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2-1989年和2006-2017年中国大陆恙虫病流行及时空分布特征

彭培英，徐 蕾,王谷仙，何文渊，晏廷亮，郭宪国

恙虫病又名丛林斑疹伤寒，是由恙虫病东方体(Orientiatsutsugamushi，Ot)感染引起[1]。恙螨(chigger mites)幼虫是唯一的传播媒介[1-2]。在临床上，恙虫病患者常以发热、淋巴结肿大、皮疹、皮肤焦痂或溃疡等为主要特征，发生严重并发症时可导致死亡[3-4]。恙虫病主要分布在亚太地区的“恙虫病三角”(tsutsugamushi triangle)地带[5-6]，东南亚环太平洋国家(包括中国)是恙虫病的重点疫区[7]。近些年来，恙虫病在世界范围内的流行区域和流行强度不断攀升[6-7]。

1948年，在广州发现了近代以来的第一例恙虫病病例，此后，在全国范围内就一直有恙虫病疫情报道[8]。据相关文献报道，我国恙虫病疫情总体呈现上升趋势[3-4]。1952年我国开始建立恙虫病疫情报告制度，但在1989年以后取消了这一报告制度。2006年我国疾病监测信息报告管理系统再次开始恙虫病的疫情上报和监测。此前有部分文献是根据2006年以后全国恙虫病疫情数据，分析了2006年以后我国恙虫病的流行病学情况[9-12]，但没有涉及2006年以前的流行情况，研究尺度较小，尚不够深入和全面，许多潜在规律性尚待进一步研究和描述。本研究采用ArcGIS技术，全面系统地分析了中国大陆1952-1989年和2006-2017年恙虫病流行的空间分布特征并确定了高风险地区，旨在为我国恙虫病的监测防控提供科学依据。

1 资料与方法

1.1 资料来源 1952-1989年和2006-2017年中国大陆31个省(自治区、直辖市)的恙虫病病例资料来源于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信息系统中的疫情上报数据(不包括台湾、香港和澳门)，以此原始数据建立数据库。人口数据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2010年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基础地图数据通过国家基础地理信息系统获取，利用ArcGIS 10.4软件将整理完善的恙虫病发病资料与地图上的行政区划进行匹配，再建立相应的数据库(属性数据库和空间数据库)。

1.2 描述性分析 根据1952-1989年和2006-2017年中国大陆的恙虫病疫情上报数据(不包括台湾、香港和澳门)，按照流行概况、时间、人群和地区等，采用描述性流行病学方法，进行恙虫病疫情时空特征分析。

1.3 空间分析

1.3.1 疾病地图 以各年恙虫病发病数为基础，通过ArcGIS 10.4 软件绘制成恙虫病发病数地图。

1.3.2 全局空间自相关分析 利用ArcGIS10.4软件空间自相关分析方法，通过对恙虫病发病率进行全局空间自相关分析，以判断恙虫病疫情空间分布的总体特征。其常用的指标是Moran’sI指数[13]，计算公式如下:

Moran’sI的范围介于-1～1之间。Moran’sI>0时，表示疾病在空间上存在正相关性；Moran’sI<0时，表示疾病在空间上存在负相关性；Moran’sI=0时，表示疾病不存在空间相关性；Moran’sI的值越接近1或-1，表明空间自相关性越强[14]。对Moran’sI进行Z检验，以此来探究疾病的空间分布特征，检验水准为α=0.05；|Z|>1.96时，P<0.05。

1.3.3 局部空间自相关性分析 局域空间自相关分析通过局域Moran’sI与局域空间自相关(1ocal indicators of spatial autocorrelation，LISA)聚集图实现[15]。LISA 能探求某现象发病的“热点区域”，即高-高聚集区；“冷点区域”，即低-低聚集区；空间异常点，即高-低聚集区和低-高聚集区。同样，可通过Z值检验该聚集是否有意义。

1.4 统计学分析 使用Excel 2019对病例数据进行整理，SPSS 22.0软件对数据进行统计分析。年平均发病数用(均数±标准差)表示，年平均发病率比较用卡方检验，P<0.05为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

2 结 果

2.1 恙虫病流行概况 1952-1989年和2006-2017年共报告恙虫病病例156 234例。1952-1989年，恙虫病的发病率稳定在较低水平，年平均发病率为0.13/10万。2006年以后，年发病率急剧上升，由2006年的0.09/10万上升到2017年的1.62/10万(增长了18倍)，年平均增长率为33%(图1A)。1952-1989年和2006-2017年，恙虫病死亡人数为180人，年平均死亡率为0.000 28/10万。1952年的死亡率最高(0.002 7/10万)(图1B)。

