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地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影响因素论析
——以西北陆路边境口岸地区为例
2022-11-23杨亚雄
杨亚雄
[提要]由于地理区位和人文禀赋的特殊性,边境地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面临着不同于内地区域的困境和挑战。特别是作为“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重要前沿和桥头堡的西北陆路边境口岸地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影响因素更为复杂。为了有效推进边境地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进程,必须本着马克思主义唯物观,全面、科学、实事求是地总结分析该地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影响因素。宏观上看,边境地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影响因素主要来自经济、社会、语言文化、周边地缘政治等方面;微观上看,边境地区不同次级区域的实际情况各异,故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影响因素也不同。因此,必须从宏观和微观两方面综合考量,采用多元化路径,才能全面、精准、有效地推进边境地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进程。
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是我国当前民族工作的最新理论指南和最重要的实践方向。当前,关于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研究成果众多,视角独特,内容新颖。综合起来看,主要呈现出这样几类:一是研究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内涵①,二是探讨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路径②,三是梳理中华民族和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形成与发展过程③,四是阐述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意义④。在既有研究中,对边境地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研究的成果较少。事实上,由于边境地区自然、人文和区位的独特性,决定了该地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影响因素与内地区域不尽相同。本文以西北边境地区为例,尤其是自2018年6月以来,笔者通过实地调查分布着众多国家一类口岸的西北陆路边境地区,着重分析边境地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影响因素,以期厘清在新发展阶段促进边境地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理路。
一、推进边境地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历史依据、现实基础和潜在动能
我国是一个拥有漫长边境线的国家,边境线长达22000公里,其中西北地区边境线就有5600公里。西北边境地区(主要指甘肃省和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有多达34个边境县(市)和56个兵团团场,占全国陆地边境县(市)总数的四分之一,区域总面积达70多万平方公里。截至2020年底,西北边境地区总人口约520万人,占全国陆地边境县(市)2200万人的23.64%左右⑤。整个西北边境地区分布着16个国家级一类陆路口岸⑥,生活着汉族、哈萨克族、柯尔克孜族、蒙古族、维吾尔族等40多个民族,总人口200多万人。
作为国家疆域的边缘部分,边境地区同内地区域一样,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形成和发展有赖于中华民族在历史上的自在和自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根源于各族人民长期的生产性交往、生活性交流和情感性交融,直接源于近代以来中国遭受帝国主义的外来侵略而使国家面临严重的边疆危机和民族危机,以及全体中华儿女应对这些危机所表现出的认知和行动。事实上,边境地区各族群众对中华民族自近代以来遭遇的侵略感受得更加直接和深刻。所以,边境地区各族群众在同仇敌忾反抗外来侵略过程中形成命运共同体的自觉意识更加迫切和鲜明。纵观边境地区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历史与现实,形成了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历史根据、现实基础和潜在动能。
(一)边境地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历史依据
