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英语学习者语用意识与学习动机的关联性研究
2022-10-11张晴华
张晴华
(宁波工程学院外国语学院,浙江 宁波 315211)
一、引言
语用意识是学习个体在不间断的理解内化过程中逐步获得或激活的知识,在学习者将语言输入转化为知识吸收的过程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依照Verscheuren语言顺应论的观点,语言的使用过程就是在意识程度不同的情况下不断进行的语言选择过程。选择的实现不仅取决于变异性、商讨性、顺应性这类语言的内在属性,还包括认知、文化、社会等语言外因素。在语言选择的过程中[1],这种自动自发的意识不仅是学习者语用能力的综合体现,也是学习者对语用实现的自我调整与监控[2]。学习者的语用意识程度不仅对语用能力具有决定性作用,且对完成语用语言知识与社交语用知识的映射产生影响[3]。
Schauer(2006)研究表明,许多因素会影响二语学习者的语用意识,如教学语境、在目标环境中停留的时间以及语言能力[4]。作为推动学习行为的内部动力,动机被认为是二语学习的一个决定因素,与学习策略共同作用于语用能力的提升。虽然有研究从语用角度或动机角度论证了两者对二语学习的影响,但考查学习动机与语用意识关联性的实证研究较少,本研究旨在了解中国英语学习者的语用意识发展现状,并进一步探讨其与学习动机的相关程度。
二、研究方法
(一)研究对象
研究被试为某本科院校非英语专业学生148人,来自文科专业80人,工科专业68人。85人参与了后期的动机问卷,其中12人被邀请参与了后期访谈,所有被试曾接受不少于八年的英语学习。
(二)研究工具
研究工具主要包括语用语法判断问卷(Pragmatic and Grammatical Judgment Task)、动机问卷和半结构式访谈三种。PGJT借鉴了Bardovi-Harlig和Dornyer[5]的问卷,从中选择并改编了13项比较符合中国EFL语境的场景,涉及道歉、拒绝、请求三种常见言语行为。场景被设计成对话形式,要求被试对语句的正确性从语用和语法两方面进行评判。为体现研究的真实性,教学中积累的学习者自然话语被作为干扰语料进行设置。
动机问卷共计30题,涵盖七类学习动机[6],要求被试使用Likert量表作答。半结构式访谈回顾性访谈和学习实践访谈两部分。回顾性访谈主要了解被试在完成PGJT时对情境的感知,以及他们如何计划自己的回应。学习实践访谈主要了解他们在课外学习活动以及对此的评价,他们学习行为的差异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用来解释语用意识的差异。
(三)数据收集及分析
被试的PGJT作答情况通过语用错误识别(PRECG)、语用严重程度评分(PRATE)、语法错误识别(GRECG)和语法严重程度评分(GRATE)四个维度进行评测。148名被试被要求先对所给话语进行错误识别,然后根据Likert量表判断错误的严重程度。小错误勾选1~3,严重错误勾选5~6。若没有语用及语法错误,则勾选0。问卷采用单因素方差分析和Scheffe法进行检验,alpha值0.05。
动机问卷的样本量为85,alpha值为0.81,总体信度较好。访谈被安排在动机问卷后一周进行,被试按照动机问卷得分,分为高动机、中动机和低动机三组。每组抽选4人参与访谈,用内容分析法对访谈内容进行分析。
三、研究结果及讨论
(一)中国英语学习者语用意识的发展现状
语用意识是影响学习者语意产出、语意协商等语用理解与语用实践的重要因素[7]。在言语交际活动中,当语言环境、社交环境、心智能力等一系列语境因素被交际者的认知过程激活后,符合特定语境的话语就此生成。在此过程中,受话人需要基于对语境的认识,对说话人的意思和意图进行判断和理解,进而采取合适的语言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意思和意图。
表1数据显示,当前中国英语学习者对语用特征的注意程度开始高于语法特征。一方面,文科被试对语用错误的认知程度明显高于语法错误(69.27%>54.27%,p<0.01),认为语用错误是更为严重的错误(2.54>1.99,p<0.05)。工科被试同样对语用错误的判断高于语法错误(49.14%>36.78%,p<0.01);认同语法错误更严重(1.85>1.40,p<0.05)。经Scheffe检验,对语法错误的感知差异有统计学意义(F=9.48,p<0.01)。语法错误程度在评级上的差异较小(F=4.64,p<0.05)。两组被试都发现了比语法错误更多的语用错误,并将语用错误作为比语法错误更严重的错误看待,但工科被试的各项数据均低于文科。另一方面,不同群体对语用意识的感知能力有较大的差异。经单向方差分析和连续Scheffe检验,两组被试在PRECG上差异显著(F=28.00,p<0.01);对PRATE的评判也有所不同(F=19.55,p<0.01)。
