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西医结合疾病防控人才学科体系建设的探讨*——钱义明教授访谈录

芦晓庆 潘建明 赵舒武 边育红 陈银潇 李 兆

天津中医药大学中西医结合学院，天津 301617

为了响应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提出的“全面推进健康中国”建设的国家战略，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疾病谱改变及新突发疫情等战略需求，中国工程院立项资助“中医治未病与建立中西医结合疾病防控体系”战略研究重点咨询项目，由王琦院士牵头负责。在张伯礼院士的悉心指导下，天津中医药大学承担了子课题四“中西医结合疾病防控人才学科体系建设”的研究工作。子课题四基于我国疾病防控体系基本形式，综合研判未来路向，借鉴古人对瘟疫的防治经验，总结近年来中医治未病取得的成果和经验，尤其是中医药在抗击非典和新冠肺炎诊疗中发挥重要作用的经验，并结合现代科学理论和新技术，提出构建中医治未病参与的中西医结合疾病防控体系建设的战略建议，以应对重大传染病、慢病、老龄化等亟需解决的现实问题。鉴于钱义明教授在中西医结合治未病领域的独特见解和实践经验，本课题组特对钱义明教授进行专访，试图挖掘出掣肘中西医结合疾病防控人才学科体系建设的瓶颈问题，同时提出建设性的解决方案，归纳总结政策层面需要得到的支持，从而推动中西医结合疾病防控人才学科体系的建设。访谈中，钱义明教授从中西医结合预防医学的学科定位、人才培养模式及课程体系建设等方面进行了深入探讨，同时结合建设上海岳阳医院中西医结合疫病防治基地的切身体会，钱教授为我们传经送宝，详细介绍了基地的规划格局和先进经验。

1 中西医结合预防医学——独立于中医和西医的中西医结合分支学科

目前在医科院校中的预防医学专业是按照西医模式培养的，中医药没有融入到该学科体系的建设中，因此“中西医结合预防医学”专业的学科体系建设缺乏可借鉴的经验。钱教授认为，如果在大学设立“中西医结合预防医学”这门学科，它应是独立于中医和西医的，既不属于西医的预防医学，也不应属于中医疫病条目，而是隶属于中西医结合的一门分支学科。

基于中医内经中的“术数理论”，我们祖先开始了对中医疫病预防和治疗的探索。中医学“法于阴阳，和于术数”中的“术”，指的是方式方法，而“数”，指理、气，即阴阳五行生克制化的运动规律。“术数”是中医理论的重要架构，是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成果，它支撑了阴阳、五行、脏腑、经脉、气血理论以及治病方法等多个层面，不但是中医学的理论基础，而且深刻影响了中国传统科学技术的其他方面[1-2]。在当今社会，中医疫病的“术数理论”依然具有现实意义，在新冠肺炎疫情的流行中，不仅结合地域和气候的走向来推算疫情的发展方向，而且在治疗中也体现了地域气候的“辩证”特色。目前基于“术数理论”所展开的研究非常薄弱。钱教授认为，应该深入挖掘中医传统的“术数理论”，它指导着流行病学的演变过程，对于中西医结合预防医学的学科建设会有重大的意义。

2 中西医结合预防医学学科队伍——领军人才和高端复合型人才是关键

据不完全统计，目前国内仅有7所高校开设了中西医结合预防医学专业[3]，学科队伍建设比较欠缺，因此壮大学科队伍的建设势在必行。钱教授认为，学科队伍建设分为两个方面：一是注重培养优秀的、强大的、大公无私的学科带头人，领头学科发展；二是加强培养中西医结合复合型的卓越人才。建立柔性人才培养与任用机制，如广泛邀请全国有专业能力并且热爱中西医结合的人才，共同合作，互相参与，积极开展科研和临床课题研究，从而壮大学校的师资队伍和研究队伍，戮力同心把中西医结合预防医学搞好。钱教授特别强调学科领头羊在壮大学科队伍中的重要性，并指出目前中西医结合疾控方面领军人才匮乏的现状。针对如何培养学科的领军人才，钱教授提出，新增中西医结合预防医学专业的硕士点和博士点不失为解决人才问题的可行途径，开设博士后科研流动站是另一人才培养的可行性路径。钱教授建议，在全国范围内由点到面去突破，在领军人才和科研团队榜样作用的引领下，进一步建设人才梯队。这样经过3到5年，第一批中西医结合疾控方面的优秀人才就可以培养出来。

谈到人才培养途径，钱教授感慨地提到，“西学中”是我国独创的中西医结合人才培养模式，中西医结合学科领域的集大成者大多是通过“西学中”方式所培养，实践证明“西学中”是培养中西医结合人才的重要途径，这种高效的人才培养模式同样可用于培养中西医结合预防医学的人才。同时钱教授也指出，目前“西学中”医生的职称晋升等政策需要调整，期待国家层面有更合理的顶层设计和整体规划，对“西学中”的人才，给予更多的政策鼓励，解除“西学中”医生的后顾之忧，以利于他们全身心投入到中西医结合临床和科研的工作中去[4]。

