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玉事
2022-10-28武夫安
武夫安
“天下大美,本无常主,有缘邂逅,便为主人,有德居之。”这是庄子的话,玉是天地日月的精华,不是偶然能够有缘邂逅的,就像人生,没有经过磕磕碰碰的千锤百炼,历尽岁月沧桑,何来玉石一样的人生?生命中的每一次邂逅都是注定的,人与人之间,物与物之间,人与物之间的相逢,也可能是冥冥之中的定数,事实上,天地万物何尝不是如此呢?一块石头经过了亿万年的风雨侵蚀变成玉,便有了灵气。新疆广袤大地上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枯枯荣荣,相互依存,互为灵气,也就皆有故事。
玉 事
我第一次的和田之行,算起来快三十年了,磕磕绊绊的过程历历于心,常萦于脑……
在我的想象之中,和田那些盛产美玉的山川河流一定会有海市蜃楼一样的景观和扑朔迷离的故事存在。尽管我在新疆工作生活了许多年,走过了许多的地方,但由于和田的遥远,一直没有成行。
到和田去感受和田玉的温润、祥和,体味和田山水的雄伟和灵气是我很早就有的想法,没想到这个想法让一个和田朋友的话促成了:“不到和田是个永远的缺憾,来吧,我在和田迎接你。”
于是,在七月我就这样踏上了去和田的路。
和田一年中多半的时间有沙尘暴,我们的车从喀什出发,五百公里的路程还没有过半,沙尘暴就铺天盖地而来,远处的黄褐沙尘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就已经形成了遮天蔽日之势,天也越来越暗,如古战场上的战马嘶鸣、金戈相击、杀声震天以及鬼哭狼嚎的惨叫之声。我们的车也只好停下来,躲避这场沙尘暴,尽管我也想到了遭遇沙尘暴的可能,但是,没有想到来得这样突然,我还没有到达和田,老天就给了我一个下马威。
大约半小时后,沙尘暴强劲的势头开始减弱,远处的被风吹动的细沙像大海起起伏伏的波浪在柏油路上缓缓流过,并且不留下任何的痕迹,沙子细腻圆润,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到达和田市时,已经是下午六时了,更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天上下起了小雨,我的朋友风趣地说,雨在欢迎你的到来啊!他告诉我和田几乎不下雨,可以说是滴雨贵如油。天上下雨,对和田人来说是一件极为幸福的事情。所以,那天晚上大家的兴致特别高。雨,也就下了一夜。
我曾经在江南梅雨里踽踽独行,在细雨的缠绵里去寻找空闲,那飘逸的小雨如丝如缕,足以慰藉我内心的孤寂和落寞。那里有深深的小巷和色彩多样的油纸伞或者花洋伞,那伞下定会有浪漫的故事在上演。
在西部的塔克拉玛干沙漠上体会“梅雨”般的轻柔,是一般人少有的经历,甚至是不曾想也不敢想的“天方夜谭”。我偏偏经历着、品读着……
次日,早晨,我们计划登上昆仑山探玉石之源。出发时,雨就下大了。街上的行人却很多,许多人是走出家门来感受雨的。三五成群的人们在雨中漫步,在其他地方是很难看到的。江南的雨季中,人们是在躲雨,而这里人们是专门出来“沐雨”的,两种心态,自然也就会产生两种不同的心情,位于和田市东郊的玉龙喀什河,由于连续降雨河水暴涨,浑浊的河冰夹裹着泥沙奔涌而下。
这是一条流淌着玉的河流,它发源于昆仑山,昆仑山上等的籽玉顺河流而下,于是河边就有了许许多多的采玉人。在河流涨水的季节采玉,当地人是赤脚下到水里用脚去“踩”,去感觉,有经验的采玉人,脚只要一踏河里的玉石,就会感觉到是什么玉,甚至质地如何。
河边的公路上,成群结队的维吾尔族妇女、巴郎在雨中向过往的行人兜售着玉石,用生硬的普通话讨价还价,形成了和田特有的一道景象。
