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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枝花开印初心

2022-11-11常世伟

核桃源 2022年3期

常世伟

校园中唯一的一株攀枝花开了,今年开得特别艳。

这是经受6.4 级地震过后的第一个春天,这株攀枝花没有耽搁季节,没有拖延春天,更没有愧对它生长的这片土地,开得热烈,开得绚烂,一朵朵热烈的火焰,仿佛饱蘸着师生的激情开出季节的心跳。于是,一种久违的冲动驱使我重新敲打键盘,唤醒我那些日渐枯瘦的文字。

“火红的攀枝花把春天高高举在新寨的上空。”这是多年前我受命一个人前往鸡街采访敬老院韦院长的采访稿的开头,也是我第一次把攀枝花写进自己的文字里。不谦虚地说,那篇采访稿写得还不错,因为我写的都是事实,是韦院长的事迹感动了我,感动了更多的人。后来,韦院长也成了大理州敬老孝亲的道德模范。他生活的地方也是我们县攀枝花最多的地方。本来,他的事迹和攀枝花没有关系,但我始终觉得,韦院长就像一面火红的旗帜,和攀枝花一样高高飘扬在鸡街大地上。从那以后,我居然对攀枝花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仰慕,攀枝花也成为我心中最美丽灿烂的火焰。

最早知道攀枝花这个名字是因为它和一座城市同名,还有我多年前用过的一种电池的牌子也是“攀枝花”。至于攀枝花这种高大的乔木,初见是从老家到县城的途中,顺濞地段沿路就有一些攀枝花。据说,这种花可以食用,和猪脚烀在一起,可以治疗胃病,真假我姑且不谈,因为至今我也没吃过。

火红的攀枝花把春天高高举在校园的上空。我从未想过,多年后会因为工作变动的关系,我被调往县一中,成了一中的一员,我居然能和一株攀枝花同在一片蓝天下风雨共生。其实,我生活的这座小城,本来就有攀枝花,我的镜头也无数次对准过怒放的攀枝花,只是之前一直未用文字表现过攀枝花。

转眼,来到学校已有两个年头。去年,这株攀枝花只是零星开了几朵;而今年,应该说,该开的都开了,枝头已经处于饱和状态。

这是一株有两个主杆的攀枝花,就生长在教学楼前的“小树林”,与苍山对视,也成了校园万绿丛中一点红。不知是疯长,还是因为木棉四处乱飞的缘故,在我来到学校之前,这树就被截断了主枝头,留下东南、西、北三个方向的老枝,老枝上开满花,看上去很和谐,截断的主枝周边发出很多嫩枝条,朝着天空使劲往上窜,又恰似一支支直指蓝天的巨笔。是的,就是笔,它在书写春夏秋冬、书写莘莘学子的勤奋、书写教师的辛勤耕耘,书写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一中人生生不息的故事。

岁月如歌,热情奔放的花朵,使攀枝花树恰如那激情澎湃而又坚韧顽强的一中人。2021年,“5·21”6.4级大地震后,校园遭受前所未有的创伤。但面对灾难,一中人没有惧怕,只有坚守和付出。当时,余震还在,为了早日复学复课,教职工们从危楼里抢桌凳,抢学生课本,虽然没有记者的镜头记录着这个特殊的群体,但攀枝花见证着一中人在抗震救灾中的担当和社会责任,我禁不住写下《你永远是敬爱的老师》这首表达身为人民教师的一中人在地震中的合力、担当与大爱的歌曲。今天,面对地震带来的各种困难和挑战,一中人咬紧牙关,攻坚克难,砥砺前行。因为,大家都明白,困难只是暂时的,也坚信经历过苦难的人,面对未来,幸福指数都会比一般人高。看,一座崭新的校园又在漾濞江畔拔地而起,为了发展的需要,学校赢得灾后恢复重建的胜利搬迁,未来可期。明年春天,当和这株攀枝花说再见时,学校必将迎来一个不一样的春天。

记住总比记录好,攀枝花记住了那段难忘的岁月,见证着学校的发展,激励着学校的前进,虽然它什么都不说。

面对燃情的攀枝花,我方才明白,红色不仅只是一种颜色,它更是一种象征,一份激励,一腔激情,一股力量。校园中飘扬的党旗是红色的,国旗是红色的,团旗和队旗都是红色的,跑来跑去的红领巾也是红色的,加上这“英雄树”的色调——火红的攀枝花,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我们血脉里必然也就流淌着红色的元素,红色的基因,不信你看,那些跑来跑去的“红孩子”,还有多少移动的党员徽章在校园里闪烁;你听,嘹亮的红歌,动人的红色故事总是回荡在校园的上空。

