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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的人是自由的

2022-11-08谷立立

检察风云 2022年21期
关键词:波斯书籍诗人

文/谷立立

书名|《非必要阅读》

作者|维斯瓦娃·辛波斯卡【波兰】

译者|黄灿然

出版|译林出版社

《非必要阅读》的创作源于某种糟糕的体验。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波兰女诗人维斯瓦娃·辛波斯卡爱写诗,更爱阅读。曾经,她诚意十足地为自己喜爱的图书做出推荐,原本以为会深受市场的青睐,却不料读者并不买账。在反复思量之后,她找到了症结所在:每年有大量新书出版上市,其中只有很少一部分(诸如纯文学、政治评论、回忆录、重印的经典)会被摆在她面前,以欢迎解读的姿态等待她的好评。

然而,这些被评论家看中的书籍,往往只能待在书架的角落里默默吸灰,等待最终被化为纸浆的命运。相反,那些不被推崇的书籍,反倒常常位居销量排行榜的前列,成了图书市场的大赢家。为何如此?或许,就像辛波斯卡所说,所有的推荐都是“非必要”的。还好,辛波斯卡并没有因此灰心。在她看来,阅读以及建立在阅读基础上的评论,自有其存在的价值。我们无须妄自菲薄,只要抱持一颗平常心,以普通读者的姿态面对眼前的每一本书,也就足够了。

为了消遣而阅读

就像英国女作家弗吉尼亚·伍尔夫所说,普通读者“读书是为了消遣,而不是为了传授知识或纠正他人的看法”。辛波斯卡显然很认同伍尔夫的说法。她自称是老派的人,相信读书才是“人类迄今发明的最光荣的消遣”。这里的“消遣”并不带有丝毫贬义。相反,“消遣”所指向的往往是最为真切的生活,就像跳舞、唱歌、饮酒、打扮、狂欢。很难说,离开了诸如此类的消遣,人类的文明进程会不会倒退。但显然,如果没有它们,我们的生命将会变得单调乏味,“甚至有可能在散乱和失败中度过”。

阅读的人是自由的

那么阅读呢?阅读的人是自由的,这是一个人的国度,既谈不上规则,更无所谓约束。“这意味着,你大可以随意翻开一本书,也可以任意中断无趣的阅读;可以读聪明书,从中蒙受教益,也可以读愚蠢书,学到一点什么;或者干脆放下学习的重担,将自己交给文字,在并不可笑的地方放声大笑,为并不悲伤的段落泪流满面……因为在这里,你就是主宰,一切均取决于你的本能。”(辛波斯卡)

《非必要阅读》恰恰就是这种本能的产物,它似乎要与普通读者保持同步。辛波斯卡既没有刻意描述手中之书的性质,更不会悖逆本心单纯地说说好话,而是抱着忙里偷闲的轻松心态,抛开“无休止的评估的重压”,从容地翻开书页,随手记录下自己的阅读心得。就像她所说的,“有时候书本身是我的主题,有时候只是一块踏板,供我做各种不着边际的联想”。《非必要阅读》即是如此。书中收录评论96则,从名人轶事到室内装潢,从瑜伽运动到合法捕猎,从美食烹饪到大陆漂移学说、古生物研究史,可谓无所不包、应有尽有。

而从那些不偏不倚的评论里,不难看出辛波斯卡满满的诚意,以及她作为爱书人的良心。比如日历。大约没有人会认真对待一本厚厚的、需要每天撕下的日历吧。但在辛波斯卡这里,日历也是一部需要细细阅读的书。因为比起那些糟糕透顶的小说,日历终归是谦逊的、平实的、低调的。哪怕它的使用周期长达一整年,日历也不会喧宾夺主,吸引人们过多的目光。它是精确的,“要求其校对具有专业的完美性,因为一丁点儿差错都有可能导致心灵失序”——只要想到一个星期有两个星期一,或者久久期盼的长假无端被剥夺,谁都会情不自禁地瑟瑟发抖。

最为真实的人生体验

同样的还有数学。很难想象像她这样一位诗人,竟然会对枯燥乏味的数字产生兴趣。《数字说了算》一篇谈的是统计学。辛波斯卡自称,她很羡慕她的某位朋友在阅读统计年鉴时的反应:他从连篇累牍的数字中看到了“人生的恢宏全景”。甚至,更令人惊叹的是,他不仅能看到、听到数字,还能真真切切地闻到数字。愚钝的我们当然不会知道数字究竟会有什么样的气味,是焦糖味,还是鱼香味,抑或是某种无以言表的美味。

但在辛波斯卡这里,这一切都是妙不可言的。她自称“充满了被误导的想象力”,只要一看到数字,她高速运转的大脑就会不由自主地马力全开,将它们转换为有趣的故事:“一整个男人出现在我眼前,然后是一个加上若干十分之一的女人从他身边跃出。这对不寻常的夫妻接着生了(大约?!)两个孩子,孩子们立即开始猛喝烈性酒,到年底,他们已经喝掉九斤……”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辛波斯卡的真实感受,但至少,谁都不难看出由这些数字串联起的日常生活。

毕竟,如果没有最为真切的人生体验,就不会有如此强烈的连锁反应。这样一来,就像打开了孕育故事的永动机,似乎只要看到诸如此类的物事,辛波斯卡就会自然而然地想起什么。或者说,生活就是她所有创作的源头,如果没有日常的吃穿住行,这个世界或许就会少了许多精妙的诗篇。说到底,辛波斯卡的阅读是自由的。常常,她穿行在书籍的海洋中,随手拿起一本,翻开几页,细心阅读,并不在乎作者写的究竟是文学还是科学。

诚实是诗人的基本修养

比如《盛开的爱》,这则短文谈到了波兰园林栽培专家什切潘·皮耶尼翁热克的《苹果花开时》。辛波斯卡坚信,这本书不是为专家而写的,而是“为众多时不时喜欢偏离正途,在不熟悉的知识领域闲逛的读者而写的”。这句话也可以用来形容她自己。她很清楚,文学评论从来不是她的长项。于是,她索性放下教导世人的重担,像普通读者那样,不带任何功利地在书籍的世界里随意闲逛。《非必要阅读》正是这种“闲逛”的成果。辛波斯卡坚信,她和皮耶尼翁热克一样,都渴望在为数众多的陌生读者身上“嫁接”某种相似的爱。

然而,她也知道,普通读者往往生活在“一种迟疑不决的恒定状态中”。这种迟疑不决,常常影响他们对阅读的态度。好在,他们拿起的每一本书,“都发挥了诱惑他们的作用,使他们满怀激情全心投入”。这种全心投入体现在《非必要阅读》中,就成了彻彻底底的诚实。在谈论爱德华·吉本的名作《罗马帝国衰亡史》时,辛波斯卡曾用“诚实”来概括历史学家的基本修养。而身为诗人的她又何尝不是诚实的?她用她独到的阅读观一再刷新我们对于诗人的认知!是的,她并不需要四处寻找“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理想生活模板,因为真正的生活就在她的身边。在这里,一切都是自由的,一切都是诚实的,一切都是必要的,就像她钟爱的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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