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商业模式：理论框架与未来研究

闫俊周，朱露欣，单浩远

（郑州航空工业管理学院商学院，河南 郑州 450015）

1 引言

随着数字技术的蓬勃发展及其向各领域的全面渗透，数字经济已成为当今经济社会发展的主旋律和新引擎。数字技术深刻地改变着人类的生产生活方式，并被广泛运用到各类经济活动中，正改变和重塑着传统商业模式，甚至带来颠覆性的影响。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的蔓延，更加剧了这一影响，扩大了对数字技术的需求，在线医疗服务、在线教育、在线工作和无接触式的服务成为必要，并加速推动了数字商业模式的发展。数字商业模式作为一种新兴的商业模式，引起了国内外学者的特别关注。其能够帮助企业整合知识信息，利用数字技术驱动业务、产品、流程、组织结构和管理理念的战略变革，增强组织敏捷性，提升成功概率，促进创新能力、效率和绩效的提升，是推动企业转型升级和提升竞争力的重要战略工具。

2021年，我国数字经济规模达到45.5万亿元，占GDP比重为39.8%，数字经济在逆势中加速腾飞，有效支撑了疫情防控和经济社会发展。近年来，国内学者刘洋等、闫俊周等、钱雨等、王雪冬等对数字商业模式的概念、创新机制、健壮性测度等进行了关注和研究，但面对我国蓬勃发展的数字经济实践，尚有许多理论和实践问题亟待探讨和研究。相比国内，国外学者对数字商业模式的研究关注较早，成果较多。因此，有必要对数字商业模式研究文献进行系统梳理和分析，以推动我国数字商业模式理论研究和实践活动。基于此，本文运用文献分析法，通过对近20年来相关文献的全面梳理和分析，尝试构建数字商业模式的理论分析框架，以期为数字商业模式理论研究与实践活动提供有益参考和借鉴。

2 研究设计

为全面搜寻数字商业模式研究文献，本文选用Web of Science平台，结合关键词、发表年份以及标题、摘要的相关性进行综合检索，并参考权威期刊论述，确定检索关键词为“digital business model”“digital business models”“digital transformations”“digitalisation”“business model ”“innovation”，并通过“digital”“business model”“innovation”等关键词进行组合和变换条件检索。

在不限时间范围的情况下，将搜索条件设置为主题，搜索词为“business model”OR“business models”AND“digital transformation”OR“digital transformations”OR“digitalisation”，产生751条搜索结果，文献数量和被引频次按年份分布结果如图1所示。从图1可知，在2015年以前有关商业模式与数字化的研究较少，2015—2021年相关研究量出现突飞猛进的增长。将搜索词设定为“digital business model”OR“digital business models”，产生250条搜索结果，文献数量和被引频次按年份分布结果如图2所示。从图2可知，在2012年以前有关数字商业模式的研究较少，2012—2016年出现少量研究，2017—2021年相关研究量呈现快速增长趋势。对上述文献逐一查阅和筛选，共得到183篇文献。经过对文献主题、内容的讨论和整合，借鉴数字商业模式议题，确定了包括数字商业模式的内涵与特征、基本要素及数字商业模式中的关键活动等内容的最终理论分析框架。

图1 商业模式与数字化的文献数量与被引频次分布

图2 数字商业模式文献数量与被引频次分布

3 数字商业模式的内涵与特征

3.1 数字商业模式的内涵

数字技术的发展和数据的广泛可获得性推动了数字商业模式的产生和发展，数字商业模式的内涵也在不断丰富。本文梳理了现有文献，主要围绕数字技术视角和功能视角阐释数字商业模式的内涵。

3.1.1 数字技术视角。该视角主张数字化驱动商业模式创新，强调数字技术在商业模式创新方面的使能作用及数字技术在商业中的应用。Frankenberger等将由互联网、大数据和人工智能等数字技术推动的商业模式创新定义为数字商业模式。Greff等认为，数字商业模式是一种不断发展的商业模式，在这种商业模式中，所有基本的价值创造和商业运营要素都使用数字技术来强化或自动化，并进行稳步调整，通过部署数字技术来获得竞争优势，从而适应经济和技术环境的变化。Mihova和Chukalov提出，数字商业模式是数字技术在为产品或服务创造价值甚至支撑业务本身方面发挥重要作用的模式。简而言之，数字商业模式通过数字技术（即信息、计算、沟通和连接技术等的组合）的嵌入改善或重塑现有的商业模式。

