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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作品中的悲剧女性形象研究

2022-11-06盛娇

艺术科技 2022年20期
关键词:女性形象张爱玲悲剧

摘要:张爱玲作为20世纪中国典型的女性作家,以其生活经历真切地再现了女性经验、女性感受、女性言说,进行女性叙事。不难发现,一代又一代平凡的都市女性都逃不过时代的悲剧。文章结合张爱玲作品展开文本细读,以女性生活为主要切入点,试图更加立体地展现社会世俗人生中的女性形象,并运用类型法研究张爱玲笔下的悲剧女性形象,追溯悲剧女性形象成因,并分析悲剧女性形象塑造的独特价值,感悟张氏美学下的女性文学创作,理解女性、悲剧美、人性三者的关系。

关键词:张爱玲;悲剧;女性形象

中图分类号:I207.4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9436(2022)20-0-03

当前,国内外对张爱玲作品中的女性形象的研究成果颇丰,尤其以张爱玲作品中的悲剧女性为主,对张爱玲作品中都市意识与写作手法的探究也成果丰硕。但运用类型法对张爱玲作品中的悲剧女性形象进行划分的并不多,相关论文多以某个小说中的女性形象为切入点,对张爱玲作品中悲剧女性形象的成因、书写价值着墨不多。文章通过深入了解张爱玲作品中的女性形象,探究其在女性书写上的内外张力,对其悲剧女性形象构建作进一步了解,结合小说中的人物、环境、情节等艺术体现,进一步把握悲剧女性形象的差异、悲剧诱因、时代特征等,挖掘其价值体现。

1 张爱玲作品中悲剧女性形象分析

1.1 谋生与谋爱的风月女子

风月女子作为社会最边缘的“商品”,连接着世俗与人心,是刺激和欲望社会中不可或缺的女性形象。她们从事卖淫活动,卖淫当然与性有关,中国自古便谈性色变,妓女形象大多也由男性来完成相关叙述。

张爱玲作品中的妓女形象分为谋生型与谋爱型两类。

张爱玲作品中的谋生型妓女形象,是世俗生活中最现实的普通女性,面对步履维艰的生活,她们只能出卖自己以求一日三餐,得榻而眠。张爱玲在《红玫瑰与白玫瑰》中虚构了一个无名法国妓女,主人公佟振保作为男权社会的掌控者,向外寻求欲望的释放,将自己的第一次交给了这个卖淫女性。但就是这样一个无名的妓女形象让佟振保觉得很羞耻,她花着佟振保的钱,却不能让他开心,甚至丝毫不受控制[1],这直接反映了张爱玲对社会前移男性权力的反抗。但这是实际存在的,也正是这些事实导致了女性压迫,产生了女性悲剧,故张爱玲的这一女性形象直接区别于现当代传统妓女形象构建,从张爱玲的视角形成了对男性的一种打击。

张爱玲笔下的另一类女性同样身处男权社会,受困于男权制度,但随着时代的变迁和思想的流变,妓女这一女性形象同样在创作中得到了新的发展,即谋爱型妓女。例如,《第一炉香》中的葛薇龙,为了读书、求爱,在奢华淫靡的生活环境中,一步步走向堕落,情欲物欲的世俗诱惑让她成为交际花,以获得生活中的片刻欢愉。这类女性对爱情的理解与追求是极为纯粹的,她们敢爱敢恨,敢于为爱情付出,也进一步凸显了张爱玲对女性价值的肯定,对男性不负责任、肆意奴役女性情感的批判[2]。

张爱玲笔下的部分妓女为了生活而走上风月之路,她们生活在男权社会,以依靠有权有势的男性为生存之道,另一部分妓女为了谋爱而牺牲自己,小说更侧重于彰显女性主体的情欲追求。同一身份,不同选择,在沉沦的人生中求得生存,在俗世的逆境中谋求爱情,张爱玲试图以这种妓女形象呼唤女性在生存和爱情方面的觉醒。

1.2 上海没落贵族公馆女人

公馆先前是大官或富豪的住所,是荣华富贵的象征。但在张爱玲的小说中,公馆是穷途末路的封建世家移植在十里洋场中的封建大庄园。张爱玲就出生在上海传统公馆之中,深知上海传统公馆的封建黑暗。

在《金锁记》中,张爱玲就对姜公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境地进行了详叙,也通过公馆中的下层仆人进一步阐释了公馆在上海新旧转型中灭亡的绝对性。而这种黑暗公馆所孕育出的七巧,自然也有利益至上的上海人的心理需求,于是她为了金钱葬送自己、葬送儿女[3]。在《封锁》中,“如果没有空袭,如果不碰到封锁,电车的行进是永远不会断的”[4]。然而,日常生活的稳固必然在现实下破碎,女主人公吴翠远出生于传统大家族,作为乖乖女,也在吕宗桢肆无忌惮的勾引下变得混杂、变得妥协,甚至想要成为小妾,自轻自贱。这一类公馆女人在城市生活中感到迷茫,难以抉择是前进还是后退。

