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问”解构宁波再生水利用新格局

■谭国洪 沈浩 陈羽

加强再生水利用配置，是深入践行习近平总书记“节水优先、空间均衡、系统治理、两手发力”十六字治水思路的重要举措，是贯彻落实国家污水资源化利用决策部署的题中之义。日前，宁波作为全国唯一一个市区全域谋划的副省级计划单列市，申报全国首批典型地区再生水利用配置试点城市 （2022-2025年）结果落地。

宁波市第十四次党代会明确提出“打造再生水利用的全国标杆”，正是基于全市经济社会发展特点，统筹兼顾经济、社会、环境三大效益协调发展，为全面提升城市能级而锚定的方位与目标。立足新起点、面对新机遇，宁波如何看、怎么做？

一问：什么是再生水？

——探寻再生水利用与助力城市发展能级提升的内在关联，是坚定打造再生水利用全国标杆的决心与动力所在。

再生水即污水经技术处理后达到一定水质标准，满足某种使用功能，可以安全、有益、循环使用的水。结合全球水资源现状，再生水或将成为普遍认同的“第二水源”，是经济社会发展重要的资源要素，是缓解水资源短缺、提升水环境承载能力、改善水环境质量的破题之匙，具有支撑城市能级提升的关键作用。

（一）提升水安全保障能力的新增量。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水安全是涉及国家长治久安的大事，要大力增强水忧患、水危机意识，从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实现中华民族永续发展的战略高度，重视解决好水安全问题。在宁波高质量发展建设共同富裕先行市的重要起步阶段，水是有效变量，根本上决定了城市整体开发强度。客观地看，宁波属于江南丰水地区的滨海缺水城市，首先是人均总量低，2021年人均水资源占有量885 立方米，仅为全省平均水平的一半； 其次是时空分布不均且降雨受季节变化和地域差异影响，呈现出丰枯明显、南多北少特点； 再次是本地水资源开发强度大，水资源整体开发利用率达24.1%，比全省高6.3%，优质水源工程接近开发完毕，潜在增幅空间不大，宁波陆续兴建了汤浦水库、浙东引水、钦寸水库等域外引水工程，水资源对外依赖度较高。新一轮水资源综合规划显示全市2025年水资源缺口达3 亿立方米，2035年缺口达5.5 亿立方米，水资源现状难以支撑未来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2021年宁波市区污水处理规模5.9 亿立方米，其中得以回用的再生水仅0.87 亿立方米，既反映出当前再生水利用率不高，也侧面展现了发展利用的巨大潜力。若将再生水纳入水资源战略保障体系，将显著弥补全市水资源紧缺的短板，有效构建强大的城市韧性水安全保障系统。

（二）打造绿色循环经济的新动能。“双碳”背景下，我国实行了严格的水资源消耗总量和强度双控制度，明确提出“十四五”期间全国非常规水源利用量超过170 亿立方米，比2020年增加33%，万元国内生产总值用水量、万元工业增加值用水量均比2020年降低16%，这对地区水资源供给和利用模式均提出了更高要求。宁波作为全国制造强国战略试点城市，工业产业对水资源依赖程度高，2021年全市生产用水量15.89 亿立方米，其中第二产业用水6.73 亿立方米，占比42.4%，随着经济总量和人口数量日趋增长，“十四五”末地区生产总值预计将新增5000 亿元，数字背后离不开相应的水要素支撑，届时水资源的瓶颈效应将进一步凸显，亟需在总量增幅有限的前提下盘活存量、提升利用质量。再生水作为一种非常规水源，其所具备的“一水多用、重复利用”的特性能够有效提高水资源利用率，优化水资源整体配置结构，有助于构建常规水源与非常规水源互补共济的分质供水新模式，促进降碳增效，为打造地区绿色循环经济注入活力。

（三）优化水环境治理模式的新载体。“五水共治”是我省深入践行“两山”理论的生动实践，绿色已成为宁波发展最动人的色彩，持续改善水环境质量、实现全民共享优美水环境是其中要义。宁波河网水系密布，奉化江、姚江、甬江穿城而过，但由于平原河网流动性不足，能够用于生态补水的水资源不多，部分河网生态用水保障难度大，传统生态补水模式一般采用水库补水、姚江补水、境外引水等形式，供需缺口较大，对河网流动性的改善作用有限。再生水作为一种稳定的生态水源，具有点多面广、再生替代的优势，能够有计划、可调节、持续性地补充到河网等景观水体，辅以相应的水质活化、河道涵养等生态手段，综合作用改善水环境质量，实现城市水生态自然修复。再生水用于生态补水所额外附带的经济效益同样值得关注，一方面再生水补充至河网后能够继而作为工业水厂取水水源得以再次利用，实现循环增效，另一方面2021年全市生态环境用水量0.59 亿立方米，若选择再生水置换该部分常规水源用于工业生产，按万元工业增加值用水量11.3 立方米计算，将激活可观的工业产值，进一步释放出水资源对经济发展的倍增效应。

