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日常谈话研究的学理探析

唐 正 芒 张 春 丽

迄今为止，学界研究毛泽东思想主要是以毛泽东著作作为基本依据，很少关注和利用毛泽东著作以外的日常谈话内容。毛泽东一生在各种场合中有过无数的谈话，这些谈话大多带有一定思想、理论、观点和情感。由于毛泽东演说能力强、谈笑兴趣浓，加上他巨大的个人影响力和极强的语言魅力，这些日常谈话多被以各种方式留存下来，堪称一座未开发的毛泽东思想“富矿”。这座“富矿”亟须我们进一步挖掘、整理、研究和利用。本文试就这一问题略谈拙见，以引学界关注并呈大家指教。

一、收集毛泽东日常谈话有取之不尽的文献源泉

毛泽东和毛泽东思想的研究经久不衰，各种各样对毛泽东的回忆、纪念、缅怀、敬仰、歌颂、叙述、记录、评价的文献资料也日益增多，关于他的文献资料浩如烟海，为收集、整理、开发、利用毛泽东日常谈话提供了取之不尽的文献源泉。

从纵向看，自1921年他作为中共“一大”代表，直至1976年去世，人们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对他极具影响力的这50多年的生平和思想进行回忆、研究、纪念、探讨，从而形成无数的文献资料。人们还对他青少年时期的事情包括他青少年时的言谈，也予以尽可能全面的追忆，这就形成了浩如烟海的关于毛泽东的各种各样的文献资料。

从横向看，在毛泽东生活的年代，所有党和国家领导人、各级党政干部、各界知名人士、工、农、兵、学、商、文化人、专家学者、宗教界、民主党派与少数民族人士、海外侨胞、国民党爱国将领和爱国人士、妇女、青少年、外国首脑、政要乃至普通外国朋友，更不用说他的家人、亲友和身边工作人员等许许多多人(以上如有相近人物类别的重复，意在强调与毛泽东接触的人之广泛)都与毛泽东有过接触，许多人会在见过毛泽东后即以各种方式将毛泽东的口头谈话追录下来，并据此写成回忆著作或纪念文章。在毛泽东诞辰及逝世纪念日也结集出版过许多研究、纪念、缅怀文章或回忆录式的毛泽东生平介绍与纪实叙述，也会披露出毛泽东的许多日常谈话。

据统计，自新中国成立至1975年，毛泽东有2900多天在外地指导工作，各地方党史、文史部门即编写出《毛泽东在河南》《毛泽东在安徽》《毛泽东在江苏》《毛泽东与山东》《毛泽东与福建》《毛泽东与甘肃》《毛泽东与广西》《毛泽东与河北》《毛泽东50次来湖南》等文献资料。此外还有许多其他各类关于毛泽东的文献史料，不再一一列出。不难想象，关于毛泽东的各类文献资料确实很多。

在读秀学术搜索上输入“毛泽东”进行搜索后发现：截至2021年6月，研究毛泽东的图书约有33000种，中文期刊文章约有167000篇。以同样的方法搜索“马克思”，研究马克思的图书约10000种，中文期刊文章约34000篇；搜索“孙中山”，找到中文图书约22800种，期刊文章约65100篇；搜索“华盛顿”，找到图书约14700种，期刊文章约60900篇；搜索“罗斯福”，找到图书约13200种，期刊文章约15600篇。在中国知网搜索后发现：研究毛泽东、马克思、孙中山、恩格斯、列宁的期刊论文分别为67600、54980、17600、15220、3784篇，可见有关毛泽东的研究也远远多于其他人。通过数字比较不难看出，与毛泽东相关的文献资料数量最多。

海量的文献资料为收集、整理和研究毛泽东日常谈话提供了极为充足的资料基础，收集、研究毛泽东日常谈话完全可能又十分必要。

二、毛泽东日常谈话有两大鲜明特点

其一，毛泽东日常谈话更多地体现为对具体、实际工作的指导。

如果说，已正式出版的毛泽东著作更多的是毛泽东深思熟虑的理论的阐发的话，那么，毛泽东日常谈话则主要体现为毛泽东与各方面人士交谈日常工作的状况。毛泽东的著作主要体现为毛泽东为党和国家进行的理论探索，而他的日常谈话则主要体现为他对党和各地、各方面实际工作的具体指导。当然，任何事物都不是绝对的，但就大多数情况而言，其著作与其日常谈话，是有上述较明显区别的。

