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树

黄晓平

重阳

我喜欢这个名字

像一场酝酿已久的大雪

习惯了饭后抽一支烟

几十年都未改变

我知道这个习惯不好

想想人生虚度，如梦、如霞

也就算了

还是去登高吧

可以望远，可以祈福

可以将如风的往事

一起挑落

要是你来就更好了

你的到来可以使草木复活

山河荡漾

山上的风有点大

一定要多穿一件衣服

枫叶已经泛红

夜莺还未开始歌唱

而一个寒冷的冬季

已悄然爬上了我布满沟壑的额头

银杏树

小区里的银杏树被砍了。公告早已贴出

这是迟早的事。但季节仍可以

让天空变得更加没有边际

覆盖所有的校园和街道

银杏树被搬到了木器厂

有的被投进炉火

有的被搁置在路旁

你站在它曾经站立过的地方哭泣：

“要到很久以后，

才会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的家乡也有一大片银杏树

是我儿时捉迷藏的地方

现在，它常常在我的梦里出现

一棵一棵，像飘动的白云

有时，落在我的笔尖

有时，去了更远的地方

生日

整整一天

我都待在书房里

却不想看书

先是翻了几页某个著名诗人的诗集

后又拿起《瓦尔登湖》

据说这是海子生前最爱看的

天气预报说明天将要入梅

一提起人生

总会想起望梅止渴的成语

一天的日子那么久

时光因空虚而显得更加纯粹

想起那些曾经爱过的春天

除了曾被一只云雀从梦中叫醒

其他的都像身患阿尔兹海默症的父亲

一会儿近，一会儿远

新年

看上去没什么两样：

窗外的流水

道路两旁的树

而在更远的草垛上

小鸟正打开它新的羽翼

楼上弹钢琴的小女孩

正在练习一首新的旋律

扫雪的人

在路灯下走来走去。他在等

新年的第一片雪花飘落

“一切可以重来的东西，

都具有不可颠覆的永恒性。”

逝者如斯。往事不可替代

只有我

试图重返黑夜，并从黑夜中

取回属于我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