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日记本
2022-10-14蒋双超
蒋双超
一
“你说，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魔法？”中午休息时，钱小乐突然神神秘秘地问同桌李斌。
李斌当时正在解一道数学题，连头都没抬，直接甩给钱小乐一句：“世界上有没有魔法我不知道，幼稚鬼有一个我倒是知道，就坐在我旁边。”
“哼，我还不想和你说了呢。”钱小乐撇撇嘴，嘀咕道。原本想和好朋友分享的冲动瞬间不见了。但是，他心里仍然惦记着家里那个神奇的日记本，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
下午四点半，放学铃一响，钱小乐就像离弦的箭似的，飞快地朝家里跑去。
他的心跳得跟敲鼓一样，不仅是因为跑得太快，还因为谜底揭晓前的紧张。
来到家门口，钱小乐深吸了一口气，掏出钥匙，打开门。家里只有奶奶一个人，她正在厨房里做饭，香味已经飘满了整间屋子。爸爸应该是出差了，昨晚听他提了一句，这次可能要去个十来天。钱小乐和奶奶打了个招呼，甩下书包直奔卧室。
桌上没有，床上没有，柜子里也没有，屋子里和早上出门时一样。难道这次失灵了？会不会在床下？钱小乐低头看去——果然，和他猜的一样，一双崭新的运动鞋放在那里，正是他想要的那一款。
这个结果比得到新鞋本身更让钱小乐感到兴奋。没想到，在日记本上写下来没两天，攒了大半年零花钱还是买不起的鞋就出现在了眼前，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二
事情是这样的：两个星期前，同桌李斌去了新开的游乐园，回来后向钱小乐炫耀那里有多好玩多炫酷，这让钱小乐也动了去玩一次的心思。
可是，钱小乐只能在心里想想。自从几年前爸妈离婚后，他就很少去游乐园了，因为爸爸工作很忙，根本没时间带他出去玩。
想到这个只能是个无法实现的愿望，钱小乐有些沮丧，只能把这个想法写进日记本：太久没出去玩了，要是生日那天可以去游乐园玩就好了。
神奇的是，钱小乐生日那天，爸爸送他的礼物竟然真的是去游乐园玩。坐在过山车上，钱小乐还是觉得像在做梦。他不禁想：会不会是日记本有魔法，所以愿望才成真了？不不不，我一定是童话书看多了。这世上怎么可能有魔法呢？应该只是个巧合而已。他甚至为自己脑袋里冒出这个奇怪的念头而感到有些好笑。
话是这么说，可钱小乐心里还是存着些幻想。回家之后，他决定再试一次，于是他在日记本上写下：要是能有双最新款的运动鞋就好了。因为奶奶总说爸爸赚钱太辛苦，教育他不要和别人比吃比穿，所以他已经多半年没让爸爸给他买新鞋了。
万万没想到，今天放学回到家，床下果然出现了一双他梦寐以求的新鞋。这要是穿到学校，估计李斌会羡慕坏了。
这也太神奇了！
钱小乐觉得自己发现了新大陆——日记本真的有魔法，不然怎么会让自己的愿望接二连三地实现呢？他兴奋地抱着日记本，想高声大喊，但想了一下，又闭上了嘴巴——他可不想让这个秘密被人发现，就算是爸爸和奶奶也不行，万一他们把魔法日记本“收缴”了怎么办？要知道，每年春节时钱小乐的压岁钱就都会被爸爸收走的。
这么想着，钱小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去洗手吃饭，他决定要低调。
三
发现日记本有魔法后，钱小乐曾疯狂地想在上面写下无数个愿望，比如“希望我能够长得白一些，这样同学们就不会叫我‘黑炭头’了”，“让我可以不那么努力也能考到全班第一”之类的。但他担心日记本和阿拉丁神灯一样，只能实现三个愿望，所以决定省着点儿，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轻易用它。所以，他把日记本放在了抽屉最里面，像个宝贝似的藏了起来。