共同历史记忆是各民族共创中华民族共同体的重要依据,是在中华民族由“自在”发展到“自觉”的历程中不断形成的,为当前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奠定了历史基础[1]。因此,唤醒和复活共同历史记忆是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重要途径。中华民族的现代史是一部中华儿女反抗外来侵略以保卫共同家园,争取民族独立和国家富强的抗争史、图强史。第一次鸦片战争以来,外国列强的入侵给边境地区各族群众造成了深重灾难。外来侵略势力给边境地区安全稳定带来严重祸乱的同时,也凝聚和增强了各族群众团结一致、共同反抗侵略、保卫家园的意识。如游牧在帕米尔高原-天山以南的柯尔克孜族在面临阿古柏、沙俄等外来势力的侵犯时,与汉族、维吾尔族、塔吉克族等兄弟民族一道同侵略者殊死斗争,他们以流血牺牲书写着戍边民族的英勇和坚韧。又如在北部边疆地区,蒙汉人民为维护国家主权和国家利益共同行动,并肩战斗,一次次粉碎敌对势力分裂祖国的阴谋。这些爱国主义的英雄壮举告诉人们,边境地区各族群众同内地人民一道,为实现中华民族独立和维护国家领土主权完整作出了自己的贡献。共同御敌戍边、共同保家卫国的经历,是边境地区各族儿女独特的共同历史记忆,成为边境地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重要历史依据。
(二)边境地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现实基础
边境口岸地区在长期建设与发展过程中,形成了独具特色的口岸文化。什么是口岸文化?学界目前尚未达成一致意见。张丽君认为,所谓口岸文化,“是指源于陆路边境地区特殊区位,依托地理空间和对外交往的中介功能而形成的由知识、信仰、艺术、道德、法律、风俗、习惯等方面所构成的特有文化形态,集合文化认同、宗教信仰、历史遗迹、自然生态、政治制度、国际经贸和生产生活等元素,具有多元性、地域性、民族性、包容性、互补性和外冲击性等特征的开放型文化”[2]。口岸文化是一种地域文化和复合型文化,它是边境文化重要且特殊的组成部分。一方面,口岸文化蕴含着中华民族共有文化的同质性因子,它们“成为各类社会组织和群众互相联系、增进感情、加强了解、沟通关系的精神纽带”[3]。其中戍边文化是口岸文化同质性构造的重要组成部分,“发挥着规约、教育、引导和凝聚等功能,形成了边民守边固边、自觉参与边境安全治理的重要心理机制,具有自身独具一格的多重特性”[4]。另一方面,口岸文化因其外向型特点,外来文化部分中可能存在消解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异质性内容。因此,边境口岸地区形成的这一特殊文化形态,对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既有积极意义,同时也可能存在负面影响。那些有利于增强边境地区各民族、各职业群体共同性的口岸文化因子,则成为当地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重要现实基础。
(三)边境地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潜在动能
中华民族共同体“孕育于中华文明数千年的历史长河中,形塑于近代反对帝国主义和殖民主义的革命进程中,确定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伟大建设实践中”[5]。作为一个民族实体,中华民族在近代历史的激荡中具有了自觉意识,并在中国革命、建设、改革的实践中不断确认和强化。作为中华民族实体的一部分,边境地区各族儿女在中国共产党的坚强领导下,实现了站起来和富起来的目标,如今正朝强起来的目标迈进。随着一个个目标的实现和使命的完成,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梦想也越来越深入边境地区各族群众的心田,各民族对富民强边和共圆梦想的价值追求,成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潜在动能。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感召下,在国家兴边富民战略的激励下,基于共同价值目标驱引的边境地区各族群众,必将凝结成同呼吸共命运的稳定共同体,在未来的发展历程中形成一股无坚不摧的聚合之力。
因为有厚重的历史积淀、牢固的现实基础和巨大的潜在动能,边境地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就成为有源之水、有本之木。那些已经完成或正在实施的各类民生工程无疑又为新发展阶段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夯实了根基,如兴边富民工程、牧区振兴工程、“访惠聚”工程(访民情、惠民生、聚民心)等,这些积极促进边境地区发展稳定并从整体上提升各族群众生活质量的举措,进一步强化了各族群众对统一多民族国家更为直观和深层的认同,成为增强中华民族共同体认同的物质基础。
二、边境地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影响因素
由于边境地区特别是边境口岸地区特殊的经济社会状况、语言文化生态和地缘政治环境,该区域既是国家对外开放重要门户,也是外来敌对势力重点关注的目标和渗透的对象。这对国内民族团结和社会稳定的影响不言而喻,当然也影响着该地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进程。综合分析而言,边境地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影响因素主要表现在经济、社会、语言文化、周边地缘政治等方面。
(一)经济因素
边境地区经济发展较为滞后,影响着当地各族群众对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心理认知。目前,边境地区虽然已经消除了绝对贫困现象,各族群众也实现了完全脱贫目标,但巩固脱贫成果的任务较重。因为这些地区总体发展程度和水平依然较低,返贫压力较大。边境地区经济发展同东部发达地区相比,甚至同某些内地区域相比,差距比较明显。区域发展的差距使欠发达地区的群众难以体验到整体发展的平等性、同一性和共享性。边境地区较为滞后的经济发展,影响着该区域各族群众对中华民族共同体共建、共享等共同性要素的心理认知。要解决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矛盾,最关键最根本的途径是持续快速推进高质量发展。通过发展创造和积累更加丰富的物质财富,创新建立健全更优的制度并使之良性运行,从物质层面夯实解决边境地区社会主要矛盾的基础。
