔设计和乐队伴奏上,创新性融入合唱性帮腔演唱,扩大乐队伴奏规模,增加了二胡、笙和打击乐的多声部配器,让听觉更为饱满;在舞美设置上,融入声、光、电等科技元素,增加了实景衬托设计。以上一些变革增强了剧院观演效果,增强了传播特色和传播力。张灯做戏唱英烈,开皮影戏讲述红色故事之先河。整个剧作建立在陇东道情这一地方文化形式的基础上,人物语言道地、叙述模式传统、嘛簧悠长婉转,地方韵味浓厚,地方色彩浓郁,地域风格独特,是对陇东道情传统很好的创造性继承。陇东红色故事、道情音乐和皮影艺术在剧中得到了很好的融合,剧作以悠扬激越的唱腔,适时介入的嘛簧,精雕细刻的造型,对皮影的平面性有所突破,整体营造了丰富饱满的舞台层次,赢得观众的喜爱。在舞台设计上,陇东标志性的地理文化符号“窑洞”“窗花”鲜明地作为影窗的整体造型元素被凸显出来,地域特色和乡土气息得到了重视和彰显,一主两副,中间用于皮影表演,两侧作为平衡性装饰,展示皮影,舞台呈现的立体性增强。皮影人物形象造型逼真,色彩写实,突破了传统道情皮影造型类型化的限制,呈现出个性化追求,舞台形象多样,场面音乐对营造气氛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场景美术也起到了环境营造和影窗点缀的作用。从道情皮影与红色故事结合的创意上讲,以创新了的本土非物质文化遗产道情皮影来表现发生在本土的红色事件,显示了很强的本土文化自觉和坚定的本土文化自信。赋予地域文化资源地域性的形式,是一条可以肯定的道路。

(四)陇剧对红色经典剧作的移植

不同艺术品种之间对经典作品的移植,是舞台艺术创作的一种重要现象,是舞台艺术发展、繁荣的重要环节。歌剧《江姐》自1964 年以来,得到了京剧、豫剧、沪剧、秦腔、昆剧、黄梅戏、越剧、川剧、评剧等大剧种的移植改编,还得到了锡剧、蒲剧、楚剧、曲剧、滇剧、柳子戏、吉剧、扬剧、吕剧、潮剧、雷剧、花灯戏、花鼓戏、上党梆子、平调、长安道情等众多地方剧种的移植改编,可以说全国主要剧种都有属于自己的《江姐》,都有属于自己的江姐形象和经典唱腔唱段。

《江姐》的陇剧形态无疑为该作品增添了一种特殊的存在样式。陇剧移植其他剧种已经有成功的经验,在建党100 周年之际,甘肃本土剧种通过对红色经典剧作《江姐》的移植来表达自己的致敬,创作并形成红色陇剧《江姐》。歌剧《江姐》具有强烈的戏剧性和鲜明的民族风格,情节内容和呈现形式的完美融合具有很高的“诗”化的审美境界,《红梅赞》《绣红旗》等经典唱段人们耳熟能详,流播很广,影响深远,有广泛的剧种适应性,经过移植的京剧、黄梅戏、川剧等风格风味的经典唱段也被人们广泛喜爱。陇剧工作者以重温歌剧经典的精神,以守正创新的态度,在传承的基础上出新,以陇剧的形式完成了该作在艺术形式和审美精神上的转换,完成了陇剧基因的重新编码。经过转换,作为反映巴山蜀水革命生活的《江姐》以陇剧的风格和特色切中和贴近了西北地区观众的审美心理和审美趣味,初步做到了形神兼备,赋予了艺术的新质,为陇剧又增添一部重要的移植作品,从此红色经典《江姐》又多了一种新的存在形式和存在状态,它的转化实践为丰富甘肃本土艺术创作做了有益的探索,为丰富甘肃舞台艺术中红色题材提供了大胆的尝试和有益的借鉴。

