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态保护”视角下渝东南传统村落保护与发展策略——以民族村为例

张箴虹

（重庆交通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重庆璧山 400074）

传统村落一般俗称为历史文化村落或历史村落，具有悠久的历史文化传承，有着丰富的人文资源与自然资源，有一定的历史、文化、社会、艺术和经济价值。我国是拥有悠久历史文化的农业大国，农耕是中华民族文化内涵的核心，传统村落便是农耕文化精髓和内涵物化的躯壳，延续着历史文脉的传承与发展。传统村落在现代农业与农村的发展、推进生态文明建设等方面都是活的参考样本，具有宝贵的参考价值和重要意义。

随着我国现代化建设不断推进，产业结构不断革新，乡村居民的生活条件和生产方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许多传统村落面临着为适应社会发展而转型和更新的问题。在政府部门的政策支持下，对传统村落经过更新设计以求焕然一新，但极大部分只关注古建筑修缮、古民居的修复、公共设施和基础设施的改造利用等硬性指标要求，而未将人居环境、非物质文化、产业发展等柔性因子纳入保护利用范围并给予重视，这类保护方式不符合村落文化遗产保护的要求，从而导致传统村落的地域文化特色逐渐消失，出现千村一面的僵化现象。

1 传统村落活态保护

1.1 “活态化”

“活态化”研究最早是在19 世纪的欧洲被提出，英国以泰勒为代表形成进化派，法国以莫斯为代表的社会学派等，在各个学派的融合促进下，逐渐在各个领域展开对“活态化”的研究。20 世纪中叶，国内民族学界被西方各个学派的主张所吸引，孟慧英在1989 年的研究中最早使用“活态化”术语。随着时间的推移，“活态化”逐渐被引入民俗学、建筑学等领域之中。由于研究的不断进步和深入，物质与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与保护领域也引入“活态化”的理念。

1.2 活态保护理论

活态保护理论是相较于物质文化遗产的“静态保护”衍生而来，2000 年国际保护与文物修复中心提出“活态遗产”的概念，2015 年又对其进行修订。活态化在其他领域中研究较早，但在乡村保护与开发领域中起步较晚。中国的传统村落保护发展项目于2012 年开始实施，2014 年活态保护理论才被应用于传统村落中，其中以景观、规划学科为主。冯骥才认为对古村落实施保护不仅只对外在的建筑与景观等视觉可见的实体进行改造和保护，也要注重其自身精神文化内涵的传播，把实体与文化内涵有机地结合为一体，进行整体的保护。

1.3 活态保护理论在村落保护中的应用

村落活态保护，是指遗产生成发展的环境中，在人民的生产和生活中进行保护、传承和发展，是区别于纯粹的投入资金或用现代科技手段对文化遗产进行“博物馆”式的保护方式。活态保护在村落社区方面强调当地居民在其中生活与居住的重要性，人们生活和产生实践过程中产生的文化能够给村落带来源源不断的活性。所谓的活态保护不是让传统村落简单地静止与封存，它不能脱离人的影响而孤立地保护，传统村落的活态保护是一个动态的保护过程，需要村民参与，持续地为村落增添活力。在保护和发展策略中，要充分考虑村民的利益，合理引导其参与村落日常保护，使村民认识到传统村落的文化价值，增强其认同感与归属感，让村落真正保持生机和活力。

2 民族村

2.1 村落概况

民族村位于武陵山区，以中低山丘陵为主，地形总体呈现“三坡两沟壑”态势，气候类型为亚热带季风气候，自然资源丰富，地形地貌层次分明。民族村建村已有700 余年，是隐蔽在武陵山区深处以半沟河为轴线、依山傍水而建的原生态苗族村寨，保存的苗族传统风貌建筑、历史院落等物质性的历史遗存和反映当地原住民社会生产、生活习惯、风俗礼仪等精神层面的传统历史文化遗产见证了民族村的历史演变、文脉延续。

传统民居依山而建，分为金珠建筑群、花香组建筑群、民族组建筑群等。金珠建筑群由70 多座传统民居组成依山而建，民居历史悠久，金珠组现在有百年以上的房屋有5 座；花香组建筑群由40 多幢传统民居组成，依溪水而建，保存一般，缺乏保护措施，均为秀山具有代表性的苗族特色建筑，具有一定历史文化价值；民族组建筑群位于民族村南部地区沟谷地带，位于村委会所在寨子，大部分为20 世纪50-70 年代修建，现状建筑保存状况较好，新建建筑大部分与传统建筑不协调，为砖混结构；三大坪建筑群包含枫香坪建筑群、牛郎坪建筑群、大坪建筑群，均是依山而建，海拔较高，传统建筑保存完好。