3.1.2 功能视角。该视角强调数字商业模式对优化资源配置、企业结构和业务流程等的积极作用，并将企业能力与绩效提升到新的水平。Teece、Zott和 Amit将数字商业模式定义为，通过使用数字技术实现新的商业逻辑来为其利益相关者创造和获取价值的新的商业模式。Veit等认为，如果数字技术的变化引发了企业业务发展方式和收入模式的根本变化，就可以认为该企业的商业模式是数字化的。Kurti和 Haftor提出，数字商业模式是指一组行为者为了创造经济价值而通过信息和通信技术联系起来的活动。Verhoef等则指出，数字商业模式是指数字技术从根本上影响了企业的结构和开展业务的方式，从而为客户、公司本身以及其合作伙伴创造价值的模式。

综上，本文认为，数字商业模式是指企业利用数字技术持续对企业结构、业务流程、资源配置和收入方式等进行调整、增强与优化，以适应经济与技术环境的变化并获得竞争优势的商业模式创新。其内涵可从以下两方面理解：一是数字技术是数字商业模式的基础和前提。数字技术的应用改变甚至颠覆了原有产品或服务的性质和结构以及传统的以企业为中心的商业模式，创造了新的价值和获取价值的路径，推动了商业模式的重塑和创新。二是数字商业模式强调功能和结果。数字商业模式有利于企业推陈出新，改变企业获取和创造价值的方式，提升企业竞争优势。数字商业模式既包括由数字技术驱动的商业模式创新过程，又包括商业模式创新产生的功能和结果，且数字商业模式创新过程和功能相互依存、紧密相连。因此，需要结合数字技术视角和功能视角，从整体上理解和把握数字商业模式。

3.2 数字商业模式的特征

持续发展的数字技术和不断涌现的海量数据改变了商业规则，数字技术和数据已然成为数字商业模式的重要战略资产。与传统商业模式不同，数字商业模式提供的价值维度必须从客户角度定义，以客户为中心。同时，在数字商业模式中，数字平台在联系客户方面占据核心地位，是接触客户、通知客户、吸引客户、向客户销售、了解客户并向客户提供服务的新方式。鉴于此，本文重点从以下3方面分析数字商业模式的特征。

3.2.1 以数据和数字技术为战略资产。丰富的数据为基于实物产品的数字化、虚拟化和非物质化的新价值主张创造机会，是数字商业模式的重要战略资产。Rogers将数据划分为从构成企业价值链的业务操作过程中收集的业务流程数据、交付给定产品或服务的价值主张所必需的产品或服务数据、提供关于客户完整情况并加强两个利益相关者之间关系的客户数据3种类型。数字技术可利用上述数据产生情报能力、连接能力和分析能力。情报能力指的是用收集数据的数字组件升级关键硬件的能力；连接能力指的是将产品连接到互联网的能力；分析能力指的是执行知识开发功能，从传感器和网络物理系统提供的丰富数据中产生情报的能力。例如：网络物理系统和物联网使所有物理设备都可以连接到互联网，进而生成和收集数据，对这些数据的分析可为企业从产品主导向服务主导的转变提供基础；云技术可以增强跨公司边界的数据共享，提高商业模式的敏捷性和灵活性，并通过系统联机来降低成本；区块链通过在公司、客户和合作伙伴之间以及供给和需求参与者之间构建新的创造性的互动方式，将价值框架从简单的链模式升级为更复杂、更多样化和更具弹性的网络模式，进而驱动数字商业模式创新。

3.2.2 以客户为中心。数字商业模式中的客户被视为一种资产，通过对客户数据的挖掘，深入了解客户需求与客户期望，加强客户关系管理，从整体的角度看待客户体验，提高客户服务质量，为客户提供定制产品和服务以及定制解决方案。同时，企业利用客户的网络效应与客户互动，可增强对客户最感兴趣的问题的洞察力，减少对客户的调查，允许对市场上的产品进行快速测试，以提升产品和服务的竞争力。例如，亚马逊深入了解客户及其需求以提前储存正确的产品，并在规定时间内交付产品，理解客户成为亚马逊的一个核心竞争优势。在客户体验方面，亚马逊创建网站和与客户相关的数字化业务流程（如购物车和支付选项），进行消息传递（如发货提醒），完善客户内容创建（如客户产品评价、搜索页面、详细的购买历史和量身定制的内容推荐等）。

