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雨水还给云朵（组诗）

文 赵泽波

还给

没有什么别的要求了

除了还给——

如果

把雨水还给云朵

把宽阔还给道路

把鱼儿还给江河

把绿色还给大山

把远方还给理想

甚至于把氧气还给呼吸

等等……

所有这些“还给”加起来

能够还回一个你

那么这些，今天我都可以

不需要了

我只需要

把你还给我

外婆的酒窝

外婆常用那两只

杯子

斟满浓香的老窖

老窖中溶有

六十度的岁月 六十度的

神奇

醉得我每次

都倒在她的怀里

收割水稻

这时节 镰刀上光芒茂盛

丛围于母亲左右

恍若朴素的光环

汗水和泪 汇成劳动与激动

一同流下

滴在金黄的稻子上

母亲说 粮食需要盐

阳光下 母亲皮肤粗糙

黝黑而健康

我仿佛看见一株巨大的稻子

因沉重而成熟

因成熟而被痛快地割倒

它所有承受过的风雨或阳光

就辉煌成银镰闪亮的一瞬

收割水稻

母亲激动得

不说一句话

幸福的镰刀刷刷作响

诠释母亲脸上淡淡的微笑——

劳动 本是另一种丰收

漂泊的篝火

与一段记忆重逢

丢下现实的在意

口哨再次被月光惦记

突然靠近乡愁

我想悄悄耗尽醉意

而你其实不过是一个虚构的故事

一个遥远的想象

记忆里偶尔飘过的眼神

不过是老屋火塘的光

灼热地打在我的脸上

那闪闪的瞳眸

温暖、辽阔而深邃

但却难以容纳我这个远行人

马放南山，安营扎寨

无论如何

你已是我眼泪的渔火

而我或许穷尽一生

也走不出这漫长的隐喻

抵达一封家书的喜悦

让时间慢下来

泡一杯茶

看茶叶起起伏伏

直到稳稳沉入杯底

泡一杯茶

看热气袅袅升腾

直到不再模糊双眼

汤色渐渐变浓

心情就开始透明

当汤色一点点由浓转淡

天色也一点点由明转暗

时光就慢下来

先是慢成一截

拉长的影子

直至慢成杯底剩下的一滴

无嗅无味的沉默

一些事物原地不动，却在一步步走远

就这样，一棵老树

在我的记忆里静穆了几十年

而今，我分明看见它

正从一张小小的设计图里

从粗糙的树皮里

从我手指的温度里

一动不动地

一步步走远

几天后，一个数着年轮的树桩

是它走过的足迹

很多时候，一些事物

也包括一些人

就像这棵老树

虽然在眼前原地不动

却已在悄无声息中蚁行或飞奔

一步步走远

直至空空如也

那就走吧！谁也无法控制

一些真实的事物，以静穆的姿势

原地不动

却让我们清楚地看见

它们的背影渐行渐远

这些事物包括万能的时空

也包括我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