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赫哲族传统饮食文化中的养生保健

杨光，徐航

（1.哈尔滨商业大学商业经济研究院，黑龙江哈尔滨150028；2.哈尔滨商业大学经济学院，黑龙江哈尔滨 150028）

作为中国北方依靠渔猎的少数民族之一，赫哲族世世代代都居住在我国东北的三江平原（松花江、乌苏里江和黑龙江三江冲积而成）。因为赫哲族的经济形态属于典型的渔猎经济，他们对于自然环境的依赖性较高，而在和自然斗智斗勇的过程中不免会发生受伤或生病的情况[1]。

在漫长的岁月中，赫哲族不仅发展了极具民族特色的医疗保健，其传统的饮食文化中也蕴含着极为丰富的养生知识。作为赫哲族传统文化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这些养生保健知识极具实用性，对于赫哲人得以在艰苦年代里顽强生存、繁衍有着重要意义。

反观当下，根据2020年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的相关数据显示，我国老龄人口快速增加，这也就意味着对于健康产品的需求在急剧上升。不仅如此，伴随着经济发展，人们工作和生活节奏变快，过大的压力所造成的不健康的饮食方式、生活习惯，以及运动的缺失，都使得慢性病的患病率逐渐升高，患病群体也逐渐年轻化[2]。而除了对于疾病的治疗，预防疾病的发生也极为重要，俗语有“病从口入”，饮食和健康息息相关，科学合理的饮食可以很好地防治疾病。

因此，对赫哲族传统的饮食文化加以研究，探索其中的养生保健知识，并取其精华，进一步利用。这不仅有利于赫哲族民族文化的传承和发展，也符合当下人们对于健康的重视和需求，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1 赫哲族世居的生态环境

纵观历史，赫哲族经历了数次的迁徙，并在17世纪50年代左右经历东迁后定居于黑龙江省东北部的三江平原。自此，赫哲族的主要聚居地为乌苏里江流域、松花江和黑龙江下游地区[3]。

赫哲族历史悠久，最早可以追溯至新石器时代，其祖先在那时为肃慎的一部分，因此赫哲文化和三江平原的新石器文化有着极大渊源。后来，随着朝代更迭，赫哲族的名称和政权归属也几经变迁，经历了肃慎、挹娄、勿吉、靺鞨，而黑水靺鞨就是赫哲族的直系祖先，并最终演变为今天所说的赫哲族。

三江平原位于黑龙江省的东部地区，从气候特征上看，属于温带大陆性季风气候。每年10月份左右开始受到西伯利亚寒流侵袭，进入冬季，直至次年的4月中旬气温逐渐回暖、万物复苏。该地区全年的最低气温可以达到零下35℃，而平均气温约为1.5℃。这样的气候也就导致哮喘、风湿和类风湿、气管炎等成为赫哲族人民常见的病种[4]。

赫哲族所在的三江流域海拔高度多50～60 m，地貌主要以低阶地和河漫滩居多，降水较多且集中在夏季，而蒸发量较少。三江平原地区土壤肥沃，适合各种生物的生活和繁衍，而赫哲族虽然历史上多次迁徙，但历代都会选择依江河而居，这也是其生存环境的一大特点。三江平原沃野千里、河流密布，蕴藏着种类丰富、数量繁多的自然资源。在乌苏里江和黑龙江的中游，植物大多呈现出过渡性。平地和山侧多为林地，生长着松、杉、榆、橡等多种树，而河谷中多为湿润的草地[5]。总体来说，自然资源极为丰富（见表1）[6]。

表1 赫哲族居住地区生态环境和资源表

综上所述，寒冷的气候条件对赫哲族人民的生活和生产方式等都造成了重要的影响，也进一步影响了赫哲人的饮食文化和养生保健需求。同时，丛林密布、河流纵横的环境又给赫哲人带来了丰富的自然资源，为赫哲族的特色饮食文化和其中蕴含的保健知识提供了物质基础。

2 赫哲族传统饮食文化中鱼肉、兽肉的养生保健

因为赫哲族是一个典型的渔猎民族，其不事农业，传统以来一直以鱼肉和兽肉作为饮食结构中的主食，而赫哲族在食用这些肉类时强调食材新鲜[7]。

赫哲族有名谚曰“宁吃鲜鱼一口，不吃烂鱼一条”，体现出赫哲族强调要食用新鲜的鱼肉。赫哲族喜欢生食鱼肉，但只会食用刚捕捞的鱼，因为他们认为只有最新捕捞的鱼才不会有寄生虫的危害。此外，赫哲族认为只有在鱼体内的血液尚在循环或者迅速冷冻的情况下才不会产生毒素，因此在冬季赫哲族常将严寒的气候作为天然的冰柜用以速冻活鱼。紧接着，直接将冻鱼切成很薄的冻鱼片，即鱼刨花，赫哲语称之为“苏日阿克”，这种冻鱼片直接蘸醋、辣椒油和盐水吃，既凉爽又美味，并且最大程度保证了鱼肉的新鲜和营养价值[8]。