成功的戏曲移植,就是在保留剧情及主题的情况下,通过各种艺术手段,把非本剧种的剧目改编为本剧种的上演剧目。陇剧《江姐》在故事情节方面基本保持了歌剧和其他剧种遵循的基本状况,而从唱腔曲调、声音造型、人物表演程式、武场打击乐与舞台整体写意、意象等方面较好地彰显了陇剧的特色。用陇剧化的方式讲述“江姐”的故事,以此来区别其他剧种的讲述,体现了陇剧的特征与魅力,实现了从歌剧到陇剧较为成功的转换。尤其对歌剧的灵魂《红梅赞》和重要唱段《绣红旗》,将原歌剧的基本曲调旋律与陇剧音乐完美融合在一起,基本陇剧化了,唱腔音乐也具有了剧种特色。作为经典剧作,剧情结构和唱词表现改动的可能性较小,诸多剧种移植改编《江姐》,实际做的工作也就是如何使自己的剧种适应故事讲述和唱词表现,陇剧《江姐》也是将侧重点放在了这方面,实际上就是使经典剧作陇剧化,就是立足剧种特色使剧作得到完整完美完全的陇剧表达。起首一段唱《看长江》,陇剧的音乐特色先声夺人,声韵调均显陇剧特色,有给全剧定格调的作用。“戏以曲传”,我们希望陇剧中的《绣红旗》等唱段也能广泛流传,助力陇剧《江姐》的流传。正如袁雪芬所言:“借鉴和移植也是再创作,是站在一定艺术高度之上对自身的挑战。”[1]希望陇剧人能接受挑战,将具有高度艺术成就的歌剧《江姐》移植成为特色鲜明的地道陇剧《江姐》,能结合其他剧种移植的成功经验,使该剧得到艺术形式、审美形态和艺术精神的成功转化,成为不可替代的“这一个”。尤其要从陇剧化转化到陇剧性,转化到陇剧的剧种本体,赋予该剧一个富于时代性的剧种归属,彻底完成歌剧《江姐》到陇剧《江姐》的移植,由转换到转化。

以上剧作,题材本身已经“有筋骨”,还需要在人物形象“有血肉”、情感表达“有温度”等方面深化和升华。但我们可以看到,以舞台艺术的形式再现革命历史,在传承革命文化的同时,也是在创新革命文化的传承方式和传承途径。秦腔和音乐剧、道情皮影等的艺术性无疑是传承红色基因、弘扬时代精神的最具本土优势的艺术形式,用本土特色鲜明和群众喜闻乐见的艺术形式与本土红色文化资源相结合,红色历史和舞台艺术形式相结合是打造红色文艺精品的重要路径。

红色题材是中国现当代文艺的重要组成部分,有着举足轻重的历史地位,我们希望甘肃这些献礼剧作和全国其他红色舞台艺术作品一样,既坚定政治信仰又追求精神高度,既注重文化内涵又追求艺术价值,在不断打造中完善生成舞台艺术精品,向红色经典进发,成为健全的红色基因传承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最为活跃的部分。

二、建党百年甘肃红色题材舞台艺术作品引发的思考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红色是中国共产党、中华人民共和国最鲜亮的底色。”十九大报告中提出“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继承革命文化,发展社会主义先进文化”[3],对革命文化(红色文化)进行艺术转化的革命历史题材舞台艺术作品尤其是戏曲,“既是现代戏曲中最活跃、最具有感召力、最富有价值和意义内涵的题材视角,同时也为中国戏曲的现代转型提供了崭新的内容”[4],是“继承革命文化”路径和方式之一。我们要在注重建造红色文化地标的同时,创造文化地标,构建精神地标,让舞台艺术作品成为红色文化的传承方式,成为赓续革命精神的重要方式和载体,成为群众喜闻乐见的文化形式。以接地气的文化艺术形式承载红色故事、赓续红色精神有其不可替代的优势,而且具有沟通传统和现代的功能。从1938 年陕甘宁边区民众剧团推进演出秦腔《中国魂》《血泪仇》、眉户《十二把镰刀》等作品以地方性文化形式表现革命文化以来,我们转化红色题材红色文化的艺术手段、创造方法更丰富更完善,表现力、感染力更强更有效。在建党100周年的重要节点,红色题材出现了井喷现象,而转入常态的从容创作则更应该期待。为实现常态化的期待,总结和汲取已有的经验是必要的,甘肃几部红色舞台艺术创作的重要作品,为我们思考红色文化的地域化开掘和呈现提供了重要例证,可以产生以下启示。

