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次推动长江经济带发展座谈会精神剖析

秦尊文

(湖北省社会科学院，湖北 武汉 430062)

2016年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召开了三次推动长江经济带发展座谈会。第一次，2016年1月5日在长江上游重庆召开“推动长江经济带发展座谈会”[1](以下简称“重庆座谈会”)；第二次，2018年4月26日在长江中游湖北武汉召开“深入推动长江经济带发展座谈会”[2](以下简称“武汉座谈会”)；第三次，2020年11月14日在长江下游江苏南京召开“全面推动长江经济带发展座谈会”[3](以下简称“南京座谈会”)。在这三次座谈会上，习近平总书记都发表了重要讲话。三次讲话精神，既一脉相承，又不断创新，是习近平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思想、生态文明思想的新发展。

一、“生态优先、绿色发展”的主线一以贯之

2013年底，中央正式提出“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与“一带一路”建设、京津冀协同发展并列。当时，我国走出国际金融危机阴影不久，面对经济下行压力，长江沿线各省市摩拳擦掌、发展冲动十分强烈，很多同志认为又到了“大干快上”的时候了。在这种背景下，习近平高瞻远瞩，在重庆座谈会上深刻指出：长江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也是中华民族发展的重要支撑；推动长江经济带发展必须从中华民族长远利益考虑，走生态优先、绿色发展之路，使绿水青山产生巨大生态效益、经济效益、社会效益，使母亲河永葆生机活力。他强调：当前和今后相当长一个时期，要把修复长江生态环境摆在压倒性位置，共抓大保护，不搞大开发；要把实施重大生态修复工程作为推动长江经济带发展项目的优先选项，实施好长江防护林体系建设、水土流失及岩溶地区石漠化治理、退耕还林还草、水土保持、河湖和湿地生态保护修复等工程，增强水源涵养、水土保持等生态功能。这次座谈会首次提出“共抓大保护，不搞大开发”，确立了长江经济带生态优先绿色发展的总基调。

2017年10月党的十九大胜利召开，其重大理论成果是明确提出和概括了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而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是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全党全国贯彻十九大精神的背景下，习近平再次视察长江，先后到宜昌及三峡坝区、荆州、岳阳、武汉等地考察，重点关注企业转型发展、化工企业搬迁、非法码头整治、污染治理、河势控制和护岸工程、航道治理、湿地修复、水文站水文监测工作等方面的情况，随后在武汉召开座谈会。他肯定长江经济带共抓大保护格局基本确立，开展了系列专项整治行动，举例说非法码头中有959座已彻底拆除、402座已基本整改规范，饮用水源地、入河排污口、化工污染、固体废物等专项整治行动扎实开展；同时也指出一些同志在抓生态环境保护上主动性不足、创造性不够，思想上的结还没有真正解开，认为在追赶发展阶段“环境代价还是得付”，对共抓大保护重要性认识不足。习近平在座谈会上说：“我讲过‘长江病了’，而且病得还不轻。治好‘长江病’，要科学运用中医整体观，追根溯源、诊断病因、找准病根、分类施策、系统治疗。”因此，他判断“实施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要加大力度”，要求“坚决摒弃以牺牲环境为代价换取一时经济发展的做法”。这些讲话精神，闪耀着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光辉。

南京座谈会的背景与前两次相比，国际国内形势更加复杂，尽管如此，我党坚持建设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建设不动摇，依然把修复长江生态环境摆在压倒性位置，并强调“加强生态环境系统保护修复”；要求“从生态系统整体性和流域系统性出发，追根溯源、系统治疗，防止头痛医头、脚痛医脚，要找出问题根源，从源头上系统开展生态环境修复和保护”，坚持系统思维，强化山水林田湖草等各种生态要素的协同治理，构建综合治理新体系，统筹考虑水环境、水生态、水资源、水安全、水文化和岸线等多方面的有机联系，推进长江上中下游、江河湖库、左右岸、干支流协同治理，改善长江生态环境和水域生态功能，提升生态系统质量和稳定性。

