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学地理课堂渗透国家安全教育的现实困境和实施路径

程 健 张铭灿 陈 实

（1.华中师范大学 人工智能教育学部, 湖北 武汉 430079; 2.华中师范大学 城市与环境科学学院, 湖北 武汉 430079）

国家安全是定国安邦的重要基石，应对复杂激变的国际形势，国家安全教育势在必行。国家安全教育是以维护国家安全为目标，对全体公民进行知识、观念、意识和能力等多方面教育的活动，是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的重要组成部分。由于国家安全是一个涵盖政治、经济、生态等多领域的统一体，其安全领域间存在明显联系和演化，任何细小的问题都可能引发全局性的风险，这要求学生必须从全面、系统的角度认识和把握国家安全问题。地理学科是国家安全教育的重要支撑，它与多个领域的国家安全紧密相关，同时其具有人地相关性、区域性、综合性和动态性的特征，在国家安全教育中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本文在明确地理课堂渗透国家安全教育意义和困境的基础上，提出促进国家安全教育与地理教学深度融合的有效路径，希望为当前教学提供现实参考。

一、中学地理课堂渗透国家安全教育的意义和困境

1.中学地理课堂渗透国家安全教育的现实意义

国家安全是国家政权、主权、统一和领土完整、人民福祉、社会经济可持续发展和国家其他重大利益相对处于没有危险和不受威胁的状态。[1]把国家安全教育渗透到中学地理中，这既是国家安全教育的现实需要，也是彰显地理学科育人价值的必然选择，具体有以下三方面的意义。

(1)维护国家安全——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的必然选择

国家安全教育需要地理学科的紧密参与。2018年教育部发布《教育部关于加强大中小学国家安全教育的实施意见》，其中明确了国家安全教育的总体要求、目标任务等内容，首次提出在语文、思想政治、历史、地理等课程中强化国家安全教育，充分体现国家安全意识。中学地理课堂渗透国家安全教育，能帮助学生理解国家安全与地理环境的相互关系，认识地理环境是国家安全的客观基础，同时理解国家安全对地理环境具有反作用，引导学生从综合性、区域性的视角分析国家安全现象，最终树立正确的国家安全观，有力地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

(2)深化内容理解——完善中学地理学科体系的现实需要

国家安全一直是地理教学的内容重点。初高中地理课程标准（包括教学大纲）中涵盖大量有关国土安全、生态安全、资源安全及文化安全的内容要求。例如，《义务教育地理课程标准（2022年版）》中有“运用地图，说明南海诸岛是中国领土的组成部分，钓鱼岛及其附属岛屿是中国固有领土，增强国家版图意识与海洋权益意识”的要求；[2]《普通高中地理课程标准（2017年版）》中有“结合实例，说明海洋空间资源开发对国家安全的重要性”等内容规定，[3]这说明国家安全一直是中学地理学科教学内容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地理教学中渗透国家安全教育，有利于将零散的国家安全教育内容进行系统化的整合，促进中学地理学科内容不断完善，深化学生对于地理学科价值和意义的理解。

(3)落实核心素养——更新地理学科育人体系的内在要求

国家安全是地理学科中极具独特性的内容领域。首先，世界形势急剧变化，地区争端、气候变化等新的不安全因素不断涌现，国家安全教育内涵在不断动态更新，这为地理课程开辟了新的内容领域。其次，从国家安全的角度加深学生对地理核心素养的理解，在地理教学中渗透国家安全教育，帮助学生准确把握和深入理解总体国家安全观，了解我国国家安全正面临的威胁与挑战，认识国家安全的重要性，特别是太空、极地等新领域安全。这有利于学生从综合、区域视角观察个体与外部世界的关系，培养学生的人地协调观。

2.中学地理课堂渗透国家安全教育的实际困境

长久以来，一线地理教师都很关注国家安全教育，并在实践中积累了大量教育经验，但仍有一些亟需改进的问题。本文基于对教师的访谈和课例观察，梳理当前地理渗透国家安全教育容易出现的困境，具体有以下三方面。

(1)在目标认知上存在“误解”

国家安全教育的主要目标，是使学生能够深入理解和准确把握总体国家安全观，牢固树立国家利益至上的观念，增强自觉维护国家安全的意识，具备维护国家安全的能力。[4]但在实际地理教学中，许多教师不能准确把握地理核心素养与国家安全教育目标的内在联系，因此在目标认知上出现了“误解”。一是窄化国家安全教育目标，仅重视传统国家安全领域的目标，忽视了新领域国家安全的目标；二是缺乏国家安全的忧患意识，对总体国家安全观的理解与把握不够深刻，认为国家安全与地理学科无关或地理课堂不需要关注国家安全；三是将国家安全教育目标视为单一的地理知识目标，缺乏国家安全意识与情感维度的目标。

