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传统宝座的历史发展及艺术文化内涵研究

潘 朵 王晓华

一、中国传统宝座发展历程及收藏保护现状

(一)宝座的起源

据传说,宝座的由来和佛法传播有着很大的关系,《支僧载外国事》中的一段佛家语是“佛涅时自有七宝座从地中出”,句中提到的“七宝座”就是古代诸佛所乘坐的多以七宝装饰的莲花座。在许多佛教寺院中佛祖和高僧都端坐在莲花宝座或像椅子的宝座上讲经传道,所以宝座也代表着崇高的社会地位。在15世纪前期,皇帝相信自己是神仙在世间的化身,于是诸佛的“宝座”被人间君主所借用,以“宝座”之称独尊皇帝,后来发展为宝座之类的体型宽大的坐具。这种坐具在历代的叫法并不相同,在宋朝时期,宋人称呼皇帝的椅子为“御椅子”；在明朝时期则被称为“御座”“御塌”；一直到了清朝时期才被称为“宝座”。根据我国古代的史书资料介绍,在宋代时,宝座的主要用途已经不仅是供坐具之用,大型奢华者甚至还在皇上的重要庆典活动中有巨大的用途,明朝以后,在封建社会王权制度的逐步完善下,宝座也渐渐变成了封建社会君王坐具的代称,于是,国王御用的坐具也被人们俗称为“宝座”,代表了封建社会皇帝的绝对权力。

(二)宝座的形成与发展

宝座经历了很久才逐渐演变成我们今天所了解的样式,而我国传统的椅凳类家具结构则经过了杌凳、坐墩、交杌、条凳、椅、宝座等发展过程,而王座就是其中的最高进化形态。在先秦时期,人是可以席地而坐的,连皇帝也不例外,而这种“座位”是经过特别处理的。汉魏之前,人多席地而坐,家具空间也较短缺,从南北朝以来,由于禅宗的传入,人的跪坐观念日渐淡漠,从而产生了垂足坐,高凳、扶手椅等家具也随即形成。汉晋时,帝王坐床边,但随着唐代榻的发达,帝王往往坐在比床还矮的榻上办理国政事宜。到宋代,象征王权的宝座也在形态上出现了变化,其形态基本和今天的高凳子相同。宝座真正产生在明清时期,当时王权实现了真正的扩张与集权,宝座的形制变得非常豪华与尊贵。明初宝座的构造和形制都与罗汉床基本相同,只是形制上略低于罗汉床,同时附有一种近似罗汉床的榻板。明代宝座王权体现非常强烈,宝座所面对的道路也会有不一样的意义及要求，帝王上下朝的时候，其他人都不可以越过这条中道，规矩十分严格。在明式的基础上,清式宝座则将左右围板和垫板以及椅子的设计完全融合在一起,使之变为统一性更强的豪华精致的座椅。当宝座发展到清代顶峰时期,其应用范围更加扩大,使用范围由帝王扩展至贵妃和太后,或者是王妃,于是,王座出现在正殿的明厅,或侧厅的中央或其他殿堂的醒目地方。清朝君主将宝座设置于皇宫之内,象征着他们在皇宫中的崇高地位,以表达他们的威严和权力。由宝座的发展历程中可以知道,今天人们所见到的龙椅形式主要是在明清时代,而在此之前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帝王专用宝座。

(三)宝座的收藏及保护现状

存世的宝座大多数都诞生在清朝,很少能见到明朝的,一般都为清康熙、雍正、乾隆三代制作。清朝的繁盛时期都主要集中在这三代,在各个方面上都有着制作精品宝座的条件。清代时期制作宝座的流程是十分严谨的[1]，其中有一些宝座的制作流程,如初步设计、材料选择和装饰制作等细节是皇帝亲自参与检查审核的,如果皇帝认为宝座不合时宜,会下旨对宝座在高度宽窄等方面进行重新改造,因此宝座诞生的过程十分考究。硬木宝座一般会选择人们常年收藏的紫檀和红木等名贵树种,而髹漆宝座则因为无法观察内部材料,所以木料会稍微低等一些,会选用楠木等普通木材。不是同一种用料，会因为缩胀原理出现问题，所以会尽量使用同一块木头加工制作,以防止木头产生裂痕导致家具变形,这样做也可以使家具的保存时间变得更长。

