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5年昆山斗“小虫”

文 傅诚章

上世纪60 年代，我所在的江苏省工人医院（江苏省人民医院前身）派出了由各科专家组成的医疗队，赶赴我省血吸虫病重灾区——昆山县，防治血吸虫病。

1965 年9 月，我刚从南京医学院毕业，分配留校后，就与几十位同学一起，赴昆山县陈墓镇，参加由省工人医院各科专家组成的南医社教医疗队，进行血吸虫病的防治工作。队长是王一镗和胡介堂（寄生虫专家）。

当年的昆山，地势低洼、河港纵横，血吸虫病历来严重，属于全国十个重点县之一。毛泽东主席对防治血吸虫病工作十分关心，发出“一定要消灭血吸虫病”的号召，并写过诗词《送瘟神二首》：“绿水青山枉自多，华佗无奈小虫何！千村薜荔人遗矢，万户萧疏鬼唱歌。坐地日行八万里，巡天遥看一千河。牛郎欲问瘟神事，一样悲欢逐逝波。”“春风杨柳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舜尧。红雨随心翻作浪，青山着意化为桥。天连五岭银锄落，地动三河铁臂摇。借问瘟君欲何往，纸船明烛照天烧。”毛主席的诗词极大地鼓舞着我们。

中央血防领导工作组进驻昆山后一声令下，上海、南京、苏州、无锡共派出了20余支医疗队前往各公社，和当地干部群众一起，进行一场围剿血吸虫病的人民战争。医疗队的任务很多，分别是培训当地基层医疗骨干，化验筛查，逐个对每一位社员收集粪便孵化，确诊后，送入病房，分别进行内外科治疗等。部分队员除了下乡宣传，还要冒着被传染的危险，参加消灭中间宿主钉螺的具体工作。

王一镗队长分配我和赵泰森担任卫生员培训班的班主任，为淀西和陈墓两个公社40 个生产大队培养基层卫生员，学员有40余人。医疗队各科专家轮流授课，如王一镗、张保康、胡介堂、李慧君、闵贤等，许瑞征老师则为学员传授新兴的耳针技术。

我还记得开学第一课，是请南医资深副院长魏善钊讲授毛主席著作《为人民服务》，魏老当年曾在延安抗大学习，聆听过毛主席讲话，他用亲身经历谆谆教导学员们，要学习张思德同志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精神，学好医学基础知识，为家乡根治血吸虫病贡献一份力量。魏老师的讲课使学员和在座的老师们深受鼓舞。一个月后，学习班结业，学员们回去后，都成为优秀的基层医疗骨干。

培训班任务结束，王一镗队长又将我和黄怡真等4位同学调到陈墓卫生院外科病房。我们的任务是协助手术和给病人进行术后护理。当时收治的患者都是晚期血吸虫病肝硬化、门脉高压伴食道静脉曲张、巨脾症，这种情况下，需施行脾切除，可缓解病情。这种手术在当时的大医院亦属于高风险的大手术，王一镗带领我们改造了卫生院手术室，克服困难，创造条件，每天能开展两例脾切除手术。

当时我们医院的副院长、国内著名外科专家刘燕公每天早早就来到手术室，检查准备工作。当王建新老师熟练地为病人施行硬膜外麻醉后，王一镗、张保康、吴幼章等医生熟练地配合，剖腹分离脾脏，刘院长不时在旁指导，我们4 位同学每天派一人上台，协助脾血回收。术毕，病人回到病房，我们又担任护理工作，观察并记录病情变化，老师们深夜常来检查病人，医护一条龙，确保了手术任务圆满完成。

有一段时间，我还随张攀树等多位老师下乡，和社员同吃同住，一起参加填沟、水煮、火烧、药杀钉螺工作。半年下来，两个公社的大批病人得到治疗，医疗队圆满完成任务后，又转至常熟，继续战斗。

经过广大医务人员和干部群众的艰苦奋斗，昆山终于在1984 年消灭了血吸虫病。改革开放后，昆山经济发展一路腾飞，截至2021年，人均GDP 已经连续16年排在中国百强县第一位。看着这一切，我心中无比欣喜，也颇为自豪。

5 年前的一天清晨，在南京莫愁湖，我遇到还在南医大上班的王一镗老师。他年岁虽高，但精神很好，他激动地对我讲，他最近被邀去当年的昆山陈墓镇（现为锦溪镇）参观访问。当地面貌发生巨变，一点也看不出当年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