传统的赫哲族中，鱼肉、兽肉作为主食，除了即食外，还会将其加工为鱼毛、鱼干、肉条、肉干等，留作储备的食物，以便日常随时食用。

炒鱼毛，即鱼松，赫哲语称为“它斯罕”，主要是使用鲤鱼、白鱼、鲟鱼等肉质较肥的大鱼。制作时，先将鱼剖腹、取出内脏后洗净，煮熟后取出鱼刺，剁碎，再炒制成焦黄、酥脆的状态。炒制好的鱼毛则用鱼油浸泡并储存在桦树皮箱子或者坛子中封口，而后摆放在阴凉处或埋入地下储存。赫哲人还会将用稠李子制成的稠李子饼放入盛有鱼毛的坛子里，不仅延长了储存时间，还使得其味道更加鲜美[9]。

晒鱼干，赫哲语称为“熬而克奇”，主要使用鲫鱼、狗鱼等肉质偏瘦的鱼类。制作鱼干时要注意季节和气候，一般选择在较为干燥的春季和秋季进行，同时还需注意避免苍蝇的叮咬，如此制成的鱼干才能保证其不变质。而在夏季，由于天气炎热、蚊蝇众多，不适合晒鱼干，赫哲人就会将新鲜的鱼制成烤鱼干加以保存。烤鱼干，在赫哲语中称作“稍鲁”，制作时只需将鱼块、鱼条等放在架子上，用火熏烤，而烟熏火烤的方式可以很好地驱逐蚊蝇，防止肉类变质。

除了鱼肉外，赫哲族为了保证其所食兽肉类的品质，在加工和储存肉类方面也有自己的办法。晒兽肉干，赫哲族称之为“胡烈克特”，也就是把兽肉中品质最好的部分切成小块后晒干，或是先用柳条将肉块串起来烤熟后再晒干。此外，炒肉松也是赫哲族常用的储存肉类的方式，即挑出骨头后煮烂并炒干，食用时直接用水泡开即可[10]。

赫哲族最常见的家用建筑鱼楼子，赫哲语称为“塔克吐”，也为其储存鱼兽肉提供了便利。作为一种典型的桩式建筑，鱼楼子可以很好地起到防鼠、防潮、防止家畜祸害的作用，进而能够保证储存在其中的食物新鲜[11]。

赫哲族日常饮食中常见鱼类也有一定的食疗养生作用。比如，大马哈鱼头煮汤喝可以治疗抽风、抽筋；鲤鱼头、芹菜根煮汤喝可以用于治疗天花、麻疹；鲫鱼、嘎牙子鱼煮汤可以宣通气血，缓解产妇哺乳期奶水不足；七星子鱼在经过烘干或者是烤干之后，粘贴于皮肤表面，可以用来治疗恶疮[12]……

3 赫哲族传统饮食文化中野菜、野果的养生保健

赫哲族作为一个渔猎民族，在历史上赫哲族的种植业并不发达，食物也以鱼、兽肉为主。显然这样的饮食主要提供蛋白质和脂肪，营养结构相对单一，缺少维生素和微量元素。所以，在漫长的岁月中赫哲人学会了采集并食用野生植物的茎、叶和果实等，用以弥补其营养上的不足，如表2所示为赫哲人常用野菜的营养价值[13]。

表2 赫哲人常用野菜及成分分析表

赫哲族也用这些野菜制作许多菜肴，如赫哲族最有特色的美食——刹生鱼，赫哲名为“塔拉哈”。制作方法是把鲜鱼切片后拌上野葱、山椒，再佐以酸葡萄酿成的汁液，既丰富了口味又均衡了营养。

除了补充维生素外，对于常年将兽肉和鱼肉作为主食的赫哲人来说，野生的野果和野菜还能起到杀菌和开胃的作用。在生食新鲜鱼肉时，赫哲人常配以臭李子酒或者山樱桃汁，只需要把新鲜捕捞出的鱼切成薄片，配点野葱，淋上臭李子酒或者山樱桃汁就可以食用，这也是刹生鱼的前身。尽管刹生鱼经过了不断的发展和改良，其中臭李子酒和山樱桃汁仍然是十分重要的佐料，这是因为在生食鱼片时需要十分注意杀菌，而这两种佐料就具有很好地去腥和杀菌的作用[14]。