(一)生动的红色文化资源要与形象的舞台艺术相结合

红色文化资源如同一部立体、生动、厚重的党史教科书,承载了中国共产党波澜壮阔的革命史、艰苦卓绝的奋斗史、可歌可泣的英雄史,尤其是人民创造历史的生动实践。每一个省(区、市),每一个地区都或多或少、或轻或重地存在红色文化资源,关键在于发现其中蕴含的具有典型性的、艺术性的、戏剧性的部分,尤其是符合戏剧表现的人物和故事,将之转化为一定水平的艺术作品是该地区长期的历史任务,而将生动的红色文化资源赋予相得益彰的艺术形式更是一个艰难的过程。

甘肃拥有丰富而厚重的红色文化资源,以上戏剧创作和演出的载体无疑使立体、生动和厚重的甘肃党史更具深入人心的内容质素和易于接受的艺术形式,使党史叙述和教育的形式更加多样。同时以革命题材为主的舞台艺术创作也为甘肃戏剧史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尤其为富于地域文化特征的“红色题材”走向舞台、形成舞台艺术作品提供了实践经验。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讲故事就是讲事实、讲形象、讲情感、讲道理,讲事实才能说服人,讲形象才能打动人,讲情感才能感染人,讲道理才能影响人。”上述故事均基于历史事实,做到了“讲事实”;进行了形象化、故事化的再创造,做到了“讲形象”;用歌舞抒情,做到了“讲情感”;在故事中蕴含了深刻的道理,做到了在“讲事实、讲形象、讲情感”中“讲道理”。作为舞台艺术作品,如何将“讲事实、讲形象、讲情感、讲道理”有机结合、完美结合,呈现在舞台上,如何通过人物形象展示出来,是值得研究的问题,这应该属于“讲好”故事的范畴。

(二)要按照艺术规律激活和表现红色文化资源

所有作品应在舞台艺术尤其是戏剧艺术的格局、框架和规律中把革命历史题材纳入艺术表现的轨道,进行多样的多剧种形式的表现,还要呈现和提供独具时代性的叙事形态,在创造性转化的基础上创新性发展,以诗意表达敬意,体现“红色题材”的魅力,增强“红色题材”的吸引力和感染力。在“走心”的基础上“走新”,在“走新”的基础上进一步“走心”,使“红色题材”在形象的塑造和艺术的表现中变成“高台教化”的艺术作品,在感人心、动人情的基础上实现动人心、激发意志、坚定信仰的效果。总之,要在艺术形态“化人也速”的基础上追求“入人也深”[5]的审美效果。值得注意的是,当下这类舞台艺术作品更多地把心力放在了戏剧本体即艺术形式与舞台演绎的探索上,而对题材、主题和意义的开掘和表现似有待深入、深化和升华。按照艺术规律转化红色文化资源的舞台艺术创作应该与时俱进,将不同时代的思想观念融会到源远流长的文化命脉中,将时代观念体现在与时共进的艺术形式创新之中,“将艺术肌体的成长与时代观众的成长密切结合,让众多新生的戏曲艺术形态拥有了时代叙事能力,通过革命题材、红色题材的表达再现,回应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时代生活、国家形象、人生百态”[6]。红色舞台艺术作品的创编要以当下的观念、讲述方式和传播方式让年轻人接受,产生审美与信仰的共鸣,让历史故事唤起当代共鸣,产生当代意义。

(三)在地域文化题材与形式的结合中突显特色

主题的共性化与艺术表达的多样化是红色题材舞台艺术作品创作的基本状况。“讲好红色故事”需要以不同的艺术载体和不同的艺术特征进行表述和表达,需要“突出主旋律,坚持多样性”。而承载着普泛精神的革命事件发生在某个地域,就产生了地域性生长的可能性,就产生了与地域文化形式结合的可能性,就产生了与当地民众心灵共振的可能性。地域性艺术形式抒发情感的方式各有特色,相同的情感与地域性抒情方式、文化表现方式和形式相结合,就会产生不同的特色和传播、接受效果,所以结合地域文化形式对其进行激活,就会产生某种在地性特征,构成了与地域文化形式结合的必要性。上述舞台艺术作品就是这种情况的生动演绎。比如《焉支花开》本身表现的是文工团的故事,音乐剧的形式就是助力表现的合适形式,当地歌谣和民间舞蹈适应当地人物和环境表现而介入,毫无违和感;又比如《腊子口·1935》表现的就是藏族题材,而藏族是能歌善舞的民族,歌舞剧的形式是有助于内容表现的好形式,也是具有特色的形式载体;在《肝胆祁连》中,河西走廊的风土人情和地理风貌也作为艺术形象营造的形式因素进入剧作,巍巍祁连山以及大西北独有的深沉和辽阔,成为烈士肝胆的重要象征,成为精神的象征符号,成为舞台形象塑造的因素,同时西部民歌“花儿”借助人物进入舞台,顶碗舞作为地域风情出现在舞台,为剧作增色不少。红色题材与具有个性的艺术形式相结合是对这类题材艺术个性的拓展。