可以看出，三次推动长江经济带发展座谈会都强调“把修复长江生态环境摆在压倒性位置”，不管国际国内形势如何变化，“生态优先、绿色发展”的主线一以贯之，而且，在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指引下，一些决策逐步形成，并得到有效落实。以“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为例，重庆座谈会提到“要把实施重大生态修复工程作为推动长江经济带发展项目的优先选项”，“要用改革创新的办法抓长江生态保护”，强调“要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武汉座谈会提出“选择具备条件的地区开展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试点，探索政府主导、企业和社会各界参与、市场化运作、可持续的生态产品价值实现路径”，意在用改革的办法、市场化的手段推动长江生态保护，是对重庆座谈会精神的深化；南京座谈会提出“加快建立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让保护修复生态环境获得合理回报，让破坏生态环境付出相应代价”，对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从“试点”“探索”到“加快建立”，充分证明中央看准了的就用“快思维”，狠抓推进和落实。在建立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实践过程中，习近平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思想、生态文明思想得到了丰富和发展。

二、对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定位一次比一次高

习近平在重庆座谈会上指出，推动长江经济带发展是国家一项重大区域发展战略。千百年来，长江流域以水为纽带，连接上下游、左右岸、干支流，形成经济社会大系统，今天仍然是连接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纽带。习近平在武汉座谈会上指出，推动长江经济带发展是党中央作出的重大决策，是关系国家发展全局的重大战略，对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具有重要意义。习近平在南京座谈会上对长江经济带提出“五新”战略目标，即谱写生态优先绿色发展新篇章，打造区域协调发展新样板，构筑高水平对外开放新高地，塑造创新驱动发展新优势，绘就山水人城和谐相融新画卷；并作出“三主”的新定位：我国生态优先绿色发展主战场，畅通国内国际双循环主动脉，引领经济高质量发展主力军。

从国家战略角度来看，重庆座谈会将长江经济带定为“国家一项重大区域发展战略”，武汉座谈会、南京座谈会定为“关系国家发展全局的重大战略”，南京座谈会还有“主战场”“主动脉”“主力军”的新定位，长江经济带的战略地位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这是因为，长江经济带覆盖沿江11省市，横跨我国东中西三大板块，人口规模和经济总量占据全国半壁江山，生态地位突出，发展潜力巨大，应该在践行新发展理念，构建新发展格局，推动高质量发展中发挥重要作用。

再从长江经济带在国家高质量发展布局中的地位来看。十九大报告首提“高质量发展”。此前的重庆座谈会要求：“自觉推动绿色循环低碳发展，有条件的地区率先形成节约能源资源和保护生态环境的产业结构、增长方式、消费模式，真正使黄金水道产生黄金效益。”这实际上是“高质量发展”的要求。此后的武汉座谈会提出“使长江经济带成为引领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生力军”，而南京座谈会的定位是“引领经济高质量发展主力军”。

综合来看，从“国家重大区域发展战略”到“国家发展全局重大战略”，从“生力军”到“主力军”，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定位一次比一次高。

三、对长江经济带发展问题分析一次比一次深

重庆座谈会直接提到了沿江地区存在的“沿江工业、港口岸线无序发展”的问题，要求研究“科学利用水资源、优化产业布局、统筹港口岸线资源和安排一些重大投资项目”等问题。当时，生态破坏、环境污染问题也很严重：长江生态系统不断退化，水域面积不断减少，水生生物赖以繁衍、生存的环境严重恶化，长江物种减少、资源衰竭，水污染情况比较严重。

