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是无声的表达—浅析《流金岁月》人物造型的色彩设计

程冰莹 顾悦禾 吴梅艳

盐城工学院纺织服装学院 江苏 盐城 224000

马克思说：“色彩的感觉是一般美感的最大众化的形式。”而电视剧作为视觉文化的重要载体，也与大众生活密不可分，所以，电视剧中出现的色彩艺术，自然成为大众审美的一个极其普遍及醒目的表现。电视剧中角色的服装色彩要围绕着装对象、考虑服装款式，并指引着剧情发展和情感深化，为了使剧中服装具备更强的审美价值，其色彩设计必然肩负极其重要的使命。

一、服装色彩对于电视剧人物角色构建的影响

1.服装色彩的象征性

《周易·系辞》记载：“皇帝、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盖取诸乾坤也。”唐代孔颖达疏云: “垂衣裳者，以前衣皮，其制短小，今衣丝麻布帛所作衣裳，其制长大，故云垂衣裳也。取诸乾坤者，衣裳辨贵贱，乾坤则上下殊体，故云取诸乾坤也。”[1]其意为服装有一定的象征性，可以“表贵贱，辨等级”，这种象征性在色彩上表现的更为明显，颜色的贵贱作用一直持续到清王朝的结束。大体上黄色为最高统治者专用，唐李渊建国后规定：除了皇帝可以穿黄衣之外，“士不得以赤黄为衣”。之后，唐太宗又制定了一至九品的品官袍衫颜色，以此来区分等级：二品以上服紫，五品以上服绯，六、七品服绿，八、九品服青。纵观我国古代社会的服饰用色，一般具有华丽感、醒目性的高纯度色、暖色基本上均为统治阶层服用，来显示其权力和地位。

在现代，中国社会已不存在所谓服色的限制，但人作为社会的个体，其服装用色的选择，必然会受到社会经济、道德、文化、风俗的影响，也必然会反映出穿着者的精神面貌、审美情趣甚至文化修养。而电视剧作为现代传媒艺术手段，大众文化主流产品，其中的人物造型中服装色彩的视觉性呈现往往“通过意象、符号、象征来创造、激发和整合欲望，在服饰符号与其指代意义之间建立了一种创造性的联系，从而完成了服饰符号能指与所指的全新结合”。[2]

2.服装色彩构建人物角色

改编自亦舒同名小说的热播剧《流金岁月》于2020年12月28日在中央电视台电视剧频道亮相，并在爱奇艺同步播出，如图1。凭借小说本身关于女性成长的题材故事、精美时尚的服化道以及颇具电影质感的画面表现，该剧一上线便引发广泛关注，成为2021年年初的大热剧集。该剧的热播，与剧中两位女主角的出色表现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流金岁月》讲的是两个性格迥异但友谊万岁的女孩在生活打磨下的不断成长，从家庭、职场、爱情中体验波折和磨难，最后学会陪伴与守护。其中女主之一蒋南孙独立顽强，虽出身富裕家庭，算得上娇生惯养，但在家庭破产、父亲骤然离世之后撑起了整个家庭。她在职场奋斗，鼓励母亲去寻找自己的幸福，毅然照顾从小就重男轻女的祖母，是一个坚强温暖的形象；而另一位女主朱锁锁娉婷曼妙，活色生香，虽然从小寄人篱下，但无所畏惧、充满生命力，在职场上重情重义，在生活中百折不挠，是一个外向精明的形象。

图1 《流金岁月》剧照

所以在角色塑造上，蒋南孙作为在“上海复兴路生活”，锦绣堆里长大的大家闺秀，她的前期剧情生活集中在校园，相比朱锁锁为人处世的老道，她就是人畜无害的“傻白甜”，所以在前期的服装造型上多为宽松简单，随性自然。色彩也以无彩色中的白色为主，整剧出现的118套造型中，白色单品为主的造型多达65套，占比约55%，以此塑造出温婉气质的感觉，其中首次出场的造型就是一席简单的白裙，纯白色的衣身没有任何装饰，如图2，但是硬朗的材质、立裁的版型以及精致的细节都显示了穿着者的教养、身份和财力。

图2 蒋南孙白色服装造型

此外，其余服装色相集中于黄橙色、蓝绿色及少量的紫色区域，并且色调主要集中在中低纯度区域，如图3，温柔的色感凸显了剧中低调温婉，不争不抢的气质，相对于另一位女主角朱锁锁的性感外露，蒋南孙的穿搭看起来简约文艺，就如原著中的南孙：“我不是不爱华丽的衣裳，只是人生在世，总还有别的事看做吧。”

图3 蒋南孙服装造型色彩分析图

如果说蒋南孙是美而不自知，朱锁锁则是恃靓行凶，明艳张扬：单亲父亲在外跑船，她自幼被寄养在小市民阶级的舅舅家，住的是弄堂里的老房子，但是她不愿过这样的日子，盼着有一个自己的家。朱锁锁洒脱仗义，为朋友两肋插刀，嫁入豪门后受尽委屈，在婆家破产后却能变卖房产资产，帮婆家度过难关。这样精明大气的朱锁锁，在剧中共114套造型，其中色相的分布相对比较均衡，其中尤其突出的是张扬的色调，突出人物“爱花钱、懂享受，不吸引眼球不成活”的形象特质，如图4。

图4 朱锁锁造型服装色彩分析图

在鲜亮色彩的加持下，朱锁锁的服装款式也是保持窄、紧、露的特点，与保守清冷的蒋南孙形成对比，在造型上彰显野心，如图5。

图5 蒋南孙与朱锁锁造型对比

电视剧服装设计通过色彩的变化来表现人物的不同性格、气质，并考虑到穿着者的服用时间及区域，甚至要参考到不同的审美情趣和价值取向，让观众能够“观其服，知其人”，让服色成为表明其身份特点的象征性标志。

