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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析黑塞作品中的庄子元素

2022-11-21屈巧红

现代交际 2022年8期
关键词:黑塞庄子思想

□屈巧红 刘 颖

(大连外国语大学 辽宁 大连 116044)

19世纪上半叶,德语文化界开始了对《庄子》的研究。从宏观上看,其研究有两条主要路径:一是基于本国前期汉学家的研究基础;二是借鉴他国的译介成果,并以此为蓝本进行研究。20世纪初,马丁·布伯(Martin Buber)首开德国《庄子》翻译的先河。之后,卫礼贤(Richard Wilhelm)的《庄子:南华真经》也为《庄子》在德国的传播做出了巨大贡献。直至现当代,德语版 《庄子》 节译本与全译本依旧很多,其中斯蒂芬·舒马赫(Stephan Schuhmacher)、维克多·卡林科(Viktor Kalinke)的译本备受青睐。纵观《庄子》在德国的译介可知,《庄子》在德语世界的地位与影响一直以来都不容忽视。从译本的接受来看,许多享誉国内外的德语作家,如阿尔弗雷德·德布林(Alfrid Döblin)、弗兰茨·卡夫卡(Franz Kafka)、贝尔托·布莱希特(Bertolt Brecht)等人的创作都深受庄子哲思的影响。德国浪漫派作家赫尔曼·黑塞(Hermann Hesse)对庄子思想的吸收也贯穿创作始终。从《德米安》到《玻璃球游戏》等作品,庄子寓言无处不在。本文以黑塞作品中的庄子元素为研究视角,探求庄子哲思在黑塞作品中的接受与吸纳,并以此揭示“中国智慧”对没落西方文明的拯救。

一、庄子思想及黑塞对东方文化接受的契机

(一)《庄子》及庄子思想

《庄子》一书作为中华文化集大成之作,约成书于先秦时期,主要反映的是战国中后期庄子及其后学所著的道家学说主张。庄子虽说对老子的道家思想有所继承,但也有发展和创新。我们现在所看的《庄子》一书,都源于晋代郭象的注本,此本分为内篇七、外篇十五、杂篇十一,共三十三篇。一般来说,内篇为庄子所著,外篇则除庄子自著外,也有部分为庄子后学所著。而庄子的道家思想一般包括对“道”的理解、“无为”、“无用之用”等。

在对于“道”的理解上,庄子与老子的主张具有异质性。老子的“道”主要集中在形而上的思辨层面,而庄子则将“道”引入对人生、社会等的思考。正如丁怀轸先生所言:“老子是寻其渊而溯其源,庄子则扬其波且助其澜。”[1]在庄子看来,“夫道有情有信,无为无形;可传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见;自本自根,未有天地,自古以固存”[2]213。道是万物的本源,早已有之,不可传授。因此,他主张人们要超越现实的苦难,在生活中去领悟道的真谛并获得启示。

“无为”是庄子思想的独到之处,主要体现在其政治主张上,对人生也具有启示意义。在政治上,庄子主张“无为而治”,认为国家的治理应当顺应民心。其主要目的在于限制统治者通过提出“有为”来满足自身私欲。在个人生活中,“无为”指的是人要顺从自然的发展规律,根据自然本质需求来追求人生发展的目标,实现个人理想和价值。我们在遵从自然规律的同时也要直视本心,方能达到“无为”的境界。

“无用之用”旨在告诉人们,万事万物都有其存在的价值和理由,一切事物不应以人的标准来判断其价值。庄子面对惠施对他的嘲讽,借用“大瓠”逍遥于江湖暗示自己虽然于现世无用,对后世却有大用,但他又不是为了成为“有用之人”而存在,能终其天年、逍遥于江湖的“无用之用”同样能实现个人价值。庄子也用“材之患”的寓言启发人们不要总是以别人的标准来衡量自身的价值,要正视自身的优点与价值。