作为典型的苗族村寨，民族村主要的风俗习惯有苗家婚俗、长桌宴等，还有祭风雨、开秧门、苗王节、三月三、四月八、回敬节等苗族节庆。在日常的生产生活中，为了丰富生活内容，强健体魄，积累了许多民间体育游艺活动，如冬天赶山、四月初八活动等。民族服饰方面，穿对襟衣，着大裤脚，头上包帕子。妇女多穿红色、藏青色或黑色的斜对襟短上衣，外边套上一个镶上银饰的围腰，帕子呈“螺旋型”。男子服饰多为蓝黑色对襟衣，大裤脚，衣边绣上各种颜色的花边，帕子呈“人字型”。男女均喜欢戴银项圈、银手圈。

2.2 现状问题

民族村自然景观资源与人文景观资源丰富多样，是典型的渝东南传统村落，地域特征明显，具有极高的文化价值、艺术价值与观赏价值，是民族文化研究和自然环境研究的宝贵样本。但村落当地对景观资源的保护方式仍然较为单一原始，规划设计在实施推进中成果较少，水体、农田等自然景观资源保护力度不足，没有显现用设计解决问题的方式，历史文化传承存在断档的问题，部分历史渊源已无法追溯。如今乡村信息发达、交通便利，虽然民族村内有重庆市唯一苗语小学，基本的语言、文字传承尚在，但传统的民族文化被主流文化侵蚀严重，完整保护历史文脉仍是重要的问题。

2.2.1 村落规划缺乏地域性。通过对民族村的实地调研以及结合现有资料后发现，民族村的地域文化、自然资源、民风民俗具有独特的特点，村落原始的自然风貌与其他地区的传统村落有着很大的区别。但在查阅民族村的保护规划方案与相关资料后发现，规划方案中的理念、实施方案、工艺要求、文化内涵、专项设计等方面与重庆范围内其他苗族村寨有着大量的同质化内容，如村落形象的打造、村落主题的提炼、施工材料和绿化等方面，仅追求传统村落“更新”，让村落来适应现代社会的审美，没有从民族村本身的地理自然环境、人文历史出发，发掘出民族村独有的地域核心与风貌主题，导致目前的民族村与其他传统村落或多或少存在“千村一面”的问题。

2.2.2 景观资源利用不合理。通过现场的观测和走访后发现，景观资源在渝东南传统村落整体资源中占据体量极大。民族村景观资源极其丰富，但村内景观资源利用方式同城市内的配置方法基本相同，且理念较为陈旧，没有根据村落独特的自然资源现状进行设计，在管理维护方面也较差。自然景观如农田、山体、水体等的保护规划较为原始粗放，使得村落周边自然环境与村内的植物绿化难以和谐共生，影响村落的整体风貌。传统村落景观资源利用应结合当地的地域特征进行配置，增强村落整体风貌的地域性。

2.2.3 更新改造不协调。民族村经过传统村落保护发展项目改造以及人居环境的整治，村落的整体风貌已有鲜明的现代文化特征，但这些现代基础设施如铺装、路灯、道路等与原始古朴的村落环境相结合以后显得格格不入，打破了村落环境与周边自然环境的平衡与和谐，显得十分突兀和不自然。例如民族村原有的部分石板路铺装本身具有浓厚的民族气息，但经过更新改造后，多数铺装路面使用简单的水泥浇筑，且质量欠佳，对村落的整体风貌平衡破坏严重，对村落的保护和发展非但没有提供便利，反而使其失去了特征。

2.2.4 村民参与保护较少。传统村落是物质属性和文化属性的结合，是经过数代的村民不断的建造、修复、保护才逐渐形成了如今的传统村落，民族村的村民自身就是传统村落保护的最大内生动力，是先民以自己的民族文化、想象力和创造力赋予自己生活的家园以文化价值与艺术价值。但目前民族村内的村民纷纷向往村外的生活，有条件的村民纷纷迁出村子，没条件的也尽量建造新房，使得村落空心化严重，极具历史文化价值的古民居由于没有村民自发地维护和修补，村落破败速度极快。造成当前局面的根本原因是没有让村民发现传统村落的文化价值和经济价值，在传统村落保护过程中有旁观者的心态。各扫门前雪的现象使得村内的公共空间杂乱破旧，垃圾随意丢弃，成为民族村保护发展的阻碍。

3 保护与策略

民族村是典型的渝东南传统村落，有浓厚的民族文化色彩和地域特色，在“活态保护”视角下的保护与发展策略，应当把村落自然环境、历史文化遗存与村民连接起来，构建起循环相契、生生不息的保护与发展体系。把村落内的物质、文化要素与现代文化相结合，找到各要素和谐共生的平衡点，形成有利于传统村落保持自身活力且可持续发展的保护策略。