出了和田,便是一望无垠的沙漠了,这时雨越下越大。沙漠里的一些植物比如胡杨、红柳、梭梭、骆驼刺本来在干旱的沙漠里已经变成了浑黄的颜色,有的已经接近死亡的边缘,这场雨一下就又开始返绿了。几只骆驼听到汽车的声音开始奔跑起来,它们的奔跑惊动了几只躲在红柳丛中的野兔,这个场面有点像非洲的大沙漠。
我们离昆仑山越来越近了。
在古代,人们就认为昆仑山是“万山之祖”,它高大雄伟且盛产美玉,故受到极大的崇拜。而和田玉的存在,又使昆仑山名扬天下。
关于玉的传说,就像玉本身一样美妙、神奇。相传在远古的时候,在昆仑山居住的“西王母”曾经将一块“白环玉块”献给周穆王,周穆王大悦,他在西行巡狩时登上昆仑山赞许:“惟天下之良山,宝玉之所在。”在汉代,官府就曾经派人上昆仑山查找产玉的河源:“河源出于田,其山多玉石。采来。天子按古图书,名河所出山曰——昆仑。”所言之山就是昆仑山。《天工开物》记载:“凡玉,贵重者尽出于阗。”说的就是今天的和田一带。开采山玉的历史具体年代目前尚无法考证。采玉大致经历了民间采(1761年前)、官民合采(1761-1821年)、民间采(1821年以后)三个阶段。
十九世纪初,一个叫拖达昆的人,在山里射中了一只牦牛,牦牛带箭而逃,血流了一路,猎人认为,牦牛必死,于是就顺着血迹一路找去,他翻过了几座山终于找到了死去的牦牛,让他欣喜的是,牦牛旁边有一块精美的奇石,白如羊脂,猎人放弃了牦牛抱回了石头。后来商人用两峰骆驼、一匹马换走了那块美玉,同时让猎人把他带到发现奇石的地方。这就是位于四千米海拔以上的克里雅河源头的世界著名的白玉矿——阿拉玛斯玉矿。于是,商人便在这里开采出大量的上等白玉,阿拉玛斯矿所产的上等白玉质地光华色泽润亮,这就是“羊脂玉”。
到了民国时期,天津商人戚春甫、戚光涛兄弟俩也在这里开矿采玉,他们兄弟俩采出来的三分之一是白玉,渐渐地他们的玉矿所采之玉出了名,人们习惯地称之为“戚家坑”。后来,“戚家坑”就成了和田玉的别名。再后来,戚家兄弟衣锦还乡之时把玉矿转给了一个姓扬的商人,人们又称它为扬家坑。
经过一天的汽车行程,接下来就没有公路了,我们开始换成骑马,通往昆仑山玉矿的路越来越崎岖,刚开始我还陶醉在骑马的新奇浪漫之中,慢慢地,路上的颠簸和旅途的劳累,让我真正感觉到马背上的艰辛。第三天我们已经到了海拔三千五百米以上,路就更难走了。马在这里已经不适应了,我们开始换上毛驴,氧气也越来越少。
在穿越阿拉善沟时,由于山上也下了雨,洪水冲了下来,淹过膝盖,如果不用力拉着毛驴,毛驴就会停下来不走,洪水夹着融化的雪水寒冷刺骨,我们只好在这山洪中艰难前进。出了沟,不久我们又接着翻越了几个大坂。向导木拉提告诉我们,再往前就到了悬崖了。
绳子从悬崖上垂下来,行人的脚踩的地方是一些小石窝窝。下面是一个几千米深的沟壑,人一旦失足,后果是不堪设想的,我不敢想象采玉人是怎样把玉石通过这样的路运下山的。
这里的路就像天路。
木拉提在我的腰间捆上了保险,他紧紧地跟在我的身后,尽管如此我的腿还是不停地发抖……
我们久经磨难才到达海拔四千五百米的“戚家坑”附近的玉矿。
采玉人的工作很艰辛,他们开矿的同时,还要再找新矿,探矿时要知道玉石的形成过程,什么样的岩石里有玉石,才有可能找到新的玉矿。玉矿不像煤矿,煤矿选一个矿点就可以采三五年,甚至几十年。但是玉矿不一样,主要是碰运气,如果找到的是一条比较小的玉脉,一次就开采完了。怎么办?只有再去探矿,有时连续追了几天,矿脉突然断了,所有的工作还要从头再来。
在山上的时间是珍贵的,采玉人一般四月份上山,仅生活给养和开矿的工具搬上山就得一星期,再适应几天这里的气候,半个月就过去了。到了十一月大雪封山,一年的采玉季节就结束了,所以运用好在山上的时间是非常重要的。
开矿的第一声炮响是最激动人心的。放炮前,矿长要站在最高处,高喊:“放炮啦……”喊声里带着几分期待和自豪,几声炮响后,采玉人像土拨鼠一样从藏身处爬出来,跑到放炮点上去寻找玉石,如果没有希望他们还得换地方。
采玉人吐拉洪说:人人都知道和田玉是玉中极品,可是又有谁知道玉石是采玉人拿命换来的?