总之,《庄子》一书中散发着中华文化智慧的光辉,其中包含的文学、美学、哲学思想等不仅被国内学者不断研究与发掘,也引起国外学界的关注。

(二)黑塞与东方的不解之缘

赫尔曼·黑塞(1877—1962)自幼生活在一个文化气息十分浓厚的家庭中,父母与外祖父母均在印度传过教,在东方生活了多年并深受东方文化的影响。在家庭文化氛围的熏陶下,黑塞从小就对东方文化充满了好奇与神往,这也为他后来走上对东方思想文化的探求之旅埋下了伏笔。

黑塞生活的时代经历了人类历史上很多意义重大的时刻:第一次世界大战、第二次世界大战、工业革命时代、亚洲文化热等等。这些重大时刻产生的社会思潮接踵而至,促进了作家思想的深刻变革。

首先,战争的后遗症及工业革命高度发展带来的人与自然的矛盾引发了社会集体的“精神危机”。在两次世界大战的洗礼下,德国社会物质与精神领域都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困境与挑战。此外,物质文明的高度发展并未给人们带来预期的“幸福”,而随之产生的却是“技术狂”的时代病。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作家将视线转向了东方,投向了以孔子、老庄为代表的中国古代先贤哲学。

其次,在20世纪初兴起的“中国热”背景下,中国典籍被大量外译,为众多包括黑塞在内的“渴望自救”的西方学者开辟了一条新的“文化自省”之路。借此契机,黑塞接触了大量的中国典籍译本,如马丁·布伯的《庄子》、卫礼贤的《论语》……黑塞从未到过中国,他通过书房里那个关于“东方世界”的角落来“窥探”中国,了解神秘的东方。他在阅读了布伯和卫礼贤等人翻译的《庄子:南华真经》后,对其评价颇高并深受启发。在黑塞看来,《庄子》在他所熟知的中国书籍中最具魅力与声望,庄子本人也被他视为“为人所知的中国思想家中最伟大与成就最辉煌的贤者”[3]99-100。

虽然深受东方文化的影响,但黑塞仍将基督教视为欧洲传统精神的重要组成部分,他本人也一直主张继承并发扬欧洲传统精神。黑塞曾说:“人把自己的生命看作神的生命,不是出于自私的原因,而是作为侍奉和供给而生活在神面前,这是我幼时最深切的经历,也是我得自家庭最大的遗产,我一生受这一经历的强烈影响……”[4]在20世纪上半叶的德意志,欧洲传统的精神被摒弃,黑塞只能将思想的触角伸向东方,以期为欧洲文化注入新的活力。黑塞对于中国传统文化思想并非全盘接受,而是主动吸收能为其所用的部分,正如他所言:“中国古代的思想,特别是道家思想,不再是遥远的稀奇古怪之物,而是基本向我们证实,它们在本质上能提醒和帮助我们。”[5]

二、黑塞作品中的庄子元素

黑塞的文学创作可以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为20世纪20—30年代,此时一战刚结束,黑塞醉心于尼采哲学、印度佛教、老庄哲学及荣格的心理分析,在对宗教、哲学与心理学的多方探索中作家试图寻求人类精神解放的蹊径。第二阶段为20世纪30年代后,在希特勒国家民族主义的煽动下,黑塞敏锐地嗅到了“战火”的味道。作家也无能为力,只能向现实低头,陷入了对社会前途的怀疑与绝望,转而从东西方哲学与宗教中寻找一片心灵的净土。20世纪30年代于黑塞而言是创作的分水岭,他的创作主线由现实转向理想,由直面社会转为逃避退隐,这一系列变化也充分体现出作家对庄子思想的吸收和借鉴。

(一)寻人类精神解放之蹊径

1.《德米安》——“雀鹰”与“鲲鹏”

1916—1917年正值第一次世界大战,身处瑞士并被视为“叛国者”的黑塞在辛勤笔耕,《德米安》应运而生。小说从主人公辛克莱的视角还原了其从少年到成年,并最终走上“一战”战场的精神状态与心路历程。小说中刻画的有关主人公成长的困惑与矛盾是当时德国青年一代的真实缩影,《德米安》也因此获得成功。书中反复出现的“雀鹰”隐喻与庄子《逍遥游》中的“鲲鹏”遥相呼应。“雀鹰”尽管经受战争的洗礼,却强大有力,暗含着黑塞对人类美好未来的憧憬与希望。