对分布着诸多陆路口岸的西北边境地区而言,口岸对所在区域的经济发展影响较大。口岸利益的享有存在双重性特征。一方面,口岸代表的是国家领土主权和经贸发展的核心利益;另一方面,负责口岸实际管理和运行的是口岸县(市)的上级政府(即各相关地、州、市)。也就是说,口岸不仅要为国家的对外开放战略服务,还要为促进所在地区经济的发展与繁荣贡献力量。因此,口岸所在地区也应是参与口岸发展的主体之一。与口岸自身建设取得长足进步形成对比的是,口岸所在县(市)的发展速度较为缓慢,经济体量偏小,这些地区的经济社会发展并没有因为设有国家口岸而获得明显的辐射和推进。如中哈陆路边境口岸作为西北边境地区运行最好的几个口岸,其对地方经济的协同发展效应依然较小。⑦整体上看,西北陆路边境口岸地区的经济虽有一定发展,但因各种因素的制约,其发展潜力未能充分释放。同西南陆路边境口岸地区相比,西北陆路边境口岸地区各族群众对口岸发展的获得感还比较有限。因此,就西北边境地区来说,有两大问题需要格外重视和考虑:一是西北边境地区如何积极主动地参与“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二是各个口岸在继续加强自身建设的同时,有责任也有义务同地方协同合作,推动和辐射更多边境地区深度融入“一带一路”建设。将边境口岸建设和所在地的发展有机协调和高度融合,不仅可以提升边境地区各族群众对口岸与地方协同发展的获得感,还可以借此增进他们对国家和中华民族的认同。
(二)社会因素
通过实地调查,笔者认为影响边境地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社会因素主要有三个方面:教育发展问题、军地融合问题和民族宗教问题。
1.边境地区教育发展水平相对较低,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各民族对本民族与中华民族关系的认知
教育水平的高低是影响民族发展的重要因素,它关系到民族群体及其成员能不能客观科学地认识自身与外界以及两者之间的关系。从横向比较看,边境地区的教育水平同东部发达地区相比仍有明显差距,即便同边疆地区其他区域相比,也存在一定的差距。边境地区较为落后的教育状况,使得各族群众在认识个体与群体,群体与群体以及群体与共同体之间的关系方面存在诸多障碍和困境。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作为一种主观认识和客观感受,是指“各族成员对这个共同体客观存在的感知和认识,以及对其产生的认同感、归属感和依附感”[6]。由于受整体认知能力的限制,边境地区各族群众在中华民族共同体的认知方面显得较为片面和模糊。笔者在西北边境地区调研时曾发现,不少人对“什么是中华民族共同体”甚至“何为中华民族”等基本问题都难以给出一个较为明晰的回答。很多人对“中国人”和“中华民族”的认知模糊不清。可见,推进不同层次的国民教育高质量发展,不断提高边境地区各族群众的受教育水平,是促使人们在理论层面正确认识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基本前提。
2.边境地区军地融合机制不够健全,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军地命运共同体建设
西北陆路边境地区不仅生活着各族群众,还驻守着守卫边境安全的边防部队和执行屯垦戍边任务的生产建设兵团。边防部队和兵团单位以及边境地方政府共同构成了维护当地社会稳定和边防安全的综合协调体系。因此,对内维护稳定发展经济,对外保卫国防戍守边境,成为边境地区军(包括边防部队和兵团,以下同指)地共同的责任。就目前的西北边境地区而言,虽然各个口岸及其所在地区在“一带一路”建设的推动下,获得了不同程度的发展,有些口岸地区还一跃成为所在边疆地区发展速度耀眼的重要区域。整体上看,由于军地融合机制还不够健全,推动边境地区经济社会发展和国家安全稳定的合力尚未很好地形成。因此,必须在体制机制上进一步加强军地融合,拓展融合的空间,唯有如此,边境地区经济社会发展的潜能才能得到更大释放。笔者在对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北疆部分口岸实地调研时了解到,在个别口岸地区,由于口岸建设以及口岸县(市)的发展涉及兵团和地方在土地、权力等资源上的共享和分担问题,致使口岸在基础设施建设以及口岸县(市)城市规划等方面受到限制。如乌拉斯台口岸和霍尔果斯口岸就存在兵团和地方由于协调对接不畅而造成发展规划重叠乃至混乱等问题。⑧在笔者看来,之所以产生诸如此类的问题,主要原因在于军地融合机制还不够健全,有些实际问题的协调处理因军地融合不够深不够实而难以推进。加强中华民族共同体建设,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需要生活在同一空间内的不同群体、组织和个人不断进行利益整合与增创,需要在长远利益和当前利益嵌合的基础上对中华民族共同体的根本利益持续确认、维护和创造。因此,在西北陆路边境口岸地区处理好军地融合问题关系到该地区军地命运共同体的建设。
3.边境地区民族宗教问题交织复杂,在某种程度上影响着该地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进程
多种宗教并存是边境地区的重要特征之一。宗教在整合信教群众的群属认同方面虽具有一定的积极作用,但如果不进行正确引导,也可能会影响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建设,对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产生一定的负面作用。边境地区民族众多,宗教种类繁多,宗教内部派别林立,宗教事务管理复杂。甚至在某些边境地区,宗教问题和民族问题交织,如果处理不当,极易引发民族分裂、宗教极端、暴力恐怖等危害国家安全和社会稳定的违法犯罪活动。另外,随着“一带一路”建设的发展,边境地区对外开放格局不断扩大,各种非法宗教活动通过口岸渗透进来,也成为影响口岸地区稳定与发展的隐患。