矿工们一大早吃过早饭就上工了。从宿营地到矿点,近的要走二十分钟,远的要走一个小时的山路。
采玉人的工作生活是很枯燥且艰苦的,是繁重的体力劳动,几个月不见一根菜,就靠清水泡馕过日子。
采玉人按部就班地重复着自己的工作生活。在炸开的石头里,工人们拣出较完整的、品质较好的玉石放进袋子里。
晚上漆黑一片,这是采玉人难熬的一段时间,采玉人大多为青壮年,山上清一色的男人,想情人、想老婆、想女人,煎熬着这些男人们,因此他们聊天的话题大多是关于女人的。
小伙子们围坐在一起,弹起热瓦甫,没有手鼓,就找来一个空塑料壶,乒乒乓乓地敲起来,与其说是弹唱不如说是发泄。卷一支莫合烟,叼在嘴上,狠狠地抽上几口,很有滋味地把烟雾吐出来,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燃烧着。
开采出来的玉石往山下的运输是个自古以来都没有解决的问题,不要说公路,就是人行的羊肠小道也没有,路在悬崖上,在河道的乱石上。开采出来的玉石主要是靠人抬或者肩扛,把玉石转移到地势稍微好一点的地方再用毛驴驮。在运送玉石下山的途中许多人坠崖身亡,玉石之梦,与玉石俱焚。有这样一句顺口溜:“取玉最难,越三江五湖到昆仑山,千人往,百人返,百人往,十人返。”尽管如此,美玉的诱惑下,采玉的人们仍然在前赴后继纷涌而来。
我的这次昆仑山玉矿之旅,采玉人带给我的震撼远远超过了和田玉本身,美好的东西往往与残酷、名利纠缠在一起。
拾玉人
古丝绸之路上的和田重镇有两条河:一条是喀拉喀什河,又称墨玉河;一条是玉龙喀什河,又称白玉河。这两条流淌着玉的河流,自古出产白玉、青玉、墨玉等,尤其盛产羊脂玉。
距和田市区仅有两三公里的是玉龙喀什河,每年夏天,昆仑山上冰雪融化或者赶上下雨,洪水沿河道奔流而下。洪水卷着大量的泥沙,也带着各种各样的玉石。洪水过后,河道里就聚集着数千人的拾玉队伍,场面非常壮观。拾玉的人中有以此为生的专业拾玉人,也有茶余饭后消磨时间的河两岸居民,还有一些远道而来旅游的游客,也加入拾玉的队伍之中。拾玉人挽起裤管,光着脚丫,有的拿着铁铲或者木棍,弯着腰沿着河滩,仔仔细细地一步一步向前。一旦发现目标,有的人大呼小叫,将玉石挖出仔细辨别,然后收入囊中。也有人是赤脚下水用脚去踩,去感觉,也叫“踏玉”。这种人一般都是有经验的拾玉人,他们的脚只要一踩到河里的玉石,就能感觉到是什么玉甚至是什么质地的。每个人的心里都想着能够拾到上好的籽料。
我们沿河床一路走来,宽大约八百米的河床上,早已有三三两两的当地居民在忙着找玉。我们在和这些老乡的聊天当中得知,在这个季节,到了夜晚河道里洪水就大了,天亮时洪水退去后,很容易在河床中找到被洪水冲刷出来的玉石。一个上了岁数的人讲,在河中选择拾玉的地点和行走的方向非常有讲究。寻找这种被河水冲刷出来的籽料,一般选在河流内侧的石滩上,河道由窄变宽处,以及河中心沙石滩上方的外缘,这些都是水流由急变缓的地方,有利于玉石停留。行进的方向最好顺着水流,便于发现众多鹅卵石中的籽料。
拾玉的人大多数是当地的居民,他们头戴八角小花帽,腰里挂着的除了铁钩就是干馕。