(2)在内容把握上存在“误差”

中学地理与国家安全教育在内容上具有高度相关性。总体国家安全观16个领域中，与地理直接相关的领域有13个，其中国土、生态、资源等领域安全与地理结合最为紧密（见图1）。2020年9月，教育部印发《大中小学国家安全教育指导纲要》（简称《指导纲要》），其中明确了各领域的知识要点，并详细提出相关学段建议和学科覆盖建议。由于《指导纲要》出台时间较短，许多教师对相关内容把握容易出现一些“误差”。一是窄化与地理相关的国家安全教育内容，对国家安全的认知多局限在国土、军事等领域，对生态安全、资源安全以及新领域安全等认知模糊，对国家安全形势和战略理解不深刻。二是对学段间的衔接关注不足，国家安全知识具有很强的进阶性，教师在不同阶段的教学中把握不好国家安全内容的深度和广度。三是内容的生活化有待提升，国家安全不是高高在上的，而是与每个人的生活息息相关，教师对国家安全内容简单粗糙的处理，难以激发学生产生现实的共鸣。上述三个内容“误差”，不利于学生准确把握和深入理解总体国家安全观。

图1 地理学科重点关注的国家安全领域内容

(3)在教学实施上存在“误区”

国家安全教育不仅包括知识传授，也注重价值引导和能力提升，三者不可偏废，并统一于国家安全教育的全过程。[5]在实际教学中，许多地理教师存在三个“误区”。一是教学实施形式较单一，以国家安全知识的讲授为主，缺少具有针对性的国家安全教育活动。二是地理课堂教学融入国家安全教育缺乏有效组织方法，存在相关内容的简单添加和生硬联系的问题，出现“两张皮”现象。例如“全球气候变化与国家安全”一课中，教师更重视气候变化的自然原理，而对于气候变化的方式、强度以及气候变化与国家安全的关系关注较少，教学过程存在割裂。三是课堂评价体系对国家安全教育缺乏聚焦，地理课堂的话语反馈和纸笔测试等评价，难以满足国家安全教育针对性和时效性的评价要求。

二、中学地理课堂渗透国家安全教育的实现路径

1. 中学地理渗透国家安全教育的纵向衔接

《指导纲要》指出，学科课堂渗透国家安全教育，要坚持统一规划，明确大中小学各学段国家安全教育目标，统筹各领域国家安全教育内容，形成纵向衔接的体系格局。根据上述要求，地理课堂渗透国家安全教育要做到各阶段有效衔接，把握好各学段渗透的差异性，同时教学目标和内容要保持螺旋上升和呼应，讲究方法的选择，符合学生的认知和心理发展。本文根据认知发展和道德发展阶段等理论，结合学科特点，有重点地规划了地理课堂渗透国家安全教育的纵向衔接体系（见图2）。

图2 中学地理渗透“国家安全”教育的纵向衔接体系

小学阶段，学生已经建立起国家的概念，了解国家安全的基本常识，能够感受到个人生活与国家安全息息相关，具备基本的爱国主义情感。小学阶段的国家安全教育以价值体验的方法为主，如参观教育基地。

初中阶段，区域地理和乡土地理作为地理学习载体，帮助学生掌握国家安全的基本知识，增强国家安全意识。该阶段围绕家乡、祖国与世界的地理概况，家乡与祖国、祖国与世界的联系等核心内容，强化国家安全意识。学生能从地理位置、区域发展差异、自然资源与自然环境等方面解释我国与他国的联系与差异，认识个人与国家的关系，理解国家安全对于个人成长的意义，初步树立国家利益至上的观念。初中地理课堂渗透国家安全教育以价值体悟的方法为主，如社会调研、场馆体验，鼓励学生主动参与和分享。

高中阶段，地理以地球科学基础、社会经济活动、区域协调发展为主要内容，强调地理思维方法的训练和正确价值观的形成。通过引导学生以地理学的视角认识地理要素之间、要素与环境之间的关系，提升学生认识区域特征、联系与差异的能力，并综合运用所学知识解决现实问题。该阶段，学生重点理解国家安全对于人民福祉、国家发展的重要意义，初步掌握国家安全各领域尤其是资源安全、生态安全、国土安全等领域的内容及其与总体国家安全观的关系，具备家国认同观念和国际视野，增强忧患意识，树立总体国家安全观。高中地理课堂渗透国家安全教育以价值认同的方法为主，如研学旅行、课题研究、社会实践。

