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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头文屑

2022-11-10□李

文学自由谈 2022年5期
关键词:盲人作家文学

□李 更

我一直觉得,从纯粹个人化写作来看,文字只是表达自己的灵魂喘息,而不是表达别人的某种意图。

有一类作家最大特点就是目无荒诞,他们就像我养的猫狗,只要有吃的就岁月静好。

余华说,我写过荒诞的小说,但是我不认为自己是一个荒诞派作家,因为我也写下了不荒诞的小说。荒诞的叙述在我们的文学里源远流长,已经是最为重要的叙述品质之一了。从二十世纪西方文学的传统来看,荒诞的叙述也是因人因地因文化而异,比如贝克特和尤奈斯库的作品,他们的荒诞十分抽象,这和当时的西方各路思潮风起云涌有关,他们的荒诞是贵族式的思考,是“饱暖思荒诞”。

我认为余华找到了正确的表现荒诞的写作手法。那种不经意的、“天凉好个秋”的语感,让他的文字有安全的存在空间。

莫言也找到了,但他表现的是过去。

有人质疑我,难道余华表达的是今天?

说实话,现在出版了纸质书的作者,唯一岀路是找专业读者有偿阅读,希望能评个奖评个职称什么的。于是,大学里面的职业评论家成了受欢迎的人群。人家可能也不在乎你那点红包,课题费已够他们买驴买马了。关键是饭局。他也寂寞难耐啊,有人邀请,多少也算社会活动了,也就是社会知名人士了。

人和动物的区别在于,人除了吃饭还得有精神生活。为什么要当文人?图名啊!有个冯唐,早就财务自由了,就为了图名,写小说,还自费参与各种促销,不计成本。

没钱的怎么办?找人组织一干评论家,大家欢聚一堂。李某几十年前就说过,有人请你吃饭,说明你对这个社会还有用。所以,研讨会一定得伙食好,标准的高低直接取决于饭菜的贵贱。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作家们就最讲认真。

有感韩石山的胸怀,特撰一联呈上:

有眼看人事,无鬼不心虚。

马未都说际遇,好像可以这么理解:当作家应该从做编辑开始。你以前是什么出身都不要紧,只要当了编辑,自然就能当作家。整天看那么多人的作品,总有一些会启发自己动笔的理由,而且,当了编辑也方便与其他编辑互动。

我认识不少作者,当编辑前投稿无门,当编辑后积累多年的作品全部销售一空。其实还是那些文章,当了编辑,你文字的分量就重了。

还有一点,当编辑一定要有史铁生那样的作家朋友,要够分量。很多编辑一辈子下来,没有发现或培养几个名家,等于办了一辈子黑板报。

另外,你的爱好,决定了你一生的财富。马未都弃文学从古玩,利润超过了他大哥王朔。

我一直觉得,真正伟大的著作不在其体量。以小说为例,《芙蓉镇》《活着》《我的帝王生涯》都才十万字出头,《阿Q正传》不过两万字。

中国写小说的都有史诗梦,受苏俄、英国文学影响太大,动不动就多少卷。其实又不是每个作家都是长跑选手。《白鹿原》五十万字,陈忠实也喘不上气了,写到后来忘了前面的章节。他需要一个场记。

一定要有平台,就是发表阵地。某人在一个城市当文化局长,诗歌就是不好发;下决心去当刊物主编,发表问题立即解决。

笔会常能看到一个现象:地方作家都围着编辑转,而那些主席、会长们,连陪说话的都少。

某人几十年就占着《某某日报》副刊,宁当小编辑,不当大主任。那个地方的任何一个文学饭局,都把他当上宾。主席们当陪衬,到场只是显出会议档次,某编到了才是会议实绩。

有个朋友写了一百多万字,却连个小散文都发不了。想办法进刊物当个小编,作品秒杀,各地开花。

刊物名头越大,交换发表越容易。占领了名刊大报,想不当作家都难,不然全国文学青年不答应啊!

有个老兄,当主编多年,刊物编得稀烂,但作品发表不少,大大小小的鸡毛奖也拿了一些。

一个省报副刊的编辑,我认识有二十年了,但给他投稿怎么也发不了。退稿理由都是相克的,不是说你写得太长,就是太短,不是太敏感,就是太平淡。主要原因是我没有必须的“物物沟通”。其实我也是江湖人,意思都懂。文人嘛,多少要点面子,你不能那么现实,要立等可取立竿见影。

现在回头看三毛,其实就像今天的抖音直播,她就是把自己的私密经过美颜放给公众看,围观者甚多。

以前不明白那些美女每天把自己的吃喝拉撒直播有啥意思,但很多女性就是很喜欢。

很多有女性思维的男人也喜欢。

最近听说鲁奖又开“盘口”,名单长得可出一本书。某地一下录了八个,挤彩票店门口,弹冠互摸,畅谈未来五年,那样子非常乖。

窃以为,鲁迅文学奖至少应该有一篇是按鲁迅文章的标准评出的作品,起码应该有一个位置是杂文的吧?这就像许多盲人按摩店,至少还有一个盲人在干活吧?