我走在河岸上,好奇地与正在河道中采玉的老乡打招呼。他们友好地向我招手,尽管语言不是太通,他们还是明白了我的意思,接着从口袋中掏出了他们今天采到的玉石向我展示。这些玉石个头都不大,大的仅有大拇指大小,小的跟黄豆粒儿差不多,而且多为青玉或者青白玉,如果能拾到拳头大小的玉石,尤其是白玉或者羊籽玉,那是非常难得的。拾玉的老乡常说,玉遇有缘人,拾玉就像大海捞针,凭的是运气。
拣玉·捞玉
绵延几千年的玉石文化,实际上是人类欲望膨胀的一种具体的表现。人们逐玉而来,采玉拣玉、捞玉、挖玉、攻玉就这样一步步演变而来。
采玉的方法由简单到复杂,由易到难。由一种方法发展到多种方法。最初人们在河边拾起美丽的和田玉,以后又在河流中捞取圆形子玉,又从河谷中的沙砾中挖出那些早期河流冲积物中的美玉,再沿河追溯继而发现了生长在岩石里的原生玉矿。
拣玉和捞玉是古代采玉的主要方法,这种方法就是在河流的河滩和浅水河道中拣玉石、捞玉石。采玉有季节性,主要是春季和秋季。莽莽昆仑山中有多条河流,河水主要靠山上冰雪融化补给。夏季时气温升高,冰雪融化,河水暴涨,流水汹涌澎湃,这时山上的原生玉矿经风化剥蚀后的玉石碎块由洪水携带奔流而下,到了低山及山前地带因流速骤减,玉石就堆积在河滩和河床中。秋季时气温下降,河水渐落,玉石显露,人们易于发现,这时气温适宜,可以入水,所以秋季成为人们拣玉和捞玉的主要季节。冬天时天气寒冷,河水冻冰,玉石不易发现,也难以拾捞,因此,冬季一般不采玉。到了春季,冰雪融化,玉石复露出,又成为拣玉和捞玉的好季节。这种季节性采玉,古代文献多有记载。如后晋天福三年(938年)张匡业、高居诲出使于田,见到采玉情况。在高居诲《行程记》中记述说:“每岁五六月,大水暴涨,则玉随流而下。玉之多寡,由水之大小。七八月水退,乃可取。彼人谓之捞玉。”这说的是秋季河中捞玉,清代乾隆皇帝在有关和田玉采玉的诗篇中提到:“于阗采玉春复秋,用供王赋输皇州。和田捞玉春秋贡。”这说明采玉和贡玉有春秋两季。这种季节性开采,清政府也有规定,如在乾隆二十六年规定,每年春、秋两季在玉龙喀什河和喀拉喀什河采玉两次。乾隆四十八年停采春玉,只在秋天采玉。
研究现状 在现有的对城镇化发展的研究中,对重视教育以推进城镇化进程的研究等方面有所涉猎。胡俊生对我国城市化进程中的土地城镇化、劳动力城市化、家庭城市化三个阶段进行分析,基于此,提出农村初中县城化是推进城镇化进程的首要任务。秦玉友认为,教育的不均衡发展影响着城镇化进程的发展,教育发展的速度比较缓慢,因此,城镇化的健康发展受到冲击。
古代对河中捞玉有一套严格的制度。据高居诲在《行程记》中记载:“其国之法,官未采玉,禁人辄至河滨者。”《新五代史》也同样说:“每岁秋水涸,国王捞玉于河,然后得捞玉。”从这些历史文献可知,那时,王公贵族十分珍视和田玉,奉为珍宝,采玉季节开始,要举行采玉仪式,首先得于阗国国王亲临现场,然后,才容许国人采玉。这种做法,与中国古代传统的礼仪有关,凡隆重之事,官员要亲自到场。
古代采玉有官采和民采。首先是官采,即在官员监督下,由采玉工人捞玉,所得之玉全部归官。官采也有严格的规定。清代椿园写的《西域闻见录》中记述了当时捞玉的情景:“河底大小石错落平铺,玉子杂生其间。采玉之法,远岸官一员守之,近岸管官一员守之,派熟练回子或三十人一行,或二十人一行截河并肩,赤脚踏石而步,遇有玉石,回子即脚踏知之,鞠躬拾起,岸上兵击锣一声,官既过朱……”清代福庆在一首诗中有同样的描述:“羌肩铣足列成行,踏水而知美玉藏。一棒锣鸣朱一点,岸波分处缴公堂。”可见,那时捞玉是何等的严格,官兵层层把守,河中的玉石财富,全为官府垄断攫取,当地人民所得到的是奴隶般沉重的差役。