大学阶段，地理学科进一步细分为不同的部门地理学，这些学科应主动回应国家安全相关领域需要，理解和践行总体国家安全观，积极落实国家安全教育。

2.中学地理课堂渗透国家安全教育的过程融入

针对中学地理课堂渗透国家安全教育的困境，本文聚焦教学目标、内容、过程、评价四大要素，构思了“四层一体”的过程融入策略，并以“核心知识”“问题任务”“观念能力”“表现特征”为抓手，提出中学地理渗透国家安全教育的有效方法（见图3）。该策略在顶层设计上突出了各层间的统领和呼应，强化了地理课堂渗透国家安全教育的操作性、针对性，并为教师常态化教学提供指导。

图3 中学地理课堂渗透国家安全教育的融入体系

气候变化问题是当今最具复杂性、严重性和紧迫性的议题，也是全人类面临的最大安全挑战。本文以高中地理“全球气候变化与国家安全”为例，说明渗透国家安全教育的过程策略。

(1)目标层：促进地理核心素养与国家安全教育目标的呼应整合

目标层是能力图示和价值观念组成的关联结构，它是教学实施的灵魂，统领着内容选择和组织。地理课堂融入国家安全教育的目标必须根植于地理核心素养，教师要寻找两者在能力和价值观念方面的契合点，实现目标上的整合。教师还应将涉及国家安全的教学目标微小化，促进目标在教学层面的展开。具体有两个步骤。一是从地理核心素养的角度加深对国家安全的理解。高中地理课程总目标规定了四大地理核心素养，从价值观、品格和能力等角度诠释了地理学的价值。因此，在地理课堂渗透国家安全教育，首先应指向地理课程目标，同时从核心素养的角度加深对国家安全的理解。二是教学目标紧扣课程标准，融入国家安全教育知识要点。地理课程标准是教学目标制定的主要依据，但为了融入国家安全教育，教师需将国家安全内容作为地理教学载体。教师可参照《指导纲要》，将相关而课程标准中缺失或体现不足的知识要点融入教学目标。此外，国家安全教育目标往往较为宏大和内隐，教学目标应尽量具体和外显，能以小见大，树立国家安全观念。

例如“全球气候变化与国家安全”一课中，气候变化议题本质是气候环境与人类的互动关系变化，由此使得众多人口的生存条件受到威胁，最终增加了地区、国家的不安全因素。从四大核心素养看，人地协调观能使学生认识气候变化对国家领土安全、水安全、粮食安全、生命财产安全等多领域的威胁与挑战，树立正确的环境观、发展观，形成自觉维护国家安全的意识；综合思维能使学生从整体、动态的视角认识气候变化与国家安全的联系，理解气温升高、海平面上升、自然灾害增多等变化对国家安全各领域的影响，领悟积极应对气候变化这一国家战略的现实意义，准确把握总体国家安全观；区域认知能够帮助学生运用区域综合分析、区域比较、区域关联等方法认识某区域的气候变化现状并预估未来影响，理解不同国家和地区气候变化政策的区别与联系，促进国家认同，树立国家利益至上的观念；地理实践力能让学生体悟气候变化与现实生活的紧密联系，发现气候变化引发的国家安全的现实问题，总结我国应对气候变化问题的举措，进而使学生具备维护国家安全的行动能力。充分理解地理核心素养，有利于避免随意选择国家安全教学内容，促进落实国家安全教育目标。

(2)基础层：内容体系突出核心知识间的联系

基础层是知识及知识之间结构和关系的集合。基础层内容体系解决“教什么”的问题，对于落实国家安全教育具有基础作用。地理学科渗透国家安全教育，需要以国家安全观为指导，基于核心内容间的联系和进阶，构建地理学科国家安全教育的内容体系。具体可从国家安全的要素、形势、历史、战略等角度梳理内容。

①国家安全要素

国家安全教育范畴早已超出传统的国土、军事等领域，拓展到经济、政治、生态、资源以及太空、极地、深海等重点领域，其中地理对国土、生态、资源等领域的国家安全有着特别的关注。讲授“全球气候变化与国家安全”时，教师要引导学生注意气候变化与各领域安全存在相互交织的渗透的关系，从地理角度认识国家安全的复杂性。例如气候变化直接影响水资源、粮食生产、沿海地区领土、居民生产和生活，也对全球生态系统、环境难民、地区冲突等有深层次影响。此外，教师还可以让学生理解领域背后的国家利益，掌握维护国家利益的方法。

②国家安全历史

历史是最好的教科书，了解历史有利于吸取经验。国家安全的历史包括影响国家安全的重大事件，例如“全球气候变化与国家安全”课中，教师可借助相关史实让学生了解气候变化与国家安全问题的由来、发展过程，清晰认识《巴黎协定》等国际协定，形成国家安全的全局观。此外，教师可提供地理学家维护国家安全的人物事迹，组织模拟气候变化谈判，讲述其维护国家安全的过程、意义，培养爱国主义情感。