二、服装色彩对于电视剧人物情感深化的影响

穿着在人体上的服装，不同于一幅静止地挂在墙上的工艺品，服装上的色彩会随着人的活动而进入各种场所，甚至会因为其不同环境、不同经历而产生变化，正如维瑞蒂在《色彩观》中所言：“色彩被视为一般大众生活中一项强大的感情因素。大家最有兴趣的自然是色彩对心理和情绪的影响，这个层面显然是一般人普遍关心的话题，使得这个基本上属于主观范畴的问题大获重视。”[3]色彩的冷暖、轻重、软硬，甚至兴奋与安静、华丽与质朴，都可以与电视剧中的人物形象有机的结合在一起，甚至有助于人物在剧情中情感的升华和意境的强化。

1.服装色彩烘托情感变化

《流金岁月》中的蒋妈妈戴茵，是剧中重要的女配角之一，原著中她并没有提及姓名，因为她只是蒋家豢养的金丝雀，一位只配叫“蒋太太”的阔妇，电视剧中前期的戴茵是典型的上海富太，终日周旋于强势婆婆、昏聩老公之间，每日的消遣就是出门玩牌。在剧中前期着装整体得体端庄，以无图案的纯色衬衫为主，色相相对集中，色彩纯度偏低，体现气质的优雅和生活的精致，如图6。

图6 蒋妈妈戴茵前期造型示例

而后期老公死后，奔赴意大利散心的她显然敞开心扉，穿着打扮都年轻了不少，服装中加入了图案元素，无论是机场的花色衬衫，还是后期归国省亲时的碎花裙装，都体现了角色精神上的转变：从忍耐、逃避到迎接新生活的雀跃，如图7。

图7 蒋妈妈戴茵后期造型示例

2.服装色彩的情感联想

电视剧中的服装色彩不仅仅对其角色身份进行象征，同时还可以运用色彩的联想，对角色的情绪进行指示，这种联想往往是抽象的，会受到观色者性别、年龄、经验的影响，甚至性格、职业、生活环境也会起到作用。因此，服色设计师应该有意识的对色彩的一般共同性联想有所了解，比如黑色联想到坚实、刚强、死亡；灰色联想到格调、忧郁、沉默；红色联想到热情、危险、革命；绿色联想到新鲜、环保、希望等等[4]。

因为大众基本上会对“白色”产生“清洁（清楚、洁白）、神圣”的色彩联想，所以在电视剧剧情中，为了塑造正面、纯洁的人物形象时，可以使角色穿着白色服饰，而后期在人物经历发生变化，情绪上产生或悲或喜的波动时，可以在服色运用时同样依据色彩联想而进行变化。如《流金岁月》中的女主角之一蒋南孙，在前期校园生活时，服饰色出现大量白色，体现人物的不谙世事、单纯天真；而经历了家庭破产、父亲骤然离世，并需要支撑整个家庭的重担时，蒋南孙的服色也发生了变化，有“坚实、幽雅”的茶色、“光明、希望”的绿色、“高贵、优雅”的紫色，因为人物情感的多样化，色相也变得丰富、流动起来，如图8。

图8 蒋南孙服装色彩的色相变化

三、色彩对电视剧人物造型画面构成的影响

在电视剧中，人物是主体，环境是背景，不同的场合和环境下，会有不同的光线和气氛，从而会产生不同的色彩组合效果。光源对服装色彩的显色效果影响被称为演色性，在电视剧的拍摄过程中的光线照射，甚至于后期的调色修饰，都会对服装的演色性产生作用。可以从自然光源、人造光源的角度分析拍摄过程中的演色效果。

1.自然光源

一般将太阳光、火光等自然放射的光源称为自然光源，太阳光由于时间的早、中、晚以及不同季节、地区、方向、环境而有区分，服装会在不同的太阳光光源条件下，产生不一样的色彩倾向。一般来说，早晚时偏暖，中午时发白；室内朝北相对稳定，朝南时，明度变化大；受光面色相倾向于光源变化，背光面色相与受光面成补色倾向，纯度低。

2.人造光源:

人造光源是人类科技文明发展的产物，根据出现先后的顺序有：火把、油灯、蜡烛、电灯（白炽灯、日光灯、霓虹灯）等。白炽灯靠钨丝发光，灯体比较热，色光呈现低纯度橙黄色，而日光灯光偏冷，色光呈现低纯度蓝灰色，这两种灯光下的服装色彩均会产生变化，如表1。

表1 白炽灯光、日光灯光的演色性[5]

所以，电视剧拍摄灯光的运用可以配合人物风格及其服装色彩来营造视觉氛围，例如蒋南孙出场的时候，剧中设置的光线往往更加柔和，塑造角色阳光、文艺的特点，同时也赋予整个画面柔美的氛围感；而朱锁锁登场时，光线会稍微硬一些，同时光的颜色也会有变化，对比度相对更高，角色的层次感也会比较丰富一些，如图9。同理，服色的选择时也需要考虑到拍摄灯光的运用，从而达到更好的展示效果。

图9 蒋南孙、朱锁锁角色的光线塑造差异

结语

在五光十色、缤纷绚丽的电视剧世界里，服装色彩也在发挥着举足轻重的神秘作用，它与剧情、主题紧密结合，有助于角色的形象构建、情感深化、氛围渲染，使得剧集在单纯叙事的基础上增加了艺术层次和文化内涵。本文以《流金岁月》为例，就服装色彩在人物造型中的作用进行了简要的分析，展示了其象征性、流动性以及环境适应性的特性表现，希望能为今后的国产电视剧服装提供一定的借鉴和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