至于民间捞玉,清代前期严禁。为阻止民众自行捞玉,清政府在“和阗西城外之东西河共设卡伦十二处,专为稽查采玉回民”。直到嘉庆四年(1799年)才开玉禁,规定在官家采玉之后或官家采玉范围之外进行,人们在白天或晚上分散拣玉或捞玉。古代捞玉的河流不少,这些河流流经昆仑山,把美玉带给人间。历史上著名的玉河有和田地区的玉龙喀什河、喀拉喀什河,叶城一带的叶尔羌河、泽普勒善河及且末县内的一些河流。这些河流所产和田玉在古代文献中也有记载,如《西域闻见录》中说:“叶尔羌河所产之玉大者如盘如斗,小者如拳如栗子,有重三四百斤者,各色不同,如雪之白,翠之青,蜡之黄,丹之赤,墨之黑者,皆上品,一种羊脂朱斑,一种如波斯菜而金色透露者,尤难得。”
捞玉的方法以及在古代对玉的宗教化,给采玉蒙上了许多神秘的色彩,如“踏玉”“月光盛处有美玉”“阴人召玉”等等。
“踏玉”说,认为采玉人在河水中凭脚下感觉,可以分辨出玉和石来。《西域闻见录》中就有此说,如说:“遇有玉石,回子脚踏知之。”“月光盛处有美玉”这种说法见于《唐书》等历史文献中,如说“月光盛处必得美玉”“玉璞堆积处,其月色被明”,这是说,在月光之下,籽玉特别亮,如见到月光下很光亮的石头,必得美玉。现代有人解释为:因玉多洁白润滑,反射率较大,故显得月色倍明。有经验的拣玉者,辨水中之玉,主要看玉的油脂光泽和色泽,这方法流传至今。
挖 玉
相对而言挖玉是比较笨拙的一种方法,是指离开河床在河谷、干滩、古河道和山洪冲积扇上的砾石层中挖寻玉。这些地方的玉也是由洪水冲来的,被沙土覆盖。由于挖玉付出的劳动很艰巨,长时间局限在很小的范围里,获取率很低,不如拣玉效果明显,因此从事挖玉的人不多,只有当某地已经有了出玉的可靠消息,而且大有希望的时候才会吸引人们去挖玉。
玉龙喀什河东岸,洛浦县吉牙乡的古马特是著名的挖玉地点,过去曾被称为胡麻地。此地挖玉的最早时间不详,到清代乾隆年间已在此采贡玉。乾隆二十四年(1759年),清政府在和田设有办事大臣,和田城设三品阿奇木伯克,以加强统治,搜罗贡玉。那时,和田采玉充贡,岁有常例。此地因产羊脂玉,所以,采玉人不少。清代诗人肖雄记载,大、小骡马两地“产枣红皮脂玉,在沙滩中掘取,当是生长其间者”。谢彬于一九一六年到和田,在《新疆游记》说:“小胡麻地,前清于此采贡玉,居民迁千余户。”到了晚清,贡玉例停止,采玉由民间自行开采。洛蒲县设立于清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该县主簿扬丕灼在《洛浦县乡土志》中记述了胡麻地采玉情景:“那时挖玉者甚众,小胡麻地在县北三十里,尽砂碛,因出子玉、璞,寻挖者众,沿沙阜有泉,起房屋,植树木,以便客民寓居之所。”“任人挖寻,不取课税。”
如今,胡麻地采玉的干河谷宽五百至八百米,自西南向东北蜿蜒。河谷中全是沙砾,四周卵石散乱堆砌,是过去挖玉人留下的遗迹。河谷两旁由于引水灌溉,已经成了大片的绿洲和林带。过去挖玉之盛况已为农业所替代,当地居民仅知道这里过去挖过玉。
玉 路