3.2.3 以数字平台为联系点。在数字商业模式中，数字平台建立促进生产者与消费者或其他生产者之间直接互动的机制，利用信息和通信技术促进各方更高效地完成交易过程，降低寻找及销售商品和服务的交易成本，并允许通过使用平台既不拥有也不控制的关键资源来释放新的价值创造。数字平台不生产或交换商品及服务，也不拥有除在线调解接口以外的任何有形基础设施。其主要角色是“调解人”，它定义了交换的治理和商业框架，既可以向客户交付数字内容，也可以管理向客户交付的实物产品。成功的数字平台具备连接、引力和流量3个要素。连接用来衡量参与者融入数字平台分享和交易的难易程度；引力用来衡量数字平台吸引参与者、生产者和消费者的难易程度；流量用来衡量数字平台促进交换和共同创造价值的难易程度。例如，苹果公司将App Store配置为应用程序开发者和应用程序用户的连接工具。

此外，数字商业模式还具有成长性、融合性、可扩展性等特征。成长性是指数字商业模式在不断发展，数字技术不断强化价值创造和商业运营要素或使其自动化，从而适应持续变化的经济和技术环境的特性。融合性是指数字商业模式可以突破产业和组织边界，进行跨产业、跨组织融合的特性。可扩展性是指数字商业模式所提供的产品和服务能够以几乎为零的边际成本复制，并且随着更多的用户加入，产品和服务的价值会呈现指数级增长的特性。

4 数字商业模式的基本要素

商业模式可以理解为对企业所参与的价值创造活动的总体设计。Foss和Saebi认为，商业模式包括价值主张、目标细分市场、价值链和价值获取等要素。Sorescu提出，商业模式创新是企业在价值创造和价值获取维度上的变化，继而导致价值主张的变化。Li认为，数字商业模式包括企业价值感知、创造、分销和获取等要素。本文借鉴魏江等的观点，认为数字商业模式由价值主张、价值创造与价值获取3个基本要素组成。

4.1 价值主张

数字商业模式的价值主张确立了为什么样的客户提供什么样的价值，包括一系列面向客户的解决方案，以及向客户提供解决方案的方式，涉及数字产品和服务及数字客户。数字解决方案可以重新配置现有的商业生态系统，提供新的产品或服务，有利于专注利基市场或增加现有客户体验的价值。在数字商业模式中，数据丰富的环境为新产品的开发和基于实物产品的数字化、虚拟化和非物质化创造了机会，产品和服务变得以数据为中心，提升了产品和服务在用户体验、可用性、弹性、灵活性或单位成本等方面的优越性。数字产品或服务有利于各参与者之间的交易开展，促进直接或间接的网络效应的产生，从而有利于增强价值主张。例如：直接的网络效应表现为，随着数字平台买家数量的增加，卖家可以联合起来从供应商那里谈判出更好的价格；间接的网络效应表现为，数字平台用户数量的增加促使来自不同细分市场的参与者数量增加。因此，数字商业模式有利于增强企业的价值主张，为客户提供更多样化的价值选择。

数字商业模式以客户为中心，业务流程以通过数字客户体验来理解客户需求的方式开发。数字客户是指使用技术来购买或销售产品和服务的人。企业通过对互联网数据的深入分析来识别客户的购买历史，进而可以确定与该客户有类似购买历史的客户群。数字客户界面对客户关系、客户满意度和品牌声誉均有积极影响。数字技术会显著影响客户期望、偏好和行为，促进价值主张过程中的创新。许多出现在客户家中的数字技术（如智能电话和智能家居设备），为企业提供了与客户或潜在客户保持联系的机会。因此，在数字商业模式中，数字客户的转换有利于企业识别多变的客户需求，改善客户体验并提高客户满意度。

4.2 价值创造

数字商业模式的价值创造定义了企业如何利用组织内和组织间的资源和能力创造价值，借助数字技术实现高水平的流程自动化和促进与客户实现价值共创。从组织结构和活动角度来说，采用数字商业模式的企业可以通过知识转移和建立生态系统中协作的结构和规则来促进与客户实现价值共创，更好地理解消费者的需求和预测未来消费趋势，以获得更高的产品成功率。从分销渠道角度来说，数字商业模式增强了各种物理和数字渠道的客户关系，可以帮助企业将客户整合到企业的价值创造中。

数字商业战略是数字商业模式价值创造的重要驱动力，是企业实施数字商业模式的指导方针。数字商业战略是指通过利用数字资源创造差异化价值而制定和执行的组织战略，制定数字商业战略对企业成功实施数字商业模式至关重要。在技术快速发展的环境下，许多企业开始制定数字商业战略，并根据需要不断调整，以确保业务目标的达成。数据是数字商业模式价值创造的主要资源，同时数字商业模式也包括人力、财务、组织、关系等资源。企业通过整合收集数据、检测数据模式、提取有价值的信息以充分了解数据，并将数据转换为决策基础或进行数据分析发现新的机遇。在数字商业模式中，企业可利用数字技术实现更灵活的资源配置，发现新的资源，提高资源配置效率；数字资源的合理利用也有助于企业发现新机遇、正确决策和提高创造力，进而实现更大的价值创造。