夜幕降临,沸腾了一天的校园寂静地被安放在春天的夜里。我离开办公室时,不由抬头看了一眼夜空下的校园,没有月光的夜有些黑,很多物象都是模糊的,唯有校园中离我很近的这一株攀枝花是那么清晰。那些红硕的花朵,被枝干高举在夜空下,像无数的火把,一下子点燃我对春天的认可和向往,我的思绪也被照得格外清晰。我想到火,想到火,我感到有温度,有温度的地方给人温暖,温暖就会让肌体和心不再寒冷;我还想到灯盏,想到灯盏,在黑夜中奔波的人就不会迷路,再想到生生不息,想到不灭的火种,我想到校园的明天,想到有朝一日窜出校园的“火苗”可以燎原时,便觉得坚守和付出也不失为一件幸福的事。

再到荷塘

炎炎夏日,谁最美?一畦荷花。不去普者黑,能否看荷?能,来漾濞,这里也有“普者黑”。

漾濞不大,荷花不多,对于摄影,半亩方田一畦荷,足矣。

难得周日的闲暇,再到同一个地方看荷,转眼又是一年。

因为工作变动,加上一场大地震,长时间被困在学校,无法脱身,别提赏景拍照,就连吃饭睡觉都打破常规。说真话,也没怨言,毕竟自己的职业也是事业,得用心耕耘和守护,何况这是一份最值得付出的事业,因为承载着太多人的梦想,也承载着我生活的这片热土的明天。至于摄影,除了爱好和收获一份快乐,与工作相比,可有可无,毕竟改变不了一些现实和现状。

河西的沙坪村,那个不大的荷塘去过两年,无数次,看荷、拍荷,去年这个月《漾濞夏日荷塘美》为题的一些图片和简短的文字已经见报,我把这个特殊的地方誉为“漾濞普者黑”。朋友圈的图片引发很多人慕名前往,也有人说我是“骗子”,拍了那么多的诱人的荷花,到头来,荷塘就两丘田,居然拍成望不到边,还拍成“普者黑”。

荷塘距离漾濞县城约3 公里的苍山西镇河西沙坪村,因以苍山为背景,荷塘为前景,镜头下,云雾中,貌似普者黑,因而美其名曰“漾濞普者黑”。

害怕不能在太阳升起前赶到,就扫了辆小绿车到限制范围的终点停下再徒步前往。那条路,开车虽然没问题,但路窄、费心、费时,最担心错过拍荷花的最佳时光。

熟悉的路,没有改变,沿途却目睹“5·21”地震狂魔大搜捕过后的罪证,魔爪过后的伤还在,帐篷零星地散落在路边或田边,成了这个年份这个季节最好的礼物,我不由自主地按下快门。

早到,由于天气缘故,云很厚,太阳也不曾露脸,除了小蜜蜂,荷塘就我一人。荷塘很美,花仿佛就是去年的,荷田没变,背景还是那些山,只是天气变了,像钟表轮回,只是岁月不再轮回。风拂过,荷叶向我招手问好,我不语,荷花能懂,快门响起,偶尔会被牛蛙声打断一些思绪,抬头,远方被遮挡在视野范围,只有思绪没被苍山挡住。

最早记住荷花的模样是小时候的事。一个胖乎乎的除了穿着一件红色的肚兜外什么都没穿的小孩抱着一尾大鱼,旁边被荷花簇拥着,这是一幅年画大致的内容。

“莲叶何田田”“濯清涟而不妖,出污泥而不染”的那些关于荷花的文字引发我对荷花的向往。早些年,喜欢画画。临摹时,我曾经以白描的手法画过荷花,再后来又用工笔画的形式画过,但我怎样用心,画出来的与范本上的画细微与表现都有很大差距,于是我想看看真实的荷。

第一次看到真实的荷花是来到小城后的事。

一个人,一座城,一种陌生,我只好用自己喜欢的方式打发时光。步仗就是一种极好打发时光的方式,何况我还迷上了摄影,途中还可以捕捉风景。

带着一颗虔诚拜谒的心情去看一片荷花,我是循着朋友的介绍一个人前往的,荷塘就在离县城不远的淮安村大路边。

遇见,美好就会生生不息。荷的清丽,鱼的自由,风的抚慰,蜻蜓的放荡,我的谨慎。

人和其他动物一样,都爱美。有的美是用来欣赏,有的是为了利用,有的是为了解饥饱肚,但一样为了享受。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对于蜻蜓,我没了解过,我更不懂它的习性与语言。但我想,蜻蜓对荷花的亲近与依恋,和爱上一个人应该是一回事,都是从羡慕、追逐、初恋、热恋,只是蜻蜓会更直接些罢了。

