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陶瓷题材纪录片陶瓷故事讲述与域外传播探微

邓宏春 马月华

(1景德镇陶瓷大学，景德镇 333403；2浮梁县湘湖镇中心小学，景德镇 333403)

0 引 言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新时期要创新对外传播方式，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而被誉为“国家相册”的纪录片，是纪录和传播一国文化的有效载体。近年来，随着中国文化走出去战略和“一带一路”倡议的实施，中国陶瓷文化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国内涌现出了许多陶瓷题材纪录片，从不同角度讲述中国陶瓷故事，对传播中国陶瓷文化作出了贡献。本文拟对国内陶瓷题材纪录片发展历程作一梳理，探讨其陶瓷故事讲述主题和策略，分析其域外传播现状及问题，并提出行之有效的改进策略，以期为制作出更好的陶瓷题材纪录片提供有益借鉴。

1 国内陶瓷题材记录片陶瓷故事讲述

1.1 发展历程

经过文献查阅可知，国内陶瓷题材纪录片大致经历了三个主要发展阶段。

第一阶段是从1950年至1989年，中央新闻纪录电影制片厂拍摄了一系列纪录片，如《景德镇瓷器》、《瓷都异彩》、《瓷都景德镇》、《南国瓷乡》、《古华新光》、《瓷苑新秀》、《瓷国明珠》、《中国陶瓷》，这些纪录片着眼于对江西景德镇、广东潮州、福建德化等陶瓷产地的制瓷历史、制瓷工艺和代表产品的介绍，是将陶瓷作为一种艺术品的直接呈现时期，更多承担的是传授和普及陶瓷文化知识的责任。

第二阶段是从1990年至2011年，中央电视台推出了一些纪录片，如《越窑秘闻》、《邛窑珍品》、《哥窑迷案》、《复活的葫芦窑》、《秘色瓷的真相》、《青瓷秘考》、《神秘的珐琅彩瓷器》、《青色诱惑》、《越窑秘事》等。从纪录片标题中“秘闻”、“珍品”、“迷案”、“复活”、“真相”、“秘考”、“神秘”、“诱惑”和“秘事”等字眼可以看出，这一时期的纪录片避免了平铺直叙的讲解方式，开始有意识地设置悬念、故事导入和细节捕捉，在一定程度上吸引观众探究中国历史上的一些著名陶瓷品种，如越窑、邛窑、哥窑、秘色瓷、珐琅瓷等，揭开了陶瓷一直以来神秘的面纱。此外，值得一提的是天津卫视推出了10集纪录片《瓷都景德镇》，邀请北京故宫博物院研究员李辉炳、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专家方李莉、景德镇陶瓷考古研究所所长刘新园和景德镇陶瓷馆副馆长徐桃生，为观众讲述景德镇的制瓷历史以及影青瓷、青花瓷、粉彩瓷、玲珑瓷和颜色釉瓷的故事，第一次比较全面地呈现出千年瓷都景德镇的风采。

第三阶段是从2012年至今，中央电视台和地方媒体制作了一些有开创性的纪录片。如中央电视台与英国大英博物馆、维多利亚与艾伯特博物馆合拍的《China·瓷》，中央电视台拍摄的《瓷路》和《景德镇》，良友文化传媒有限公司拍摄的《手造中国》，景德镇市委宣传部拍摄的《匠心冶陶：景德镇传统手工制瓷工艺》。这些纪录片是在新时期中国文化走出去战略背景下，将视野放眼全球，创新对外宣传方式，以瓷为媒，通过讲述中国陶瓷故事，输出中国陶瓷文化、代表中国形象的杰出作品，对提升中华文化软实力有重要意义。

1.2 陶瓷故事讲述

从国内陶瓷题材纪录片的发展历程来看，陶瓷故事的讲述经历了一个从主题单一、平铺直叙到主题多样、叙事手法多元化的过程。拟选取近年来几部有代表性的纪录片为例，分析其陶瓷故事讲述的主题和策略。

