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字箴言

☉李肇星

我出生在中国山东省山区的一个小村里，从小就不爱说话，见了爷爷奶奶也不叫，嘴不甜。后来我糊里糊涂地到了外交部工作，又糊里糊涂地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天，时任外交部新闻司司长，就是后来的国务院副总理、外交部长钱其琛通知我，让我做外交部发言人。我很紧张，我觉得发言人不就是去说话、发言吗？我说我不行，最好别让我做。他说不行，你已经到外交部工作了，外交部的规定和纪律是一切服从组织安排。就这样，我成了外交部发言人。

我突然想起我在北京大学读书时，特别崇敬一位老师，他叫季羡林，山东临清人。我崇敬他，因为他是世界上难得的大学问家，当过北京大学东方语言文学系系主任、资深教授，他的德文好，英文也好。司长通知我当发言人，我很害怕，就赶快请教语言大师季先生。我打电话给他：“请问季先生，当发言人说话要注意什么？”我的老师认为我的这个提法有一定的问题，他说：“肇星啊，不要强调当发言人说话要注意什么，你就当一个一般人，当个普普通通的好人，说话要注意以下两点，九个字就行了——不说假话，真话不全说。”从此以后，我再也不紧张了。

我们当发言人，一般会猜记者要问什么问题，然后大家集体讨论，最后上报领导。猜不到的就只能现场发挥。往往是一半能猜到，一半猜不到。但我就按照季先生的要求，不着急也不害怕了。反正不说假话太容易了，真话不全说也容易。真话全说也太啰唆。根据你的身份、授权，说你应该说的真话，就这么简单。

（层林染摘自观察者网，视觉中国供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