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的“神话”

泗洪县泗洪姜堰高级中学高二（1）班 乔镜伊

那时普罗米修斯刚将神界的火种偷偷送往人间，勇敢杰出的狄安娜女神正传授人类捕猎的技艺。那是远古时代。

人们小心翼翼地围在那堆燃着血红火焰的木柴边，火光照亮了他们长着发达肌肉的身躯，照亮了他们眼中的神采——困惑、兴奋、敬畏、不安交织在一起，又不失粗野。普罗米修斯带来的不仅仅是一堆火，这火种将白昼联系起来，世间的一切善与恶都在此交融。火种使人类望见了永恒的生命。从这时起，天地间万物生辉的文明，随着欢快跳跃的火苗悄悄在人类的心灵中形成了棵棵幼苗，并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发展、壮大。人们逐渐由一个个部落演变成较为集中的群体。在人类刚开始形成部落的时候，世间的那些飞禽走兽也组成了各个分支，和人类的部落一样，动物们的部落也拥有各自的首领。

“那么，该选谁成为我们的首领呢？”麻雀阿卿站在一棵橄榄树枝上，第十七次问他身旁的喜鹊小飞。“哎，管那么多干嘛，到一定时候，总会出现一个结果。”小飞打了个大哈欠，稍微眯了眯困倦的双眼。“可是，自我们商量起这件事来，都快有三天了啊，长老会还立下了条规定：没有结果，大家都不准回去休息。再选不出鸟王，天知道我们还要熬到何时啊！你瞧瞧其他部落，哪一个不比我们利索？”阿卿忍不住抱怨起来。“得了吧老弟，我们鸟类对于首领的标准是很高的，它必须具有勇敢坚毅的决心和永恒不变、炽热而又充满博爱的信仰，当然，他还需要经历种种常人难以忍受的考验，只有这样的鸟，才有资格成为我们的王。”小飞闭着眼，摇头晃脑地说，似乎想要驱走倦意。阿卿的心中有些悸动。“就像‘神话’一样？”阿卿忽然想起前些日子路过长老会时偶然听到的这句话。“是啊，就像神话一样。”小飞说。“可是，‘神话’会实现吗？”阿卿深吸一口气，往小飞身边凑了凑：“这么跟你说吧，老弟，在好几年前，人类认为拥有‘火’是一个天大的神话；但现在你瞧，‘神话’变成了现实存在的事物——他们拥有了火种！好吧，老一辈的可能还会告诉你，是人类自身对生存的渴望与能力的进步感动了天神普罗米修斯，使其善心大发，瞒天过海偷了天火送往人间。”

“阿卿，所以说，有些‘神话’是非常可能实现的，只要肯付诸努力。不过说句实在话，我可是一点儿也看不出这种说教有多大意义。老弟，你说呢？”小飞睁开眼睛看着他那位充满疑虑的朋友，自认为自己的一番讲解十分在理，便满意地叹了一口气，等着听阿卿表示赞同。可是他没有等到——阿卿凝神望着不远处那簇被人类围着的火焰，陷入了沉思。

长老会终于结束了商议。斑鸠布鲁特走到一大群叽叽喳喳的鸟儿们前面，响亮地清了清嗓子，鸟群顿时安静下来。“各位！”布鲁特环视着四周显得很疲倦的鸟，有些为难地抖了抖羽毛，“长老会经过两天半的商议，终于做出了决策。基于对一个优秀的首领的要求，我们决定‘竞选’，有志竞选鸟王的朋友到我这来报名。”“嘿，伙计，我要报名。”一只鸬鹚挤过鸟群，兴致勃勃地伸缩着嘴下的皮囊。“哦，就他？得了吧伙计，只会捉鱼的家伙……”一只额顶雪白的信天翁立刻表示不屑与讥讽。可怜的鸬鹚受到了打击，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走出了鸟群。再也没有鸟自告奋勇了，大家都不想遭到他人毫不留情地挖苦，鸟群一片寂静。