A:按年统计的病例数和年发病率(1/ 10万)。B:按年统计的死亡数和年死亡率(1/ 10万)。注：1990-2005年暂停了对恙虫病的监测，所以数据缺失。图1 1952-1989年和2006-2017年中国大陆31个省(直辖市、自治区)恙虫病报告病例及死亡情况分析Fig.1 Analysis on reported cases and deaths of scrub typhus in 31 provinces (municipalities,autonomous regions) of mainland China,1952-1989 and 2006-2017

2.2 恙虫病流行特征

2.2.1 时间分布 2006-2017年恙虫病平均发病数最高的月份是10月，为(2 441±2 022)例，其次是11月为(1 429±1 285)例、8月为(1 276±1 014)例。大部分病例发生在7-11月，占病例总数的78.9%，见图2。

图2 2006-2017年中国大陆31个省(直辖市、自治区)恙虫病平均发病数的逐月变化趋势Fig.2 Monthly fluctuation of average cases of scrub typhus in 31 provinces (municipalities,autonomous regions) of mainland China from 2006 to 2017

2.2.2 人群分布 在2006-2017年疫情上报的116 092例病例中，男性54 043例，女性62 049例，男女性别之比为1∶1.15。2006-2017年年平均发病率为0.73/10万，其中男性年平均发病率为0.34/10万，女性年平均发病率为0.39/10万，女性发病率高于男性(χ2=168.34，P<0.001)。

2.2.3 地区分布 1952-1989年和2006-2017年我国大陆31个省(自治区、直辖市)均有恙虫病病例疫情报告(图3)，发病人数最多的是广东省(42 589例)，其次是云南省(38 206例)、福建省(18 946例)、安徽省(11 051例)、山东省(8 890例)、江苏省(8 840例)、广西省(8 552例)、四川省(5 591例)，这8个省占了全国总病例数的91.31%。发病人数最少的是青海(1例)、宁夏(1例)。

图3 1952-1989年和2006-2017年中国大陆31个省(直辖市、自治区)恙虫病发病数分布图Fig.3 Geographical distribution of scrub typhus cases in 31 provinces (municipalities,autonomous regions) of mainland China,1952-1989 and 2006-2017

2.3 空间分析

2.3.1 全局空间自相关分析 通过对2006-2017年我国恙虫病年平均发病率进行全局空间自相关分析，绘制得到Moran散点图(图4)。结果显示，全局Moran’sI=0.085(P<0.05)，各年全局Moran’sI值均大于0，经Z检验，均P<0.05(表1)，表明恙虫病在全国范围内整体上存在空间正相关，具有空间聚集性。

表1 2006-2017年中国大陆31个省(直辖市、自治区)恙虫病年发病率全局空间自相关分析结果Tab.1 The analysis of spatial autocorrelation of scrub typhus morbidity (incidence) from 31 provinces (municipalities,autonomous regions) of mainland China,2006-2017

图4 2006-2017年中国大陆31个省(直辖市、自治区)恙虫病年平均发病率的Moran散点图Fig.4 Moran’s scatter plot of average annual morbidity (incidence) of scrub typhus in 31 provinces (municipalities,autonomous regions) of mainland China,2006-2017

2.3.2 局部空间自相关分析 对我国 2006-2017 年各省(直辖市、自治区)恙虫病年平均发病率进行局部空间自相关性分析，结果如图5所示。广西、福建及其周边地区被判定为高-高聚集区，属于恙虫病高发的“热点区域”。新疆、内蒙古和辽宁及其周边地区被判定为低-低聚集区，属于恙虫病的低发地区。

图5 2006-2017年中国大陆31个省(直辖市、自治区)恙虫病年平均发病率局部空间自相关分析(LISA)的聚集区分布地图Fig.5 Spatial clustering map of average morbidity (incidence) of scrub typhus in 31 provinces (municipalities,autonomous regions) of mainland China,2006-2017 ，analyzed by local indicators of spatial association (LISA)

3 讨 论

早在19世纪中叶，在日本本州岛东北部江河沿岸地区就有了恙虫病的报道，这是近代恙虫病的最早期报道。之后，在日本四国岛和九州岛的多个县也相继报道了恙虫病的病例，当时称之为日本江河

