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时间点的元宇宙

胡泳

2017年，谷歌首席执行官桑达·皮采（Sundar Pichai）宣布改变方向，从“移动优先”转向“人工智能优先”。在接下来的数年中，谷歌越来越多地将人工智能与它的软件和硬件相结合。

今天，几乎所有的谷歌服务都依赖于人工智能——从谷歌地图、YouTube到谷歌相机和Recorder应用程序的自动转录。去年10月谷歌发布的智能手机Pixel 6也依赖于为人工智能计算而优化的芯片，据称它可以更快地执行众多的人工智能功能。

谷歌也大力投入基础研究，开发新的翻译系统、新一代的对话系统或用于医疗诊断的人工智能系统。同时，其姊妹公司Deepmind正在将人工智能引入生物学、数学、材料科学或等离子体物理学。一句话，谷歌的成功在很大程度上源于对人工智能的运用。

Facebook创始人扎克伯格也很早就认识到人工智能的潜力，在2013年聘请了人工智能研究大家、图灵奖得主杨立昆。他帮助建立了Facebook的人工智能基础研究、产品开发和基础设施开发的多样化网络。

最初，Facebook的人工智能野心似乎仅限于自动审核系统、聊天机器人和人工智能翻译。2013年，通过Facebook Home将Facebook引入智能手机作为一种设备主屏幕的尝试失败。但也表明扎克伯格正试图带领Facebook摆脱其作为社交网络和营销平台的角色。紧接着，Facebook收购了Oculus，并决定用VR硬件创建一个封闭的生态系统。今天，Facebook在哪里能够成规模地应用谷歌所示范的人工智能与软硬件的结合已十分清楚：在元宇宙当中。

Facebook、Instagram和WhatsApp仍然是由Meta运营的服务，但扎克伯格看到了元宇宙的未来。这只是为了避免负面头条新闻、监管或分拆而采取的行动吗？看来不是，因为这样做的赌注太大，失败的代价也太大。那么，对扎克伯格来说，元宇宙到底是什么呢——他为什么要把他公司的未来押在上面？

元宇宙一词有许多定义，但所有的定义都内含三维数字世界中的沉浸式体验的元素。比如，它像电影《头号玩家》的场景，或是Minecraft和Roblox的游戏空间。然而，在2022年初回答播客Lex Fridman的问题时，扎克伯格解释说，元宇宙并不是一个彼此连接的虚拟场所。相反，他将元宇宙描述为我们戴着VR/AR眼镜在沉浸式3D环境中完成大部分日常数字工作和休闲的时间点。

他的意思是，当我们在这些虚拟环境中工作、社交、消费媒体、创造和游戏时，元宇宙就出现了。而随着它的扩张，元宇宙迟早会成为移动互联网的继任者。

这种元宇宙是时间而非空间的说法，很可能源于前Twitch经理夏恩·普利（Shaan Puri）2021年10月底的一条推文：“元宇宙是我们的数字生活对我们来说比实体生活更有价值的时刻。”

具体来说，这里的数字生活包括我们的在线身份、经验、关系和资产。比如，工作从工厂和办公室迁移到笔记本电脑和Zoom会议上。朋友从邻居变成了关注者。玩《堡垒之夜》的孩子比打篮球和踢足球的孩子加起来还多。滤镜成为新的化妆品，而Instagram的“故事”是你的个人广告牌，用于宣传你是谁。现在有了加密货币，就连你的资产也在网上。假如每个人都一直在网上闲逛，那么你自己就需要全面数字化了。

我们的注意力一度有99%都投入在对物理环境的关心上，而今天，它正在不断从物理世界被吸进数字世界。一旦我们把放在屏幕上的注意力从50%变成90%以上，这就是元宇宙开始的时间点。因为在那一刻，我们的虚拟生活将变得比我们的现实生活更重要。

这样的时刻，令人想起“奇点”，即从某一时间点开始，人工智变得比人类更加聪明。此种元宇宙观将重点放在人类的经验上，使得我们向元宇宙的过渡成为一种社会学的转变，而不仅仅是一种技术的转变。

这样推演，你就会明白，元宇宙不会是一夜之间的变化，或是史蒂夫·喬布斯式的发明。它将是一个20到50年的渐进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