4.3 价值获取

数字商业模式的价值获取定义了企业如何将价值主张转化为能够覆盖成本的收入，并保持财务的可行性。数字商业模式有更好的或新的收入来源、新的定价模式以及降低成本的潜力。数字技术颠覆了企业竞争和提供服务的方式，许多企业的收入模式从一次性的销售收入模式转变为经常性收入模式，如软件更新、按次付费、订阅或免费增值模式等。这些新的收入模式有利于企业与客户保持更长期的关系，价值创造也得以持续发展。此外，数字商业模式中定价与创造的实际价值能够更紧密地联系到一起，也可以根据运营数据的反馈对价格进行动态调整，对定制产品和服务进行差异定价，实现更灵活定价，并产生成本效益。例如，可以通过流程优化来实现效益更高的资源分配，从而降低运营成本。总之，在数字商业模式中，收入模式的扩展和多样化为企业带来持续的价值创造，并保持了财务的可行性。

5 数字商业模式中的关键活动

商业模式是描述由价值主张、价值创造、价值获取等活动连接的架构，是一系列关键活动的集合。本部分拟从数字商业模式的先行因素、价值主张维度、价值创造维度、价值获取维度、支撑与促进数字商业模式发展的动态能力等5个方面，分析企业为实现成功的数字商业模式而应开展的关键活动，以期为数字商业模式实践提供有益指导。

5.1 数字商业模式的先行因素

虽然数字商业模式依赖数据和数字技术，但数字商业模式的实现也是一个企业变革的过程，需要制定数字商业战略、明确数字领导与加强团队建设、更新企业文化。

5.1.1 制定数字商业战略。商业模式的数字化必须以数字商业战略为基础。数字商业战略可以理解为一个用来发现和抓住技术发展所提供的数字可能性的框架，提供了企业在数字化程度日益提高的世界中生存和繁荣的业务发展方式。企业在制定数字商业战略时需要考虑战略的规模、推进速度和范围等。例如，如何管理能够创造具有规模潜力的网络效应，如何管理使企业能够持续利用大量异构数据的信息和大数据能力，如何管理有利于实现战略联盟和合作伙伴关系扩张，何时推出新产品，怎样培养组织的快速学习能力和决策能力，怎样提高商业模式的灵活性，如何决定价值创造和获取范围等。此外，企业在制定数字商业战略时要明确目标市场，商业模式提供的价值维度必须从客户的角度来定义。

5.1.2 明确数字领导与加强团队建设。由于变革的复杂性和内部阻力，在数字商业模式实施过程中确保最高管理层的支持和透明度至关重要。企业要授权合适的领导者负责商业模式数字化，如设立数字首席官的职位。数字领导负责商业模式的数字化，不仅要有敏捷的思维，还必须制定数字商业战略和组织框架，并对数字商业模式的进程和成果进行监管。例如，确定需要数字化的商业模式维度以及这些维度需要在多大程度上进行数字化，准确把握数字技术的变化，及时、适时部署数字商业模式，确定具体的关键绩效指标来衡量商业模式创新的进展和成效。此外，建立负责信息技术业务的团队有助于推动数字商业模式的成功实施。这样的团队建设不仅需要招聘所需人才和培养员工的数字技能，还要建设勇于探索、蓬勃发展的团队文化。

5.1.3 更新企业文化。数字商业模式整合了新的信息技术，改进了工作流程，企业文化需要与之同步调整。企业文化并不容易被更改，但在新的环境下，根植于企业的基本价值观和传统的成功要素需要进行适当更新，以保持企业的持续竞争优势。一方面，敏捷性、创新性的思维和开放包容的态度等对于数字商业模式的成功至关重要；另一方面，企业可以进行一些结构性的变革来促进数字化和包容性更强的文化出现。例如，利用设计思维重新规划企业的办公空间或改变明显的标志，雇佣具有数字思维的员工，强化信息技术部门的职能等。