边境口岸地区不同于普通边境地区之处在于,前者在作为重要屏障阻隔境外不安全因素渗入境内的同时,更承担着对外联通以实现利益交换和共同发展的重任。作为联通内外的重要通道,口岸在促进“一带一路”建设的同时,某些消极和负面的信息流会趁机而入,并在口岸所在地区渗透和传播开来。因此,边境口岸地区的民族宗教问题随着口岸联通功能的发挥,有可能会更加复杂,进而影响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进程。应对此类问题,必须内外兼顾,双管齐下,综合统筹。一方面,对内打击和制止非法宗教活动,教育引领信教群众将爱祖国、爱中华民族、爱教有机统一起来,积极引导宗教和社会主义相适应;另一方面,对外坚决反对外来势力对中国宗教事务进行干涉,坚持宗教事务的“三自”方针,实现宗教的中国化和法制化发展。总之,上述举措实质上就是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引领下,用中华文化来涵养边境地区各族群众,尽可能地增进信教群众与非信教群众之间以及不同宗教信众之间的共同性,扩大不同群体文化心理认知的同心圆。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作为各民族凝心聚力的自觉过程,宗教的发展也应服务于这一大局。
(三)语言文化因素
边境地区语言文化的多样性和多元化,在某种程度上影响着各族群众对中华民族共有文化形态的认同。边境地区作为多民族共同生息繁衍的家园,多民族聚居的现实决定了该地区语言的多样性和文化的多元化。随着“一带一路”倡议的实施和深入推进,以口岸为介质,人员往来和其他各种生产要素的跨国流动更加频繁。在此背景下,外来文化的渗入使边境地区的语言文化生态更趋复杂,而多样性的语言生态和多元化的文化格局可能会导致人们在文化认同上出现混乱。因此,发展中华民族的共同文化是边境地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重要基础。发展边境地区各民族的共同语言文化,需要根据我国边境地区的实际情况来推进,特别要警惕套用西方理论来解释中国实际。中国的民族发展情况同西方有本质不同,中华民族在历史发展的长河中产生、形成并不断发展壮大。中国自古以来就有遵从和追求“大一统”的历史传统,形成了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民族精神,这就决定了作为实体的中华民族应该也必须是一个各个民族生存在政治、经济、文化、生态等方面有着共同利益的命运共同体。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的现实状况和各民族共同团结奋斗的迫切需要,必须强调“由普通话和规范汉字构成的国家通用语言文字作为中华文化的组成部分和传承中华文明的主要载体,自然就是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内涵之一”[7]。在当前致力于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宏伟征途中,如果过多地强调中华民族语言文化的“多元”,非但不能勾画出民族团结的“最大同心圆”,还会削弱我们实现伟大梦想的领导力、组织力和实践力,从而无法汇聚起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磅礴力量。笔者在大量的调查中发现,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普及率较低,是边境地区各族群众认知并认同中华民族共同体的最大问题。因此,只有以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教育和推广普及为抓手,不断构筑各民族共有精神家园,不断建设各民族共有的文化生态,全面织牢各族群众生命线的民族团结大网,才能从语言文化心理层面铸牢边境地区的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
(四)周边地缘政治
我国是世界上陆地邻国最多的国家,整个陆路边境地区面临着复杂的周边地缘政治环境。在现实中,边境地区作为跨境民族聚居区域,容易受到邻国政治与安全因素的影响,也容易被不同邻国的政治文化思想“倒灌”,从而对我国境内跨境民族的意识形态造成一定冲击,最终影响边境地区个别民族对中华民族的认同。如以新疆维吾尔自治区边境地区为例,绝大多数边境县(市)与中亚、南亚国家接壤,周边地缘环境非常复杂。近年来,通过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的综合治理,新疆的安全稳定持续向好发展。但不容忽视的是,盘踞在中亚国家的“三股势力”并没有放弃向中国的渗入,新疆的社会安全与稳定仍然面临着一定的外部威胁。此外,同我国边境地区部分民族同宗同源的跨境民族的国家,时不时地以“大某某族主义”“某某族的历史回归”等为宣传口号,向我国边境地区的部分民族发出错误信号,造成边境地区部分民族成员群属意识方面的错乱,甚至产生比较严重的离心倾向。应对这类问题,首先要不断增强我国跨境民族对身为中华民族共同体成员的自信心和自豪感;其次要充分发挥跨境民族民心相通的作用,将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与周边国家命运共同体意识连接起来,不仅能够遏制危害国家安全的活动,而且能够加强国家凝聚力,从而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奠定良好的周边环境”[8]。
整体上看,周边国家对边境地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影响并非总是外显的,有时“不外显”的影响造成的损失和后果更大。要积极有效应对周边地缘政治对边境地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影响,就必须毫不动摇地坚持党中央的统一领导,做到“两个维护”,增强“四个意识”,坚决贯彻实施党在新发展阶段的治边方略和睦邻友好的周边外交政策,全力规避外来风险,化解外部挑战,全面推动边境地区各民族共同发展与共同繁荣。
实际上,边境地区的不同县(市)乃至更微观的次级区域因实际情况各异,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影响因素也不尽相同。主要有两种情况:一是上述因素对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影响程度或权重因区域实情的不同而呈现出不同的态势。二是不同地区在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进程中面对的阻力和困境也不尽相同。如有些地区各民族的“三交”传统牢固,且民族团结工作开展得较好,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类地区推进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阻力和困难就会相对小一些。因此,就微观视角下不同边境地区而言,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影响因素还须全面、具体地分析研判。
