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花开如记忆（外一首）

贡才兴

洁白的玉兰，绽放出昔日的羞涩

临水的窗户已很久没有打开

一枝玉兰花横斜过窗台

于暮色中，高举起这碧萼的灯盏

四十余年了，小树已无声地高过窗前

孤影摇曳，悲喜立于一盏青花之上

小楼春雨，扶住了一棵树体内的渴望

怀抱这个夜晚的冷光，如同抱住了以往

冰清的玉兰，持有最高贵的头颅

仿佛撑一柄油纸伞，叮咚走过

湿漉漉的石板深巷

柳丝垂拂的枝头，雨中的黄昏

归来的燕子啄来旷野的新泥

而马蹄上的锈，消融了旧笺上的词语

渗过的春光，催醒了一个人内心的潮汐

临水未开的小窗，像一对泪汪汪的眼睛

幽暗处，忽听一种花裂似心碎的响动

凋敝的玉兰，又替我生死离别了一回

梅下，临《快雪时晴帖》

用远山飘忽来的雪花

磨研一砚池墨

临窗的腊梅树下

听二十八声绶带鸟的啼鸣

一声急 一声缓

恰好平仄了

一个东晋隐士胸中的霜雪

墨的线条

被早春的暖风

轻轻拂起

飘若游丝中

这些字的飞白

像无系的纸鸢 迎风

悬停在寂静的最高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