其二，毛泽东日常谈话总体上看形成了颇具“毛氏特色”的话语风格。

毛泽东的日常谈话“毛氏特色”鲜明。他的日常谈话语言魅力强，风趣幽默而不失旁征博引，或古为今用，信手拈来；或理中寓情，言情交融；或想象丰富，气势磅礴；或深入浅出，入木三分；或言简意赅却振聋发聩；或大家风范却平易近人。听后让人印象深刻，入耳入脑，更易懂易记。这样一来，人们在对他的回忆、纪念、叙述、记录、评价、研究的各种文献资料中就很自然地会留存下很多他的谈话内容。

三、开发毛泽东日常谈话思想“富矿”为势所必然

我们已从各种毛泽东文献资料中广泛搜集并按中共党史分期整理出“毛泽东日常谈话”360余万字(除去谈话背景交代)，编印成《毛泽东著作以外的日常谈话》共11册。已作的这些搜集、整理工作使我们深有感触：毛泽东日常谈话这座思想理论“富矿”亟须开发、利用！

从横向归类看。毛泽东日常谈话是对毛泽东著作中的思想理论的重要补充，毛泽东日常谈话也蕴含着丰富的毛泽东思想。从宏观方面来说，它涵盖了毛泽东思想六个组成部分的各方面内容。从学科来说，它涵盖了马克思主义理论、政治、经济、军事、文化、外交、哲学、历史、社会、管理、教育、文艺、体育、卫生等许多方面。从中观或微观方面看，有如毛泽东日常谈话中的马克思主义观、群众路线观、从严治党观、廉政反腐观、制度建设观、军队建设观、人民战争观、林业生态观、教育发展观、读书学习观、农业观、粮食观、文艺观、体育观、卫生观以及毛泽东的黄河情结、毛泽东谈青年的培养教育、谈台湾问题的解决等，都可以凝练出科研课题或硕士、博士人才培养课题。我们对毛泽东日常谈话的特点与规律进行研究，将某一时期毛泽东的日常谈话与其相应时期的著述进行比较研究，则可进一步深化和拓展对中共党史、共和国史及毛泽东与毛泽东思想史的更广泛更深入的研究，不失为研究毛泽东与毛泽东思想的新向度、新视野、新领域、新范式。

四、研究毛泽东日常谈话具多重意义

研究毛泽东日常谈话，具有多方面的意义。

一是有利于更全面发挥毛泽东思想的指导作用。毛泽东日常谈话内容丰富，其中许多有价值的谈话内容至今仍有指导意义，对毛泽东日常谈话的整理、研究，能使我们更全面挖掘、更完整把握、更深入研究毛泽东思想，能更完整、更全面地发挥毛泽东思想的指导作用。

三是有利于为子孙后代留存宝贵的毛泽东精神和思想遗产。毛泽东已出版的著作有纸质载体，成文成册，易于代代流传。但对他的日常谈话这笔珍贵的精神和思想遗产，如不加以收集、整理、校勘、利用，让其零星散落在浩瀚书海和堆积成山的档案报刊中，则这份思想遗产就达不到其应有的思想力量与学术价值。现在做好收集、整理、校勘、利用毛泽东日常谈话这一工作，正是在为我们的子孙后代系统留存毛泽东日常谈话这笔精神财富和思想遗产。

四是有利于回击历史虚无主义。收集、整理和研究毛泽东日常谈话，对于我们回击那些污蔑、诽谤、贬低毛泽东的历史虚无主义，还毛泽东一个客观公正的历史形象，也是十分必要的。历史虚无主义无孔不入，如有人打着在毛泽东身边工作的招牌，编造和歪曲历史事实攻击毛泽东。我们必须从唯物史观出发，通过对毛泽东日常谈话的研究、考证，回击历史虚无主义，客观公正地维护毛泽东的历史形象，打扫和清理历史虚无主义攻击毛泽东和毛泽东思想所造成的恶劣影响。