“全面落实企业安全生产主体责任”是今年安全生产月的主题,它精辟地点出了安全生产的责任主体,也从侧面反映出了安全生产的重要性。

除了欣赏、拍摄,却不敢靠近一朵荷花或一片荷叶,荷叶里的水都像珍珠,我心之洁净并不代表我的汗珠一样洁净,沿途车辆的尾气,以及车速下被吹得飞扬的尘土,我徒步滚落和准备滚落的汗珠都成了它们的最佳栖居场所。于是,走进荷塘,我不敢靠近荷花,我怕我的汗珠不经意滴落在荷花或荷叶上,甚至荷塘里。

我也无法接近荷,它们出污泥而不染,倘若我失足掉进荷塘,定然满身都是污泥,弄得十分狼狈,当然,要是不小心真掉进去了,我自然会安全离开荷塘而反复清洗一番,又和往日一样只剩汗味。这只是想象,我不是荷,也做不了荷,固然不能掉进荷塘里弄脏了荷花,也弄脏了自己。

荸荠,我吃过,但没见过荸荠生长的情景。尖尖的圆管、尖头,与塘边的荷花相伴,一朵荷花下,全是荸荠,像是守护、簇拥这朵荷花,更像一群竞争者,它们竞争着谁先触到这个美丽的花仙子。

从那以后,我对荷有了一种特殊的感情,大观园、瑞丽、大姚、江南等很多地方,只要我到的地方、只要有荷的地方,无论新荷还是晚荷,我都未曾忘却追逐、拍摄、发图。

记忆可以复原,快门可以定格,唯有时光不可重塑,现实又把我拉回到眼前的荷塘。

紧挨荷塘南边的田埂是另外一户人家的,秧栽下不久。往年,为了拍荷花,田埂经常被前往的人踩塌,荷花的主人尽管做了标识,提醒观荷的不要随意进去踩坏临近的田埂,但结果还是无数次被踩跨。今年,稻田的主人插了树干,拦住两边的入口,田埂被保护得很好,基于拍摄角度,失去这个田埂,再也拍不出“漾濞的普者黑”的气势。没有更多遗憾,毕竟拍照只是爱好,好与不好更多的不是技术而是一份平和与读懂美的心态,而庄稼,这是赖以生存不可或缺的,谁都应该尊重主人的举措、遵守规则。所谓今非昔比,用在这里最恰当不过,有些遗憾终将不可复得,人生又岂止失去一个极佳的拍摄角度!

再到荷塘,只为看荷,看荷,只为放飞一份美丽的心情。

干腌菜

我原来在乡镇工作,离家十来公里,有时周末有事不回家,母亲都会乘着星期二赶乡街的那天托人带东西给我们,收到家里的东西是习以为常的。现在不同了,父母亲常年在核桃园,极少回家,我和妻子女儿在县城,离家100 多公里,不算远,但回家的次数不多了。母亲总是念叨说,我们在县城,什么都要买,家里吃不完的菜,却没有办法寄给我们。

因此,母亲总是打听村里有没有来县城的车辆,有时遇着侄儿子们下来也会寄东西给我们,但次数总是有限,每次寄东西都用纸箱包装,外面横竖交织扎着六道带子。有时候没新带子,带子长度不够,母亲就拼拼接接,打了一个又一个的结,而且每个结都打成“死结”,她一定想着,收到东西时我们不用解结,只要用刀或剪子把那些带子剪断就行。事实上,每次收到东西,我从不用刀或剪子断开带子,即使再难解的结,也会耐心地解开,再打开纸箱。在我心里,这个过程,便是回放母亲在包装东西的整个情景。

记得去年有次周末回家,我们原本打算早上到核桃园做早饭和父母一起吃后,下午才返回县城,偏偏侄女忘了把作业带回家,上晚自习前要交,不得不临时改变计划,早上就得返回县城。我还是习惯性地打电话告诉核桃园中的父母,电话是父亲接的,父亲告诉我,我母亲生怕我们走得早,已经背着东西回去了,叫我们等等她。此时,我们已经上路。核桃园通往老家的路有两条,一条小路,一条公路,我们不知道母亲走哪条,怕母亲和我们错过,就把车开到岔路口,没过几分钟,就等到母亲,她背着背箩,双手扣在胸前系背箩的带子上帮助使力,看样子背上的东西很沉。还是早晨,汗珠却从母亲花白的头发下渗出来,从额头往下流。我急忙接过背篓,果然很沉。母亲用衣袖拭了拭额头的汗珠。“你们就走了?”“妈,临时决定,打电话才晓得你回来,我们就在这里等你。”“这几个娃娃爱吃酸李子,我背回来给她们带去漾濞,我失手把桶里的李子全部倒在了地上,只好用清水洗了几遍,耽搁了点时间。你媳妇你们两个爱吃豆子,我煮了大白豆给你们。”大白豆还冒着热气,昨夜母亲又熬夜了!孩子早已下了车,围在母亲身边,喊了声奶奶便什么都不说了,我看见女儿的泪珠在眼里打转,我心里也一阵酸楚。车走了,透过后视镜,我看见母亲望着我们离去的情形,泪水终于模糊了我的视线……从那以后,每次收到家里寄来的东西,那场景就一幕幕在我脑中回放。