图1 紫檀木雕八宝云蝠纹水波云龙宝座

图2 清乾隆御制的紫檀雕云龙纹宝座

2004年,清中期的紫檀宝座在美国的一个拍卖会上被进行拍卖，被一位美国人用47.79万美元拍下。在2009年的中国拍卖会上,一件清乾隆时期的紫檀木雕八宝云蝠纹水波云龙宝座(图1),以7557万港元交易价被上海人刘益谦拍下,突破了那时的中式家具的拍卖价格的世界纪录。以上两件宝座都用珍贵的木料精雕细琢而成,纹理优质,光泽细腻，纹样栩栩如生。2010年,在京城保利出现了一款由清乾隆御制的紫檀雕云龙纹宝座(图2),宝座由紫檀木所制,通过精密的刀法,雕刻出了栩栩如生的龙纹图案,同时也凝聚了当时帝王以及制作处的神思巧匠,技艺高超。最终以7168万元的天价被拍下。2011年6月,北京保利又引进了一种清乾隆时期紫檀透雕巴洛克风格宝座(图3),这种宝座的雕花方法极为罕见,他是将中式的传统款式加上西洋的卷草纹装饰相结合。而这样运用到宝座制作中的中西融合的雕花方法也非常罕见,乾隆时代也是欧式巴洛克艺术形式进入衰退期的时代,到18世纪初期这种巴洛克的艺术形式又被带入了中式的宫廷里,中式古典的园林建筑也都具有了巴洛克风格的特点身影。这个具有巴洛克风情的宝座应该是八国联军时期在国内被日本侵略军夺走的,后来才被美国私人珍藏。宝座是我国古代王权的重要标志,它具有着崇高的社会历史文化意义与美学价值,而现今被人们所认识的宝座,有的是被敌人劫掠走的,也有的是清末皇室里的人卖给别人的。如2011年11月,在中国明清古代家具专场上，以5750万元拍出一套清代的紫檀雕西番莲“庆寿”纹宝座(图4)。此宝座以紫檀木料制作而成,具有巴洛克风格,主体纹饰是典型的欧式风格，它原本是恭王府的旧物,后经日本山中商会流出海外,经过多次转手又重新返回了国内。人天生就有追求权利的渴望,在实际社会皇权中已无从企及,所以花费重金买下一个象征物不少人都乐于为之,何况它还是那么一个做工用料顶级的工艺品。

图3 紫檀透雕巴洛克风格宝座

图4 紫檀雕西番莲“庆寿”纹宝座

由于人们对宝座的保护意识相当的高,因此，故宫博物院于1947年决定复原太和殿于清末时期的模样,但是,在进行了大量的寻找之后,却并不能找出和雕龙髹金屏风相符的宝座。在1959年，故宫博物院的朱家溍先生,从一幅老图片上发现了从前太和殿的原貌,并通过这张图片,从一间堆放老家私的小仓库里找到了一张破旧的雕龙髹金大椅。这张龙椅从髹漆方式和雕龙的形状来看,应该是在明代的时候制成,清康熙重建太和殿时仍一直采用，直到袁世凯时期才被丢出,后来被重新发掘时也已破烂不堪。宁寿殿有件龙椅是乾隆年间太和殿龙椅的仿制品,只是龙头仍是清代的风貌，这也变成了维修工作人员很主要的参考。修缮太和殿宝座工程耗费了数年时光,一直到1964年9月才全部完成,共用了934个工作日。镂空髹金漆雕龙宝座经过一系列的修复变得更加完整和精致,十三条金龙纹使椅圈栩栩如生，中间有云纹和火珠的浮雕,下格有透雕卷草纹。在宝座前方设有一只有着雕刻浮雕的脚踏一个,纹样、颜色、形状都与宝座基本相同,太和殿宝座与殿内周围环境相匹配,在高大空旷的殿内,格外威严肃穆[2]。

二、中国传统宝座的设计特征

宝座的造型结构设计上与罗汉床一样,也没有太大的差异,只不过形体更加小了一些，使得稳重大气的同时也有舒适性。明代《遵生八笺》中提到宝座时说“默坐凝神”,“宽适即可盘足、后靠,使人筋骨畅快,气血流通。”宝座做工精致,装饰瑰丽,它的主要装饰手段有雕塑、彩画和镶嵌三大部分,其间也有浮雕、透雕、金银锭漆艺术等制作手法。故宫博物院科学研究员、中国木制品家具鉴别专家胡德生简介说,所谓“百宝嵌”为明代嘉靖时期的古扬州漆器名匠周筑所创,利用在器具上嵌入的各种名贵材质来增加装饰效果,清代以后成为了制作家私的主要装饰手法。在纹样变化的同时，宝座的整体风格也会随之变化，同时因为自古以来莲被赋予的美德都为文人所赞赏,于是莲花就成了明清二代文人艺术家们所表达得较多的花卉主题之一,能工巧匠们将荷花也运用到古典家具的制作上,荷花宝座也就产生了。而金漆龙纹宝座也是中国宫殿家具里的代表,通过“金底漆”的装饰手法,在高大的厅堂里搁置着这样一个宝座,更能体现皇帝的霸气[3]。