5.2 价值主张维度

数字商业模式以客户为中心设计数字产品和服务，其价值主张始于加强数字通信，并结合数字技术扩展分销渠道。

5.2.1 设计以客户为中心的数字产品和服务。企业主要通过两种途径设计以客户为中心的数字产品和服务：一是提供综合数字解决方案。许多采用数字商业模式的企业已经从生产单一产品发展到向客户提供基于需求的综合数字解决方案。综合数字解决方案不仅包括企业向客户提供的产品和服务，还包括产品和服务的设计、生产、交付和销售等。此外，企业要想成功提供综合数字解决方案，就需要借助由供应商、分销商、合作伙伴和客户组成的运行良好的生态系统。例如，为实现更高水平的服务数字化，格力电器设计和提供智能解决方案以及生态系统，并从这个生态系统中获取效率、责任感、新颖性和新的客户价值。二是价值共创。数字商业模式可以促进企业与客户及其他利益相关者之间的资源共享和供应商—客户流程的整合，有利于企业实现价值共创。企业可以通过与客户的互动识别客户的潜在需求，将客户持续集成到开发流程中，借助数字技术与最终用户一起对产品和服务进行持续测试，收集客户需求和改进建议，并利用客户反馈优化产品，确保数字解决方案以最佳的方式满足客户需求。

5.2.2 加强数字通信。数字通信通过将信息和通信技术联系起来创造经济价值，信息和通信技术的发展又进一步促进了数字商业模式价值主张的创新。一是要加强数字通信服务。许多企业是从加强数字通信服务开始的，如建立网上商店、开发应用程序等。鉴于现在客户的多设备使用趋势（如智能手机、电脑和平板等），为确保企业提供的产品和服务等具有一致性，加强相应的数字通信服务是很有必要的，有利于企业树立良好的形象。此外，企业可通过加强数字通信服务实现与客户的多重互动。例如，企业在与客户进行沟通时辅以社交媒体或公司特定的应用程序，可以更便捷、更自动化地与客户进行双向互动，在不忽略线下客户的同时增强与现有客户和新客户的互动。二是要加强客户关系管理。客户关系管理是一套对企业高效管理至关重要的技术解决方案。在数字商业模式客户关系管理中，可以通过对客户数据的挖掘与分析，对客户进行数字身份管理，深入了解客户需求，管理个性化的数字关系，并为进一步细分的客户高效生产和交付产品。企业还可以利用社交媒体提高知名度，吸引客户，实现与客户的持续互动，从与客户的简单沟通转向与客户对话架构。在这个架构中，企业在客户对产品或服务感兴趣的早期阶段就进行客户跟踪与管理，并随着产品的使用和更新持续生成客户体验。

5.2.3 实现全渠道的分销与交付。数字商业模式中的渠道反映了与客户沟通和交换价值（产品和服务）的方式。数字商业模式中的渠道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这些变化为建立客户互动关系提供了许多新的机会。一是渠道数字化。渠道数字化是指企业在其原有的分销和交付渠道中嵌入数字技术，整合渠道上的各利益相关者，使企业分销和交付网络更协调、更灵活和更高效。渠道的数字化使渠道模式从注重分销物流和简单沟通转向与客户对话的架构，有利于企业的销售增长。二是扩展分销与交付渠道。在数字化背景下，企业要合理利用数字技术开发新的分销和交付渠道，促进数字和非数字渠道的整合，实现全渠道的分销和交付。企业要确保所有渠道中的信息是完全同步和连续的，一个渠道中的过程可以在另一个渠道中恢复和完成。全渠道供需一体化程度对企业通过多种数字和非数字渠道提供实物商品非常重要，供应（产品流）和需求（客户流）的更强整合能创造协同效应，有利于企业提高产品交付的效率，也有利于企业通过新的分销和交付渠道吸引客户。

5.3 价值创造维度

在价值创造维度，企业专注的设计步骤包括应用数字技术、数据处理、寻找合作伙伴和利用数字平台，以此为数字商业模式价值创造提供支持。

5.3.1 应用数字技术。数字技术被描述为信息、计算、通信和连接技术的组合。数字技术与企业能力和资源的结合可以在商业模式价值创造方面产生颠覆性的变化。一是引入数字技术。数字商业模式依赖于数字技术。例如，社交媒体、移动通信、大数据、物联网、区块链、机器学习、人工智能、云计算和网络物理系统等关键数字技术的出现，有利于企业优化和改进流程、创新供应链和客户的界面等，使企业、消费者和产品之间能够实现无缝交换。这些数字技术带来的超连通性使企业能够在生态系统中扮演新的商业角色，帮助多个用户群体创造价值。通过使用数字技术，企业使客户能够在分享他们的个人数据或进行商业活动时共同创造价值。企业应该有能力将所需的数字技术整合到业务中，并从中受益。例如，阿里巴巴通过采用在线渠道、大数据分析和人工智能等实现了效益增长。二是应用数字技术。将数字技术引入企业并不具挑战性，重要的是企业能够灵活地将数字技术整合到企业的各项业务中，并产生良好的效果。企业可以从增强数字领导素质和调整人力资源管理两方面加强数字技术应用能力的培养。在数字领导方面，数字领导要看到更大的商业图景，重视数字技术的应用和融合问题，解决企业内部可能产生的阻力。在人力资源管理方面，企业可以通过招聘数字技术方面的人才、对企业员工进行数字技术相关培训或者组建专业团队，以增强企业数字技术的应用能力。