表1 错误识别和错误等级比较
语用意识的差异也体现在三种受测的言语行为中,请求言语均值最高(10.45),其次是道歉言语(10.31),拒绝言语最低(9.56)。社会权力是影响被试进行选择的重要因素。访谈中,受访者都提到了“礼貌原则”。例如,学生3和学生7所说:“与教授、长辈交谈时,我会比与跟同学和同辈交谈时更注意措辞,会刻意使用一些能彰显对交谈者尊敬的语言表达。”在PGJT关于向同学借钱的场景中,76.6%的被试认为“Lend me some money,please.I will pay you back as soon as possible.”是合适的语用表达;而23.4%的人认为此种表述不妥,有被试将此句改为“I want to borrow your some money.I will pay you back as soon as possible.”访谈中,这位学生解释道:“我认为用祈使句可以让意思更加简单明了,在同学间的对话中更显随意。但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样更改对不对。”
中国文化的本质是秩序文化,而这一秩序的核心是尊卑有序,社会地位较低的人被要求对上级表现出足够的礼貌和尊重。因此,通过正确判断对话者的社会地位和使用适当的语言来表示权力距离对构建和谐的中国社交关系是至关重要的。受访者提到,尽管他们在语言规划中注意到了社会权力,但很难决定适当的表达礼貌的方式。
(二)学习动机对语用意识的作用
作为一种心理感知,语用意识的形成和发展是学习者的一种认知推理和经验内化,他们提升语用意识的过程也是其社会化的过程[8]。学习者借助自身认知水平将隐性的知识逐步显性化;与此同时,又将注意力集中到相关信息,以便在语意理解和语意产出中加以使用。
首先,学习动机被认为与语用意识密切相关。学习动机不仅提供了触发学习和维持长期学习过程的动力,而且还弥补了学习条件上的不足。学习者对学习行为的投入程度作用于意识水平的发展,并最终影响学习成效[9]。
通过表2对动机分量表的相关性分析发现,语用意识与学习者的内在兴趣动机(r=0.39,p<0.01)、社会责任动机(r=0.24,p<0.05)存在较显著的正相关关系,其他动机与语用意识关系一般。在对三种言语行为进行语用意识评测时发现,动机水平不同的受试表现有所差异。高动机组在道歉、请求、拒绝等言语行为中得分最高,低动机组则得分最低。不同动机组对三种言语行为的语用意识差异并不显著(p>0.05)。内在兴趣动机使学习者自发地将学习任务和兴趣爱好相联系。若个体的内部动机水平较高,他们会主动地提出任务,积极地对当前情境以及个体已有的知识经验进行搜索。这一结果证实了Schmidt(2010)关于语言学习的阐述,即高动机学习者能够发展出更高的意识水平,取得更好的成绩。他们会选择性地关注形态句法信息,同时也会更努力地去理解第二语言的特征[10]。
表2 动机分量表与语用意识的相关性
这一解释得到了访谈数据的支持。无论动机水平如何,学习者都会参与一定数量的课外学习活动。然而,动机水平不同的受访者对此类活动成效的看法以及他们所采取的应对行为却有所不同。面对在中国EFL语境中实践机会不足的问题,高动机受访者通过尝试在线外教课程,甚至采用自言自语的方式来创造语言环境。中等动机的受访者表示他们经常借助英汉互译或在线词典等各类App来达成学习的目的。相反,那些低动机的学习者并没有试图去弥补使用英语机会的不足。他们普遍表示对英语学习没有兴趣,部分受访者把不愿意使用英语和他人交谈的理由归结为害怕犯错误。此外,动机较高的学习者认为了解英语国家文化很有必要。进行中西文化比较,了解文化差异有助于自身语用意识的发展。而学习动机较低的学习者则更在意对话语内容的理解,对文化学习没有诉求。
其次,动机可以控制学习者的专注力。和低动机学习者相比,动机较高的学习者更容易将注意力集中在词汇、句子等语境化的语用特征上。他们更愿意投入精力去理解这些特征,从而使他们对语言特征在交际语境中的适用性产生明确的认识。学习者这种有意识的关注行为反映了他们的元语用能力,即学习者有意识地反映和分析语言使用的能力,强调在学习过程中对语言输出进行有效的自我监控。
四、结语
个体语用能力的习得是由知识分析和过程控制两个维度所构建的双维模式。学习者借助自身认知水平将隐性的知识逐步显性化;与此同时,学习者又将注意力集中到相关信息,对言语行为进行有意识的自我监控,以便在语意理解和语意产出中加以使用。在语用能力习得的过程中,学习者的语用意识水平也处于动态发展中。
本研究调查了中国英语学习者的语用意识水平及其与学习动机的关系。研究结果表明,中国英语学习者对语用意识的关注程度已经高于语法意识,但不同群体对语用意识的感知存在较大的差距。在增强学习者语用意识的过程中,应重视对学习动机的激发和培养,引导学习者通过自我监控行为来促成语用能力的提升。此外,母语文化带来的语用迁移作用值得引起关注,在教学设计中需重视中西文化比较,融入更多具体的语用要素,引导学习者更好地借助母语正迁移来达成交际的目的。