热(Japanese river fever)[16]。本研究对1952-1989年和2006-2017年中国大陆31个省(直辖市、自治区)恙虫病疫情时空特征进行了定量分析，涉及范围广，时间跨度大。该研究基于流行病学研究的基本原理和策略，结合空间信息技术，全面揭示了从1952-1989年和2006-2017年我国恙虫病在时间和空间上的基本流行趋势，丰富了对我国恙虫病整体流行情况的认识。研究结果显示，我国恙虫病的流行整体呈上升趋势，2006年以后的发病率快速上升，不仅发病人数上急剧增多，而且流行区域也逐年扩大。本研究发现，我国大陆31个省(自治区、直辖市)均有恙虫病病例报道，其中病例数最多的是广东，其次是云南、福建、安徽、山东、江苏、广西、四川省(自治区)，流行区域包括南方老的自然疫源地和北方新发的自然疫源地。

近年来，人类活动和气候的变化使得恙虫病流行强度和范围持续攀升。此外，温度、湿度和植被覆盖率对于该疫情的宿主动物(鼠类等)和媒介螨类的活动、生存和种群密度等都有影响[18-19]。地里纤恙螨(Leptotrombidiumdeliense)是我国最重要的恙虫病传播媒介(第一媒介)，该媒介恙螨广泛分布在我国南方广大地区，特别是气候炎热潮湿的低海拔平原、坝区和河谷地带[20-21]，当前的全球气候变暖有利于地里纤恙螨等媒介恙螨的活动、生存、繁殖、种群密度增加和分布范围扩展，进而影响恙虫病的流行和疫源地扩散[20-21]。有研究指出，社会经济因素也在影响着恙虫病的发生和流行[22-23]，因为随着我国旅游业不断发展壮大和“一带一路”进程等持续推进，人类活动范围的不断扩大将增加人类与恙虫病自然疫源地、宿主动物和媒介恙螨的接触机会；不同国家和地区之间日趋频繁的人员交流将导致老的恙虫病流行区逐步向周边区域及更远地方扩散，进而导致恙虫病流行持续上升和流行范围不断扩大。近年来，核酸检测和高通量测序等多种先进技术陆续被应用到了恙虫病的实验诊断，明显提高了恙虫病的检出率[23-24]。从2006 年起，我国再次将恙虫病纳入疾病信息报告系统进行监测，医疗机构也提高了该疫情网络报告的执行力度，这也是近年来我国恙虫病报告病例逐年增加的原因之一。近几年，全国各地都在为争创文明城市而努力，使鼠类等病媒生物密度大幅下降，这在一定程度减缓了疫情上升趋势。

本研究分析发现，我国恙虫病发病有明显的季节性，发病主要集中在每年的8月、10月和11 月，属于典型的“夏季型”和“秋冬型”疫区，这与我国的夏天多雨和秋冬多旱的季节特点相对应。本研究结果与此前的其他研究报道结果吻合[3,25-26]。我国恙虫病流行的季节特征可能与地里纤恙螨和小板纤恙螨(L.scutelare)这两种主要媒介恙螨的活动规律和季节消长有关。地里纤恙螨是我国南方广大地区恙虫病的主要传播媒介，其季节消长属于“夏-秋型”模式，种群数量的最高峰往往发生在夏季，夏天炎热潮湿的气候环境适宜该螨的生长、发育、繁殖与活动[20]。地里纤恙螨的季节消长高峰与我国恙虫病流行的夏季型峰值吻合。小板纤恙螨是我国长江以北部分地区恙虫病的主要传播媒介，其季节消长属于“秋-冬型”模式，种群数量的最高峰往往发生在秋冬季节，温度和湿度较低的秋冬季节适宜该螨的生长、发育、繁殖与活动[25-26]。小板纤恙螨的季节消长高峰与我国恙虫病流行的秋冬型峰值吻合。此外，该研究还发现，女性发病率高于男性，这可能与当前我国广大农村妇女是主要留守人群有关[9]。

本研究所应用的空间自相关分析可以为传染病的暴发流行提供早期预警。全局空间自相关分析结果表明，我国大陆地区恙虫病存在空间聚集性，高-高聚集区主要集中在南方地区，LISA分析结果进一步确证了我国南方地区是恙虫病流行的“热点地区”。在今后的恙虫病监测防控中，应重点关注恙虫病高发地区和高风险人群，以更加及时、客观、准确地反映我国未来恙虫病流行趋势和时空分布特征，进而为恙虫病的监测防控提供可靠的科学信息和科学指导。

利益冲突：无

引用本文格式：彭培英，徐蕾,王谷仙，等.1952-1989年和2006-2017年中国大陆恙虫病流行及时空分布特征[J].中国人兽共患病学报，2022，38(9)：818-823，829.DOI:10.3969/j.issn.1002-2694.2022.00.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