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医药治疗抑郁症的研究进展*
2022-11-21陈晓婧钱占红杨巧芳秦铭一刘雅倩李永乐
陈晓婧 钱占红 杨巧芳 张 锐 秦铭一 刘雅倩 李永乐※
(1.内蒙古医科大学中医学院,内蒙古 呼和浩特 010000; 2.内蒙古自治区肿瘤医院门诊部,内蒙古 呼和浩特 010000)
抑郁症是一种表现为持续性精神低落和情绪失常的精神障碍类疾病[1],具有高患病率、高致残率、高复发率、高病死率的特点,给家庭和社会带来巨大负担和危害[2]。据世界卫生组织报道,目前全球超过2.98亿人患有抑郁症[3],发病率呈逐年上升趋势,预计到2030年抑郁症将成为全球第二大负担疾病[4]。随着人们对于抑郁症的认识不断深化和现代医疗技术的进步,抑郁症也得以及时诊断和治疗。目前临床一线抗抑郁药物为选择性5-羟色胺(5-HT)再摄取抑制剂[5],相关研究[6]表明,此类抗抑郁药物可导致消化系统、神经系统、心血管系统等功能异常,为减轻不良反应,临床上常使用西药联合中药或其他民族医药进行治疗。其中,民族医学是各少数民族在长期医疗实践活动中不断实践、完善、发展而形成的经验医学,医药资源丰富,在其独特理论基础的指导下,在治疗常见病、多发病及疑难病症方面受到广泛关注。本文通过收集蒙医、藏医、壮医、维医治疗抑郁症的相关文献,综述分析民族医药对抑郁症的认识和治疗研究现状,以期进一步为临床抗抑郁选用合理治疗方案提供新思路。
1 抑郁症发病机制
对于抑郁症的发病机制,现代医学认为,本病的发生与单胺类神经递质、神经内分泌、神经营养因子、免疫反应、肠道菌群等假说有关。其中单胺类神经递质中的5-HT、多巴胺(DA)、去甲肾上腺素(NE)参与情绪调节,当神经递质水平下降时,神经元细胞活性减弱;炎症因子白细胞介素1β(IL-1β)、白细胞介素6(IL-6)、肿瘤坏死因子-α分泌过多,激活免疫反应,造成神经性毒性;下丘脑-垂体-肾上腺轴(HPA轴)过度活化,引起机体神经内分泌功能紊乱;神经营养因子(BDNF)表达异常,影响神经细胞可塑性;菌群失调,导致机体多系统功能紊乱;激活或抑制神经元自噬机制,引起神经元功能失调或死亡等,多种因素综合造成抑郁的发生[7,8]。
2 蒙医药治疗抑郁症研究
抑郁症在蒙医学中无对应病名,根据病因、症状、体征属于蒙医中的“赫依病”范畴。发病机制是情绪失调、睡眠不足、起居不当等原因导致身、语、心三业太过,体内三根,即赫依、希拉、巴达干功能失调,使心、脑所驻赫依功能紊乱,阻塞白脉,影响正常的思维活动[9]。根据病变特征分为司命、上行、普行、调火、下清5种赫依证型,治疗以镇赫依为原则,注重调节三根,使白脉传导通畅[10]。莲花[11]认为,蒙药复方额尔敦-乌日勒可以诱导刺激BDNF分泌,保护或修复脑区受损的神经元,从而修复损伤的白脉。呼日乐巴根[12-15]通过动物研究发现,肉蔻五味丸可以明显改善慢性不可预知温和应激(CUMS)模型大鼠的抑郁状态,其可能的抗抑郁机制是通过抑制HPA轴促肾上腺皮质激素(ACTH)和皮质醇(CORT)含量,调节5-HT、DA、NE,抑制IL-1和IL-6,上调BDNF/酪氨酸激酶受体B途径,减轻神经元自噬来改善大鼠抑郁状态。支小军等[16]在蒙药其察日嘎纳干预治疗CUMS模型大鼠实验研究中表明,其察日嘎纳通过降低模型大鼠海马S100β蛋白浓度,起到营养和保护神经的作用,从而减轻模型抑郁症状。温针疗法是一种选定特定穴位,先针刺后温灸的蒙医传统外治疗法。阿茹娜[17,18]采用CUMS建立抑郁大鼠模型,分析认为温针可以降低促炎因子IL-1、IL-2、IL-6水平,增强大鼠脑内海马BDNF和TrkB蛋白表达水平,从而达到良好的抗抑郁效应,提示温针疗法抗抑郁机制在于调节免疫系统和神经元细胞凋亡、自噬功能。蒙药中大多数为矿物药材,且复方中药味繁杂,方中药物含的重金属化合物和毒性成分会对人体产生不同程度的危害,且蒙医药治疗抑郁症的研究较为局限,其他蒙医疗法相关研究较少。
3 藏医药治疗抑郁症研究