“先生，我想要试试。”麻雀阿卿被自己在一片寂静中衬得十分响亮的声音吓了一跳，但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什么？一只麻雀？一只灰扑扑的柔弱娇小的麻雀？他到底在做什么梦啊！”绿孔雀欢合瞪大眼睛瞅着麻雀阿卿，不断在众鸟面前抖动他像极光一样的尾翼。“哥们儿，你疯了吧？”小飞压低嗓门对阿卿说，毫不掩盖语气中充满的惊异。“不，我很好，很清醒，我想我准备好接受一切考验了。”阿卿挺直了他小巧的脊背，大声地对表现得难以置信的鸟群说。“可是……我的孩子，既然这样，你要做好‘历险’的准备，途中不得休息，要一直往前飞，直到从太阳神阿波罗那儿获得一束永不熄灭的火苗。在此途中，你可能会碰上你这辈子最糟糕的倒霉事，你确定吗？”布鲁特艰难地吞了吞口水，近似怜悯地望着阿卿。“是啊，老弟，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小飞在一旁悄悄地劝道。但阿卿根本听不进去，他已经下定决心，脑海里始终浮现“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这句话。“就像‘神话’一样？”阿卿直视着布鲁特的眼睛。“哦，该死。”小飞无奈地用翅膀盖住了脸。“是啊，这真的就和神话一样。”布鲁特的声音低得像在喃喃自语。群鸟退畏了，没有一位敢再站出来发表尖刻的讽刺。“那么，无论如何，既然我决定要做这件事，任何事物都不会阻挠我的脚步。朋友们，等我回来！”阿卿用嘴啄断一条橄榄枝，衔起来毫不犹豫地飞到半空。“喂。哥们……好吧，祝你成功，一直朝东飞，去实现你的‘神话’吧，我还等你回来后长老会撤销那条什么‘不准休息’的该死的规定呢……”小飞冲着他逐渐远去的身影喊道。此时，夜幕已被缓缓拉上。

阿卿衔着橄榄枝就着朦胧的月光飞向东方——太阳升起的地方。“呃，怎么突然间变冷了？”阿卿打了个冷战，险些没能保持平衡。寒气越来越强烈，阿卿仔细一看，前面是一座雪山。“哈，要飞越雪山，对于我们鸟类而言根本不算难事。”阿卿自信地想，倏地振奋精神向雪山飞去。夜晚的风和雪山的寒气交织在一起，似一把把锋利冷酷的剑无情地刺向阿卿。咆哮着的狂风将他的羽毛吹得东倒西歪。狂风能够减慢他飞行的速度，但丝毫不会减弱他飞往东方的决心。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攀登。阿卿终于飞越了雪山，虽然没有他想象得那么容易。阿卿舒了口气，还没有一会儿，就感受到一阵刺痛——一支木箭从地面径直射向他的左翅尖。阿卿猛地一栽，望向地面，远远看见一小群人类围着一团闪烁的火焰准备再次向他射箭。“哦，糟糕！”阿卿急忙扑扇他的两翼，强忍着疼痛向前快速飞行，无奈左翅的受伤使他飞行的灵巧性大大降低。向空中射来的箭好几次都差点击中他。“这下肯定完了。”阿卿绝望地望着自己流着血的翅膀，衔着橄榄枝拼命想往东飞去，但又总被飞来的箭阻挡前行的去路。这时，他的几滴血正好落进了火堆，瞬间，火光冲天，火焰扭曲成种种可怕的形状，好似要吞噬造物主造就的一切。人类纷纷丢下弓箭，哇哇大叫着逃离火堆。“这定是天神发怒了，是对捕猎者的怒火！”阿卿就这样再次躲过一劫。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他加快了速度飞向东方。“一定要赶在日出之前啊。”阿卿奋力扑扇着翅膀，完全不顾伤势是否加重。

清晨的雾气在他身边流动，他浑身都被露水打湿了，再加上凌乱的羽毛和残缺的翅膀，使本来就浑身灰扑扑的阿卿显得十分狼狈。但他没有丝毫懈怠，仍然一刻不停地努力向东飞……功夫不负有心人，同样也不负有志的鸟——他找到了那个少年模样的手持弓箭的太阳神阿波罗。阿卿敬畏地飞到阿波罗身旁，低头献上了那条他一路上都衔着的橄榄枝。太阳神周身灿烂的光辉照耀着他，阿卿体内陡然升起一阵火一般炽热的感情。“我的朋友，你坚定的决心和超凡的勇气感动了我，我愿意带给你永恒的光明！”阿波罗举起那条橄榄枝，顿时，它变成了璀璨的金枝。阿波罗将一团火焰抛向阿卿，微笑着看着他在痛苦与惊恐中化为灰烬。

伟大的太阳神将金枝插入灰烬中。瞬间，金光四射，灰烬中燃起一大簇火焰。随着火焰中火轮的快速旋转，突然。一声巨响，一只全身金黄的凤凰从灰烬中飞出，正在此时，东方第一缕阳光照耀开来，雾气被冲散了。在东方遥远的天际，一只华美的凤凰唤醒了沉睡的太阳。

麻雀阿卿终是实现了属于他自己的“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