二问：为什么是宁波？

——辨析宁波城市发展现状与再生水利用配置高度契合的互促局面，是加快打造再生水利用全国标杆的底气与优势所在。

全国首批典型地区再生水利用配置试点城市落户宁波，是一个双向选择、相融相促的必然结果。从原因看，再生水是高质量建设共同富裕示范区与深化市域水务一体化发展的有效契合点； 从结果看，宁波市尤其是市水务环境集团的先发优势和实践经验能够为再生水利用试点推广提供有益的借鉴意义。

（一）多层次凝聚发展共识。面对宝贵的再生水利用政策机遇和发展空间，政府部门与水务企业两端发力，立非常之志、尽非常之责、建非常之功，共同打造政企合作典范。一方面是政府有需求，高屋建瓴定基调。基于再生水助力城市发展能级提升的重要支撑作用，宁波市亟需加快扩大再生水利用配置阶段性成效，巩固并提升城市“第二水源”的资源要素优势。“打造再生水利用的全国标杆”，是宁波市委在第十四次党代会上锚定的奋斗目标，正式写入党代会工作报告，彰显了市委市政府推动再生水利用的信心和决心。历届市委主要领导多次对再生水应用推广作出重要批示和指示，为宁波率先迈出再生水政策机制研究、产业模式创新的步伐指明了方向、奠定了基础。另一方面是企业有追求，创新引领齐发力。在市域水务一体化发展的大背景下，再生水绿色低碳的利用模式与市水务环境集团的职能定位高度吻合，集团坚持把再生水利用作为国资国企高质量跨越式改革发展的“生命线”和“增长极”，通过理念革新、数字革新、模式革新，推动组织变革、产业优化、功能重塑，最终实现营收创新突破、产业延链强链、功能转型跃升，同时以再生水专项突破为示范模板进一步建立健全市水务环境集团在扁平化架构下统一谋划、协同推进的管理模式，持续放大国有企业深化改革的带动效应。

（二）多要素积蓄发展势能。再生水利用高质量发展离不开前瞻谋划与优势再造，近年来市水务环境集团多管齐下，不断强化再生水利用争先势头。一是技术研究有支撑。2015年“再生水作为环境用水应用研究与示范课题”被列入国家住建部科技示范工程项目，建成以污水处理厂出水为水源，日均规模2 万立方米的再生水示范工程，通过“再生水补水—水质生态改善—自然景观河道”的创新组合，实现再生水景观河道生态补水，进而制订出台再生水用于生态补水的企业标准，奠定了坚实的理论基础与技术积累。二是基础设施有优势。市水务环境集团依托全产业链平台，推动产业集群优势转化为市场竞争优势，尤其在再生水用于工业用水领域，净化水厂将再生水输送至工业供水管网，由工业供水公司按需调配至相应的工业企业，最大程度地利用原有工业供水设施，打通再生水制水与售水的“最后一公里”，大幅缩减了工程建设成本和周期，进一步凸显产业融合、产业强链的乘数效应。三是多重效益有叠加。随着市水务环境集团新一轮净化水厂提标工程完工，处理工艺已具备较高水准，能够以较低代价完成再生水厂的转型升级，由污水处理终端转变为水资源供给前端，实现产业功能重塑。“社会大循环替代企业小循环”的水资源利用模式，既能为工业企业节省用水、土地等成本，也有助于属地政府提升水资源利用质效，推动实现经济、社会、环境效益相统一。

（三）多领域探索发展路径。再生水利用途径复杂多元，市水务环境集团勇于先行先试，率先打造出生态补水、工业水源补水、高品质工业直供水和市政杂用水全覆盖的“样板工程”。一是“活水清源”改善生态环境质量。2013年起位于鄞州区的福明净化水厂试点启动再生水回灌河道项目，成为宁波市生态补水的创新尝试，每日约2 万立方米再生水作为河道环境补水水源进入陆家河，促进河网水系流动，至今补水超3500 万立方米，河道水体化学需氧量、pH 值、氨氮等主要指标均已符合地表III 类水标准，水生态改善效果明显。二是“市场驱动”定制多元产品服务。2021年地处镇海石化区的岚山净化水厂基于深入市场需求调研，自主实施“超滤膜+反渗透膜”工艺改造，每日可生产高品质再生水3.36 万立方米，直供至镇海电厂、动力中心等工业企业，在省内首次应用于超超临界发电锅炉用水，取得再生水多元化市场探索的重要突破，迄今为止连续稳定供水近1年，总量超过800 万立方米。三是“以点带面”完善分质供水体系。再生水的“商品”属性能够有效嵌入宁波城市分质供水体系，成品水替代源头水逐步成为供给分质标准，形成“按需制水、依质付费”新模式。2017年岚山净化水厂与宁波碧源供水有限公司开展工业水源补水合作，至今补水超过2400 万立方米；2022年长丰、福明净化水厂成功将再生水应用于环卫车辆道路洒水，并探索高架绿化滴灌、自助洗车等领域的应用研究，进一步拓展再生水用于市政杂用水的潜在空间。