因为有了新运动鞋，钱小乐整天想着在同学面前显摆，一有时间就穿着新鞋和大家在操场上踢球，连期中考试都没有好好准备。结果可想而知，他的成绩糟透了。
语文75分，数学68分……看着这史无前例的低分，钱小乐觉得大事不妙。班主任也十分惊讶，不知道钱小乐为什么会考得这么差，决定请他的家长来学校一趟。
钱小乐知道肯定不能叫奶奶来，因为她爱唠叨，天天唠叨，自己肯定受不了。爸爸在家时间短，最好让他去，这样即使挨骂也挨不了多久，可这几天他偏偏在出差……对呀，爸爸出差了，不是给老师最好的借口吗？
可是，老师却说：“那就叫你爸爸出差回来后到学校来一趟。你成绩下降的事，我一定要和你的家长当面聊聊。”
瞟了一眼老师严肃的神情，钱小乐只得垂头丧气地“嗯”了一声。
回家的路上，钱小乐心烦意乱。要知道，爸爸对他一直要求很严格，如果知道他考试分数这么低，不知道会降临怎样的一场“暴风雨”。要是能等老师把这件事忘了，爸爸再回来，那就好了！这时，他不由得想到了那个日记本。
四
那天晚上，钱小乐在写完“希望爸爸能晚一点儿回来”的愿望后，人生中第一次失眠了。他既希望愿望实现，又担心愿望实现，心里乱极了……
等到钱小乐迷迷糊糊地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八点多了。因为是周末，钱小乐打算赖一会儿床。谁知，奶奶突然推开门，慌慌张张地说：“不好了，小乐，你爸说他明天回不来了，因为他住的酒店发现了一个新冠肺炎感染者，现在大家都要统一隔离。”
居然真的灵验了？！爸爸要隔离的话，至少也得再过半个月才能回来！只是……爸爸会不会有危险呢？钱小乐先是一阵惊喜，但很快就紧张起来。他可不希望爸爸出什么事啊！
班主任得知钱小乐的爸爸被隔离了，不但没再提面谈的事，还一个劲儿地安慰他说一定会没事的。
隔离期间，爸爸打了电话回家。钱小乐得知爸爸并没有感染，隔离满十四天就能回家了，他心里的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
坐在桌前，钱小乐盯着桌上的合影看。那是两年前，他和爸爸回乡下老家时照的。照片里，他骑在爸爸的脖子上，笑得牙都露了出来，爸爸也笑得眯起了眼睛，看起来幸福极了。
突然，钱小乐有些懊悔，觉得这事都怪自己自私，害得爸爸不能按时回家，被隔离在酒店的小房间里，连门都不能出。他一定很孤单，一定很想自己和奶奶，就像自己和奶奶想他一样。
不行，得许一个让爸爸平平安安回来的愿望！钱小乐想着，掏出了日记本，把对爸爸的想念全都写在了上面，最后还郑重地写了无数句“让爸爸一定要平安回家”。
五
日记本再次显示了它的魔法。又过了一个星期，钱小乐放学回家时，看到爸爸正坐在客厅里喝茶。
是爸爸！他果然平平安安的，貌似还长胖了一点儿！
钱小乐高兴得鞋都没脱，就興奋地跳进了爸爸怀里，抱着他不肯撒手，好像生怕会把他搞丢了似的。爸爸也高兴地搂着钱小乐，亲了他好几口。
那天晚上，钱小乐拿着成绩单找到爸爸，决定主动承认自己考砸了。同时，他还带上了那个日记本，把魔法的事情和盘托出，并向爸爸道了歉。
没想到，爸爸听完他的话后，不但没批评他学习上的退步，还哈哈大笑起来，眼泪都快笑出来了。爸爸说：“儿子，其实该道歉的是我！我很不自觉地偷看了你的日记，看到了你说的那些话，心里很不是滋味。正好公司发了一笔奖金，我就满足了你的两个愿望！后来隔离的事纯属巧合，解除隔离是顺理成章，哪有什么魔法啊！”
这时，钱小乐才恍然大悟：这世界上确实没有魔法，但又确实有魔法，这魔法就是爸爸对儿子默默的、深沉的爱！
选自《东方少年》2022.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