核桃园离我家有两公里路,从一株铁核桃变成一片泡核桃林,父母亲耗费20余年的时光,在那个毫无海拔优势的山头,母亲似乎什么都种点,包括地方上说的“街菜”之类的,妻子还给母亲带去“西洋菜”,那菜极易生长,现在水沟里到处都是,村里很多人都吃过母亲种的菜。

菜多了吃不完,母亲就做成“干腌菜”或“干板菜”贮存起来。做干腌菜很辛苦的,每一批菜都要精心挑选,选好再晾晒至半干,再选一次,反复清洗,切碎,腌制,放在纱布垫底的筛子或簸箕里晒干,带着粉状的干腌菜方才结束。母亲从不把腌菜晒在地上,有时在核桃地里搭个架子,有的晒在储物的房顶上。母亲本来个头不高,又近古稀之年,所以晒腌菜一样很辛苦,很多时候簸箕要举过头顶,伸直手背才能把要晒的腌菜放在该放的位置。我不是十分讲究,但街上卖的腌菜,我基本不吃,吃早点又喜欢用腌菜作佐料,母亲知道我的这个习惯,就常常给我留下点。父母亲从不卖农产品,鸡也好、蛋也罢,就是蔬菜也一样。母亲常说,儿女多、亲戚多,哪家没有就给他们点。于是村里很多人都吃过母亲种的菜,尤其母亲的干腌菜,总是备受青睐,总是被免费预定。吃过母亲腌制的干腌菜,人们都习惯称作“开胃菜”,不想吃饭,就抓点干腌菜熬点汤,胃口自然就打开。村里有心人去和母亲学,母亲很耐心地教,最终还是弄不出母亲做出的那种口感。

好友告诉我,干腌菜放点小米椒熬汤,味道很特别,但我一直没试过,也许习惯了母亲做的那种原汁原味的味道,我不想串味或改变。

父母健康是儿女最大的福气,父母生活自由是子女最好的回报,尤其是农村。都说小是夫妻老是伴,很多人习惯把父母分开赡养,包括我的兄弟们也是这样想,但我从农村长大,见证着无数家庭为老人的养老问题纠缠不清,所以我一直坚持父母不但不分开,而且就由我负责赡养。虽然父母膝下有五男一女,但唯有我一人在外工作,尽管我的兄弟姐妹日子都过得不比我差,但我了解父母的性格,我最能容得下他们对我的任何态度,他们经历了无数的磨难把我们抚养长大,手上全是岁月磨就的老茧,现在他们老了,力不从心,内心很脆弱,容不得伤害。

来到县城,父母亲极少打电话给我。父亲说,上班时候不要打搅我,我有午休的习惯,也叫母亲不要打扰我,妻子相对自由些,他们有事更多是打电话给她。但我还是主动打给父母电话。忙,不能成为理由。都是父母,关心的方式不一样,父亲关注的是我工作的愉快程度与效率,母亲则关心我们的生活与健康状况。

父亲说,城里什么都能买到。母亲却说,城里虽然生活方便,却什么都要用钱买,几个侄儿男女也都归给我们照管,娃娃多吃长饭,菜都要多买一些,破费大,家里吃不完的菜,浪费了,便做成干菜,寄给我们点,能替我们省下一点买菜钱。按常理,在很多人眼里,大凡从基层往上调都升职或加工资,来到城里,我身份没变,职业没变,却因为受结构比限制,职称从高降到低,工资也一样减少,我从不告诉父母亲,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但我一直用心照顾着妻女,照顾着我的侄儿男女,而且还努力地工作着,我常常这样安慰自己,身体健康与心情快乐比什么都重要。算自我调适也好,阿Q 精神也罢,改变不了现状,只好改变心情。

又到吃早点的时间,随着年龄增大,我的忘性也大了起来,唯独不会忘记母亲寄来的干腌菜,那味道是越来越浓的乡愁,是在遥远大山里的双亲给我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