研究认为,《德米安》深受尼采“基督之敌”(Antichrist)及“诺斯底主义”(Gnostik)影响。经过仔细论证,庄子的哲思也隐藏其中。德米安出场不久便提到了辛克莱家门上的“雀鹰”(Sperber)徽章,自此雀鹰的影子贯穿整部小说。小说中,叙事者将雀鹰刻画为“一只巨大的鸟,它摆脱了纷乱的蓝云,煽动着宽大的翅膀,消失在天空深处”[6]。此处的“雀鹰”与庄子《逍遥游》中的“鲲鹏”遥相呼应:“北冥有鱼,其名为鲲……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2]6“鹏”作为庄子笔下独特的意象,代表着庄子所主张的道家文化的内核。黑塞将《庄子》的“鲲鹏”打上了“帝国之鹰”的烙印,使其成为德意志化的“鲲鹏”——“雀鹰”。雀鹰身上有着典型的西方轮廓特征,睿智且富有行动的激情。雀鹰在暴风雨中得到了召唤,听从召唤是它的使命也是宿命。

庄子的《逍遥游》,借鲲鹏之喻说明一个人只有摆脱功名利禄、世间纷扰的束缚,才能够在精神上达到悠然自得、无牵无挂的至高境界。黑塞将“鲲鹏”这一意象“德意志化”的背后寄托了他对战争结束的希冀——渴望看到冲破黑暗束缚后的“新生”。

2.《悉达多》——“求道”与“玄珠”

《悉达多》的创作对黑塞而言举步维艰,战争背景下个体心灵的焦灼、家庭现实状况的打击、作家精神方面的问题等都使写作一度中断。黑塞在1923年的书信中写道:“《悉达多》一书不仅仅是自己三年辛勤创作与切身经历的呈现,更多的是自己二十年来内心对于东亚智慧探索的结晶。”[3]237全文从未提及中国的“道”,但“道”渗透在小说的方方面面。正如黑塞与友人于1922年谈及此书时所言:“其始于婆罗门和佛陀,却终止于道。”[7]

《庄子》中“玄珠”的寓言隐于《悉达多》的情节之中。“玄珠”出自于《庄子·天地篇》:“黄帝游乎赤水之北,登乎昆仑之丘,而南望还归,遗其玄珠,使知索之而不得,使离朱索之而不得,使吃诟索之而不得也。乃使象罔,象罔得之。黄帝曰:‘异哉,象罔乃可以得之乎?’”[2]354-355这里的“玄珠”就是“道”,“知”“离朱”“喫诡”分别代表“智慧”“明察”和“善辩”,而“象罔”则代表“无心”。“象罔”之所以能够把“玄珠”找回来,关键就在于无心于形迹,心能入于虚无,则“道”自显。同样,庄子在《人间世》还提道:“若一志,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唯道集者虚。虚者,心斋也。”[2]139在此,庄子强调简单的听与看并非得道的方式,虚静的心灵终将得道。

《悉达多》中主人公一生对“阿特曼”的不断求索过程从本质上来看就是对“道”的探求。悉达多一路追随婆罗门、沙门、乔达摩及遁入尘世后依旧不断求道的历程,正如《庄子》中对于“玄珠”的寻找过程。《悉达多》末章中谈道:“当一个人有所追寻,他只会看到他追寻之物……追寻意味着有了目标,而寻见则意味着自由、包容,摒弃一切目标。”[8]最终,悉达多找到了自己的道并获得了圆融统一。黑塞将玄珠的寓言巧妙地融入创作,使其成为小说的一条主线,旨在通过悉达多一生求道并最终得道的过程向人们传达“无心方能得道”的思想。作家借此希望人们摒弃内心杂念来寻求人类精神解放之“道”。

3.《荒原狼》——“人性与狼性”“对立与统一”