结语
当前,边境地区担负着推动人类命运共同体构建和中华民族共同体建设的双重任务。一是边境地区通过深度融入“一带一路”建设来推动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构建;二是通过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来加强中华民族共同体建设。推进边境地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事关该地区民族和谐、社会稳定、国防安全和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事关各族群众团结一心、积极主动地融入“一带一路”建设的大业。由于独特的地理区位和人文禀赋,边境地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影响因素以及面临的困境更趋复杂多变。只有实事求是地科学分析影响边境地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现实因素,综合分析国内外两方面的矛盾,在经济、社会、文化、周边地缘政治等方面研究影响铸牢的现实问题,有的放矢,才能凝心聚力,最终实现铸牢目标;只有全面铸牢边境地区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各族群众也才会凝心聚力,深度融入“一带一路”建设,不断推动人类命运共同体构建,促进世界的共同发展与繁荣。
2021年11月20日,习近平总书记在第三次“一带一路”建设座谈会上强调,“以高标准、可持续、惠民生为目标,继续推动‘一带一路’建设高质量发展”[9]。从宏观上看,推动边境地区经济的高质量发展,是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物质基础。因此,必须高度重视边境地区的经济社会发展。“一带一路”建设的高质量发展对西北边境地区各族群众来说,无疑个改善民生的巨大机遇。通过深度融入“一带一路”建设来解决边境地区各族群众的实际生产生活问题,特别是解决影响群众“三感”(安全感、获得感、幸福感)的民生难题,进而全面夯实人们“自觉”认同中华民族共同体的物质根基。从微观上看,边境县(市)及其次级区域的情况不尽相同,在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方面既有共性影响因素,也有各县(市)特有的实际困难。因此,在推进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进程中,相关政策和策略的制定和实施还须因地制宜,精准施策,才能取得预期效果。
注释:
①参见李贽《中华民族共同体”叙事的逻辑结构和历史意义探析》,《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9年第9期;张淑娟《论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三重意涵》,《学术界》,2020年第1期,等。
②参见青觉、徐欣顺《新时代边疆稳定发展的情感政治学研究——边疆地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情感路径分析》,《中国边疆史地研究》,2019年第1期;宫丽《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文化路径》,《中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9年第4期,等。
③参见朱亚峰《历史进程中的中华民族共同体建设——以民族关系为研究视角》,《黑龙江民族丛刊》,2018年第6期;孙懿《中华民族共同体的本质属性及意义》,《思想战线》,2019年第3期;孔亭、毛大龙《论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基本内涵》,《社会主义研究》,2019年第6期,等。
④参见王延中《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 建设中华民族共同体》,《民族研究》,2018年第1期;范君、刘棁《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中国梦认同的民族意蕴》,《青海社会科学》,2019年第5期;高承海《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内涵、意义与铸牢策略》,《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9年第12期,等。
⑤数据来源:笔者通过对西北地区各边境县(市)的2021年年鉴统计等资料整理所得。
⑥这些口岸主要分布在甘肃省肃北蒙古族自治县和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巴里坤哈萨克族自治县、奇台县、青河县、福海县、哈巴河县、吉木乃县、塔城市、霍尔果斯市、察布查尔锡伯自治县、昭苏县、阿拉山口市、乌恰县、塔什库尔干塔吉克自治县等15个边境县(市)。
⑦参见杨亚雄《新时代中哈陆路边境口岸建设及其协同效应》,《北方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0年第3期。
⑧资料来源:笔者于2019年8月在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实地调查中蒙、中哈陆路边境口岸时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