武汉座谈会分析的问题更全面，习近平讲了5个方面。一是对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仍存在一些片面认识。有的认为共抓大保护、不搞大开发就是不发展了；有的仍存先污染后治理、先破坏后修复的旧观念；有的工作不主动、不积极，以缺少资金、治理难度大等理由拖延搪塞等。二是生态环境形势依然严峻。如长江“双肾”洞庭湖、鄱阳湖频频干旱见底，接近30%的重要湖库处于富营养化状态，长江生物完整性指数到了最差的“无鱼”等级。沿江产业发展惯性较大，污染物排放依然较多，干线港口危险化学品年吞吐量仍以年均近10%的速度增长。同时，出现了一些新问题，比如固体危废品跨区域违法倾倒呈多发态势，污染产业向中上游转移风险隐患加剧，等等。三是生态环境协同保护体制机制亟待建立健全。四是流域发展不平衡不协调问题突出。五是有关方面主观能动性有待提高。

南京座谈会召开之际，我国刚刚取得抗击新冠肺炎疫情斗争重大战略成果，而众多国家和地区疫情仍在曼延。世界经济增长低迷，国际经贸摩擦加剧，国内经济下行压力加大。习近平在座谈会上指出：沿江省市有力应对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统筹做好疫情防控和经济社会发展工作，有效克服重大洪涝灾害影响和外部环境变化冲击，为我国在全球主要经济体中率先恢复经济正增长作出了突出贡献。针对工作中存在的协同意识不强、发展定位不准、工作手段不力等问题，习近平指出：要坚持全国一盘棋思想，在全国发展大局中明确自我发展定位，探索有利于推进畅通国内大循环的有效途径；要把需求牵引和供给创造有机结合起来，推进上中下游协同联动发展，强化生态环境、基础设施、公共服务共建共享，引导下游地区资金、技术、劳动密集型产业向中上游地区有序转移，留住产业链关键环节；沿江省市要在国际国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中找准各自定位，主动向全球开放市场；要推动长江经济带发展和共建“一带一路”的融合，加快长江经济带上的“一带一路”战略支点建设。笔者认为，南京座谈会聚焦的问题更重大，影响更深远，更注重解决问题，推动高质量发展。

四、推动长江经济带发展力度一次比一次大

重庆座谈会把改善长江流域生态环境作为最紧迫而重大的任务，加强流域生态系统修复和环境综合治理，大力构建绿色生态廊道；把长江黄金水道作为重要依托，抓好航道畅通、枢纽互通、江海联通、关检直通，高起点高水平建设综合立体交通走廊；把引导产业优化布局作为协调协同发展重点，坚持创新发展，着力建设现代产业走廊；把推动新型城镇化作为重要抓手，为区域经济协调发展提供重要支撑；把改革开放作为根本依靠，加强与“一带一路”战略衔接互动，培育全方位对外开放新优势。五个“把”对工作作出明确部署，为长江经济带发展提供强大推力。以习近平总书记在重庆座谈会重要讲话精神为指导编制的《长江经济带发展规划纲要》，2016年5月30日由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这是推动长江经济带发展的纲领性文件。围绕《规划纲要》落实，制定了一系列专项规划、政策文件和实施方案。特别是中央成立的推动长江经济带发展领导小组办公室，围绕建立和完善长江经济带11省市协商合作机制，印发《长江经济带省际协商合作机制总体方案》，狠抓党中央、国务院的决策部署落实到位，统筹推进水污染治理、水生态修复、水资源保护“三水共治”，先后组织开展了一系列专项行动，解决了一批老大难问题，长江保护修复攻坚战开局良好。