1927年,黑塞发表了代表作《荒原狼》。虽然“一战”已远去,但欧洲大陆上空依然笼罩着黑暗:民族主义日益猖獗,人们被灌输报仇雪恨的思想,各种极端观点及煽动性言论此起彼伏。小说讲述了一个年近50岁的中年艺术家哈里·哈勒尔的精神危机。叙事者一开始对于哈里的描述就是“他不善交际,非常不合群,喜欢独来独往”[9]出版者序1。哈里也自称为“一只荒原狼,一只从另一个世界来的陌生、野蛮却又非常胆小的生物”[9]出版者序1。哈里的“人性”与“狼性”得不到统一,成为他痛苦的根源。小说主人公的境况无疑是现代社会个体生存本质的真实写照。哈里难以协调生存过程中个人与集体、生存与死亡、孤独与群居之间的关系。一方面,哈里身上的“人性”使他努力融入社会生活,并成为大众中最平凡的一员;另一方面,他身上最原始的“狼性”却使他在别人的眼中显得特立独行,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狼性与人性永无休止的争斗与厮杀使哈里无法找寻到救赎之路。

“对立统一”思想在黑塞的文学书写中一直占有一席之地。《庄子》一书阐述了众多二元概念,如生与死、有与无、材与不材等等。二元中的矛盾对立与最终趋于统一,其中的辩证关系构成了庄子哲学思想重要的组成部分。主人公哈里身上,既有“人性”又有“兽性”,既有崇高光明的一面,也有阴险灰暗的一面,憎恨小市民但又沉溺于小市民的生活,憎恨秩序但又无法摆脱。最后哈里决定忍受邪恶、净化灵魂来寻求心灵的和谐。作家借荒原狼最终走向自我和解的历程展示出他对人类未来走向和解的殷切期盼。

(二)觅神秘理想之乐园

1.《东方之旅》——“机心论”与西方思想完美融合

1927—1932年,黑塞历时五年完成了《东方之旅》的创作。《东方之旅》既包含了西方的尼采哲学又包含了东方的庄子哲学,两种哲学思想的“共存”被认为是中西文化的融合。黑塞本人也曾说过:“长久以来,除了歌德,我只看尼采的东西……”[10]然而,在对于东方文化的接触中,黑塞发掘到了庄子哲学的实用价值并将其与尼采哲学结合起来。

作为典型的“盟会小说”,《东方之旅》的主线也是追忆盟会、寻找盟会和重回盟会。尼采与庄子都是从宇宙观的角度对人与自然、人与社会进行解读,二者思想的共通之处也使黑塞对庄子哲学的借鉴成为可能。《东方之旅》中盟会要求所有的成员摒弃现代社会工业化的产物,如文中所言:“在我们东方之旅的若干阶段,虽然现代旅行的一般辅助物,诸如铁路、轮船、电报、汽车、飞机之类,都被扬弃,我们却渗透到英雄的和奇异的事物里。”[11]从自然中去寻求人类精神与心灵的解脱,这是书中“盟会”所主张的一种方式,也是参加“东方之旅”的前提。《庄子》中也有相似的主张。《庄子·天地》第十一篇中写道:“吾闻之吾师,有机械者必有机事,有机事者必有机心……道之所不载也。”[2]372庄子主张丢掉机械化给人类所带来的一切,人类应该回归自然,只有这样才会有纯洁空明的心境,精神才能专一安定。黑塞也认为伴随着机器的使用会产生“机心”这一附属产物,而这一产物会打破人们心中原本的平和与宁静,人类淳朴的天性会遭到破坏。由此可见,黑塞对于《庄子》的吸收绝非偶然,而是其创作过程中的必然走向。

《东方之旅》诞生于欧洲人引以为傲的技术理性、工具理性、实用理性、谋略理性的社会思潮下,物质生活的丰富与心灵的空虚落寞形成了鲜明对比。人们的精神漂泊不定、无家可归,因此盟会集体旅行带来了“卡夫卡式精神体验”,而这也为黑塞所追求的永恒精神领域——“第三王国”下了定义。以象征性自传开启本书,又以艺术的神圣化结束,作家致力于构建理想中的“乌托邦精神乐园”并达到了唯美的理想境界。