《China·瓷》由中英联合拍摄，也是国内首次采用国际合作方式制作陶瓷题材纪录片。2012年为伦敦奥运年，又恰逢英国大英博物馆、维多利亚与艾伯特博物馆在中国国家博物馆举行“瓷之韵”中国外销瓷展。在这样的历史契机下，为了加强中英人文交流，导演徐欢决定采用中英合拍的方式，首次以纪录片的形式，将第一件全球化商品中国外销瓷的历史完整地呈现出来，该片分为《青花瓷的故事》和《为瓷疯狂》上下两集，分别讲述从元朝到明清时期，青花瓷将中国与中东、欧洲和非洲紧密相连，开启全球瓷器贸易之旅，以及欧洲各国对中国瓷器热爱和痴迷，并开展漫长而艰难的自主制瓷探索的故事。这部纪录片突破了以往陶瓷纪录片将主题定位于制瓷工艺和产品介绍的局限，将叙事主题确定为中国瓷器作为全球化商品对世界经济和文化的深刻影响，从全球化视角呈现元、明、清之际中国瓷器在全球强大的辐射力。此外，在叙事策略方面，该片采用全知、全能的上帝视角，同时穿插中外瓷器研究专家的精彩点评，将外销瓷历史上的重要事件和典型器物背后的故事向观众娓娓道来，如元朝时期钴蓝料从西亚进口到中国、元青花瓷出口到中东市场，葡萄牙贝秀多家族在景德镇定制青花盾形纹章瓷，西班牙国王菲利普二世定制香客瓶，法国人殷弘绪在景德镇侨居七年打探制瓷秘密，德国奥古斯都二世囚禁炼金师伯特格尔研制瓷器……，一个个精彩的陶瓷故事展示了一幅波澜壮阔的瓷器全球贸易的图景，揭示了中国外销瓷对全球文明的巨大影响。

《瓷路》和《景德镇》是中央电视台分别于2014年和2015年推出的大型陶瓷纪录片。《瓷路》由《抟土》、《梦幻》、《天青》、《异彩》、《望海》和《窑变》共六集组成，分别讲述了中国瓷器的起源以及在唐、宋、元、明、清各个时代的发展，为我们勾勒出唐三彩、宋五大名窑、元青花、明五彩和斗彩、清粉彩和珐琅彩不断创新发展的伟大历程，同时也描绘了中国外销瓷在国外引发的瓷器热和自主制瓷的努力。《景德镇》由《起城》、《御窑》、《商帮》和《远方》共四集构成，将目光聚焦于景德镇制瓷历史以及对世界文明进程的深刻影响。两部纪录片依然延续了《China·瓷》宏大叙事的风格，将主题确定为中国瓷器的起源以及在不同时期将中国与世界相联的巨大作用，各集标题简洁而富有诗意，能迅速抓住观众的眼球。在叙事视角方面，零聚焦的上帝全知视角和内聚焦的专家学者限知视角相结合，增加了叙事的客观性和趣味性。如《抟土》讲述1717年德国奥古斯特二世用龙骑兵交换康熙瓷器的故事，采用的是上帝无所不知的视角。在谈到瓷器的起源时，采访了故宫博物院研究员耿宝昌、牛津大学教授奥利弗，向观众讲述瓷器的前世今生。在叙事手法方面，通过人物故事、情景再现和悬念设置，牢牢吸引观众的兴趣。两部纪录片中穿插了大量普通陶瓷工匠的故事，如云南西双版纳制陶人玉南恩、福建黑釉建盏工匠许家友和日本曜变天目盏制作者长江秀利。历史上众多与瓷器相关的故事，如德国炼金师波特格在暗无天日的实验室研制瓷器、1929年古玩商吴贲熙出售元青花瓶等，通过角色扮演的方式还原了历史情境。宁封子制陶传说、海上陶瓷之路在唐朝的形成、元青花瓷器的存在，这些悬念都通过呈现历史证据得到了解答。在叙事语言方面，精美绝伦的画面转换、解说者富有感染力的声音和恰到好处的背景音乐，为观众带来了精彩的视觉和听觉盛宴。国内、国外场景不时切换，既呈现了各地的自然风光，也展示了丰富的陶瓷文化，而解说者用充满磁性的嗓音将富有诗意的散文体解说词徐徐道出，再加上与情节无缝配合的动听音乐，为纪录片带来了锦上添花的效果。

《手造中国》由良友文化传媒有限公司制作，在瓷都景德镇取景拍摄，2017年在哔哩哔哩、网易公开课和爱奇艺网络平台播出。该片的拍摄历时三年，走访了近百余位景德镇手工制瓷匠人，最终选取20余个工匠的故事拍摄成片，分为《水土》、《器度》、《画心》、《守艺》和《薪火》五集。尽管在资金投入方面属于小成本制作，也没有在中央电视台或地方电视台上播出，但该片在网络上还是取得了不错的收视成绩，不少观众在弹幕上留言，表达内心无比的感动，盛赞其为匠心之作。究其原因，与该片选择的叙事主题，即传播陶瓷文化和弘扬工匠精神密切相关。五集的编排顺序是按照手工制瓷工序排列的，即原料的制备、拉坯成型、瓷胎装饰、满窑烧制，每一个制瓷工序都围绕选取的工匠师傅的故事展开，如三十年如一日坚持人工制备制瓷原料的老詹、小件拉坯师傅小万、从养花中获得灵感的青花画师江姐、传统柴窑把桩师傅胡家旺等等，透过这些平凡工匠的日常工作，观众亲眼目睹了瓷器诞生的诸多工序，博大精深的陶瓷文化通过温暖人心的故事得到了传播。此外，片中讲述的立体浮雕制瓷师傅小黄、釉下青花学徒小昊和瓷器毛笔店邹师傅父子的故事，充分表达了景德镇制瓷工匠对传统手工艺的执着坚守，以及为选择的事业终其一生、精益求精的伟大工匠精神。《手造中国》是纪录片由宏大叙事转向平民视角的代表之作，景德镇工匠具有人间烟火气的真人、真事，更能直抵观众的内心，在了解灿烂陶瓷文化的同时，也为了不起的工匠精神致敬。