5.3.2 数据处理。数据是数字商业模式创造价值的主要资源，在支持数字商业模式方面发挥着核心作用。一是数据的收集、集成与分析。数据收集技术包括传感器（如射频识别）和将产品和用户连接到互联网的设备（如物联网）。数据集成技术主要进行数据的存储和格式化（如云技术和ERP系统）。数据分析技术利用数据产生和开发信息（如人工智能技术），包括合并数据、检测数据模式、提取有价值的信息和将数据转换为决策基础等。此外，企业还要制定强大的数据处理战略，不仅要确定企业如何有效进行数据的收集、集成与分析，还要确定其数据需求、数据来源、技术基础架构要求、企业的数据能力和涉及数据的所有权、隐私及安全的数据治理问题。二是数据的安全保障。企业在处理数据时会受到有关数据安全和网络安全的公司制度、行业规范或法律的影响，不仅要认识到处理数据时尊重客户隐私的重要性，还要意识到企业文化在多大程度上纳入了使用数字技术和数据的道德和伦理规范。关于数据保护与网络安全，一方面，客户需要数据安全，企业可以对客户进行数据安全知识的普及；另一方面，企业在使用客户数据时，必须注意遵守相关的数据保护法规。此外，企业还要确保信息技术环境的网络安全，例如，通过与数据安全专家合作检查企业的网络安全问题。

5.3.3 寻找合作伙伴。合作伙伴关系描述了各种市场参与者之间的合作安排。数字商业模式允许通过使用数字技术来创建新型的合作伙伴关系。一是市场合作伙伴寻找。市场合作伙伴主要是指企业与客户建立合作伙伴关系。数字商业模式激励资源共享和供应商—客户流程的整合，有利于价值共创。企业可以建立基于关系治理策略的合作伙伴关系，以期维持长期客户关系，获得信任、开放沟通、相互学习和价值共创。企业还可以通过部署开放式创新，吸引用户和客户参与到创新过程中，以寻找市场合作伙伴来感知机遇和实现价值共创。二是技术合作伙伴寻找。在数字商业模式中，与拥有互补资源和能力的合作伙伴建立长期合作关系是成功的关键。一方面，企业可以利用先进的数字技术建立新型的合作伙伴关系。例如，通过即时连接和对不断增长的数据源的访问来支持新的交叉销售或交叉服务。另一方面，企业在相关数字能力不足的情况下，需要寻找拥有相关能力的合作伙伴共同来开发解决方案。例如，企业与数据安全方面的专家合作，致力于解决企业数据安全问题。

5.3.4 利用数字平台。数字平台作为数字商业模式的重要支撑，应得到企业高度重视。一是制定数字平台战略。数字平台战略是指用于产品开发和商业化以及创新的不同背景和形式下的平台战略，主要包括创新平台战略、交易平台战略和整合平台战略。创新平台战略利用第三方开发者之间的相互竞争，推动各自数字产品的创新，如苹果公司的IOS和谷歌的Android平台。交易平台战略促进了商业活动，如在线零售或按需服务。整合平台战略是交易平台战略和创新平台战略的混合体。在上述数字平台战略下，企业可以创新和创造新技术，消费者可以使用这些技术。企业要想成功推行平台战略，就需要考虑数字平台在数字生态中的定位、数字平台在技术和架构方面的设计以及建立合法的关系等因素，还要考虑易用性、开放性、决策权和访问权等塑造数字平台内在行为和互动的各种因素。二是构建数字生态系统。平台战略发展和执行的一个主要先决条件是数字生态系统的存在。数字生态系统是一个由异构数字实体及其相互关系组成的自组织、可扩展和可持续的系统，侧重于实体之间的交互，以增强系统效用，获得利益，并促进信息共享、内部合作与制度创新，其对数字平台的成功至关重要。数字生态系统的参与者是每个有机会访问连接设备（如电脑等）的人。交易成本降低、数字技术发展和在线社会资本增加等因素则有利于成功构建数字生态系统。