3 中西医结合预防医学课程体系——中医思路加西医方法

课程体系的建设应该服从于学科的培养目标，中西医结合预防医学专业要建设富有中西医结合特色的预防医学课程体系。目前国内西医院校开设的预防医学专业延续西医的教学体系和课程体系；而新近在中医院校开设的预防医学专业并没有真正结合中医或中西医的专业特点、性质和服务对象，基本是照搬西医院校的课程设置和教学模式。这种情形严重影响中医药院校学生全面了解中医疾病防治理念和掌握“未病先防、已病防变、病后防复”的预防原则，从而制约了学生中医疾病防治观念的形成和工作能力的培养，不利于中西医结合预防医学学科的长远发展。

谈到中西医结合预防医学专业课程体系究竟该如何取舍？钱教授提出自己的观点：现代预防医学包括统计学和流行病学调查等几方面的大功能课程，其他课程和医学基础课程基本相同。建设中西医结合预防医学专业的课程体系，重点是要融入中医预防的指导思想，再结合现代最新科学技术比如大数据统计和云计算等等。中医的思路加上西医的方法就是中西医结合，一方面建议将中医的“五运六气”理论加入到中西医结合预防医学课程当中，同时将中医基础理论和《内经学》设置成专业必读科目，帮助学生建立中医学理念和思维；另一方面搭配现代预防医学的必修课程比如统计学、高等数学等，将中医和西医这两方面的课程有机结合建立课程体系，这样才有可能培养出具有中西医结合特色的疾病防控人才。

4 中西医结合预防医学学科基地建设——上海岳阳医院中西医结合疫病防治基地提供了成功典范

2021年6月1日，全国首个以中西医结合为特色的疫病防治基地——上海岳阳医院中西医结合疫病防治基地正式落成启用。在国内疫情防控常态化阶段，除了要继续严密防控，健全完善公共卫生体系也是当务之急。中西医结合、中西药并用是新冠肺炎疫情防控的一大特点，也是中医药守正创新、传承发展的生动实践。上海岳阳医院中西医结合疫病防治基地的启用意义非凡，它是一座现代化高标准、平战结合的疫病防治基地，也是一座感染病综合病房。钱教授详细介绍到，大楼面积近2600平方米，共6层。其中1至3楼为标准化建设发热感染综合功能区，有15间单人隔离病室(其中4间为负压病室)；4至6楼为医教研一体的智能化针灸医学中心，含13间诊室、70余张治疗床。该基地的特色是普通诊疗需求与应急隔离病房随时切换，4至6楼可随时迅速转换成3个楼层、50张隔离床的隔离病房，达到了平战结合的目的。上海市新冠肺炎医疗救治专家组组长、华山医院感染科主任张文宏教授在基地揭牌仪式上说道，“治未病”是抗疫中的重要思想，应得到进一步的重视与发展，岳阳医院中西医结合疫病防治基地正起到了防疫桥头堡的作用。

上海岳阳医院最初是一个中医医院，随着搬迁和发展，引进了很多的西医工作者，通过西学中的融合，成为目前全国排名第一的公立中西医结合医院。医院一直把中西医结合作为发展的首要任务，也把中西医结合作为抓手，医院上下齐心对中西医结合学科的建设积极推进。谈到中西医结合疾病防控学科基地建设的经验和建议，钱教授说，学科基地的建设应该是一个综合体，首先要有足够大的占地面积；第二要有诊室和病房，否则临床工作无法开展；第三要具备先进的科研基地；上述都是中西医结合疾病防控学科基地建设的支撑条件。

5 结语

访谈结束时，钱教授回忆着说，几十年前，上海只有上海医科大学才设有预防医学专业，现在上海几乎所有医学类高校都开设了这个专业，而且全国现在遍地开花，说明预防医学有市场需求，社会需要这样的人才。结合当前社会需求，中西医结合预防医学专业毕业的学生就业前景可观，全国各大医院的感染控制科都需要这样的人才，上海岳阳医院更需要这个专业的人才，利用中医药的理念和特色，与西医西药协同增效，来增强应对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医疗救治能力，为人民健康谋福祉。

在交谈中，钱教授不仅对中西医结合学科的建设思路和具体路径进行了深入探讨，也让我们详细了解了上海岳阳医院中西医结合疫病防治基地建设的先进经验。中医的思路加西医的方法就是中西医结合，我们要把所有的理论方法结合起来，运用到学科建设中，在预防医学专业上灌注更多的中西医结合思维，让中西医结合在“未病先防”“已病防变”“病后防复”阶段，发挥协同增效的无穷力量，从而推动中西医结合疾病防控人才学科体系的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