北宋帝王的坐具通常是没有扶手的,但座椅却保持了高榻的特点,因为宋徽宗是第一位把龙纹的形象占为己有的帝王,因此他在政和时期严禁官员用龙纹。南渡后,帝王座椅又在原来简单的椅背处添加了龙纹首。此时座位的象征性意义更大:后边虽有椅背,但座深较大,坐者也不好倚靠;两边虽有搀扶,但相距甚远,坐者也无从扶助。此种座宽比坐深大的宝座,在家具的实际意义上称为榻更合适。历经了宋元二代的发展,明代中期就开始具备了很强的设计性。英国的家私设计大师,对明代的髹漆家私和东方的漆制家私都表示了衷心的热爱之情。而明式家具的座位形状也独具特色,尤其其宝座形状对清代的工艺技术也产生了重要的深远影响,但是可惜的是明代宝座现在很少,在北京故宫博物院中也只有二三把。进入清代,家具制作产生了繁复华丽的风尚,宝座的制作工艺已经登峰造极，宫廷家私更极尽装潢设计之工,而帝王座位以及坐卧使用,更成为了无上皇权的代名词。紫禁城太和殿宝座是最能代表皇权的宝座，而乾隆时代的宝座已不单单是一张龙椅了,更是一整套的家具陈述艺术殿堂,所以有时候也会以宝座为中心,再添造相同纹饰的桌柜以提供君主使用[4]。

三、 现代家具对传统宝座的传承与发展

宝座为传统中式家居中的最大型坐具,威严、深沉、大气,不管从形式上或者是从名称上都十分霸气,因此自古就被中国人所熟悉与崇拜。到了现代,宝座仍然是权威地位的标志,蕴藏在里面的人文神韵、精湛工艺为许多藏家玩友所迷恋，居家的某一刻,也许会体会到无可替代的仪式感,以及卷书宝座的独特现代韵味。

随着时间的发展,宝座现在早已成为了普通百姓家庭的基本摆设,而现代的家具设计工艺也使宝座的组合与使用功能,让它显得更为多元化。为更好适应现代的居家环境,宝座搭配书桌、较形制小的宝座搭配茶几成对使用已经变得非常普遍,看似郑重而不过于张扬,宝座甚至还慢慢变成了设计沙发参考的一部分。因为宝座与当下流行的软装装修风格显得更搭配,宝座风格略微厚重,有沙发之影子,而单薄的椅子不适宜添加过多的软装。近些年市场对于座椅的舒适度要求越来越高,因此很多座椅都配上了软装，沙发的品质不尽如人意,因此当下很多都流行红木配软装,宝座款式的厚度与宽度都比一般椅子大,配上厚实的软垫等,就会出现不一样的神奇效果与风格。宝座在现代也有一个别称,那就是红木沙发,可见与软装的相契合程度。全套的宝座沙发皆以优质上等的紫檀木制作,造型独具一格、引人注目,同时又融入了宫廷家具的大气美观,而那流畅圆润的线条与自然的色调,又令人感到无比的舒适惬意。厚重的实木质感庄重不失时尚,低调的中式文化与现代元素结合,淡雅而沉静。现代的宝座褪去了曾经唯一无二的皇权与尊贵,不再极尽地尊贵和豪华,它的实用价值越来越突出,人类日常生活中选择与利用宝座也越来越寻常。现代的宝座为了更加符合现代人的生活环境,适应现代人的需求,宝座的形制也小了一些,雕刻上也不会太过于繁复。

四、结语

宝座在古代属于等级最高的帝皇大型坐具,是古代帝王极权的象征,同时与佛教有密切的联系,从先秦时期逐渐发展的宝座,在明清达到了真正的鼎盛,由于其独特性,现存的宝座非常稀少和珍贵,国内外对于宝座的收藏及保护工作都十分的重视与关注。宝座作为中国传统坐具的经典代表,它的发展贯穿着整个中国的家具历史,宝座的造型设计和用料手法极其的考究与精致,对于现代家具的设计带来了十分重大的影响及研究意义。现如今人们的思想也会受到几千年前的宝座文化的影响,所以其历史意义与文化价值重大,宝座的文化值得我们不断地去探索与学习,在传承优秀的家具文化的同时在现代家具设计中将其运用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