5.4 价值获取维度

数字商业模式能使企业降低成本、增加收入。数字商业模式的价值获取主要包括调整和扩展收入模式、调整成本结构和预算两大步骤。

5.4.1 调整和扩展收入模式。随着数字技术的持续发展和数字商业模式的实践应用，企业的收入模式趋于多样化，企业可以通过利用数字技术和挖掘数据价值两种方法调整和扩展收入模式。一是利用数字技术创收。企业可以通过数字技术（如物联网、云技术和区块链等）开发新的数字服务，形成新的收入模式以获取价值。例如：大数据帮助企业降低决策不确定性，并优化流程，提高产品和服务的交付效率和质量；企业利用使能技术开发新的数字服务带来额外收入。二是挖掘数据价值创收。企业可以利用数据更好地了解客户，为客户带来更加个性化的产品，进而实现个性化的价格差异，为客户提供卓越的价值主张，并从中获利。数据挖掘还能够提供个性化的附加服务，提升客户保留率，从而带来更高的客户终身价值，获得更高的利润。

5.4.2 调整成本结构和预算。数字商业模式价值获取维度的变化也反映在成本结构和预算上。采用数字商业模式的企业要将相关预算专门用于数字商业模式创新项目。值得注意的是，信息技术基础设施建设需要巨大的前期投资。随着时间的推移，信息技术基础设施持续的更新维护也会产生更多的成本。为了避免投入产出不平衡的风险，企业要不断与其业务合作伙伴重新谈判成本结构和预算，如重新确定创新过程的关键绩效指标。这是由于许多项目可能不会直接带来与公司会计投资相关的财务回报，传统的关键绩效指标需要被重新定义。此外，数字商业模式与传统的商业模式相比会在某些领域节省成本，从而能够为企业释放资金。

5.5 支撑与促进数字商业模式发展的动态能力

动态能力被定义为一家公司感知新机遇、调动资源抓住新机遇、改造或重新配置关键组织要素以实施必要变革的能力。这些能力是知识和技能的集合，使企业能够确定新的市场机会和创造一个可行的商业模式。借鉴Tonder等、Priyono等、钱雨等学者的研究，本文将支撑与促进数字商业模式发展的动态能力概括为以下3种。

5.5.1 感知识别能力。感知识别能力是指通过检测不断变化的数字经济环境，寻找新商机的能力，具体可分为数字机会识别能力和组织学习能力。数字机会识别能力是企业感知不断变化的数字经济环境，并识别出对企业数字化转型和创新有价值的机会的能力，包括消费者市场机会、产业机会和政策机会的识别。其中：消费者市场机会识别是指对数字经济和数字产业发展带来的市场前景、价值空间、消费偏好等机会要素的识别和发展趋势的预测；产业机会识别是指对数字化的产业布局、竞争态势、发展空间、技术变革等情况的洞察和对未来发展情况的预测；政策机会识别是指企业及时捕捉政府推动数字发展的政策以及在数字经济领域的发展布局等政策机会，并进行合理的前瞻性预测。组织学习能力是指企业通过跨界积累、快速迭代等方式不断创造新的知识和技能的能力。组织学习能力有助于组织创新和流程效率提升，对企业追求和实现商业模式创新有着积极影响。

5.5.2 数字能力。数字能力是指企业管理数字技术以取得创新成果的能力，主要包括数字技术能力、数字流程能力、数字运营能力、数字管理能力和数字科研能力。数字技术能力是指企业能够利用收集数据的数字部件升级关键硬件，将产品无线连接到其他产品和互联网以及利用数据执行知识开发活动的能力。数字流程能力是指企业对供应链、价值网络以及数字化平台的搭建能力。数字运营能力是指对面向消费者和市场的数字化产品、服务、销售、场景、支付等的价值创造与供应能力。数字管理能力是指运用数字技术和手段优化企业生产工艺与管理流程等，以提高管理效率的能力。数字科研能力是指企业对前沿数字技术的把握和在企业内部应用数字技术的能力。此外，数字化时代，通过“连接”与“共生”，企业可以借助外部资源和外部能力，快速获取实现企业战略所需要的数字能力，而不仅仅受限于自身。