红色题材在不同剧种、不同剧院团乃至不同艺术家群体中,始终保持着个性多样的创造路径,这是红色题材创作繁荣的正确路径。各地优秀的传统艺术形式是独具特色的,拥有良好的群众基础,具有直击心灵的穿透力,应该在传播红色文化中发挥独特的作用,充分利用地域特色的文化形式有益于红色文化直抵人心。“立足本地优势,深入挖掘本地红色资源,既是创新方式方法的重要基础,也是充分运用红色资源的题中之意。”[7]进一步激活红色文化基因,进一步挖掘红色资源,进一步传播红色文化精神,要注重和善于运用群众喜闻乐见的方式讲述红色故事,要乐于和精于使用群众乐于接受的形式表现红色文化,就能更好地使红色历史“活”起来,让红色教育“火”起来,让红色艺术“燃”起来。苏珊·朗格说:“要想使一种形式成为一种有生命的形式,……它那持续稳定的式样就必须是一种变化的式样。”[8]红色题材与纷繁的地域文化艺术形式结合,生发出的可能性难以穷尽,可以为红色文化的存在提供多种载体,为红色精神的传播提供多种式样和途径。运用地域文化形式将红色文化记忆转化为心灵启悟、精神成长的体验场,形成红色文化、红色精神传承的文化空间。当然,地域文化形式是诞生于一定地域的根性文化形式,其本身的本体性应得到重视,与红色文化的适配度应该是恰切而适度的。

“红色题材经历了多年的反复淘洗和择选,可供选择的有新意的内容已经十分有限了”[9],呈现出“同题共答”的情形,其立意和思想内涵具有较强的一致性,开发开掘的可能性有限,然这种有限性与无限的地域文化形式相结合也许可以为红色题材舞台艺术创作形成较大的创作空间和前景。这就需要开掘和破解这类题材的地缘密码,尤其是地缘美学密码。“地缘美学密码,是指那些只有通过地道的地方生活体验才能理解和破译的、以感性化方式呈现特殊地域生活气息的深层符号系统、价值规范或行为方式等。这类地缘美学密码的美学功能在于,它既是特殊的或个别的,但又具备某种程度的普遍性或共通性意味。”[10]由此呈现同题多样的状态是可以期待的。

纵观建党百年甘肃红色舞台艺术创作,出产数量比较可观,创作上大主题小切口,演出效果可意,有很好的基础,但是在迈向精品的道路上还有很多事要做,笔者希望创作者继续努力,在重视题材冲击力的同时,更要重视艺术的表现力和冲击力,将作品打造成有思想深度、人性维度、文化厚度、精神高度、艺术向度的精品力作。同时,作为戏剧大省的甘肃的艺术生态、文化资源、社会机制、人文环境等应该为塑造经典提供支持。笔者相信,有了这些剧作,每一次演出都是对红色文化的激活和传承,每一次观看演出都是对心灵的洗礼和精神的张扬,经典的红色舞台艺术作品必然成为红色文化精神谱系传承的重要方式和载体。我们要在不断建立物化的纪念馆、遗址等红色地标①的同时,还要特别注重开掘和建立红色精神地标、文化地标,“用富有魅力的戏曲作品表现红色历史文化的史诗品格和崇高精神。”[11]

注释

①据《光明日报》2021 年8 月24 日王冰雅、宋喜群《甘肃开创富民兴陇新局面》的报道:“甘肃省共有全国爱国主义教育基地24 个;已建成14个A 级红色旅游景区,其中4A 级旅游景区8 个,有10 个系列16 个景区入选全国红色旅游经典景区名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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