衰落的公馆家族、没落的贵族女人与传统文学、新文学相互渗透,瞬息万变的上海都市故事在张爱玲的笔下缓缓展开。

1.3 新旧世俗交替下的“苦行者”

张爱玲笔下的女性在新旧两个时代背景下谋求发展,见证了传统与现代的碰撞。张爱玲的作品预示着传統中某些束缚个人发展的因素,必将在现代要求个性解放的浪潮中被遗弃。

张爱玲以女性独有的细腻关注上海这个亦新亦旧世俗社会中女性的生活,在文学的个人主义之中向男性中心主流文学话语发起抗争,充分体现了新时期独立女性主体思想,基于此,俗世的饮食男女登场[5]。《红玫瑰与白玫瑰》中的佟振保,在红玫瑰与白玫瑰之间左右为难,妻子孟烟鹂在丈夫一次又一次践踏忠贞后,选择出轨裁缝寻求平衡。娇蕊则抱着“我家里送我到英国读书,无非是为了嫁人,好挑个好的”的态度,对佟振保最初不过是玩一玩,希望在其与男友之间追求两性的平衡。

《金锁记》中自由泼辣的麻油店姑娘,被父亲为了金钱割断亲情,而自己也被情欲之火、黄金之火一步步吞噬,成为迫害儿媳的恶婆,成为折磨女儿的恶母。10年后,七巧获得家财,但仍无法得到爱情,只好疯狂追求黄金,于是她变成了人性变态的疯子,可谓悲剧女性形象的典例。

这群女性是站在社会边缘的他者,但她们努力地进入男性传统文化社会核心之中,在日常生活中经历了善与恶、爱与恨,又以俗人、俗事结束现实。对普通女性日常世俗生活关注的文学思潮,饱含着对男权话语中心的反抗。

2 张爱玲作品中悲剧女性形象成因

2.1 自身经历

张爱玲出生于名门贵族,但黑暗的、罪恶的时代让她的童年饱受梦魇似的折磨,家族没落、父母离异,一点一点地腐蚀着张爱玲的生命。1938年,她终于逃出了那一所深渊旧宅,但在新旧交替的男权社会中,作为女性的她难寻秩序。她悲凉地感悟到人间没有爱,也逐渐形成了孤独、自卑的性格,这为其生活及今后的小说创作奠定了悲凉的基调[6]。

张爱玲在文学世界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栖身之地,于是她书写旧社会封建大家庭的魔性,书写旧社会的人性悲剧,书写旧社会思想束缚下的灵魂挣扎[7]。从散文到小说,从小说到剧本,她都正视文学传统,发展现代意识。李欧梵在《漫谈中国现代文学中的“颓废”》一文中,评价张爱玲是一个真正敢于从现代意识出发,却又在古典诗词中汲取力量,在五四运动后对旧社会、旧文学进行全面批判的近代文学家。

父亲掌控下的悲剧家庭击碎了她的美好童年,与胡兰成的悲剧婚姻击碎了她的美好爱情,赖雅的悲剧命运击碎了她的母性。在一次次重創下,张爱玲在文学创作中,虚构了一个个悲剧女性形象,也通过这一个个悲剧女性形象呼吁女性独立。

2.2 男权社会

人处于社会联系之中,不是孤立的个体,社会给人的生存施加了巨大的压力,尤其是女性,在社会人生中感受悲喜。张爱玲叙述了动荡时期,面临打压、欺辱、搜查的都市人的感情生活,在乱世中察觉女性的隔膜和孤独,对女性进行了自省式的解剖。她强调笔下女性在时代背景下的无奈,尝试探索女性命运,从女性本位出发去解释时代悲剧。

女性的好与坏、善与恶,依然受男权影响。《第一炉香》中的葛薇龙、《金锁记》中的曹七巧、《倾城之恋》中的白流苏,无一不是在男性意志下逐渐走上错误的道路。这也进一步印证了张爱玲所述,女人的缺点是环境与时代导致的,女人的劣根性是男子一手造成的。不难看出,张爱玲是站在人性的视角上审视男女关系的。张爱玲笔下的女性受到封建礼教的束缚,女性自身的妥协性、个性焦虑,使她们依附于男权社会,女性“抬头”会招致排挤和针对。一旦开始反抗,就必须拼死抵抗,故众多女性都选择了继续接受与隐忍[8]。张爱玲笔下的女性如曹七巧、白流苏等,皆出生于旧式大家庭,受到封建礼教的影响,她们清晰地知道自己是男性的附庸,是传宗接代的工具,但无法反抗,最终只能以悲剧结尾。特定的社会环境和具体的生活环境使她们反抗无门,最终被世俗所打败。