5.5.3 数字协同能力。数字革命重塑了企业的时空格局，模糊了企业边界。传统的封闭价值创造体系正被逐渐淘汰，以协同能力为基础的价值共创机制不断强化。数字协同能力可分为内部协同能力和外部协同能力。内部协同能力体现为企业员工之间、部门之间、各产业要素之间的数字化协同；外部协同能力体现为政府、中间商、供应商和消费者的数字信息（知识）、数字资产和数字资源等的协同。同时，企业要重视业务协同能力、数据协同能力、数字生态协同能力等的培育，通过数字平台、云平台、AI等实现企业所有业务流程深度融合和协同统一，推动人力、财务、库存、供应商、用户等各方面数据的融合和协同；要致力于与各合作伙伴建立信任关系，共创生态圈，提升数字生态协同能力。通过整合互补资源，扩展数字平台功能，实现积极的交叉网络效应，不断强化资源优势，进而通过云计算、互联网等手段赋能平台参与者，实现多边资源的积聚和匹配，有效提高企业的价值创造能力。

6 研究结论与未来研究方向

6.1 研究结论

本文通过对数字商业模式前沿研究文献的梳理与分析，构建了数字商业模式理论分析框架（见图3），主要结论与理论贡献如下。

图3 数字商业模式理论分析框架

6.1.1 构建了数字商业模式理论分析框架。对数字商业模式前沿研究文献进行了系统梳理，厘清了数字商业模式的内涵和特征、基本要素和关键活动等基本理论，构建了数字商业模式理论分析框架，对数字商业模式理论研究具有一定的借鉴意义。

6.1.2 界定了数字商业模式的内涵，提出了数字商业模式的特征。从数字技术视角和功能视角梳理并界定了数字商业模式的内涵，提出了数字商业模式具有以数据和数字技术为战略资产、以客户为中心和以数字平台为联系点等基本特征，具有一定的创新性。

6.1.3 厘清了数字商业模式的基本要素，并对数字商业模式中的关键活动进行了分析。提出了数字商业模式包括价值主张、价值创造和价值获取三大基本要素。从数字商业模式的先行因素、价值主张维度、价值创造维度、价值获取维度、支撑与促进数字商业模式发展的动态能力等5个方面分析了数字商业模式中的关键活动。这些对于企业成功设计和实施数字商业模式具有一定的指导价值。

6.2 未来研究方向

现有研究虽然获得了许多富有价值的成果，但随着数字商业模式的快速发展，仍有许多理论和实践问题亟待解决，未来的研究可从以下几个方面展开。

6.2.1 数字商业模式的组织和管理研究。数字商业模式由于使用的数字技术新、提供的数字产品和服务新、组织过程新、管理形式新等而变得更为复杂，其组织、管理与决策等也将面临新的挑战，亟须进行更为深入的探讨。同时，随着数字技术飞速发展和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常态化，数字商业模式的关注点也在发生转变。未来研究要继续探索企业如何成功组织和实施数字商业模式，探究企业应该何时部署特定的数字商业模式以及企业如何有效管理数字商业模式。

6.2.2 数字商业模式的效果研究。现有研究大都聚焦于如何实现传统商业模式向数字商业模式的转变，如何成功实施数字商业模式，但是对于数字商业模式的实施效果等关注较少。未来研究可围绕数字商业模式效果、效果测量指标和方法、采用数字商业模式的企业绩效变化等展开研究。

6.2.3 数字商业模式的动态能力研究。现有文献肯定了动态能力对数字商业模式的支撑和促进作用，但对于动态能力对数字商业模式的微观影响以及作用机制的研究关注较少，难以准确阐释动态能力对数字商业模式的内在作用机理，进而难以制定针对性的动态能力提升措施。未来研究可重点探讨动态能力如何支持和促进数字商业模式的发展，同时也可进一步探究数字商业模式如何强化动态能力。

6.2.4 数字商业模式的风险研究。数字商业模式可以给企业带来竞争优势，但也伴随着较高的风险。在数字技术环境下，企业的竞争地位不会保持很长时间。竞争对手的效仿、市场的变化、对资金流的依赖等都会带来较高的风险。未来研究可探讨企业在实施数字商业模式中，如何避免可预测的风险并为不可预测的风险做好准备，以实现可持续健康发展，保证数字商业模式的成功实施。

6.2.5 中国情景下的数字商业模式研究。国内关于数字商业模式的研究起步较晚，成果较少，难以为我国数字商业模式的快速发展和实践应用提供有效指导。我国数字经济和数字技术的迅猛发展为数字商业模式的广泛运用和实践提供了良好机遇，巨大的市场规模为数字商业模式提供了广阔的应用情境。因此，如何结合我国实际，探索和提出具有中国特色的数字商业模式理论，以更好地指导实践，是需要重点探讨和关注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