③国家安全形势

国家安全形势反映了当今国家安全的新态势和新特点，如国土安全、资源安全、生态安全的新形势，辨识这些安全领域所面临的内外威胁，增强国家忧患意识和责任意识。国家安全形势瞬息变化，且不同领域安全问题相互传导、渗透。气候变化对我国能源供应、灾害防治、生物多样性等方面的安全影响重大。例如“碳达峰”“碳中和”背景下，我国调整能源消费结构、加大低碳能源的开发力度是回应能源安全形势的必然选择。

④国家安全战略

国家安全战略是捍卫国家和民族安全屏障的全局性和长远性谋划，生动体现了总体国家安全观的全局构想。总体国家安全观对新时代我国国家安全战略的目标、方针、原则、途径等重大问题进行了深刻阐述。其中与地理有关的国家安全战略重点落实在“一带一路”“耕地保护”“气候变化与国际协作”“自然保护区与生态安全”等方面。这些能帮助中学生全面认识我国国家安全的布局特点和蓝图构想，形成国家安全的战略视野，树立战略意识。

(3)核心层：教学过程综合施策，组织多样化教学活动

核心层集中回答了如何利用地理教学活动渗透国家安全教育的问题。当前渗透国家安全教育缺乏普适性的方式，需结合不同内容、对象进行精准的过程设计和过程实施。要形成良好的课堂教学效果，可以从情境链、问题链和任务链等角度梳理课堂教学的主线。

在情境链上，情境设计应紧扣地理教学目标，在教学内容中融入国家安全教育的知识要点。教师应根据主题内容选择简单熟悉的情境，给定复杂情境或是现实情境等不同水平的情境，通过文字、图像、视频等形式营造相应情境链条，激发学生学习兴趣，产生思维碰撞。例如借助纪录片《七个星球 一个地球》从不同视角讲述气候变化的影响。

在问题链上，提出的问题应反映地理规律与原理，促进学生地理思维发展。问题链的设计要求以小见大，既关心时政热点，同时不脱离学生日常生活。因此，教师可将气候变化引发的安全问题置于特定的区域中进行认知，从地方、区域、全球等不同尺度思考相关问题。例如在讲授气候变化的科学基础后，设计“举例说明气候变化会对世界产生哪些影响”“中国应该如何避免最坏的气候变化影响”“未来几十年，气候变化将如何影响你和你的家庭”三个不同尺度的问题，引导学生关注国家安全问题的动态性和区域性。

在任务链上，情境链和问题链是任务链的重要背景，教师应基于以上背景设计多样的任务活动。国家安全虽然与个人生活息息相关，但实际生活中较难有直接的体验，更缺乏实践上的应用。因此，教师要重视感知类、交往类和实践类等多类型的任务设计，提升学生在“全球气候变化与国家安全”学习过程的体验性和探究性，调动学生运用国家安全的相关知识，做到知行并重。例如，课堂上采用问题研讨、情境模拟等方式引导学生思考气候变化与国家安全问题；课外实践则通过知识竞赛、模拟联合国等形式开展国情教育，或把户外实践作为地理国家安全教育的重要载体，组织国情、社情的参观和调查活动。

(4)评价层：树立基于学生发展和素养形成的表现性评价理念

《指导纲要》指出，要依据国家安全教育的主要目标和主要内容，明确评价要求和评价要点，突出素养导向，强调中学阶段相关学科要把国家安全教育有关内容纳入考核评价范围，兼顾活动参与情况的考察。学生能动地参与活动并亲身经历和完成活动的过程，是学生素养形成的机制。[6]因此，地理课堂中国家安全教育的评价要在教学目标的指引下，树立学生发展和素养形成的表现性评价理念。在实施时，要将过程性评价和终结性评价相结合，同时兼顾评价内容的多样性。例如评价“全球气候变化与国家安全”一课的效果，可从学生学习过程中的问题理解、观点论证、行动能力和观念品质等方面来开展表现性评价（见表1）。学生搜集信息、发现问题的过程，能反映出他们对气候变化的概念、表现、影响及存在问题的认知水平；学生针对问题提出对策，则是从行动层面反映学生维护国家安全的能力水平；在情感态度价值观和素养层面，整个学习过程反映了学生的国家安全观念层次以及地理核心素养水平。

表1 “全球气候变化与国家安全”学习评价表

三、小结

在中学地理课堂中渗透国家安全教育，必须注意二者融合的现实路径。中学地理课堂渗透国家安全教育的目标必须指向学生总体国家安全观的培养，要形成纵向衔接的贯通式国家安全教育体系，明白培育地理学科核心素养对于国家安全教育的意义。在实施过程中，中学地理课堂不能窄化、泛化国家安全教育内容，要通过知识学习、活动体验让学生领悟国家安全的价值和意义，树立国家利益至上的观念，自觉开展维护国家安全的行动，最终做到知行统一，落实立德树人的根本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