大约在七千年前,一个“大漠孤烟直”的黄昏,一支驼队几十峰骆驼叮叮当当地从和田出发返回中原,这本来是中原商人完成一次普通的西域之行后踏上归乡的路程。然而,不同的是,驼背上驮的是一种产在和田的奇石,那叮当的驼铃声无意间敲开了一条“玉石之路”。穿河西走廊,过秦晋大地,一路向东,将玉石文化的神秘面纱,像清风一样轻轻撩开,于是,中原大地的王宫贵族们沸腾了……
在这条漫漫玉石之路上,传颂着美丽动人的玉文化故事。在仰韶文化遗址、良渚文化遗址和红山文化遗址出土的文物中,均有大量的新疆和田玉石制成的玉器工艺品。古代传说中新疆的西王母向黄帝、尧、舜献玉送宝之说,也是新疆玉东进内地生动的写照。《晋书·律历志》上载:“黄帝作律,以玉为管。”在河南安阳发掘的殷墟玉器,有一千两百余件,其中妇好墓中出土的七百五十五件玉器,经科学鉴定,大多数为和田玉石制品。《逸周书》上记载,商纣被灭,“凡武王俘商旧玉有百万”。尽管在统计数量上有夸大之说,但确实反映出了当时玉之盛多和这条玉石之路上的兴旺繁忙景象。与此同时,玉石之路还向西延伸到中亚地区。据乌兹别克史册记载,公元前两千年,新疆玉石已在那里出现。姚立华先生在其《西北交通之史的研究》(1933年)中指出:“在巴比伦、叙利亚古址发现之器物所用之玉,及中亚细亚以至欧洲诸国发现之石器时代所用之玉,皆当为于阗产物。”由此可见,《史记》中记载的西汉张骞通西域实际上走的是玉石之路,经他凿通的丝绸之路,实际上应该命名为玉帛之路。通过这条“玉石之路”,新疆出产的和田玉向东输至祖国内地,成为重要的民族文化遗产;向西输往中亚、欧洲,通过物质文化交流,传播了伟大的东方文化文明。这条“玉石之路”所到之处,都闪耀着玉色宝光和玉文化的耀眼光辉。
玉是中华民族一种绵延了几千年的文化,而玉中之极品则当属新疆的“和田玉”,是它最早将西域与中原联系起来。千年的荒漠古道上,悠悠悦耳的驼铃声中,那驼背上最早驮着的不是丝绸,而是和田的美玉,那条被驼队踩出来的古道最早是“玉石之路”,然后才演变成“丝绸之路”。“玉石之路”远比我们所说的“丝绸之路”早出几千年。
从殷商开始,玉器除了作为工具、饰品外,还用于礼器、仪仗、艺术品等,从奴隶到贵族,无论男女,皆以佩带玉饰为时尚;西周用六种颜色的玉琢成礼器“六器”,给天子用以礼告天地四方;到了西汉,玉成了皇权的象征,如皇帝的玉玺等。从此,玉器的道德化、宗教化、政治化的观念风行起来。春秋战国时期,儒家学说的创始人孔子以儒家学说诠释和田美玉,使玉有了身份,有了感情、风度以及语言交流的作用,成为仁、智、义、礼、乐、信、德、道等社会道德的象征。这种美感意识直至宋、元、明、清的古玉器文化里,被收藏家、鉴赏家、文人墨客们发挥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和田玉分为山料和子玉,“山料”是矿床上原生状态的矿石,经过流水的冲刷及搬运、沙砾的碰撞,打磨成圆润的玉块,这就是“子玉”。“山料”的产量最多,其中“子玉”一般只占百分之二十五左右,而羊脂玉也仅占了子玉的百分之五,由此可见羊脂玉乃玉中之上品。
玉是有灵性的东西,它以温润而著称于世,玉是吉祥、和平的象征,古往今来,玉者,遇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