除此之外，赫哲人还会采集一种叫作都柿的浆果,当作日常饮食结构之中的水果。都柿,又名笃斯、越桔,现在多称为蓝莓，属于杜鹃花科落叶灌木。都柿的果实在成熟之后，果皮呈现为蓝紫色且表面覆盖一层白霜，其形状为球形或者椭球形。都柿的果实中含有丰富的蛋白质、维生素、氨基酸，以及磷、铁、钙、锌、硒等微量元素。都柿直接食用或者用来酿酒，可以保护心脑血管，抗衰老，中医还可用其治疗肠炎、胃火、腹泻[15]。

赫哲人的饮食中，不乏具有药用价值的食材，而这些食材的引进，让赫哲族得以通过日常饮食达到防治一些疾病的目的。

东北有三宝：人参、鹿茸、乌拉草，而“三宝”之一的人参，就是赫哲人常用的具有药用价值的植物之一。人参在赫哲语中称为“奥尔霍达”，而因为其既是名贵药材又可以作为贡品，人参采集业在赫哲族一直是一项独立的生产部门。根据现代科学的研究，人参中的皂苷、糖类等活性成分具有保肝、抗癌、抗衰老等多方面的功效，是极为重要的药材资源。人参既可以入药，又可以放入日常饮食中作为辅料，而赫哲族传统就有将人参和肉类一起炖煮的做法，从而通过饮食达到补元气、益脾肺、复脉固脱的功效。

柳蒿芽，赫哲语称“额恩比”，作为赫哲族中最常用的野生植物之一，其亦具有一定的药用价值。春、夏为柳蒿芽多产的季节，具柳蒿有特殊香气，采其嫩叶，炒菜、炖汤皆可，而柳蒿芽中含有丰富的氨基酸、多糖和微量元素，具有清热、燥湿、利尿的功效，对于感冒、胃肠不适，以及“三高”等常见疾病都有一定的防治作用[16]。

4 赫哲族传统饮食文化中烟酒和茶饮的养生保健

赫哲族的吸烟文化一直就有，并且会自己种植和制作。每年农历的4月初种下，7月份左右就能收获烟叶。将收获后的烟叶铺在干艾上，并在表面覆盖鲜艾，经过5天左右，烟叶就会由青色变成黄色，此时再用椵树的树皮串起来，挂在室内的高处使其晾干，最后把其放在室外一夜，使其沾上露水变软，就能折叠并保存在柜子中。烟叶具有清热、止痛的功效，能够缓解疲劳、暖身抗寒、预防风湿，这对于身处严寒之地并常年从事渔猎活动的赫哲族人来说是非常有益的。而在打猎过程中遇到携带的烟叶吸尽的情况，赫哲人则会采集一种名为山白菜的植物作为替代品，该植物亦可直接食用，具有活血、解毒的作用[17]。

与汉族人日常喜好饮茶不同，赫哲人和其他东北少数民族一样，长久以来养成了饮酒的习惯。赫哲人以渔猎为生，而积年累月在江边作业，受寒风、湿气侵害使得风湿病成为多数赫哲人的通病。而饮酒可以很好地抵御寒冷、舒筋活络，从而达到预防风湿的目的。所以，在冬季打渔之前，赫哲人习惯先饮酒，以保证操作时身体温暖也有更多力气[18]。

早些年，赫哲人喝的酒多为自酿的葡萄酒、山梨酒等。这些酒酿制作起来也十分简单，只需先把原料煮熟，再用足踹踏制成酒酿，最后在酒酿上压上重物，流出来的汁液就是酒。这样的自酿酒，酒精度数不高，有消除疲劳、活血化瘀、利水渗湿之效。而赫哲人喝的烧酒和白酒等则多是用兽皮和鱼皮与俄国人或汉族人交换所得[19]。

此外，赫哲人还会饮用小米茶，这也是极具赫哲族民族特色的茶饮。制作的方法是先将小米炒焦，再配上野玫瑰的嫩叶和花瓣、小柞树的花苞，用开水冲泡之后就能饮用。小米茶有滋补脾胃、滋阴养血、预防流产的作用[20]。

综上所述，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居住在三江平原的赫哲人在漫长的岁月中积累了丰富的膳食养生、治疗保健知识，这对于其民族的延续发挥了极为重要的作用。尽管这些经验性的养生知识和现代医疗相比显得较为朴素，但不可否认蕴含在其中的民族生存智慧和民族文化。而对赫哲族传统医药和养生知识的进一步研究，不但可以给现代医学提供借鉴作用，还能让后人更生动地了解赫哲族的生活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