抑郁症在藏医学中属于“索隆病”范畴,藏医认为,索隆病发病机制在于外邪扰动体内隆、赤巴、培根三因,导致隆的功能增盛紊乱,“脑神”“心识”功能失常。藏医将“索隆病”分为隆热并结、心神并结、隆查并结、培隆并结四大证型[19],治疗以平隆养心、安神镇静、营养脑神、活络通脉为原则[20]。汪凤华等[21]运用二十味沉香丸及其微丸干预行为绝望模型小鼠的研究表明,藏药二十味沉香丸能起到缓解绝望状态,改善抑郁的作用。赵静等[22]使用佐太干预行为绝望和CUMS 2种模型大鼠,结果显示,佐太可提高大鼠5-HT、NE和BDNF含量,降低CORT水平,提示佐太抗抑郁的作用机制可能与抑制HPA轴功能亢进,提高5-HT、NE和BDNF水平有关。湖尔疗法作为藏医特色疗法之一,主要是将肉豆蔻、小茴香、白石英做成药包,酥油浸泡,加热灸于特定部位,起到调节平衡、镇静等作用[23]。扎西措[24]的临床观察表明,湖尔灸配合八味沉香散治疗产后抑郁症效果显著,安全性高。藏医学中的冥想疗法、行为疗法、藏香疗法等在改善焦虑、抑郁情绪方面具有一定效果。关于藏医治疗抑郁症有很多特色疗法,多应用于临床观察,动物实验研究开展较少,导致其相对应的作用机制及通路资料缺失。
4 壮医药治疗抑郁症研究
壮医学将抑郁症归属于“巧坞病”范畴,人体大脑称为巧坞,由于毒盛正虚或体虚生毒导致三道两路受阻,天地人三气失调,气血紊乱损伤巧坞所致,临床上以辨病治疗为主,重在补虚祛毒,使天地人三气协调,使气血运行通畅,疾病得以向愈。陈攀等[25]采用环草解郁方对抑郁症患者进行治疗,结果显示环草解郁方可降低患者HAMD得分,临床效果优于西药组,其调节抑郁状态可能与调节P物质和神经肽Y水平,保护神经元有关。梁霜[26]通过运用玉郎伞多糖治疗慢性应激小鼠,结果表明,其抗抑郁作用可能是通过干预单胺类神经递质、BDNF、环磷腺苷信号转导通路而实现的。潘海珍等[27]在药线点灸治疗抑郁症患者的临床研究中发现,药线点灸法起效快,安全性高,其作用机制是通过药线点灸人部主要调气穴位,鼓舞正气使三道两路通畅,协调天地人三气,气血得以平衡运行。佩药疗法是在壮医学理论指导下选用馥郁透串性药物制成药包,佩戴于需要治疗部位的壮医疗法[28]。研究[29]发现,芳香类药物气味可以经嗅觉通路刺激中枢神经,影响神经内分泌功能,从而治疗相关精神疾病。陈炜[30]采用壮医佩药疗法联合西药帕罗西汀片治疗抑郁症发现,壮医、西医结合能降低西药的不良反应,临床效果确切。而壮医药从免疫系统、神经元自噬、肠道菌群途径干预治疗抑郁症未见相关文献报道。
5 维医药治疗抑郁症研究
抑郁症在维医中属“麻力胡利亚”疾病范畴,维医认为是黑胆质或胆液质、血液质、黏液质烧焦后产生的异常黑胆质损伤脑部所致。临床上根据体液性失调分为黑胆质、胆液质、血液质、黏液质,以黑胆质性忧郁症最为常见,治疗重在成熟和清除致病的黑胆质,再补脑强心[31]。阿不力皮孜·哈力甫[32]通过CUMS建立大鼠抑郁模型,通过测定抑郁大鼠单胺类神经递质、HPA轴相关激素和BDNF含量后发现异黑成熟颗粒能够显著改善大鼠抑郁状态,这可能与ACTH、CORT含量下降,5-HT、DA、NE、BDNF含量升高有关。汗佐拉·吾普尔[33]的研究表明,异常黑胆质成熟剂改善异常黑胆质型抑郁症生物学表征与上调抑郁大鼠模型海马BDNF mRNA和5-HT1AmRNA有关,异常黑胆质型抑郁症与抑郁症具有类似的生物学基础和病理过程,表明二者之间存在一定的内在联系。临床上常用于清除异常体液质的维药复方还有麻吾利加比、欧斯提胡都斯糖浆、养心达瓦依米西克蜜膏等[34]。而维药从胆液质性、血液质性、黏液质性论治抑郁症未见相关文献报道,且关于维医药治疗抑郁症的临床研究和实验研究数据匮乏,有待进一步研究。
6 小结与展望
本文通过收集民族医药治疗抑郁症的相关文献资料,发现蒙医、藏医、壮医、维医虽未记载过抑郁症的相关病名,但根据其独特理论体系及地域特色,积累了长期用药的宝贵经验,治疗抑郁症具有一定的民族优势。虽然目前一些民族医学在治疗抑郁症方面取得了很好的效果,但也存在很多问题有待解决。通过查阅相关文献,发现4种民族医药关于防治抑郁症的临床观察研究相对较多,实验研究较少,导致某些药物和疗法治疗抑郁症的作用机制不明,临床上难以推广。综上所述,民族医学在临床实验研究、动物实验研究、药理毒理研究等方面比较滞后,缺乏数据支撑,并且没有经过临床试验,推广困难。今后,随着国家对民族医药的重视和保护,应加强对民族医药中与抑郁症相关的文献、方药、特色疗法、作用机制的研究,在各民族基础理论的指导下确立研究方案,进行实验研究,以期为临床提供诊疗新思路,为抑郁症患者提供更安全可靠的替代治疗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