2.3 欲望侵蚀

如果说男权社会的束缚是女性悲剧的外在诱因,那么悲剧女性最大的内在仇敌,就是自身赤裸裸的、不可遏制的欲望。小说中的“欲”通常以特有的形式存在,浓缩在女性的日常世俗生活中,人无法真正意义上脱离世俗生活,就必须面对欲望具象对人的真实引导。因此,只有深入日常生活,才能更加接近女性心中潜在的欲望,更充分地发现女性对欲望的敏感。

张爱玲以旁观者的态度审视作品中的女性。《倾城之恋》中的白流苏以爱情作赌注博取前途;《金锁记》中的曹七巧为了金钱葬送了自己与儿女的人生;《第一炉香》中的女大学生葛薇龙为了爱情出卖自己,最终走向灭亡。在物欲与情欲的诱惑下,她们性格被扭曲,行为变得乖戾,走向了不归路[9]。

张爱玲笔下的女性人物在物欲、情欲等欲望的狂欢之中,难以掌握自己的人生走向,在懵懵懂懂中被动接受,在不可避免中走向灭亡,这使得女性的悲剧形象得以凸显。

3 张爱玲作品中悲剧女性形象塑造的独特价值

3.1 从女性视角塑造悲剧女性,唤醒女性独立

张爱玲是女性的真实记录者,使我们得见女性反抗的无力苍凉。张爱玲笔下的女性想要独立却无法独立,身处男权社会,她们必须以一种寄生的方式依靠男性。如何改变这种畸形的男权话语语境?一方面,张爱玲在作品中探索男弱女强的叙述模式,将男性卑劣、脆弱、自私等虚弱无能的嘴脸展现出来。另一方面,作品中的部分女性也开始从主动依附到寻求生存的反抗,而在男性强权下,女性的反抗要么走向挣扎的妥协,要么面临人性畸形所导致的毁灭。

3.2 为现代文学谱系增加了新的女性形象

五四运动后期,西方女性主义理论传入中国,为中国女性写作带来了信心。张爱玲是新时代的作家,她及时把握思想流变,尝试将女性形象从陈旧古板的传统秩序与规范中解放出来,以此塑造一系列新的悲剧女性形象。其作品强调了女性从沉默到觉醒的过程,丰富了女性文学创作题材与内容,为现代文学谱系增添了新的女性形象,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具有独特的意义与价值。

3.3 从文学突围塑造悲剧女性,控诉男权社会

张爱玲的小说中既有时代的悲戚、关于整个时代的恢宏叙事,又有关于个人的细腻的情感叙述。张爱玲尝试以男弱女强的叙述模式,改变男权社会下女性的生存状态,通过对女性世俗生活进行精细描写,控诉男性的操纵者地位,想要以清晰的女性意识瓦解对男性的原始依赖,以此彻底地实现女性生存价值,以女性自我主体为中心,打破男权社会语境下的女性生存模式。因此,其作品中的女性形象得以突破,控诉男权社会,张爱玲功不可没。

4 结语

张爱玲是旧社会女性生活的真实记录者,她立足于自身的悲剧经历,受中外文学的影响,在男权社会中寻找典型,塑造悲剧女性形象,突出男女关系,强调女性在男权社会中的无奈,批判女性生存的他者意识,努力构建女性个人主义书写框架。因此,在张爱玲的小说中,我们能看见女性文学思潮的流变,看见世俗女性所面临的时代、家庭、人生的流变,一个时代的文学就是一个时代的真实反映,有必要对其加以品味。

参考文献:

[1] 张爱玲.红玫瑰与白玫瑰[M].广州:花城出版社,1996:39-42.

[2] 王新鑫.张爱玲《第一炉香》里的女性焦虑意识新解[J].名作欣赏,2021(35):22-24.

[3] 毛梦杰,乔子路.浅论文学创作中的“上海女性”与“上海书写”:以张爱玲、白先勇、程乃珊为例[J].长江丛刊,2018(26):12.

[4] 王蜜.浅析张爱玲小说中女性的病态心理[J].文化创新比较研究,2017,1(27):42-43.

[5] 赵钡钡.兀自风流野火花:从改写管窥张爱玲女性书写的贡献[J].扬州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1,15(1):61-65.

[6] 双笙.背叛的终结:张爱玲晚期作品中的流散与历史表征[J].现代中国文学与文化,2012,24(1):132-135.

[7] 张纯静.从欲望写作到民间叙事的回归:论王安忆小说文本中女性意识的表现[J].重庆工商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6):97-100.

[8] 龙梅.论张爱玲、王安忆小说中的两性关系书写[D].长沙:湖南师范大学,2008:5-6.

[9] 曾玉雯.女性生存与物质指归:张爱玲小说解读[J].中国文艺家,2019(8):75.

作者简介:盛娇(2000—),女,江苏连云港人,硕士在读,研究方向:农村生态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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