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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罕坝60年:荒原、林海与三代人的时间

2022-11-10张明萌

党员文摘 2022年21期
关键词:塞罕坝马蹄林场

张明萌

我国是工人阶级领导的、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人民民主专政的社会主义国家,国家一切权力属于人民。人民民主是社会主义的生命,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应有之义。全过程人民民主是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本质属性,是最广泛、最真实、最管用的民主。必须坚定不移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发展道路,堅持党的领导、人民当家作主、依法治国有机统一,坚持人民主体地位,充分体现人民意志、保障人民权益、激发人民创造活力。

我们要健全人民当家作主制度体系,扩大人民有序政治参与,保证人民依法实行民主选举、民主协商、民主决策、民主管理、民主监督,发挥人民群众积极性、主动性、创造性,巩固和发展生动活泼、安定团结的政治局面。

塞罕坝是蒙汉合璧语,意为“美丽的高岭”,60年前,塞罕坝曾是一望无垠的荒漠,每个围场县的人都会一句诗:“黄沙遮天日,飞鸟无栖树。”如今,这里有着全世界最大的人工林,115万亩绿色奇迹。近十年,塞罕坝机械林场声名渐起,三代务林人扎根荒原、重建林海的故事与“塞罕坝精神”为人所熟知。

每当人们提及塞罕坝机械林场,80岁的任仲元总会激动地说:“这里每一棵树都跟我有关!”——这也是一代务林员共同的心声。

1959年,任仲元毕业于河北工业大学机械制造专业,辗转多个岗位后,他被调去塞罕坝机械林场。他没听过塞罕坝,也不知道自己去林场做什么。场长告诉他:塞罕坝机械林场有“机械”,就你了。

任仲元到坝上没多久,就赶上建场以来的最大危机。1962年春天,林场种植1000亩树苗,到了秋天,成活率不足5%。1963年春,种植1240亩树苗,成活率不足8%。

时任林场党委书记王尚海带领几名中层干部和技术骨干,花了十多天,跑遍1000多平方公里的山岭,调研塞罕坝的自然状况,分析造林失败的原因。调研发现,坝上残存的天然落叶松生长良好,有不少直径1米以上的老伐根,落叶松比较适合坝上的生长环境。

同时,王尚海与团队看上了距离总场5公里处的马蹄坑,这里东、西、北三面环山,翘尾河从南面流过,面积超过760亩,形似马蹄。这里能遮风避沙,地势相对平缓,土壤相对肥沃,是当时最适合造林的地点。

在王尚海调研期间,场长刘文仕、副场长张启恩与技术人员分析每个环节可改进的空间。他们发现,前两年用的苗木多从东北地区运来,长途跋涉后容易失水、伤热,很难适应塞罕坝的大风、干燥和寒冷。他们需要自己育苗,于是建立了苗圃。

在张启恩的尝试下,高原地区首次取得全光育苗成功,摸索出培育“大胡子、矮胖子”优质壮苗的技术要领。“矮胖子”苗子敦实,“大胡子”须根发达,都适配塞罕坝的生长环境。

技术员和种植员又改进了此前沿用的机器设备,创造了“三锹半”的植苗方法。

春播时节到了,“马蹄坑会战”正式打响。林场倾尽全力,全员造林。

任仲元跟在机器后面仔细观察,发现机器只适合在平地里播种,而塞罕坝地势起伏,这样就会导致种下的树东倒西歪。他将这一发现告诉领导,林场决定改进植苗方法,把栽歪的苗人工扶正,重新培土,逐一踩实。经过一个月的奋战,马蹄坑种上了落叶松。

几个月后,马蹄坑调查成活率报告出炉,平均成活率达到95%。“马蹄坑会战”成功了。

“马蹄坑会战”结束后,任仲文开始改造植树机,终于研发出适合塞罕坝地形的植树机。在新机器的帮助下,植树效率大幅提高,每天造林超过2000亩,最多时一年造林达到8万亩。成活率提高后,苗株距离也增加了,投苗量由原来的一亩地666棵减少到333棵,省下了大量生产成本。

1983年,赵福洲和陈秀玲正式成为塞罕坝望火楼的成员。当时林区初具规模,防火提上重要议程。塞罕坝以丘陵为主,地势起伏,在多个制高点设置9座望火楼,避免火情。望火楼位置很高,多在人迹罕至处。视野交叠,加上望远镜,能覆盖整个林区。林场通常安排一对夫妻在望火楼上班。赵福洲结婚不久,领导就找到他,问他愿不愿意去望火楼工作。他作为“林二代”,觉得到了自己该出力的时候,一口答应。

