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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地扶贫志

2022-11-11梅里藏族

散文诗 2022年7期
关键词:农牧民牛羊村庄

◎梅里·雪[藏族]

绿水伴青山·云中西大滩

风握一把扫帚,先把山神阿米盖宁的高原打扫一遍。

再把百姓的田野打扫干净,松林才擎起无数双虔敬的手臂,迎接大雪的到来。

空荡荡的乡村路,承受人间落雪,沉重,或者轻盈,只有赶行在扶贫路上的人才知道。

——山河阔大,也不过是山褶里藏着东泉、上泉、土星等9个村庄。

草原万顷,红帽王子夏玛,打开森林的发髻,一岭一峰,大氅飞扬。

一场雪,落下来。

一匹白马,不会因寒冷而失去速度。

一群白牦牛,犄角挑一轮红日,脊背托起百姓的家园,走一条乡村振兴的路。

要坚定,要扎实,要与一村一户拉紧手,不落下一个人。

要一滴水加入另一滴水的丰盈,日子,才会有一片雪加上另一片雪的厚实。

你我如若做了那一片雪,村庄,就是汗水结晶的盐粒粉刷一新的村庄。

阿米盖宁山神在盐粒中端坐,它与清凉的时间彼此充盈,无伪、无尘,秘而不语。

说话的是藏雪鸡,一声嘹亮的啼鸣,唤醒雪野里静谧的村庄,唤醒羊群出圈、上山,追赶新鲜的太阳,一步一磕头地找草吃,磕得满脸是新雪。

一切被新替换:易地扶贫搬迁的轻钢房是新的;巷道马路是新的;路灯是新的;十月里娶进门的红妆嫁娘是新的;生态变好,一群河边越冬的白鹭是新来的。

它们用青山养目,用绿水洗脸,用大雪扑粉,一看见扶贫路上奔波的你我,就会腾起翅膀,朝着天空的云追出去。

殷实的炊烟,是雪原里缓缓上升的藤,如果每一双振兴乡村的手拽紧它,如果每一个人都是彼此扶助上升的人梯,我就借最广袤的蓝色献给你们白云的哈达,让云中西大滩成为绿水青山真正的暖爱人间。

修路记·天边毛藏

毛藏的路是牛羊踩出来的。

路那么陡,那么深;一座叫卡哇掌的大雪山海拔4878米,离天那么近。

政府要在这里修路,修一条通车的路,修一条乡村振兴的路。

住在毛藏的神仙都惊掉了下巴,派出那座叫七辆草车的雪山前来助阵。

牧人们托住下巴想:大车能走的路修通后,牛羊出售不成问题,收购商的车直接开到村庄,农副产品不愁运不出去,今年收入会大好。

乡镇干部在想:这几年牛羊价格好,通车后,毛藏乡的牛羊产业发展会更上一层楼。花大代价修一条路,有没有用,你说了不算,是毛藏乡的老百姓说了算。

人民的江山说:百姓利益无小事。

山高水远怕什么?山里人已住惯了山里的春秋冬夏。

坡陡道弯怕什么,修一条路直通云的家。

路修到华山村,牛羊惊呆了,长寿老人们惊呆了,映在海子的大雪山惊乱了方寸,一向端庄的身子荡漾成了一团乱云。

站在高山看峡谷,这逼窄石峡里拓宽的通天大路,是愚公移山精神的又一个版本。

路修到村庄还没有停下来,另一条网络覆盖的路,就让牧民们在手机上建了个群,叫牧人家园,平时学生在家都能在手机上听课。有人在手机上开通直播卖白牦牛肉,卖黄菇和松茸,指尖一点,世间都知道有个天边毛藏,那可是人人心驰神往的地方。

牧马天边·打柴沟

养马,对于马背民族来说,是非常荣耀的事。

养育曾经上贡朝庭的“岔口驿走马”,更是决战小康、助民增收的新产业。

打柴沟镇的照山有座大雪山,古人都说那是马牙幻化的,所以在地图上也叫马牙雪山。雪山下,有古老的汉长城、明长城,像两条甩出的牧马鞭,苍茫在草原上。

两千多年前,西域汗血马和祁连山本地马在这片草原繁衍生息,这里曾是“凉州大马横行天下”的牧马场。

时光飞逝,科技发达,马匹退出历史舞台,骏马被圈养在一页页历史册页中。

当今天,赛马终于成为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和民族文化传承项目。镇政府鼓励农牧民发展马产业,抢救性地保护马产业文化。

可现状却是:传统的养马人已经老去,而年轻人看不到养育马匹的收益,宁可外出打工也不愿养马。

驻村干部为农牧民讲政策,带一部分“致富带头人”去西藏、青海、新疆、内蒙古等地实地考察马产业、马文化发展。

通过考察,交了朋友,了解了融马术赛事、休闲骑乘、马匹交易、文化交流于一体的马产业培育和马文化传播渠道,很多农牧民通过育马、驯马、出售走马,实现了脱贫致富。

牧马天边的风景,又像画一样呈现在天祝草原上。

每一朵紫菊花都绽放菩萨般的笑颜,放牧人跑遍山林,汗水结晶成雪山上挂着的白云。

牧鞭把昔日贫穷、愚昧和村庄旧貌甩进了历史。如今,每年的马匹交易都有八九十匹,甚至上百匹。

祁连山下,岔口驿马穿越沧桑历史,驰骋草原,又发出了久违的嘶鸣。

太阳神鸟·祁连

土皮,土墙,土屋顶的旧村庄全部改造升级;

居室、院落、厨卫拾掇干净整洁。

“美丽乡村”建设,让祁连镇石达板村、马场滩村改变了昔日穷酸模样,人畜分离,人居环境改善后,百姓的幸福感,更是日益提升。

依山傍水,梯级石阶,一层层的绿掩映青砖灰瓦的村庄,石头,一块与一块构筑出藏寨风格,在石头做裙裾的祁连山下,农牧民在绿化、亮化、美化、文化上下足功夫,每位乡亲都在石头上彩绘出心中热爱的春天。

我的兄弟在此扶贫。

他鼓励村民依靠乡村旅游开发农家乐增加收入,他日日夜夜考虑的,是怎么改善村庄基础设施,怎么发展乡村产业,怎么巩固脱贫攻坚,并与乡村振兴有效衔接。

只两年时间,殚精竭虑,我的兄弟就成了“白头翁”。

这里,有一条叫冰沟的河夹在村庄间,日夜奔忙。东山头,西山头,不知哪座山头,藏着古老民族吐谷浑的王族墓群,已出土的喜王墓壁画中,有吐谷浑民族的图腾——太阳神鸟。谜一样的神鸟,寄托自由、幸福,寄托腾飞的希望。

冰沟河的石头,是阿米岗嘎尔大雪山产下的卵,蹲在河岸边,像天上的星星,各过各的生活。

晒太阳的老人,坐在石头上,笑容神秘,有吐谷浑人的影子。

藏、汉、土、蒙古等28个民族守望相助,感谢和睦的历史背景,感谢天时地利人和,感谢一场接一场的雨或者泪水,与山河共情,与万物赞美。

所有的鸟儿飞向太阳,翅膀托起金光闪闪的颂歌——再唱山歌给党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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