3.1 提炼地域性主题

渝东南地区拥有丰富的少数民族文化资源和优越的自然地理条件，民族村是典型的苗族村寨，村落整体布局、建筑营建、装饰风格、历史文物、风俗习惯等都带有强烈的民族特色，周边自然环境如山体、水系、植被、农田等也与其他区域有着较大的不同。要形成科学合理的保护发展策略，需要先提出针对民族村历史渊源与当今现状，凸显其地域特色的主题。从村落整体布局以及民居营建当中提取出先民的智慧与思想，从当今村民的生产生活实践中提取风俗和文脉，综合形成村落的地域主题，以地域主题为主线，推导出完整的保护发展方案。渝东南地区的每一个传统村落都具有各自独特的地域特色，每个传统村落都应有符合自身特点的地域主题，杜绝“千村一面”的现象再度出现。

3.2 合理利用村落自然环境

优越的自然环境是渝东南地区传统村落宝贵的景观资源，传统村落需要“活起来”，应当产生一定的经济效益，从而形成内生动力，促进村落自身发展，对得天独厚的自然景观资源加以合理的保护规划，势必会吸引人流，带动旅游业发展，产生经济效益。村域范围内的自然环境以水系、农田以及绿化及经济作物为主，农田与水系的保护与利用应当根据村落地质肌理及村落整体格局的现状进行规划更新，不应以现代审美而割裂村落的自然风貌，村域范围内的绿化应多采用乡土树种，根据民族传统习俗进行配置，凸显地域风貌。对村落周边的自然环境如山体、外部水系等，应减少规划干预，加强保护预警，使周边环境的粗放与村内环境的精致形成对比，加深景观层次，使村落整体的自然风貌更为立体。

3.3 协调村落环境

从民族村现有的更新改造现状来看，其效果反而打破了村落环境与周边环境的和谐统一，更新改造如硬质铺装、装饰设计、基础设施等未能与村落原有的环境分割开来考虑，简单的以“新”代“旧”划分会打破村落的原始平衡，形成一道道“新”的裂痕，从而消减村落的地域特色，使其失去活力。在“活态保护”视角下，村落的保护发展应抓住地域主题，根据村落的肌理布局以及民风民俗进行更新改造，以新的工艺手段结合当地传承的民族技艺，对村落内破败杂乱的区域进行合理的更新改造。基础设施的改造应在改善当地整体环境的基础之上，加入历史风俗习惯、民族文化内涵、村落地质现状等因素，进行综合设计，以求村落在经过更新改造后真正地焕发生机。

3.4 引导村民回流参与保护

渝东南地区不仅是少数民族集中区域，也是贫困人口连片的地区，其中传统村落更是如此，这样的情况导致村内大批青壮年劳动力外出务工定居，出现村落空心化的现象，村民参与保护村落的力量就会不断减弱，长此以往形成恶性循环，传统村落最终沦为一座没有生命力的“历史博物馆”。让传统村落“活起来”，就必须引导村民回流，村民是最了解自己生长环境的人，传统村落保护与发展最大的力量应该是村民自己。传统村落利用现有的资源而产生经济效益，可以对村内符合要求的闲置民居进行内部改造，使其成为可供休闲娱乐的民宿或商铺，由村集体或村民个体进行经营；村落旅游带来的经济效益也可由村集体进行分配，投入到基础设施建设或村民福利之中；政府也可根据实际情况进行补贴，留住村内的青壮劳动力，并吸引外面的社会力量参与到村落发展当中。把传统村落的发展与村内居民自身的发展连接起来，成为一个小范围内的命运共同体，村落的保护与发展与每个村民息息相关，村民的参与度不断提升，村民为传统村落保护注入源源不断的内生动力，使传统村落成为一个“会呼吸”的有机整体。

4 结语

渝东南地区传统村落其独特的地域特色与民族文化在现代社会中具有很高的历史价值和文化价值，凝聚着人们共同的乡愁，能传承民族文化的底蕴。传统村落的活态保护与以往的“静态保护”相比，具有更加强大的生机和活力，使传统村落随着时代的发展也能保持自身的生命力，避免其成为没有生气的“博物馆”。以秀山县民族村为例，提出其在基础设施更新改造和传统村落保护发展中存在地域特色没有得到凸显、自然景观资源的保护利用不合理、更新改造与村落整体风貌不协调、保护过程中村民参与度低的问题，并针对问题在“活态保护”视角下提出相应的解决策略，以期为渝东南地区其他传统村落的保护与发展提供一些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