实际上,很多盲人按摩店并无盲人技师,这是公开的秘密。用盲人的幌子,招来的只是会按摩的。所以只招小姐,认为只要有小姐情操情趣,会洗脚会敲背,门口就会排起长队,挤成搂抱状,还吆五喝六:俺又入围了!这回见工是真的,前一段招工的同志来俺村,俺已给他按过摩了,村长亲自为俺开的介绍信,土特产也顺走五车——那什么学富要五车,俺懂。

奥斯卡奖有个规矩,必须先上院线走市场,才有资格参评。我们的金鸡奖百花奖则完全相反,评上奖的多半上不了院线;也就是说,见不得观众,只见评委。所以有个地方作协的人放话:让市场的归市场,鲁奖的归鲁奖。既然对外宣称是盲人按摩,还要啥?就瞎摸呗。

北岛的《波动》是我从沈睿家拿到,带回武汉交李建纲发表在《长江》丛刊的。王家新故意隐匿了这一段。刘湛秋两次到珠海,都说他太虚荣。当年《诗刊》办了不少发烧友培训班,王家新的工作就是没完没了给信封刷浆糊,计件工资。

前几年,《长江文艺》重新刊发《波动》,武汉一个也姓王的老诗人跳出来说,是他向北岛约稿发在《长江》丛刊。二王差点干起来。诗人形象不好,可以专门写一本。

2007年珠海搞一个诗歌奖,王家新“中奖”。照理说,他都自诩是国际诗人了,对这个奖应该不在乎,但他好像从来没有得过任何奖,所以屁颠屁颠来了。场面上,他居然装不认识我,可能怕认识我很掉价,我也就打消了和他叙旧的念头。

后来他看到一个领导找我聊天,就跟着我进了厕所,在小便池前和我并列,耳语般说:活动结束了我去你家看看。说这话时,自始自终对着墙,特像谍战戏里的地下工作者接头。

《成都》这首歌对成都的推荐,顶得上几百部长篇小说。四年前在成都参加一个剑南春酒会,第一次听到《成都》,我就感觉遇到老友了,马上就会唱。

好的作品,就是点燃你心中早已存在的欲火,并且一点就着。

没有互动就没有传播,这是新媒体的灵魂。关闭评论,就是拒绝互动。

文学传播也应该互动,不光是游戏感,而是在互动过程中发现其他发展的可能。

文学最主要的是对民族语言发展的贡献,包括从民间及时吸收新鲜的口语、流行词。现在网络出现大量的新词语,但是不太规范;会议报告反而能够更准确地表达目前生态环境中的思想。

比如:摩擦性失业,躺平性就业,巴结式表扬,迫害性批评。

我一向不认为说外语就是高大上,说汉语就是土农民。只是新东方带偏了中国教育的大方向,导致应试教育走向极端。课内不讲,课外辅导,加重了家长以及孩子们的负担,让孩子没有了天真快乐的童年。

直播间,有人炫富,有人哭穷,有人耍酷,有人卖萌……但是你看,以前教人说外语赚大钱的新东方,却是泣不成声给人推荐零食。

冉隆中说,让一口流利的英格里胥去吆喝爆米花炸臭豆腐,使所有的形而上降维到尘埃里。也有人说这接地气儿也没什么不好。我说,大家都变成能吃能睡的猪,这世界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这世界那么多人”。

什么“作业帮”“猿辅导”之类,都是看到新东方赚钱如此容易,加入分脏,遂使市场更加混乱不堪。

有一年生活困难,我到珠海城职学院代课,课堂上都是崩克头。玩手机的算安静,小讲话的变成大喧嚣,我只好停下来听他们讲。有全身名牌的对我客气:老师,你讲你的,不理他们。

下课,学生们各开宝马、奔驰走人。

我坐在国产车里发了半天呆,想了半天关于文学的问题。

俄罗斯人的苦难与浪漫,都忧伤在一首诗一般的神曲中。这是产生伊凡雷帝和彼得大帝的土地,也是产生托尔斯泰和索尔仁尼琴的土地。《情归何处》这首凄美的乐章绝配《日瓦格医生》。只有在下半夜,我才能听出作曲家的伤感和乐章内涵的凄美。

这是产生暴君的土地,也是产生良知的土地。这是毁灭文明的土地,也是让文化发光的土地。

我这人生就贱命,超过人均百元的饭吃了就闹毛病,不是痛风就是血糖高,甚至跑肚肾亏,再看账单血压还高了。

但是,五元的胡辣汤、二元的油条、十元的拉面就百吃不厌。

文学也是这样。我从来不喜欢贵族文学,我喜欢表现接地气的我熟悉的底层民间生活的文学。

一幅漫画式的水墨小品,就是因为曾经被一位大人物批评,闻名遐迩,从此有了今天的黄永玉。

所以,不要轻视文人小品,小品中有大境界。当然,一定还要大人物加持,否则,猫头鹰还是猫头鹰。

还有一点,就是要有批评,批评声音越大,给你带来的影响可能也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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