2.诗歌《历程》——“死生如昼夜”

1941年,黑塞创作了诗歌《历程》。在诗歌中,黑塞将生命描述为一个个环环相扣的阶段,每一个阶段看似独立但实则彼此相连、循环往复。

在经历了病魔的折磨之后,黑塞对生死的见解似乎更加透彻,庄子“死生如昼夜”的生死观已在他的思想世界生根发芽。庄子认为,“生”与“死”存在着内在的转换机制,两者相互依存并转换,正如《齐物论》中所提到的“方生方死,方死方生”。又如《至乐》篇中所提到的“死生如昼夜”,第二篇中庄子妻死,庄子则鼓盆而歌,忘掉了生死的烦扰,认为“气聚而生,气散而死”仅此而已。受庄子的影响,黑塞在诗歌《历程》中也表现出了超然的生死观。“青春要让位于年老,一生的各个阶段……不能保持永远”[12]234,青春不能永葆,衰老会不期而至,一切的消亡都伴随着新生。在诗歌的结尾,黑塞也呼吁道:“哪怕死亡的时刻会把我们重新送往那些新的空间,生活也不会停止向我们召唤……”[12]234黑塞旨在通过生命各个阶段的循环往复向世人传达一种泰然自若的生死观:生与死是自然轮回之道,我们不必太过于悲伤,因为旧事物的消亡必然会带来新生,“消亡”正是对于“新生”的一种召唤,我们在生命的过程中应时刻准备接受新生的召唤。

3.《玻璃球游戏》——“长老”与中国典籍《庄子》

黑塞的《玻璃球游戏》从构思到写作历时12年,小说的创作时间几乎历经纳粹第三帝国从萌芽到发展直至1945年灭亡的整个时期。《玻璃球游戏》的成功也标志着黑塞反战思想的成功。黑塞一直致力于反战事业,也恰恰是这一思想使其同时背上了叛国者的骂名。他曾撰文表明自己的立场:“我很愿意是爱国者,但首先是‘人’,倘若两者不能兼得,那么我永远选择‘人’。”黑塞从人道主义出发,成为人性的卫道士。

《玻璃球游戏》是东西方文化融合的产物。黑塞将看似站在对立面的东西方文化结合为一体,赋予旧事物以新的生命与思考,让中国古代思想在西方文化中得以延续新生,从而架起沟通东西方文化的桥梁。“玻璃球游戏”是一种综合各学科的极为精巧的游戏。游戏中语言符号与文法的自由切换,使各个学科(尤其是数学和音乐)之间建立起从内容到结果相互关联的关系,不同领域的思想不断地进行重新排列、整理与组合,而成为玻璃球游戏大师是所有人的梦想。

小说塑造了一位独具中国特质的长老形象:“他似乎是专为研究中文而生的……他最爱读的书就是《庄子》。”[13]在克乃西特学习的几个月中,这位长老每日为他讲一则庄子寓言。这里的“长老”形象与中国古代的贤者与隐士有着一定的联系。庄子在自己所生活的时代便隐居不仕,黑塞在《玻璃球游戏》中对于庄子思想的吸收,表达了他对田园隐居生活的向往以及对庄子哲学中清静无为、隐居遁世生活的推崇。

三、结语

黑塞也被称为“危机作家”。他一生都在危机中浴火重生、脱胎换骨,正是一次次的社会变迁、政治变革及精神危机才缔造了黑塞独特的文学内省。黑塞虽从未踏上中国这片神秘的土地,但仍可以被称为文化上的“中国通”。黑塞在东方文化中获得了心灵的慰藉,在庄子哲学中寻求到自我的回音壁。然而,黑塞对于道家思想的吸收与借鉴从本质上来看,是一个欧洲人对东方文明的探索,其最终目的是解决自身文化存在的无法调和的矛盾。西方文化永远也不可能被“中国化”或者“东方化”,文化交流最终会达到一个“各取所需”的目的。黑塞与《庄子》乃至东方之不解之缘,归根结底就是“借东方之智慧,释西方之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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