赵福洲出生在塞罕坝,父亲从塞罕坝机械林场建场起,就跟树苗一起扎根在这儿。赵福洲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守护好林场”。初中毕业后,他在林场附近找了份工作。1982年,林场缺一线工人,他转工加入,成为林场的一员。

场里雇了小牛车,拉着新婚夫妇和一卷行李,颠簸着上了路。花了大半天时间,才到海拔1700米的天桥梁望火楼。陈秀玲看到眼前的景象差点哭了出来,住处仅是两间砖楼,一间用于工作,一间住宿,里面锅台连着炕。周围是刚成型、还没人高的人工林。

望火楼不通水,冬天要喝水,只能去雪林里扒拉些雪和冰,放进水桶里,大火煮化,用纱布过滤一次,淘去泥沙,放进缸里存着。夏天得去河沟挑水,最近的河沟要走两三公里。挑时只装半桶,满了上下坡会颠出来。遇上暴雨,山路泥泞没法走,渴了只能硬扛。

等条件好了些,林场改为每年用消防车从山下送一次水到山上,再用简易的水窖储水。后来改为春秋防火期各送水一次。这样一直持续到2015年,直到楼里通了水。

寂寞是生活的主旋律。望火楼方圆几十里,十天半个月都不会出现一个人。

与外界的唯一联系是工作用的火情报告电话,通过它可与林场防火指挥部联系,也能与另外几个望火楼相互问候。

陈秀玲在望火楼怀上了第一个孩子。怀孕7个月时,她不慎摔跤,花了13个小时才被送到医院。孩子早产。赵福洲匆匆忙忙出去买奶粉,回来医生告诉他:孩子没了。

几年后,陈秀玲怀上第二个孩子,医生建议别再在上面吃雪水,高海拔也不利于胎儿的成长。两人才申请下了楼。

2006年,望火楼缺人,时任场长又想起赵福洲。赵福洲和陈秀玲再次当起瞭望员。这时候树已经长得挺拔茂密,看过去像一片海,望火楼也因此改名“望海楼”。

20世纪80年代赵东杨出生时,赵福洲和陈秀玲已经申请到了卡站工作,负责检查进山的车辆。

初中毕业后,赵东杨参了军,退伍后他加入塞罕坝森林消防大队,成为一名扑火队员。上岗前一天,父亲赵福洲对他说:你爷爷种树,你爸爸守林,你就要护林。

2021年,35岁的赵东杨从消防大队转岗成为一名护林员。他每天都要在自己的10公里辖区内巡查,同时对过往行人、车辆进行火种检查和防火宣传。巡查时,着重关注地上有没有火源或可能成为火源的物品。虫害、鼠害的监测也是他的工作内容之一。为了让树林更好地生长,塞罕坝植被下面的树枝通常会修剪,同时也方便护林员巡视。

除去望海楼瞭望员、护林员和消防队员,还有“火灾预警监测网、生态安全隔离网、防火隔离带阻隔网”三大防护网。

34岁的张伟是无人机中队的一员。2019年,林场决定成立无人机中队,他成了第一批成员之一。

现在,无人机中队共有三名队员、六台无人机。无人机在防火中的用途很多,观察火情,测量风向、风速,还可以搭载灭火弹辅助灭火,还有日常的巡护监测,特别是假期、清明祭祀等时间段,都要前往各个重点区域的马路边、空地上执行全天的防火飞行任务。张伟还在试验无人机还有什么功能可与林区工作结合,以便充分发挥科技的力量。

1999年,任仲元退休后回天津老家住了几年,但心里总是空荡荡的。“都说落叶归根,在天津我才知道,我的根早扎在了塞罕坝。”

类似的想法在一代、二代务林人中几乎成为一种共识。赵福洲2021年已经退休,被林场返聘,又回到望海樓工作。

随着第三代务林人逐渐成为林场建设的主力军,一些新的理念与技术也开始为塞罕坝建设助力。

2014年,时辰通过考试进入塞罕坝机械林场,现在已经是林场阴河分场副场长。他爷爷是1962年来的第一批务林人之一,父亲也在林场工作。时辰从大学市场营销专业毕业后,曾在太原工作过一段时间。在家人的建议下,他决定回到塞罕坝工作。他从一线护林员开始,参与过一线坡地植树、营林造林等工作。现在,32岁的时辰是塞罕坝青年中层干部的代表,属于攻坚造林的主力人员,他还参与了塞罕坝碳汇交易的工作,积极推动塞罕坝新能源领域的发展。

时辰认为,现在到了护林阶段,如何守护好林场同样重要。

“老一辈付出了一辈子才有了这片森林,到现在60年没有着过火,轮到我们第三代来看守,如果我们出现任何一个问题,感觉对不起他们。”张伟说。

(摘自七一网 七一客户端/《南方人物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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