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塑造了我们——读工业题材短篇小说集《冬泳》

文/施崇伟

基本信息：

书 名：《冬泳》

作 者：班宇

ISBN：978-7-5426-6405-1

装 帧：精装

页 数：308页

定 价：49元

出 版 社：上海三联书店

出版日期：2018年9月

阅读一个比我小了一代的年轻人所写的我所生活年代的故事，有种居高临下的挑剔。但这个班宇，这个被阿乙称为“文坛新来的高手，有一股雨水冲扫过的、带有野兽气味的生猛劲儿”的“80后”作家，确实是文笔犀利，在旧日时光中翻弄出我们“60后”的家底，无情地打开、解散，一刀刀地剖，剖得生疼。

这种阅读把我带回到往日的时光，似乎又揭开久未曾直视的生活底色。7个短篇小说描写东北各行各业中的小人物如何在时代的变革里生存。下岗工人，变电厂的普通工人，开了将近10年的足疗店，20世纪90年代的流行金曲、相声，为鸡蛋和猪肉的涨价而苦恼，混乱的学校生活、哥们义气……班宇笔下的故事，以强烈代入感，把我领回到我都几乎淡忘的那个年代。

《盘锦豹子》是第一篇。主人公孙旭庭一出场就让我有似曾相识之感。“我”的父亲、小姑，孙旭庭和小姑的儿子孙旭东……他们都如我的故友、家人，那么远而又那么熟悉，我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代的生活，充满市井气息的氛围让我欲罢不能。《肃杀》中总是挥舞着沈阳海狮队队旗的资深球迷肖树斌，《冬泳》中“我”和隋菲的情感纠葛，那一幕幕仿佛就发生在我的眼前。他们仿佛生活在我的生活之中，而尚未临世的班宇，正无形地躲在哪里，作一个看客或记录者。但却唤醒了我身体中这种长期被隐藏而淡漠的情感。

我生于20世纪60年代，在我长大的过程中亲历过这些人的生活。他们每天为生活、家庭奔波，是社会洪流中的小小的一份子，会因失去工作而衣食无着，会因天灾影响农田的收成，还会因为家里人的突然离世而悲戚难抑……对我而言，这是沉甸甸的感触。我们自己或是一个个身边的下岗、离异、辍学的故事，曾经庞大的企业毫无征兆的猝死、周边大人的纷纷下岗、混乱的学校生活等等，这些构成了我们这一代人少年时代的共同记忆。

而今，它被回放，然后强烈地震颤着我。所幸，班宇老师的故事里，还透露着人性的温暖。每个小人物都有他自己的故事，但别人眼中的故事却是他实实在在的人生。没有人能真的懂得别人的人生，因为我们很多时候连自己的人生都不懂，只是一步步往前走，前途未知，但心里仍满怀希冀。因为他们永远是自己生活的主角，或是幸福，或是卑微……

陀思妥耶夫斯基说过：“最要紧的是，我们首先要善良，其次是要诚实，再次是以后永远不要相互遗忘。”是啊，我们从那种生活走来，而那种记忆又塑造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