在武汉座谈会上，习近平总书记指出长江经济带高质量发展要正确把握五大关系，即正确把握整体推进和重点突破、生态环境保护和经济发展、总体谋划和久久为功、破除旧动能和培育新动能、自身发展和协同发展的关系。五个“关系”进一步把脉定向，进一步推动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有序发展、科学发展。一是加强水污染治理。推动实施沿江城镇污水垃圾、化工污染、船舶污染、农业面源污染以及尾矿库治理“4+1”工程，加快实现水污染治理全覆盖。三峡集团牢记习近平总书记嘱托，参与长江经济带城镇污水治理工作，取得了积极的进展，特别是在探索实践中，梳理总结出一批可复制可推广的污水治理模式、可持续发展的商业模式、互利共赢的政企合作模式、产业联盟协同推进的共建模式。二是加强水生态修复。把实施重大生态修复工程作为长江经济带发展优先选项，实施两岸绿化行动和水生生物多样性保护工程，加快推进岸线保护和修复。深入实施长江流域禁捕和渔民安置保障工作。三是加强水资源保护。以确保人民群众饮水安全为重中之重，强化长江流域水资源联合调度。四是着力推动黄金水道提质增效。以疏解三峡枢纽瓶颈为重点，加快发展多式联运，加快完善综合交通网络。五是创新区域协同发展体制机制。初步实现长江国控断面水环境质量统一监测、统一发布，长江经济带“1+3”省际协商合作机制全面建立，长江保护法立法进程加快推进。加快流域管理体制改革研究，制定沿江岸线、河段、区域、产业负面清单。发挥以中国节能为代表的央企“领头雁”作用，强化与政府、企业、金融机构、科研单位等多方面合作对接，集聚力量、整合资源，有力支撑长江经济带污染治理。上海崇明、湖北武汉等地结合自身资源和禀赋特点，探索生态优先绿色发展新路子。浙江丽水、江西抚州深入推进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试点，为绿水青山转化为金山银山提供了有益经验。

在南京座谈会上，习近平总书记作出了五个“要”工作部署，即要加强生态环境系统保护修复、要推进畅通国内大循环、要构筑高水平对外开放新高地、要加快产业基础高级化产业链现代化、要保护传承弘扬长江文化。座谈会提出的“五要”是落实“三主”新定位的抓手，对长江经济带发展的推动力度进一步加大。一是长江大保护进入依法保护新阶段。长江保护法于2020年12月26日经十三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二十四次会议表决通过，并于2021年3月1日起施行，成为我国首部流域法。同时，生态环境行政执法、刑事司法和公益诉讼的衔接机制初步建立；建立长江经济带发展负面清单管理体系，加快完善生态补偿、多元化投入、水环境质量监测预警等机制，为推动长江经济带发展提供了有力保障。二是建立“十四五”长江经济带发展“1+N”规划政策体系。“1”就是《“十四五”长江经济带发展实施方案》，明确提出生态环保、绿色低碳、创新驱动、综合交通、区域协调、对外开放、长江文化等重点任务，已于2021年9月颁布实施；“N”是指其他专项规划和实施方案，包括《“十四五”长江经济带综合交通运输体系规划》《“十四五”长江经济带湿地保护修复实施方案》《“十四五”长江经济带塑料污染治理实施方案》《“十四五”嘉陵江流域生态环境保护与修复实施方案》和《“十四五”乌江流域生态环境保护与修复实施方案》等。三是深入推动“4+1”工程提质扩面。在城镇污水垃圾处理方面，加快“老旧破”污水管网更新改造，推动垃圾渗滤液全收集全处理，完善城镇污水垃圾收集处理及资源化利用体系。在化工污染治理方面，重点推进化工园区评价认定，建立化工企业和化工园区两张清单；加快化工园区绿色化、循环化、智能化改造，通过技术升级减少源头污染。在农业面源污染治理方面，着力提升畜禽粪污资源化利用效率，推进化肥农药减量增效，加强农作物病虫害绿色防控和统防统治，从严控制水产养殖抗生素使用。在船舶污染治理方面，深入推进船舶污水垃圾收集转运处置设施建设，推进船舶岸电受电设施和船岸插接件标准化改造，提高船舶靠港使用岸电比例，大力推广节能环保型、清洁能源动力船舶。在尾矿库污染治理方面，全面排查复核尾矿库治理情况，探索尾矿库尾砂的高效综合利用途径。四是深入推进重大基础设施建设。如加快推进沿江高铁建设，加快沿江铁水联运系统建设，加快城镇污水治理工程建设。

从五个“把”到五个“关系”再到五个“要”，内容逐步叠加、工作全面推进，不断推动长江经济带高质量发展，必将谱写生态优先绿色发展新篇章，打造区域协调发展新样板，构筑高水平对外开放新高地，塑造创新驱动发展新优势，绘就山水人城和谐相融新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