五、毛泽东日常谈话文献的可信度

提到收录和研究毛泽东的日常谈话，人们的第一反应就是，毛泽东的这些日常谈话文献真实可靠吗？这是学界同仁也是笔者第一位关注的问题！真实性是历史研究的生命。故需根据各有关文献资料所披露的毛泽东谈话的语言风格、时代背景、谈话场合、谈话内容、话语逻辑、引用者经历等进行多方面的综合考证。总的看来，对毛泽东日常谈话文献的可信度大致可分六种情况。第一种完全可信的。即该讲话很大气、很独特，只有毛泽东才能想得到和说得出，别的人想杜撰但却根本想也不可能想得到。辅之以谈话场合印证，即可肯定该谈话完全可信。第二种是有的名家在文稿中所披露的毛泽东的谈话，可能就是看了档案资料而有意识抛出来的，这当然也很可信。第三种是当年记者的真实记录并以新闻报道发表在当年的报刊上，后被人们引用而今天仍能查到，这也当是可信的。第四种情况是，如前已述，由于毛泽东的崇高威望，人们都会以与毛泽东接触和聆听到他的谈话为最大荣幸，事后多会以日记或追忆等方式记下所听到的毛泽东谈话，并据此以回忆录或纪念文章的形式披露出来。这种情况就毛泽东当时谈话的基本意思来说，也当算是可信的。这种情况可能最多。依量化角度而言，以上四种情况即可信和基本可信的要占80%左右。第五种是少数文稿的作者在缺乏可靠史料的情况下，可能根据毛泽东当年谈话的历史背景和活动场景推断撰写，这就不可信了。但从当年背景和场景出发，有些也可能会对研究有某种辅助佐证价值。第六种是不排除有个别不负责任的作者想当然地编写、杜撰毛泽东的话语，这是完全不可信的，经考证后一律不能采纳，还需予以澄清和辨伪。至于历史虚无主义者的歪曲攻击、恶意编造，那就完全不可信，而是要有理有据地予以批判回应的问题。

众所周知，中央文献出版社出版的《毛泽东年谱》里也收集、记载了毛泽东不少日常谈话，无疑这些日常谈话都是经多方校勘考证，因而都是较为可信的。那么，是不是说只有《毛泽东年谱》里收集的这些日常谈话才可采信？我们觉得远远不止。不能说除此之外其他书籍里披露的毛泽东日常谈话就都不可信。原因是，记载毛泽东生平的所有实践活动、著作理论特别是指挥战争、领导建设等的《毛泽东年谱》，总共仅9本440余万字(民主革命时期3本、新中国成立后6本)，年均只有5万来字的篇幅，容量是极有限的，不能不有所取舍。除《毛泽东年谱》里记载的毛泽东日常谈话之外，其他正式出版的有关毛泽东的各类文献资料中还披露了海量的毛泽东日常谈话，这是不争的事实。当然，对《毛泽东年谱》之外的有关毛泽东的其他各类文献资料披露的毛泽东日常谈话，我们必须进行如前所述的严谨、审慎考证后才能采用。

此外，毛泽东的不少日常谈话，可能会有多人在场聆听，事后的回忆难免出现大同小异的不同版本的不同表述，这也需经考证后再决定其版本的取舍。

六、结语

收集、整理、校勘、运用毛泽东著作以外的日常谈话，是毛泽东与毛泽东思想研究乃至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的一项学术基础工程和文化传承工程。也应是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毛泽东思想研究和中共党史研究者的一种义不容辞的责任。在这个问题上，我们既不应因疑虑于是否可信而因噎废食地不做这项重要研究工作，又必须以对历史、对后人高度负责的态度和严谨求实的精神，极为认真精细地开展这项工作，以确保收集、整理的毛泽东日常谈话文献真实可靠、可信可用，确保真正建设好这项意义重大的学术研究和文化传承工程。

以严谨求实的学术态度，建意义重大的文化工程，这就是我们收集、整理、开发、利用毛泽东日常谈话的学术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