三问：宁波如何发力？

——解读试点期间宁波再生水利用的战略定位与决策部署，是奋力打造再生水利用全国标杆的的信心与活力所在。

宁波自觉把再生水利用配置融入市域经济社会发展大局中思考、定位和谋划，全力打好再生水提质创优组合拳。根据试点城市实施方案，宁波市将投入约161 亿元实施一批具有战略性、带动性的再生水相关项目，其中试点期间完成投资约136 亿元，力争至2025年再生水利用率超过35%，总量达到2.5 亿立方米，较2021年提升187%。

（一）找准方位、着眼全局。基于再生水“第二水源”的重要作用，结合宁波地域特点，率先通过理念革新提出“三个构建”：构建以再生水为重要补充的水资源战略保障体系。将再生水纳入区域水资源体系，实行统筹调配，形成“境外水源+本地水源+再生水”为一体的水源供给保障机制； 构建以再生水为重要拓展的分质供水产业布局。将再生水有机嵌入宁波城市分质供水体系，细分领域、做大优势，形成绿色循环新型水产业链； 构建以再生水为重要载体的水环境治理模式。发挥再生水“链主”引领作用，深化上下游产业合作，打造共谋共投共建共赢的水环境治理“产业联盟”。新理念催生新目标，由此将再生水利用具化为五方面目标：一是实现“网”的构建。创新谋划再生水管道纳入城市综合管廊，形成“综合管廊+再生水管道+城市河网”联网联供联调的集约化配置模式，打造水资源循环利用的宁波模式。二是实现“量”的突破。至2025年新增再生水可利用规模20 万立方米/日，总规模超过60 万立方米/日，形成再生水广泛应用的宁波规模。三是实现“质”的提升。强化技术及标准研究，制定出台符合宁波城市水环境特点的标准体系，逐步完善再生水规范利用的宁波标准。四是实现“管”的变革。健全企业质控、行业监管、社会监督的协同治理体系，探索再生水利用动态跟踪与长效评估相结合的宁波方案。五是实现“技”的领先。加快形成一套行业导则、一批科研成果，建立辐射水利水务全域的水技术信息交流中心，重塑涉水产业布局的宁波样板。

（二）靶向发力、系统推进。再生水利用是一项贯穿社会经济发展的系统工程，必须不断拓展其内涵和外延，与城市发展质效协同匹配。一是实现产业覆盖“由小及大”。围绕生态补水、工业水源补水、高品质工业直供水和市政杂用水四个主要方向，不断延伸产业链、提升价值链。依托城市综合管廊建设，构建60-80 万立方米/日输送规模的再生水环网，同步预留10-15 个跨区域取水口，就近满足环卫绿化、自助洗车等市政杂用水需求，覆盖至最小的潜在用水户；新建10 公里工业水源专管，启动高品质再生水扩容项目，保障临港工业用水，覆盖至最大的工业用水企业。二是推动政策突破“由表及里”。以试点城市创建为契机，持续聚焦政策发力，助推产业利好落地落实。重塑标准体系创新链，出台 《宁波市区再生水利用专项规划》，确立再生水在水资源配置格局中的定位，制定 《宁波市再生水利用标准》，实现有序依规配置，进一步提升行业话语权与影响力。推动完善再生水价格机制，灵活处理好政府与市场的关系，对于用于工业企业的，按照优质优价原则由供需双方协商定价，对于用于生态补水和市政杂用水的，健全“依效付款”的政府购买服务模式。三是探索模式复刻“由近及远”。加快打造极具宁波特点的再生水品牌，形成成熟的产业运营与复制模式。在市域一体化的政策指引下，由市区向县（市）延展，带动再生水产业均等化发展，形成全市域水资源“一盘棋”，破除水资源要素配置的区域壁垒。对标“全国标杆”，积极开拓再生水利用的产业新蓝海，尝试对接中西部内陆城市输出经验做法，助力缓解当地水资源短缺对经济发展的制约影响，实现再生水产业的蝶变跃升。

（三）深化职能、创新引领。在新的再生水利用赶考之路上，国有企业是主力军，市水务环境集团将坚持贯彻新发展理念，努力承担好责任、发挥好功能、发展好企业。一是强化组织保障。全力鼓足争先劲头，成立再生水利用工作专班，实现“项目化”推进，锻造高素质专业化队伍； 注重改革牵引，改革成立水环境事业部，主动融入市场机制，进一步凸显主业定位； 加快战略性新兴产业布局，参与混改宁波涌开水环境发展有限公司，深化下沉式再生水厂的模式创新与经验沉淀。二是强化技术保障。坚持数字赋能，积极打造再生水利用数字化改革的示范窗口，系统谋划再生水产业数字化场景开发应用，启动智慧再生水厂数字孪生项目试点建设，加快构建跨管理层级、跨业务领域的数字化平台，推动再生水管控体系迭代升级。三是强化资金保障。深化水务投融资改革，用好用足财政资金，建立多元化资金保障机制，争取专项债对再生水项目的支持力度，依法合规拓宽项目融资渠道； 强化国资国企支撑托底作用，统筹谋推市域水务一体化和水务企业资产证券化，更大发挥出再生水产业“链主”的龙头带动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