《匠心冶陶：景德镇传统手工制瓷工艺》是景德镇市委宣传部2017年推出的作品，该片拍摄历时三年，内容包括手工艺之都、原料开采与加工、坯料与釉料制备、制瓷作坊、圆器成型、琢器成型、龙缸与薄胎、刻印花与玲珑装饰、青花及釉下彩绘、镇窑营造、装坯满窑、镇窑烧成、斗彩与古彩、粉彩装饰、墨彩与新彩、色釉装饰、瓷器雕塑和制瓷辅助行业共十八集，共有135位制瓷工匠出镜，总时长近300分钟，不仅完整记录了72道手工制瓷工序，还介绍了景德镇制瓷手工业的发展历史、古代制瓷专用建筑和器械工具。该片2019年7月登上“学习强国”平台，对传承和传播景德镇传统手工制瓷文化具有极高的影视价值、文献价值和学术价值。值得一提的是，2017年在德国G20峰会期间，该片中文解说、英文字幕版在柏林首发，引起了很大反响。2020年12月21日至2021年1月7日，该片英文解说和字幕版在英国天空卫视播出，每天播放一集约23分钟，共18天。英国天空卫视与法国卫视四台和德国卫视一台齐名欧洲，在欧洲纪录片领域享有盛名。这两次播放也是中国陶瓷题材记录片主动对接对外文化交流，在国外传播陶瓷文化的有益尝试，对景德镇陶瓷文化走出国门、增强中华文化软实力具有重要意义。

2 国内陶瓷题材纪录片陶瓷故事域外传播

2.1 现状与问题

从以上国内陶瓷题材纪录片的梳理可以看出，目前国内陶瓷纪录片定位的目标观众仍局限于国内民众，拍摄方除了《China·瓷》是中英合拍，其它纪录片都是国内拍摄。此外，除了《匠心冶陶：景德镇传统手工制瓷工艺》配有英文解说和字幕并在德国和英国播放过，其它纪录片只有中文字幕且都是在国内放映，域外传播的机会很少，即使有外国民众观看，但由于没有英文解说和字幕，传播效果也会大打折扣。

2.2 域外传播策略初探

基于以上现状与问题，笔者对陶瓷题材纪录片陶瓷故事域外传播提出以下策略：

（1）加强陶瓷题材纪录片拍摄制作的国际合作。国外拍摄团队的参与有助于吸收国外纪录片先进制作理念，树立国际传播视野，增强国外受众意识，将国外观众的特定需求、审美习惯和思维习惯考虑在内，从而拍摄出国外观众喜闻乐见的陶瓷题材纪录片。

（2）选取适合国际传播的陶瓷题材纪录片主题。除了已经纪录过的中国陶瓷发展史和制瓷工艺，还可以挖掘其它叙事主题，如具体瓷器实物背后的中外陶瓷文化交流故事、中外陶瓷产地相互影响与交流故事、中外著名督陶官和制瓷工匠的故事等，既包含宏大叙事，也讲述制瓷人朴素温暖的故事，这样更能引发国外受众对陶瓷故事背后的陶瓷文化的共鸣。

（3）打造高品质的陶瓷题材纪录片，创新陶瓷故事叙事策略，避免平铺直叙和填鸭式宣传，采取解说、嘉宾采访、动画展示、情景再现、人物故事、悬念设置等多种叙事角度和手法，增加纪录片的趣味性和吸引力，同时要配上外语字幕和解说，扫清纪录片海外传播的语言障碍，增强海外传播效果。

（4）积极寻求国家和地方政策支持，争取更多资金投入，加强中外影视媒体和网络平台的合作，为陶瓷题材纪录片的海外传播打造多元、便捷、有效的传播媒介，扩展中国陶瓷文化在国外的辐射力和影响力。

3 结 语

陶瓷题材纪录片是讲述陶瓷故事、传播陶瓷文化的绝佳载体。国内出品的陶瓷题材纪录片经历了直接呈现陶瓷艺术、揭开陶瓷神秘面纱和代表中国形象三个发展时期，在叙事主题和叙事策略方面取得了长足进步，但在陶瓷故事国际传播方面还存在中外合作不足、国外观众定位不明确、叙事主题和策略研究不深入、国际传播平台匮乏等问题，需要在今后的纪录片拍摄中加强国际合作、明确目标受众、提升叙事技巧、拓展传播媒介，才能更好地讲好中国陶瓷故事，传播好中国陶瓷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